第一章 灵官猪 我爷爷是个杀猪匠,杀了一辈子猪,最后却被一只猪杀死了。 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就像是胡编乱造的神话故事,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可我敢对天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村里人说万物有灵,爷爷杀生太多损了福寿,遭了报应,所以才有此横祸。 我不清楚什么是因果报应,但我知道,爷爷的死和他破坏杀猪匠这一行的规矩有关。 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在我们家,这句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 用爷爷的话说:规矩虽然是死的,但它却是行业内的讲究,是祖师爷代代相传留下的约束。 无论你信或不信,遵不遵守,规矩在那摆着。仿佛冥冥中的一双眼,时刻观察着从业者的所作所为。 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谁敢保证这些看似乱七八糟的规矩就当真没一点玄机? 爷爷十六岁拜师学艺,是正儿八经给师傅磕过头敬过茶的. 直到他死,整整六十年。死在他手里的猪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全都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而爷爷最后一次杀猪,是在今年年尾。 距离新年大概还有头十天的样子。 我清楚记得那一天正在下雪,鹅毛大雪,纷纷洒洒,似乎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来请爷爷杀猪的是隔壁村的薛老五。 这家伙和我爸差不多年纪,四十五六岁。穿着身藏青色的厚实棉袄,头戴羊皮小帽。一进院子就咧嘴嚷嚷道:“木生叔,烦您跑一趟嘞。” 我那会正和爷爷在堂屋烤火,见有客人上门,爷爷当即套上棉鞋起身招呼,并示意我去泡杯热茶。 薛老五进门后放下手中的两瓶劣质白酒,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笑道:“三天没喂食了,那畜生饿的都快把猪圈啃穿了。” 爷爷从柜子里拿出装有杀猪刀的木箱,随口应道:“饿的越久肠胃越干净,处理起来也就越方便。对了,热水烧好了没?” 薛老五点头道:“一大早就烧上了,就等您过去一刀放血。” 说着,又接过我新泡的热茶,笑容满面道:“这是小宁子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明年考大学咯。”爷爷拎着木箱坐在凳子道:“我家小宁子就爱吃猪头肉,我可跟你说好了,杀完猪,猪头我得带走。” 薛老五爽快道:“再加二十斤肉,还有猪下水之类,您看上哪样拿哪样。这天寒地冻的,哪能让您就捡个猪头回家?” 爷爷笑眯眯道:“那成,赶明儿猪头肉卤好了喊你来喝酒。” 一阵客套的寒暄后,待薛老五喝完热茶,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动身。 我在家无聊透顶,索性央求着爷爷去看热闹。 “戴个帽子加件外套。你体质差,别受凉了。”爷爷关心道。 我二话不说换上羽绒服,和我爸说了声,屁颠屁颠跟着爷爷前往薛老五所住的太华村。 太华村在我们村隔壁,两里多路。我帮爷爷拎着装有杀猪刀的木箱,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薛老五一家正为杀猪的事忙活的热火朝天。 洗缸的洗缸,烧水的烧水,刷案板的刷案板,年味十足。 见到爷爷过去,熟人间相互问候了一番,薛老五领着爷爷前往猪圈。 “木生叔,问神香我已经帮您点过了,根根成灰,平安无事。”薛老五指着猪圈前的砖头缝道:“您看,香灰还在那呢。” 爷爷低头看了几眼,郑重道:“你点的不算数,问神香必须我来点。” 薛老五略显尴尬,但也知道爷爷杀猪的规矩,连忙回道:“行,我这就给您重新拿香。” “别麻烦了,我箱子里有。”爷爷从我手里拎走木箱,自顾打开后拿出三根黄香点燃,顺势插进身前的软土里,口中念念有词:“众生皆苦,今遭此罪,以香送灵……” 两分钟后,爷爷起身朝我说道:“宁子,看着黄香,若中途香灭一定要告诉我。” 说罢,爷爷打开猪圈门走了进去,开始杀猪前的例行检查。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爷爷此刻的举动似乎有些可笑。 不就是杀头猪嘛,怎么还弄的跟兽医看病一样。 可只有我知道,爷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杀猪匠一行的规矩,那所谓的杀猪六大忌。 什么是杀猪六大忌呢? 第一忌,忌杀灵官猪。 据传,灵官猪是天上神仙的分身转世,是下凡渡劫来的。只能老死,不能被人杀死。否则其魂魄会衍变成恶灵报复杀猪人,弄的其家破人亡。 而辨别灵官猪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爷爷方才点的问神香。 问神香灭,则代表猪魂有神,不受香火供奉。 说的明白点,你特么都要杀我了,我还受你香火? 杀猪第二忌,忌杀五指猪。 普通的猪有四根脚趾,而五指猪则和人类一样长有五根脚趾。 传说这种猪是人投胎转世的,且带着前世记忆。 如果将其杀害,会被冤魂缠身。 杀猪第三忌,忌杀白头猪。 白头猪又被称作丧猪,指猪头上长有大片白毛的猪,好像人类披麻戴孝。 有传言杀猪匠若是杀了白头猪,家中必会出现丧事。 杀猪第四忌,忌杀拜佛猪。 拜佛,并不是说猪去寺庙求神拜佛。 而是说猪的后腿会并排站立,前腿作揖,如同拜佛。 据说这种猪已经开启了灵智,杀了会给杀猪匠带来厄运。 杀猪第五忌,忌杀无尾猪。 无尾,也就是没长尾巴的猪。 杀猪匠认为无尾意同无后,杀这样的猪会导致自己断子绝孙,无血脉后人。 杀猪第六忌,忌杀怀胎猪。 在杀猪匠眼中,投入猪胎者都是上辈子坏事做尽受到上天惩罚之人,这种人本身就对投胎为猪心生愤怒,若是还未出生就被杀死,其胎灵将变成胎煞,一辈子纠缠杀猪匠,以报轮回转世之苦。 我小时候听爷爷说的最多的便是杀猪匠一行的规矩,所以这杀猪六大忌我几乎倒背如流。 我这边守着问神香,爷爷那边也很快检查完毕。 薛老五小声询问道:“叔,能喊人过来捆猪了不?” 爷爷走出猪圈,不知是地上松滑还是年纪大了腿脚无力,一个踉跄俯身冲出,愣是将正在燃烧的三根黄香尽数折灭。  第二章 恶灵缠身 “爷。”我惊呼一声,赶忙上去搀扶。 薛老五也吓的不轻,神色焦急道:“木生叔,您没事吧?” 爷爷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道:“没事没事,踩了脚烂泥没走稳。” 我暗暗松了口气,指着碎成粉末的黄香说道:“那这怎么办?是不是再点一次。” 爷爷稍显犹豫了一下,叹气道:“算了吧,都快烧完了也没见熄灭,应该是没问题的。” 薛老五附和道:“那我出去喊人了啊。” 爷爷沉默点头,拍打着身上的泥灰叮嘱道:“绑案板上去,绳子紧一些。” 很快,薛老五领着七八个同村男人进来绑猪。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几个人忙的满头大汗,终于把四百多斤的大肥猪捆绑严实抬到外面。 再之后,一切顺利。 随着爷爷一刀捅入猪脖子内,哀嚎如雷的大肥猪顿时命丧黄泉。 而我,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在爷爷割下猪头准备带走的时候,我看到猪身之上飘出一道金光。 那金光飞至半空,汇聚成一张模糊的面孔。 他望着爷爷,望着我,冷冷的笑着,最后化作黑雾缓缓散开。 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渗人,忍不住将看到的诡异场景告诉爷爷。 爷爷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我看到他拎着猪头的右手猛的握紧,又似轻微哆嗦。 “爷?”我心中不安的喊道。 “恩,应该是你瞧错了。”爷爷自说自话道:“下雪天最容易眼花了,我去年还在天上看到银龙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是电线杆上结成的冰雕。” 说完,爷爷哈哈大笑道:“走吧,回家让你奶把猪头卤了,今晚就吃你最爱的猪头肉。” 我见爷爷这么肯定,又完全没当回事,不免怀疑自己是真看错了。 殊不知,这一晚过后爷爷就永远离开了我们,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毫无征兆,出人意料。 没人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自杀,更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第一个发现爷爷尸体的是村里做豆腐的李秃子。 李秃子每天早上要去镇上出摊卖豆腐,所以天天凌晨三四点就得出发。 用他的话说,他骑着三轮车来到村口的时候差点被吓的尿裤子。 好在李秃子看清了爷爷的长相,火急火燎的跑来我家报信。 凌晨四点三十六分,我爸将爷爷的尸体背回了家。 奶奶哭到瘫软昏迷,我爸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至于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是无法置信,痛入骨髓,又还是心生悔恨。 是的,我后悔了。 后悔没盯紧爷爷,后悔没让他把折断的问神香重新点一遍。 否则我无法解释爷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自杀。 天亮后,村里沸腾一片,左邻右舍皆为爷爷的突然离世感到震惊。 但议论最多的还是说爷爷杀生太多遭了报应。 我傻乎乎的坐在房间里,看着我爸眼圈泛红的准备灵堂,看着爷爷生前穿的衣服鞋子,他每天捧着的瓷茶缸,那把跟随他几十年的杀猪刀,泪如雨下。 晚上帮爷爷守灵,三个伯父都来了,说起爷爷的死,大家都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大伯语气和善道:“宁子,我不相信你爷爷是遭了报应。天底下杀猪的这么多,怎么就你爷爷死的这么玄乎?你说说,昨天杀猪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二伯一边给爷爷烧纸钱,一边嘀咕道:“是啊,我听今天过来吊唁的薛老五说,说你爷昨个把问神香熄灭了,这到底咋回事?”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灵堂上摆放的爷爷遗照,流着泪将昨天发生的事全盘说出。 当听到我说猪身上有金光飘出时,大伯下意识的起身,嗓音沙哑道:“灵官猪,莫非真有灵官猪不成?” 二伯脸色煞白,惶恐不安道:“八成是了,不然咱爹怎么会无故自杀?这哪是因果报应,这分明是被灵官猪的恶灵缠身迷了心智。” 我爸一直蹲在门槛上抽烟,听到这烟头一折,断成两截道:“宁子是和咱爹一起去的,他……” 后面的话我爸没有说,但大伯和二伯相视一望,皆露出凝重神色。 “明天找个阴阳先生过来看看吧,我担心……”我爸掐着早已熄灭烟头,欲言又止,只是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充满担忧。 二伯慌乱道:“是要请个先生盘算盘算,这样,等咱爸入土为安后,我亲自去市里请个厉害点的阴阳先生。” 我听的云里雾里,爷爷都死了,再请阴阳先生还有用吗? 就在我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我那从小疯疯癫癫的三伯突然开口道:“宁子要死了,宁子也要死了。” “老三。”大伯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给我滚回去睡觉。” “嘻嘻嘻,我看到了,看到宁子死了。”三伯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怪笑。 我听的心里直发毛,甚至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涌出,冷的我浑身僵硬鸡皮疙瘩直冒。 要换成别人这么咒我,我再好的脾气与教养也会上前扇对方几个嘴巴子,让他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 只可惜咒我死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三伯。 偏偏他还是个疯子。 你说我能和自己的疯子三伯计较吗? “老二,你送老三回去睡觉,守灵有我们就行了,别让他在这里添乱。”大伯没好气的说道。 二伯怕我心有疙瘩,软声宽慰道:“宁子,别听你三伯疯言疯语,疯子的话就像做梦一样,要反着来听。” 说罢,二伯强拽着仍在胡言乱语的三伯走出灵堂。 雪还在下,飘飘洒洒。我看了下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候,我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但因为要给爷爷守灵,我只能强打着精神靠在椅子上打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有人从院子外走进来。 是个男人,穿着一身古代的官袍,头戴金冠,大摇大摆的来到爷爷灵堂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爷爷的遗照,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正当我好奇这人是什么身份的时候,他的脸突然诡异的变成了猪头,对着我龇牙咧嘴道:“苏木生该死,你也该死。” “轰。” 好似冬日里的惊雷,那猪头人在爷爷的灵堂前炸成黑雾消失无影。  第三章 十件功德 而我,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腰酸背痛,大脑昏沉,完全提不起丁点力气。 就像是大病初愈后的虚弱,连喘息都在颤抖。 “宁子。”我爸轻声呼喊,疲惫不堪的脸上充满惊喜。 “爸……”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别动,先躺着。你睡了整整五天,都快急死我了。”我爸手忙脚乱的帮我掖好被子,眼眶红肿道:“得亏灵溪大师救了你,若不是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顺着我爸的视线望去,只见我房间的窗户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少女。 这少女肌肤胜雪,白皙精致。唇若点樱,唇瓣轻启。眉似墨画,略显张扬,但却极到好处。 如瀑布般的青丝及于腰后,被一根橙色丝带简便系着。 犹似深潭泉眼般的清澈眸子,顾盼之际,清雅高贵。 她看着我,手里还捧着一本泛黄破旧的书籍,不悲不喜,神色清淡。 “谢,谢谢。”我没有来的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 讲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哪怕是电视里的女明星也没她漂亮。 准确来说,是她身上自带的那股悠然气质,好像深山幽谷绽放的莲花,孤独而不染尘埃。 “现在谢我还太早了,你身上的恶灵并没有祛除。” 名叫灵溪的少女眉头微蹙,开门见山道:“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了体内恶灵,想要将它彻底祛除还得靠你自己。” “灵官猪乃天上仙人分身寄托下凡历劫,所衍变的恶灵绝非普通孤魂野鬼可比。” “起码我是无法将其强行逼出的。” 灵溪合上书籍,轻轻叹了口气道:“世间凡物,但凡与仙人有了牵连,那都是命数。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接这笔生意。免得治不好你,自己还沾了不该沾的因果。” “灵溪大师。”我爸面露哀求道:“那您说怎么办,我家宁子今年才十八岁,明年就要高考了。” “还想高考?”灵溪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声道:“他身上的恶灵只有一个办法才能祛除,那就是积累十件大功德感化恶灵,让其回归天界。” “三年之内,若你儿子没法感化恶灵,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十件大功德,都得是救人性命的功德。”灵溪解释道:“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累功德的同时每天诵读一遍地藏经效果会更好。” 大伯一直站在房内没有说话,此刻听到有方法救我性命,当即拍板道:“一切都听灵溪大师的,先保住宁子性命再说。” 我爸看了看我,似在征求我的意见。 大伯恼火道:“还犹豫个屁啊,书读的再好有用吗?丢了性命,你就是考上了一流大学又怎样。” 我缓缓闭上双眼,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道:“先休学吧。” “这就对咯。”大伯满意道:“也就三年,三年后你还可以继续复读,只不过年龄上大了几岁而已。” 我爸摆手道:“晚三年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那十件大功德,敢问灵溪大师,这该怎么积累。” 灵溪似笑非笑道:“我刚才说了呀,救人性命就是大功德。” 大伯懵圈道:“您的意思是要我家宁子去救十个人?” “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灵溪一本正经道。 “这个……”大伯和我爸面面相觑,我爸脸色发苦道:“灵溪大师,我家宁子除了读书根本没别的本事,又怎么去救人性命?” 灵溪伸手拂起散落在额头的碎发,表情无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苏童鸢花一百万请我出手只说救醒她的弟弟,可没说要我祛除恶灵。” 我爸还想说话,但这个时候灵溪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灵溪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子上,径直走出房间。 我躺在床上,想着灵溪方才说的苏童鸢三个字,心绪复杂,如浪起伏。 我叫苏宁,江南沿海地区桃山村人,今年十八岁。 在我七岁那年,我妈认识了一个有钱男人,和我爸离了婚,带走了大我三岁的姐姐苏童鸢。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别人嘴里没妈的孩子。 十一年来,她们从未看望过我,也从未找过我。 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甚至根本没想过会和她们再有联系。 我妈的走,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我的心里,无法释怀,更没法原谅。 但现在,救我性命的灵溪竟然是我分别十一年的姐姐花钱请来的,这让我震惊的同时不免觉得极为可笑。 可笑我还有个亲妈和亲姐。 “宁子,别怪你爸,他也是迫不得已。”大伯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床边小声说道:“你昏迷的那晚,一头倒在了地上。脸色发黑,口吐白沫,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你二伯连夜将你送往镇上的医院,折腾到天亮,医生愣是治不好你,还建议我们转院。” “你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挨个给那些值班医生护士磕头,求他们救你。”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是我让你爸联系那个女人的。”大伯无奈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儿子,尤其是童鸢,这些年没少偷摸给你爸钱。” “以你爸的脾气,本来是不想和她们有任何瓜葛的。但是你爷说了,咱家条件差,你长大后结婚生子都得花钱,你爸没什么大出息,一辈子种田为生,没法帮衬你。”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瞒着你,主要是怕你胡思乱想。” 大伯说到这,将声音压低,语重心长道:“这是她们欠你的,要或不要日后再说。目前先把你身上的恶灵除掉,保住性命才是大事。” 我爸小心翼翼道:“童鸢给的钱我一分没动,都在卡里存着,你要嫌膈应,等你身体好了亲自还给她。” “知道了。”我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暂时抛开。 正如大伯说的那样,如今的我最需要做的是解决恶灵。 灵官猪的恶灵之所以会纠缠上我,无非是因为杀猪那天我也去了。 如果说爷爷是取它性命的凶手,那我就是帮凶。 凶手死了,帮凶自然也得死。 可要想解决恶灵就得积累十件救人性命的大功德,我只是普通凡人,身无一技之长,凭什么去救人性命? 一想到这,我不禁感到头疼,疼的心里发慌。  第四章 喊我师傅 另一边,灵溪接完电话再次回到房内,她看着面带愁容的我漫不经心道:“算你运气好,刚才苏童鸢给我打来电话询问你的情况,顺便又和我做了笔交易。积累十件功德的事我可以帮你,恩,收拾一下,明天和我回京都。” “啊?”我张大嘴巴,一时间有些愣神。 灵溪眯起细长的眸子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我爸着急道:“愿意愿意,我这就帮宁子收拾衣服。” 说完还不忘朝我眨眼道:“睡迷糊了不是?还不快谢谢灵溪大师救命之恩?” 我回过神来,在大伯的帮扶下靠在床头,坦白道:“我只是好奇你和苏童鸢做了什么交易。” 将心比心的说,我并不想欠她们什么。 灵溪稍稍沉吟了一番,认真回复我道:“我最近需要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正好苏童鸢手里有。这么说你能明白?” 我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以灵溪的身份,她所需要的东西价值肯定不会太低。 这样一来,加上请她过来救我的一百万,我欠那对母女的似乎越来越多。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轿车停在了我家院子门口,灵溪率先上车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和家人告别。” “谢谢。”我发自内心的说道。 眼前的少女面冷心热,看似不好接触,实则通情达理。 我爸昨晚就将我的衣服整理完毕,这会拎着我上学用的行李箱道:“只给你准备了冬天的衣服,箱子太小,没法装。去了京都缺啥自己买,我给你放了些钱。” 大伯叮嘱道:“记得买个手机,常和我们联系,需要什么尽管说,别苦了自己。” “恩。”我笑着点头,泪水在眼窝打转。 奶奶站在院子里,眼泪婆娑,一个劲拉着我的手道:“好好照顾自己,要听灵溪大师的话,早点解决了恶灵早点回来。” “奶。”我憋着的眼泪再也强忍不住。 “行啦行啦,别让灵溪大师久等了。”二伯打岔道:“京都也不远,咱们要是想宁子了完全可以去看他,我开车,大家一起去。” “对对对,快走吧。”大伯把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顺手帮我拉开车门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真要在京都遇上了,别耍小脾气,大人的事也不该子女掺和。”大伯说完将一个红色塑料袋塞进我羽绒服的兜里,乐呵呵道:“再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你今年过年不在家,这是我和你二伯为你准备的压岁钱。” “岁岁平安,平安岁岁。” “恩,平平安安。”我捂着衣兜坐进车里,最后看了眼院子里的家人。 “走吧。”坐在副驾驶的灵溪捧着书籍头也不抬的说道。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魁梧男人,剃着寸头,给人的第一感觉极其凶悍。 他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道:“晕车不?” “不晕。”我老实回道。 对方丢了瓶矿泉水给我,打趣道:“喝完了别扔,空瓶子留着路上撒尿。” “额。”我顿时汗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对方继续说道:“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呢,高速上停不了车。” “知道了。”我乖巧点头。 对方耸了耸肩,专心开车。 灵溪一路上捧着那本破旧的书籍看的津津有味,我借着伸懒腰的机会偷偷瞄了一眼,呵,我竟然看不懂。 上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图案,一个文字都没有。 偏偏这女人还安静的出奇,除了看书根本听不到她主动说话。 就这样硬憋了我近九个小时,从早上七点多出发,一直到下午四点,我们终于抵达京都。 车子左拐右拐后开到了郊区山脚一栋独立的豪华别墅里。 “到了,下车吧。”灵溪合上书籍,略显疲倦的说道。 我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跟着灵溪的脚步走进别墅。 “你的房间在二楼,自己随便挑一间。”灵溪指着楼梯口道:“缺什么列张单子给我,我找人送过来。” “对了,这里离京都市区有七八公里,你最好学个驾照,免得有车开不了,想出门都出不去。” 想了想,她又接着说道:“饿了自己想办法,不行多喝点水。” “啥?”我瞪大双眼愣在当场。 喝水能管饱? 怎么不让我喝西北风呢,那比喝水更方便。 灵溪似没看到我震惊的样子,脸颊微红道:“我不会做饭,也没请保姆。平时要么出去吃,要么吃点零食。” “当然,你要是会做饭我大可让人买些食材送过来。” “恩,我很忙,没空带你天天出去吃饭。” 说罢,灵溪自顾坐在沙发上道:“你身上的恶灵每三天就会发作一次,时间在晚上十二点。” “所以你最好别乱跑,以免死在外面没人知道。” “记住,每隔三天找我一次,我帮你压制恶灵。”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紧张道:“那如果你刚好不在家怎么办?” 灵溪沉吟道:“打我电话,我的手机号是……” 话说一半,灵溪似想到了什么,起身严肃道:“还有一个要求,在外人面前,你必须喊我师傅。私下里,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这一点,千万记住了。” “什,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灵溪淡然道:“男女有别,我可不想外人胡说八道。叫我师傅,主要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再则,也方便我晚些时候带你出去积累功德。” “额,明白。”我恍然大悟。 灵溪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子,比我大不了几岁。 贸贸然带回来一个陌生男子,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她。 让我喊她师傅,一是给了我一个光明正大跟着她的身份。 二来,也能保证她女儿家的清誉。 “行了,休息去吧。”灵溪挥手道。 我拎着行李箱走上二楼,不得不说灵溪的家是真大,大的我眼花缭乱。 先不说一楼有多少房间,就光是二楼,我仔细数了下,两个卫生间,一个健身房,一个书房,一个厨房,六间卧室。 卧室里,电脑,空调,衣柜等日常用品样样俱全。 遗憾的是没有被褥。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大的别墅就灵溪一个人住,她的房间在楼下,楼上的房间估计很少住人,自然用不着铺好被褥。 第五章 你有多少钱 我打开行李箱,把我的衣服挂进衣柜。 最下方的信封里,有我爸为我准备的两万块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农业银行的银行卡,上面贴有一张标签,标签上写着童鸢寄三个字。 很显然,这张农业银行卡是我那分别十一年的姐姐给的。 里面有多少钱我不清楚,也没打算用。 我把自己的东西归类放好,盘算着我所需要的东西。 第一个必备品,手机。 我得和家里联系,更得联系灵溪。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我身上的恶灵每过三天就得靠她压制。我得随时能联系上她。 否则功德没积累,我已经死了,一切都是白瞎。 第二个必备品,驾照。 这玩意我曾打算上了大学再去考的。 但现在没办法,我只能计划提前。 不然我哪都去不了,天天死守着这栋别墅。 第三个必备品,被褥。 大冬天的,我可不想被冻死。 至于其它所需用品,像牙膏牙刷这些小东西,我直接写了张单子,等下拿给灵溪就是了。 躺在没有被褥的席梦思床上,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孤单。 孤单的有些无助。 爷爷死了,我被恶灵缠身,有家不能回,有书不能读。 我的人生竟然因为一次杀猪彻底被改变,这是上天的捉弄吗?又还是我苏宁本就命该如此?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泪水也在这一刻悄然滑落。 “你哭了?”房间外,灵溪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她手里拎着一袋零食,神色清淡道:“饿了就先吃点,我帮你点了外卖。” “啊?没有没有,眼里进了沙子。”我手忙脚乱的起身,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你不是说吃饭自己想办法吗,怎么还帮我点了外卖。” 灵溪似有不满道:“我在家自然不会饿着你,我不在家那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我感激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会做饭,只要给我食材就行。” “真会?”灵溪报以质疑的目光。 “真会。”我狠狠点头道:“比不上饭店里的大厨,但一些家常菜是没问题的。” 灵溪将零食放在门边:“行,我这就让人送菜,把冰箱里装满,起码够你吃一个星期的。” “还有这些。”我将事先列好的单子交给灵溪,商量道:“驾照的事你看怎么安排。” 灵溪大致扫了眼我所需要的东西,思索道:“我可以让铁山送你去驾校报名,找点关系,在最短的时间帮你拿到驾照。” “铁山?就是去我家接我们的寸头司机吗?”我问道。 “对,铁山是我的专职司机,这阵子先借你用了。”灵溪大方道:“车库里有三辆车,你拿到驾照后自己挑一辆,以后出门也方便。” 随后,灵溪拿着我写的单子安排去了。 我一个人在二楼转了一圈,实在是无聊的很,只能打开电脑玩了一会,顺便挂上了自己的QQ号。 这个QQ号还是我读初一上电脑课的时候申请的,因为没买手机,每次登陆都是借助上电脑课的机会,上面的好友都是我的初中同学和高中同学。 看着备注里熟悉的名字,回忆着从前学校里的美好生活,我忍不住再次叹息。 也不知三年后我是否能祛除体内恶灵回归校园,又还是…… 正当我为自己的将来感到茫然的时候,QQ上突然有头像闪烁。 我点开一看,给我发信息的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孟凡,这家伙提前祝我新年快乐。 孟凡是我在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说是死党也不为过。 看着他的祝福,我心酸的回了句:遇到点事,得休学了。 孟凡回了个问号,又接着询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懒得打字,直接给他弹了语音,顺手将耳机戴上。 “卧槽大哥,你别吓我啊。”语音一接通,孟凡熟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斜靠在椅子上,自嘲道:“没吓你,是真休学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孟凡着急道:“下学期高考了,你这一闹,是要放弃大学旅程吗?” “是啊,性命攸关,不放弃不行。”我老实说道:“怎么形容呢,有些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偏偏让我遇到了。” 孟凡那边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凝重道:“生病了?” 见我不说话,孟凡催促道:“宁子,咱俩的关系你有必要瞒着我吗?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额……”我稍稍犹豫了一番,戒备道:“那你千万别告诉旁人,我可不想被人当做故事笑料背后议论。” “我去,我特么是那种人吗?”孟凡叫屈道:“我发誓,你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告诉第三者,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得到孟凡的保证,我将恶灵缠身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包括我现在人在京都,积累十件功德的事,我都一一解释清楚。 孟凡那边很久没有回话,就在我以为语音断线的时候,这家伙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宁子,你说的我都信。” “恩。”我轻轻嗯了声,反问道:“你以前不是科学少年吗,怎么还信这些东西了。” 孟凡沉默了一会,咂嘴道:“有些事不信不行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语音里我听到孟凡的奶奶在喊他吃饭。 “宁子,我得吃饭去了,咱们晚上聊。”孟凡意犹未尽道:“晚上我再告诉你我最近遇到的怪事,比你的更玄乎。” 语音切断后我拿下耳机一阵无语,这小子,吊我胃口不是? 之后,我又玩了会扫雷,直到晚点七点,灵溪叫我下楼。 客厅里,满满当当的摆放着一堆东西。 灵溪颇为头疼的朝我说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自己收拾吧。” 我仔细看了下,从水果到蔬菜,到鱼类肉食,别说我一个礼拜的伙食了,就是一个月我看都够了。 “喏,手机和被褥,日常用品,都在沙发上,记得拎上去。”灵溪走向自己的房间:“外卖在桌子上,手机卡需要你本人带着身份证去办。” 我摸着口袋里的两万块钱,加上大伯给的一千块压岁钱,忐忑道:“这些总共花了多少钱?” 灵溪是救我性命的,可没说要负责我日常开销。 再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付钱。 推开房门的灵溪听到我的询问脚步微停,转身促狭道:“你有多少钱?” “啊?”我竖起两根手指,弱弱道:“两,两万一千块。” 灵溪极为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转瞬即逝,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  第六章 马叫声和马蹄声 我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很显然,我这两万一千块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 又或是今天购买的这些东西完全超出了这个价格。 很快,我的猜想得到证实。 不说那成堆的果蔬食材,就单是她给我选的手机都要六千块。 最新款的苹果11,黑色的,内存128GB。 还有那丝毫不起眼的床褥八件套,水星家纺的,两千三百多。 电动牙刷一千二,牙膏一百六,毛巾九十五。 看着购物商场打印的小票,我倒吸一口凉气,久久无法言语。 这女人,也太奢侈了吧? 这么多钱,我该怎么还给她? 一边苦恼着,我一边将东西抱回二楼房间。 至于那些新鲜食材,好在灵溪家里的冰箱比较多,三个厨房配有三个冰箱。 我整齐分类后,总算全都塞了进去。 晚上九点,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解决外卖。 两荤两素,一个排骨汤。 饿了一天的我早就饥肠辘辘,很快将其消灭干净。 中途出来倒水的灵溪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风中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明天早上八点出门,你要是去办手机卡可以和我一起,回来的时候自己打车。” “大门钥匙在鞋柜的鞋盒里。” “吃完记得收拾干净。” 说完,端着水杯的灵溪关上房门,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我撇了撇嘴,将残羹剩饭打包好丢进垃圾桶,找到大门钥匙后关灯上楼。 QQ上,孟凡似乎等了我许久,发了好几条信息问我人去哪了。 我戴上耳机,直接弹他语音。 “嘟。” 语音接通后孟凡骂骂咧咧道:“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你再不出现我都要睡觉了。” 我懒散的缩在靠椅上,惬意道:“信你个鬼,睡觉?你是要去打游戏了吧。” 被我一语点破,孟凡立马变了腔调,和我嘻嘻哈哈道:“知我者非苏宁也。” “行了,废话少说,把你下午要说的怪事说完。”我笑骂道。 孟凡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似陷入回忆般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之所以会去江夏市读书和你成为同班同学,主要是因为我爸妈在那边做水产生意。” “这不,去年我家京都的老房子拆迁,我爸拿着拆迁款买了栋小型别墅。前前后后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装修,让我妈全程监工,终于在十一月底彻底完成。” “学校放寒假后,我爸提议去新家过年。说是新房得沾人气,来年顺顺利利。” “可就在我睡进新家的第一晚,大概夜里十二点多,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被一阵马叫声吵醒 。”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我的房间里有十几二十匹马在不停奔腾,仰天嘶鸣,吵的我睡意全无心生烦躁。” “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又或是我爸妈在客厅看电视,所以也没多想,硬逼着自己去睡。”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仍然是那个时间点,那些马叫声和马蹄声又出现了。比起第一晚更加疯狂,也更加的让人崩溃。”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灯起来查看。” “你猜怎么着?”孟凡声音骤然增高道:“我灯一开,那些马叫声马蹄声立马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我爸妈根本不在客厅。” 我被孟凡一惊一乍的语气惊的浑身汗毛直竖,连忙问道:“那些古怪的声音到底哪来的?” 孟凡长长吐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一晚我又是一夜未眠,根本不敢睡。” “早上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主动找我爸妈说起这件事,可他们竟然不信,还说我游戏打多了神神叨叨。” “我没法解释,只能偷偷的去找物业。想着是不是我家附近有养马场,又或是有别墅业主私自养马,这才导致我半夜会听到马叫声。” 我赞同道:“有这种可能,毕竟现在有钱人太多,别说养马了,就是养猴养狼都实属正常。” 孟凡应声道:“是啊,我带着一肚子怒气去找物业,可得到的答案是我家附近根本没有养马场。我不信邪,暗地围着别墅区转了一圈,挨家挨户的去观察,结果正如物业说的那样,马毛都看不到一根。” “第三天晚上,我没敢睡在房间,而是躺在了客厅里。” “我以为这样就能避开那些马叫声了。” “可……”孟凡说到这,声音不自觉的放低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 孟凡狠狠咽了口口水,回答道:“我躺在沙发上,整个客厅内飘满了白烟。” “就像夏天起大雾,烟雾缭绕,湿气腾腾。” “那些马叫声从烟雾中传出,伴随着阵阵马蹄,每一声都好似践踏在我的胸口。” “我想要起身开灯,想喊我爸妈下楼见证,但最终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医生说我突发心肌梗塞。” “宁子,你信吗?学校运动会千米长跑第一名的我竟然会有心肌梗塞?这特么的不是开玩笑?”孟凡言辞激烈道:“从医院回家后,我再次对我爸妈诉说了别墅里发生的怪事。这一次,我爸妈没再反驳,让我住到了爷爷奶奶家。” “之后,我爸请了一堆道士过去念经诛邪,有没有作用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敢过去了。”孟凡心有余悸道:“就这,我每天晚上还在做梦,梦到自己深陷马群之中。你说我要是继续住在别墅里,不得把命丢了?” “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我关心道。 孟凡打个了哈欠,倦意十足道:“没以前精神,老觉着精神恍惚。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我要睡觉,其实真没骗你,总感觉睡满十二小时都不够。” “你就是猪。”我半开玩笑道:“你爸妈呢,他们睡在别墅里就平安无事?” 孟凡嘀咕道:“所以我才说这件事诡异啊,我爸妈天天住在新房里啥感觉都没,偏偏到我这各种玄乎。” “对了,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南大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不错。”孟凡提议道。 我想着明天要去市里办手机卡,刚好有空,干脆答应道:“我请你吧,明年的课堂笔记或许要麻烦你了。” 休学不代表彻底辍学,只要给我详细的课堂笔记,哪怕我没有上课,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这样一来,等我复读的时候还能稍稍占据一点优势。 孟凡痛快道:“小事一桩,我保证给你记录的清清楚楚。”  第七章 天灵师 随后,我和孟凡又闲聊了会,直到夜里十一点,这家伙实在困成狗了,我只好挂了语音。 灵溪那边似乎早已熟睡,我怕吵醒她,轻手轻脚的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老老实实钻进被窝。 这一晚,我睡的并不踏实,准确来说是噩梦不断。 一会梦见爷爷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一会梦到那人头猪身的恶灵掐着我的脖子猖狂大笑。 早上六点,我从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手脚冰凉。 我的睡眠质量本来是很不错的,但因为被恶灵缠身后,这几天我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这一点,倒和精神乏力的孟凡有点相似。 睡不着,我索性穿衣起床下楼做早饭。 灵溪昨天购买的食材中有不少速冻饺子汤圆之类,还有小咸菜。 我本来是想随便下点汤圆吃的,但仔细一想,等下灵溪起床也要吃。 于是我像模像样的熬了锅稀粥,炒了两份小咸菜,蒸了十几个速冻肉饺,外加两个煎蛋。 一切搞定后,我上楼刷牙洗脸。 七点十分,楼下传来灵溪洗漱的声音。 我下楼喊了声师傅,去厨房把早饭端上客厅的茶桌。 灵溪微微失神,满是惊讶的问道:“你做的?” “是啊。”我坦然笑道:“在家就是这样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灵溪洗漱完毕,化了个淡妆,径直坐在茶桌前面露期待道:“看上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尝尝看?”我给灵溪递去筷子。 “唔,有点烫。”灵溪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吐着热气。那模样,可爱到让我心生涟漪,似潮水般圈圈散开。 漂亮的女人本就养眼,更何苦灵溪的美又是那么的无可挑剔。 “看着我做什么。”灵溪煽动着好看的眸子问道。 我脸色一红,赶忙低头吃饭。 吃完早饭,名叫铁山的专职司机开着那辆商务奔驰车赶来了。 “送我去陈家总部。”灵溪打开车门道:“苏宁去南大街。” “恩?”我坐在后车位心中一惊,满脑门问号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大街?” 说实话,我都怀疑我昨天和孟凡语音的时候灵溪在外面偷听,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今天要去的地方。 灵溪不着痕迹的撇了我一眼,轻啐道:“我可没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哈,我不是那个意思。”被灵溪一语点破,我顿时尴尬无比道:“师傅神通广大,徒儿有什么动作哪能瞒过您的眼睛。” 灵溪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笑意说道:“吃早饭的时候我看你命宫有黄气涌出,这是朋友相会的意思。你当时坐在沙发上,面朝西方,可你的左脚去指向南方。” “左脚为出,右脚为归,寓意你今天要去的方向在南方。 ” “京都南方,也就是南大街那一块咯。” 灵溪系好安全带,示意铁山可以开车了,然后继续说道:“你今天是去办手机卡的,但你的财锦宫显示你今天有两笔财气流逝。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朋友相会,请客吃饭你付钱呗。” “我去……”我久久无言,目瞪口呆。 铁山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会心一笑。 “师傅,你这……”我竖起大拇指道:“你简直比神仙还厉害。” 我说的是实话,真不是故意溜须拍马。 我们村也有帮人算命的神婆,神神叨叨的,又是念经又是拜佛。 可她问事之前还得问问人家的生辰八字,家庭住址之类。借着供奉的大仙赐予的特殊能力帮人算命看事。 哪像灵溪,光看我面相就能把我今天的行程说的准确无疑。 这完全打破了我对算命这一行的认知。 “以面相算命只是小道,哪能和神仙相比。”灵溪摇头道:“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吃这一行饭的,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如何当得起天灵师三个字。” 我被灵溪勾起了好奇心,小声问道:“师傅,什么是天灵师?不应该是算命师吗?” 灵溪手扶额头,轻声道:“算命师是算命师,天灵师是天灵师,这是两个概念。” 见我一脸茫然,灵溪详细为我说道:“算命师的看家本领是帮人算命,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而灵师是集算命,风水,诛邪,改命为一身的特殊行业。” “灵师有四个等级划分,从低到高分别为黄灵师,地灵师,玄灵师,天灵师。” “等级越高,则代表灵师的境界越高。” “就拿我来举例,我是天灵师,整个华夏的天灵师不超过十个。” “而像我这个年纪成为天灵师者,华夏大地绝无第二人。” 说到这,灵溪精致无暇的脸上浮现丝丝自傲:“你以为苏童鸢花一百万请我过去救你是我狮子大开口?” “哼,我那是念着姐妹情谊,给了她一个友情价。否则以我堂堂天灵师的身份,少于三百万我是懒得理会的。” 我不太懂灵师这一行的玄妙,但我知道,任何行业的佼佼者都是天之骄子。 华夏大地有多大?灵师这一行又有多少人? 灵溪能成为那十个天灵师之一,尤其还这么年轻,足以看出她的妖孽。 我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灵溪,否则别说来京都积累功德了,怕是在桃山村的时候我就死了。 可反过来想想,灵溪之所以会去桃山村救我,主要还是因为我那分别十一年的姐姐。 我恨我妈,同样也恨我姐。 恨我妈抛夫弃子,对我不管不问。 恨我姐这些年来彻底忘了我这个亲弟弟。 当年七岁的我都还记得有这个姐姐,她比我大三岁,难不成记性还不如我? 我想不通,更不愿意去想。 因为越想,我对她们的恨意就越浓。 钱是个好东西,她偷偷给我爸钱,似乎是弥补这些年来对家里的亏欠。 可有些东西钱买不了。 比如亲情。 车子一路行驶,我再也没有说话。 灵溪见我情绪不对,主动开口道:“我认识苏童鸢很多年了,她其实很在乎你这个弟弟。” “起码,除你之外我没见她为谁哭过。” 我冷笑道:“有一种哭叫惺惺作态。” 灵溪讽刺道:“拿一千万去作态,苏宁,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值钱?” “什么意思?”我问道。  第八章 这年头骗子多 灵溪轻哼了声,扭头朝我说道:“在桃山村救醒你之后我本打算离开,可苏童鸢放心不下你,打电话过来询问。我告诉她你被恶灵缠身,很难解决,我也不想沾这份因果。” “是苏童鸢哭着求我一定要救你性命,为此她不惜拿出价值一千万的雷击桃树来跟我交换。” “雷击桃木有价无市,我最近刚好缺这样东西给我师傅当寿礼,所以算是硬着头皮答应她了。” “十件功德,三年内必须完成,即便我是天灵师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 “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因为我不想失去苏童鸢这为数不多的好友。” “这样的姐姐,有必要去惺惺作态?”灵溪自问自答道:“包括你住我家所有的开销,都是苏童鸢买单。”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闭嘴无言。 灵溪扭过身去,打开车窗透气道:“你妈怎么样我不清楚,但苏童鸢绝对是个好姐姐。”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苦,或许苏童鸢比你更苦。”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移方向道:“师傅,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点怪事,您能不能帮着看看?” 我说的朋友自然是孟凡了。 虽说他现在住到了爷爷奶奶家,但房子已经买了,他爸妈也没再卖的意思,他总不能一辈子不住吧? 灵溪正低头看着手机讯息,听我说起,直接竖起一根手指道:“师徒情谊价,一百万,我可以帮你朋友看看。” 我翻了个白眼,毫不理会道:“师徒价,一千块行不行。” 铁山被我逗乐了,忍不住插嘴道:“宁小子,我家小姐帮人解忧可不是菜市场还价,哪能这么离谱。” 我讪笑道:“穷,没办法。” 灵溪收起手机认真道:“不要钱也行,以后家里的卫生你做,楼上楼下,一个星期三次清扫。” “成交。”我毫不犹豫道:“那师傅您看什么时候跟我过去?” 灵溪正色道:“不急,你可以先跟我聊聊他家发生了什么事。” 我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慢慢将孟凡昨晚跟我说的情况全盘托出。 灵溪听完后微微思索了片刻,一口断言道:“这件事用不着我出马了,你过去就行。” “啥?”我满脸错愕道:“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灵溪自信道:“我教你,你自然就会了。” 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南大街,我被灵溪催促着下车,站在街道上一脸懵逼。 “按我教的办法去做,晚上回家记得做晚饭。”灵溪叮嘱道。 “师傅。”我哭丧着脸还想说话。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灵溪招了招手,奔驰车消失在车流中。 我回忆着灵溪刚才车上所说,无助的同时也不免心生质疑,这真的能行吗? 人都没去现场检查,就给了我解决的办法,这万一搞不定又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我觉得得赶快办张手机卡,真要搞砸了好歹还能及时联系灵溪寻求帮助。 拿着身份证找了家移动营业厅,五分钟后,手机卡到手。 我让店员帮我装进手机里,顺便给孟凡打去电话。 “喂,我是苏宁,恩,我到南大街了。” “什么?你特么的还在睡觉?” “卧槽了,孟胖子,你信不信小爷锤死你。”我恼火道:“说好了九点南大街碰面,你丫的能勤快点不,守时点不?” 挂了电话,我那叫一个气愤,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傻乎乎的站在移动营业厅门口坐等孟凡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孟凡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家伙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衬托着肥胖臃肿的体型,跟个皮球似的,看我的啼笑皆非。 “对不住了宁子,我最近太犯困了。”孟凡歉意道:“定了三个闹钟,愣是没把我闹醒,你说这事整的。” 我本想再损孟凡几句,但想到车上灵溪跟我说的,孟凡现在的精神状态完全是他家别墅里的“东西”造成的,我又生不起责怪之心。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下,你还没吃早饭吧?”我拍着孟凡的肩膀说道。 “还吃啥早饭,这都中午了。”孟凡掏出手机看了眼,粗声道:“直接去火锅店。” 京都的南大街又被称为美食一条街,各式各样的美食店应有尽有。 孟凡所提的火锅店是最近新开的,口碑不错。 十点钟不到,店里已然人满为患,我和孟凡排队等候了十几分钟才被服务员安排座位。 “牛肉还是羊肉?又或是鸳鸯锅底自己烫菜?”孟凡脱下厚重的呢子大衣笑道:“冬天吃火锅最舒服了,发发汗,驱驱寒,营养价值还高。” 我端起服务员送来的热茶暖着手道:“我不挑食,随便什么都可以。” 孟凡看了下菜单,沉着道:“牛肉吧,男人就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哟,您老还喝酒了?”我挤眉弄眼道:“喝酒干啥?酒壮怂人胆,和女孩表白?” 孟凡贼笑道:“怎么滴,看不起兄弟?别看我胖,追我的女孩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自恋。”我竖起中指鄙视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孟凡哼哼道:“为什么不信,高一那年我千米长跑第一名,吸引了全校多少女孩的注意?” 我配合道:“是啊是啊,那个时候的你意气风发,声名远播。只可惜两年时间不到,当年英俊潇洒的少年自甘堕落,都特么外号孟八戒了。” “打住……”孟凡脸色发黑道:“我最近正在减肥,很快你就能见到曾经的英勇少年。” “恩,英勇少年吃牛肉火锅减肥,英勇少年每天睡十二小时减肥,真棒。”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胖子,咱有一说一,你确实该严格控制自己的体重了。” “哎。”孟凡神情苦恼的挠了挠头,委屈道:“我等下看着你吃行不行?我就闻闻味道。” “噗。” 我喝到嘴里的热茶一口喷出,顿时引来周围客人的侧目。 孟凡极为狗腿的给我递来餐巾纸道:“对了,你那个师傅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别是个骗子。 ” “这年头装神弄鬼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京都这一块,十个神婆九个骗,屁本事没有,害人倒是好手。”  第九章 大惊小怪 面对孟凡的质疑,我笑而不语。 如果灵溪没有救醒我,如果她没能帮我压制体内的恶灵,如果她不是苏童鸢花一千万请来的,或许我会和孟凡一样怀疑她的本事。 但现在,灵溪有什么手段我早就见识过了,又岂会心生猜忌? 更何况我等下还得帮孟凡解决他家的怪事,这都是灵溪的功劳。 想到这,我一边擦拭着桌子上的茶水,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胖子,吃完火锅带我去你家新别墅一趟,我帮你解决那乱七八糟的马叫声。” “我去……”孟凡似没听清一样瞪大眼珠,不可思议的盯着我道:“哥,闹着玩呢?” “闹个屁。”我语气凝重道:“实话告诉你,哪怕你现在不住别墅里了,那些东西还跟着你,不帮你解决掉,最多再有半年,你还得进医院。到那时,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能蹦能跳可就不好说了。” 孟凡见我态度认真,挂满肥肉的嘴角轻轻抖动,问道:“你师傅说的?” “恩。”我应声道:“为了帮你,我包下了整栋别墅的卫生,一个礼拜打扫三次。说吧,该怎么感谢我?” 孟凡起身给我杯子里重新倒满了茶水,小心翼翼道:“你师傅都没去过我家,这都能知道我家怪事的源头在哪?” 我装腔作势道:“高手懂不懂?掐指一算啥都清楚。” 孟凡将信将疑道:“这也太神了吧?不行,你得告诉我你师傅的名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真要解决了我家的怪事,于情于理我都得上门感谢一下。” “说了你也不一定听过。”我不耐烦道:“再说了,帮你的人是我,你最该感谢的人也应该是我。” 孟凡腆着脸道:“咱哥俩谁跟谁啊,一切都在不言中。” 说罢,这家伙双手作揖,一副给我叩拜的意思。 我被孟凡逗乐了,捧着茶杯笑道:“我师傅叫灵溪,恩,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真的很厉害。” 孟凡斜靠在座位上的身躯猛的坐直,惊呼出声道:“灵溪?京都最有名的天灵师灵溪?” “你特么小点声。”我将手中的餐巾纸砸了过去,狐疑道:“你也认识我师傅?” 孟凡似乎还没从震撼中走出,其双手按着桌面,目光呆滞,呼吸紧促。半晌才喃喃点头道:“认识,京都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认识她。” “我师傅这么出名?”我来了兴趣道:“你不是说京都搞这一行的大多都是骗子吗。” 孟凡捡起我丢过去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敲击着桌面道:“我说的骗子是那些跳大神的神婆,像你师傅这个级别,和她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怎么和你说呢?”孟凡抓耳挠腮道:“京都火葬场知道吗?” “三年前,京都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离奇死亡。一个星期的时间,死了足足七个。” “这件事在京都闹的沸沸扬扬,甚至上了当地电视台。” “有关部门立即介入,各种专家法医查探死者的死因,可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你说这不是瞎扯淡吗?谁特么好端端的自己掐自己,还能把自己掐死?” “一个人把自己掐死都是破天荒的稀奇事了,那七个人把自己掐死,这种结论谁能相信?谁又敢相信?” “有关部门没法解释,更没法阻止火葬场工作人员的继续死亡。” “陆陆续续的,直到第九个人死,灵溪出现了。” “据说是有关部门迫于公众压力,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花费大价钱请来了灵溪相助,对外宣称灵溪是内部特殊专家。” “灵溪去了半小时,命人搬走了火葬场门外的一座石狮子。” “自那天起,火葬场太平了,再也没死过人。” “而灵溪的名字也因为这件事响彻京都,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孟凡说到这满脸的崇拜之情道:“再后来,经有心人爆料,灵溪根本不是什么体制内的特殊专家,而是京都造诣极高的天灵师。” “算命,看风水,诛邪,改命,真真的神仙人物。” “最主要还长的漂亮,跟下凡仙女一样。” 孟凡掏出手机一通乱点,将屏幕放在我面前道:“看,这是不是你师傅灵溪?” 我低头瞄了眼,呵,还真是灵溪的照片。 只不过照片上的灵溪比起现在略显青涩。 “你这都哪找的啊。”我好奇道。 孟凡嘿嘿笑道:“网上论坛上搜到的,还是三年前的老照片。” 我和孟凡聊天的期间,服务员将牛肉火锅端了上来。 我早饭吃得饱,倒不觉得饿。 孟凡大快朵颐道:“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能拜灵溪为师。这要是传出去,整个京都都得震动。” “有那么夸张?”我随便夹了块牛肉道:“照你这样说,我师傅是在京都那是人人追捧了?” 孟凡嚼着牛肉吧唧道:“你可以自己去天灵师论坛上看看,看看你师傅的粉丝有多少。先不说那些视她为行业偶像的崇拜者,就光是那些追求者都如过江之鲤络绎不绝。” “这两者和我有关系?”我不解道。 孟凡坏笑了几声,灌了口茶水挤眉弄眼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滚犊子。”我直接开骂道:“你这什么脑子,这是我师傅,师傅懂吗?师徒之情。” 孟凡鼻翼煽动道:“我懂有个鸟用,你师傅的追求者会这么想?” 我懒得理睬孟凡,掏出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我不在家,爷爷走了,今年的家里怕是再也没有往年的热闹了。 电话接通后,我爸显得很惊喜,问我在京都怎么样。 我告诉他不用担心我,灵溪对我很好,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 我爸让我对灵溪恭敬一些,千万不能由着性子来,一切都要听灵溪的安排。 我知道我爸什么心思,无非是怕我惹怒了灵溪身上的恶灵得不到解决。 为了不让他多想,我都是默默应着。 随后我又和我妈聊了会,听奶奶嘱咐了半天。 直到她们都放心了,我这才挂断电话。 我打电话的时候,孟凡的眼神一直落在我的手机上,这会阴阳怪气道:“最新款的苹果11,你小子够有钱的呀。” 我故作矫情道:“哎,师傅给买的,不要都不行。” 孟凡大口大口嚼着牛肉,鄙夷道:“贱人,瞧给你嘚瑟的。”  第十章 木雕木马 一顿火锅吃完,孟凡领着我去他家新买的别墅。 而他爸妈在得知我是灵溪的徒弟后显得极为重视,老早就站在别墅区入口迎接我们。 孟凡的妈妈一个劲的夸我,从学习成绩到外貌长相,就差认我当干儿子了。 孟凡的爸爸言语不多,但为人热情。端茶倒水,洗水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我来这不是为了做客,客套一番后我直接了当的提起别墅里的怪事。 按灵溪所说,别墅是新买的,有怪事发生无非是风水布局有问题,或是别墅被有心人动了手脚。 孟凡家所在的别墅区是新建的,买之前孟凡的爸爸还特意请风水师过来看过。 所以说风水布局上是肯定没问题的。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原因,别墅被人动了手脚。 在火锅店的时候我和孟凡聊过,他说除了他爸妈,应该只有那些装修工人和木匠在别墅里待过。 如此一来,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我有些搞不懂了,这无冤无仇的,对方为什么要害孟家。 在经过我的刻意提醒后,孟凡的妈妈回忆了很久,继而脸色发白,情绪愤怒的说道:“木匠,一定是那个木匠。” “妈,您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凡安抚道。 孟妈气的嘴皮直颤,指着别墅里的柜子说道:“别墅是去年七月买的,家具是我请专门的木匠打造的。” “当时说好了价格,我也给了他施工图纸,一切按照我的规划来做。” “可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客厅的柜子偷工减料。不但质量上达不到我的要求,就连高度,你们看……”孟妈走到客厅电视橱柜旁大声道:“我要求的是两米高,这最多一米八,太影响美观了。” “所以我就和那个木匠吵了一架,他不按我的规划图建造,这价格上肯定要有所降低。” “我记得他当时还威胁我来着,说我克扣他的血汗钱,小心遭了报应。” “这件事后,大概三天,我就和他结清了工钱让他滚蛋。” “后面的家具我也不放心旁人做了,就请了我朋友的一个远方亲戚来做。” 孟妈双眼通红道:“明明是他不守规矩在先,还有脸在我家做手脚,这种木匠必遭天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孟爸安慰道:“事情过了,你再气也没用。好在有苏宁帮忙,让他解决了木匠留下的东西,咱这别墅也就安稳了。” “对对对。”孟妈连连点头,露出期待之色道:“苏宁,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道木匠动的手脚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动的。” “没关系的阿姨,我来之前师傅都告诉我了。”我笑着起身道:“那东西只针对孟凡,又只在孟凡的房间和客厅出现过,那就说明有两处地点,一个是孟凡的房间,二嘛,就是这客厅。” 说完,我环顾整间客厅上下打量道:“咱们四个一起找,边边角角都不要放过,看看可有木雕藏匿在暗处。” 孟凡询问道:“什么木雕?长什么样?” 我按灵溪所说解释道:“小木人,小木马这些,应该都不大。” 孟爸当即打开客厅所有窗户,让视线更加明亮道:“我去搬个梯子,我怀疑藏在柜子顶上。” 孟爸去搬梯子,我和孟凡还有孟妈三人在客厅一顿细找。 半个小时后,随着孟爸一声大叫,他站在梯子上脸色恐惧道:“找到了,是八匹木马。” “拿来看看。”我紧张道。 孟爸从梯子上下来,将手中八匹拇指大小的木马摆放在茶几上,神情不安,目光谨慎。 “就是这东西。”我兴奋道:“你们看,八匹小马都被沾了血。” “有什么说法?”孟凡问道。 我坐在沙发上,伸手摆弄着其中一匹木马说道:“木匠这一行的门道很多,禁忌也深。其中有一条规矩是木匠的斧子不能沾血,沾血即通灵。” “这八匹小马被木匠用沾了血的斧子做出,进行雕刻。表面是死物,实则已经通灵。” “所以它们才能在夜间出没,以幻觉的方式出现,扰人心魄,乱人神魂。” 我说的头头是道,可实际上这一切我都是听灵溪所说,不过是重复复述一遍罢了。 孟妈听了后怕不已道:“丢掉,赶紧丢垃圾桶去。” 我阻止道:“丢掉可没用,必须在大门口烧掉。” 孟爸围着客厅转了一圈,沉思道:“这只是客厅的木马,小凡房间肯定还有。” “去找找。”我找了个塑料袋将八匹木马装好,跟着孟爸一起走进孟凡的房间。 比起客厅的家具繁琐,孟凡房间内的摆设就要简单多了。 找了差不多十分钟,在衣柜最里面的抽屉里,同样翻出八匹小马。 这玩意不是懂行的人来看还真瞧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就算被主人家发现,也只会当做木匠师傅闲暇之余的乐趣,谁会想到这是害人的东西? 我将十六匹木马放在别墅门口,浇上酒精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孟妈不放心道:“苏宁,你先别急着走,我再去找找,或许别的房间还有。” “对,留下吃晚饭吧。”孟爸提议道:“我去酒店订一桌,得好好感谢你。” 孟爸孟妈的意思我心知肚明,无非是怕木匠留下的手脚并没有解决干净,万一孟凡再出任何问题,有我在,也能第一时间联系灵溪。 若放在平时,我倒也不在乎留宿一晚,哪怕是为了孟凡这个哥们,我都愿意给他们换个心安。 但今晚是我身上恶灵出现的危机时刻,我必须得到灵溪的压制,否则我小命不保,又岂能耽误大事? 孟凡见我面带犹豫,深知我被恶灵缠身的事情,连忙打岔道:“爸妈,你们就算不信苏宁也得信灵溪大师吧?她是谁?京都第一天灵师啊,她的指导还能出现纰漏?” 孟爸孟妈相视一望,似乎觉得孟凡说的很有道理,齐齐松了口气。 随后,孟凡亲自送我出去,直到别墅区门口,帮我打了出租车后,这家伙从兜里摸出一叠百元大钞硬塞给我道:“别嫌少,我爸妈说了,这是他们的心意,也是我的谢意。” 我有些反感道:“我把你当兄弟,你跟我提这个?” “敢情我一个星期搞三次卫生就图你钱呗?”我冷笑着将钱丢了出去,招呼司机开车。 孟凡追了上来,一脸认真道:“我爸说兄弟是兄弟,你师傅是你师傅。” “恩?”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孟凡坦言道:“灵溪大师的出手价起码要几百万,我这是沾了你的光。别看我爸妈是个生意人,我家买了别墅,真要让他们拿出几百万请灵溪大师出手,我家根本请不起。” “这一万块钱表面上是我家对你的谢意,实则更是对灵溪大师的敬意。” “宁子,这钱你必须拿。” 孟凡不由我再拒绝,将钱重新塞进我的口袋,嬉皮笑脸道:“你为我着想,做兄弟的怎么能伤你颜面?” “真有你的。”我握着拳头锤了下孟凡,刚才的丝毫怒气荡然无存。 “行了,回去电话联系。”孟凡挥手道:“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告别孟凡后,我直接回了灵溪别墅。 看了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钟。 我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一直到四点半,我突然想到早上灵溪嘱咐我的,要我做晚饭。 算算时间,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冲进厨房,顺便将早上的锅碗洗刷干净。 红烧带鱼,清炒西兰花,凉拌海带丝,番茄蛋汤。 恩,三菜一汤,两个人完全够吃了。 我这边刚做好晚饭,五点四十分,灵溪的奔驰车开回来了。 与此同时,后面还跟着辆红色宝马车。 我站在客厅偷偷瞄了眼,红色宝马车上竟然下来位长相丝毫不输灵溪的绝美少女。 这少女穿着身米黄色的羊绒外套,黑色套裙,马尾辫轻晃,可爱无双。 她下车后长长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看得我一脸懵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马尾辫少女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曾经见过她一样。 但仔细想想,我确实不认识她。 “小徒弟,家里来客人了,沏杯茶呗。”灵溪挽着马尾少女走进别墅,神色自然的朝我眨眼。 “昂,好。”我应声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茶叶冲泡了两杯,分别放在灵溪和马尾少女面前。 “谢谢。”马尾少女怔怔的看着我,垂放在腿上的双手蓦然紧握。 我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对方的眼眸竟然开始闪躲。 “哎呀,饭菜都做好了。”灵溪捧着茶杯可爱道:“三菜一汤,唔,三个人够吃吗?” 我尴尬道:“我不知道有客人过来,要不我再去添两个菜?” 马尾少女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吃不了多少的。” 灵溪咯咯笑道:“这么客气干吗,我这小徒弟的手艺很不错哦。”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灵溪笑的这么灿烂,少了那份故作的清冷,多了些许少女的娇憨,看得我心神摇曳,恍惚一片。 马尾少女咬了咬红唇,抬头看向我道:“能给我炖个鸡蛋羹吗?” “额,可以的。”我连忙点头。 马尾少女再次说了声谢谢。 第十一章 一碗鸡蛋羹 我不知道城市里是怎么做鸡蛋羹的,但在我们老家,鸡蛋羹是最常见的家常菜。 两个鸡蛋搅匀,加盐水,放锅里蒸十分钟。 凝固后放半勺猪油,几滴酱油,撒上葱花。 那叫一个香啊。 我小时候最爱吃鸡蛋羹,同样的,我姐也喜欢吃。 所以我们经常为了谁多吃了半勺鸡蛋羹拌嘴,吵的不可开交。 再后来,奶奶为了避免我们姐弟吵架,每次将鸡蛋羹端上桌的时候,都会用勺子在中间划一条线,一人一半,谁也不许多吃谁的。 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只是自从我妈带走了我姐,家里吃鸡蛋羹再也没人和我争抢了。 反而少了从前那份快乐。 灵溪家没有猪油,我蒸好鸡蛋羹后从昨天送来的猪肉上割了块肥肉炸了下,顺便炒了点肉沫堆上去。 马尾少女看到鸡蛋羹的时候眼眸轻闪,露出追忆之色。 灵溪得意道:“怎么样,我徒弟手艺不比你差吧?” 马尾少女微笑道:“比我强太多了。” 灵溪将鸡蛋羹放在马尾少女面前,又给她拿来碗筷道:“吃吧,菜都凉了呢。” 马尾少女拿起勺子将鸡蛋羹一分为二。 我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手,在抖。 我以为她冷,起身将别墅的大门关上,开了空调。 “你一半,我一半,谁都不许多吃。”马尾少女自言自语道:“酱油要少放,宁子口味淡。” “半勺猪油提香。” “没有葱花可以用大蒜叶。” 她喃喃的说着,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掉落。 我坐在她的对面,手中的筷子悄然落地。 我看着她,正如她进门时候那样看我。 “对不起,宁子。”她紧紧握着勺子,不敢哭出声来。 我放下手中的饭碗,径直走向二楼。 难怪我会觉得她很熟悉,难怪我会觉得她看着我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 难怪她要吃鸡蛋羹。 呵,同一个爹妈生的,能不熟悉吗。 “宁子。”她站在楼下带着哭腔喊道。 我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 因为从我妈离开的那年,我就再也不想看到她们。 “徒弟。”灵溪轻声道:“饭还没吃完呢。” “我不饿了。”我脚步微停道:“师傅,这是我的家事,希望您别掺和。” 灵溪故作不知道:“我没掺和呀,你是我徒弟,童鸢是我好闺蜜,我谁都没帮噢。” “而且,哪怕你没把童鸢当姐姐看待,她也是我们的客人。” “你这样将客人晾在一边,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灵溪唉声叹气道:“尊师重道啊,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你连师傅的客人都不放在眼里,以后哪还敢指望你尊重我。” 我被灵溪的一番话说的彻底无语。 这特么的是一码事吗? “下来下来,吃完饭再说。”灵溪调节气氛道:“你今天去朋友家怎么样,按我说的办法解决那件事没?” 我不想让灵溪难堪,也不想看到苏童鸢。 于是我干脆坐在楼梯口道:“解决了,还给了我一万块的感谢费呢。” 说着,我将孟凡硬塞给我的一万块钱拿了出来:“钱少了点,主要是感谢师傅您。” 灵溪自嘲道:“看吧,外人都知道感谢我,偏偏自己的徒弟不给我面子。这忙帮的我心灰意冷呀。” “师傅……”我挣扎半晌,硬着头皮坐到饭桌前道:“一码归一码。” 灵溪板着脸道:“你这条命还是童鸢救的呢,怎么一码归一码。” 我被灵溪的话激起了心中的怨恨,呵呵笑道:“如果我知道是她花钱救得我,我情愿死掉。” “师傅,您知道被母亲抛弃的那种滋味吗?” “被村里人笑话没妈的孩子,恩,野种。” “被同学围着羞辱,羞辱我妈跟野-男人跑了。” “您知道一个人躲在稻草垛里哭到睡着的难过吗?” “七岁开始,我无数次的幻想我妈回来,我姐回来。光明正大的来村里看我一眼,让那些人知道我妈并没有丢下我,我不是野种。我是有妈的孩子。” “我等了好多年,失望了很多年。” “您告诉我,我凭什么要原谅她们?” “就因为她掏了一千万给您让您救我性命?” “这些年,她们母女俩没有回家一趟,我这个儿子不管,爷爷奶奶呢?” “我妈跟了别人,不回来也就算了,情理上还说得通。” “可她呢?她顶着苏家的姓,身上流着苏家的血,她凭什么像个外人一样看着我们被人笑话?” “我奶身体不好,每次躺在床上念着的都是她苏童鸢,她人呢?死了吗?” 我似发疯一样大笑道:“别人家重男轻女,可我们家从来都是重女轻男啊。” “你问问苏童鸢,小时候,家里有啥好吃的不是先由着她吃?” “爷爷宠她,奶奶惯她,我爸含糊她。” “爷爷死的时候她在哪里?” “上过一炷香没?磕过一个头没?” “是的,她这些年偷偷给家里塞了钱。具体多少不清楚,因为我也是来京都之前才知道的。” “但钱买得了她对这个家的亏欠吗?” “爷爷奶奶, 我爸和我需要的是她苏童鸢的施舍吗?”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啊。” 我揉着泛红的双眼倔强道:“我们只是想她,想她这个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哪怕她离开了苏家,哪怕她跟着我妈去了别人家。” “她还是苏家的人,是我姐。” 灵溪动了动嘴,想要说话。但看着固执的我,她最终一言没发。 那个名叫苏童鸢的马尾少女捂嘴哽咽,泣不成声。 我拿起桌上的勺子,将一分为二的鸡蛋羹搅碎,冷声道:“师傅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有我的苦衷,你有你的苦衷。” “苏童鸢,我不管你的苦衷是什么,你根本不配姓苏。” 说完,我再次走向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苏童鸢几点离开的我不清楚,灵溪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脑海空白。 同样的一碗鸡蛋羹,同样的姐弟俩,同样的一分为二。 却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还是从前的那个苏宁。 但她,只是名字叫做苏童鸢的苏童鸢。 第十二章 京都鬼市 因为晚上没吃晚饭,躺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我饿的不行。 幸好灵溪之前给了我一大包零食,我随便吃了盒饼干,打算洗洗睡觉。 但就在我走进卫生间的那会,我的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凉气。 这股凉气不同于冬天的寒风扑面,而是阴冷刺骨。 冷的我浑身僵硬,精神恍惚,完全不受控制的想要趴下。 “恶灵……”我心中一惊,强忍着体内的痛楚往外面跑。 距离恶灵上次出现已经过去了三天,每隔三天的夜里十二点就是恶灵再次出现的时候。 如果没有灵溪帮我压制,恶灵会侵蚀我的神魂。最多三次,我就会变成傻子疯疯癫癫失去理智,落的和爷爷一样的下场。 若放在平时,我半分钟不要就能下楼。 但是现在,我几乎是连滚带爬,足足花了十几分钟。 直到我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声师傅。 我不知道灵溪听见没有,我也没力气再喊第二声了。 我揪着沙发上的靠垫凄惨呻吟,瑟瑟发抖。 “现在想到师傅了?”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灵溪穿着卡通棉绒睡衣,手里拿着银色铁箱站在了我的面前。 “忍着点痛,站起来。”灵溪打开铁箱,里面摆放着数百根银针。 “师傅。”我紧咬牙关勉强起身。 “云门,中府,玉枕,天柱……” “阴气太浓,明天开始给我晒太阳。” 灵溪指尖飞舞,银针根根坠落。 每一根落下,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我神色狰狞。 “你救了孟凡,算是积累了第一件功德。比起当初在桃山村为你施针,你体内的恶灵已经有所减轻。”灵溪捏着银针严肃道:“地藏经也要跟着念,千万别不当回事。” 半个小时后,体内的刺骨凉气慢慢退散。灵溪收回我身上的银针嘱咐道:“洗个热水澡,多泡会。” 我大口喘着粗气,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灵溪关门回房,我无力的躺在客厅沙发。 一直到我泛冷的身体逐渐有了暖意,我挣扎着回到二楼。 洗完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太累了,累的上下眼皮无力睁开。 但记着灵溪的吩咐,也为了自己的小命,我打开手机搜索了地藏经,小声默念。 一本地藏经有近两万个字,其中还有不少我根本不认识的生僻字。 断断续续的读完,凌晨四点。 我再也熬不住了,愣是握着手机进入梦乡。 这一觉我睡的香甜无比,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睡醒。 我下楼的时候灵溪罕见的没有出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见我下来,她抬头看了眼,平静道:“自己弄点吃的,填饱肚子跟我走。” “去哪?”我问道。 灵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抿唇道:“你身上的恶灵每三天就得我出手压制,太麻烦了。我昨晚研究了下,应该借助点东西暂时帮你压制个一年。你省事,我也省事。” “谢谢师傅。”我惊喜万分的说道。 恶灵缠身带来的痛苦我昨晚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恨不能死。 三天一次,一个月十次,一年一百多次。 我不敢想象自己能否长期承受。 或许我根本等不到积累十件功德就已经被恶灵折磨死了。 现在灵溪有办法帮我暂时压制恶灵一年,间接来说就是大大减轻了我的痛苦,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兴奋的了? 为了节约时间,我泡了桶方便面当午饭。 灵溪随口说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我邀请了苏童鸢过来吃年夜饭,没问题吧?”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灵溪装模作样道:“咱们两个人多冷清啊,多个人热闹些。” “您是师傅,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奈道。 灵溪满意道:“那就这么说了,晚上你做饭。” 我埋头吃完方便面,擦了把嘴,示意灵溪可以动身了。 我确实不太想看到苏童鸢,但正如灵溪昨天所言,她来这里,是以灵溪的闺蜜身份上门做客。 身为灵溪的“病人客户”,表面徒弟,我没资格去拒绝这些。 坐上奔驰车,灵溪亲自开车。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京都“鬼市”。 所谓的京都鬼市是一条很普通的破旧老街。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但人流量很少。 起码我站在街上是没看到几个人的。 灵溪告诉我,鬼市所有店铺做的生意都不是正经生意。 这里汇聚着京都各行各业最黑暗的一面。 只要你有钱,这条街就是万能的。 当然,你要是没钱,却能拿出让鬼市感兴趣的东西,也一样能在这里如鱼得水。 说到底,利益至上。 “师傅,这种势力的存在有关部门就不管吗?”我小声问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不太明白鬼市是如何在京都存活的。 灵溪锁上车门,似看着白痴一样看着我道:“光明照射不到的地方就有黑暗,而有些光明在经过黑暗的侵蚀后,同流合污。慢慢的,黑暗形成了势力,在光明的笼罩下肆无忌惮。” “额。”我恍然大悟。 灵溪的意思是京都鬼市之所以存在,是有关部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闹出大事件,双方互相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记住,跟在我身后就行,别多嘴,以免惹出祸端。”灵溪郑重道:“鬼市的人不好惹,我也不想惹麻烦。” “明白。”我跟在灵溪身后,一副我是哑巴的模样。 两分钟后,灵溪带着我走进一家中药店。 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瘦弱老头,戴着顶黑色帽子,弯腰驼背,抽着香烟。 见到我和灵溪上门,他弹了弹香灰,推动脸上的老花镜道:“两位买点什么?” 灵溪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柜台前,当着老头的面伸手拨了下他身前的算盘。 老头咧嘴一笑,掐灭烟头,从柜台后走出,指着另一方的大门说道:“里面请。” 灵溪微微点头,直接迈入。 我看的一头雾水,有心想要询问。 但想到灵溪事先所说,我又硬憋了回去。 中药房后面是个环境优雅的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 一位年纪更大的老者蹲在院子里修剪花木。 他穿着一身绣花唐装棉袄,拿着把大剪子,嘴上叼着烟斗,吞云吐雾,逍遥自在。 “我买两味药。”灵溪率先开口道:“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 手持大剪刀的老者动作稍缓,吸了口烟嘴,声音苍老道:“来的不巧,这两味药本店都没有。” 灵溪略显失望道:“什么时候能有,我可以先预定。” 老者转过身来,那一脸触目惊心的伤疤看得我心惊肉跳。 他老眼浑浊的看着灵溪,又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笑容怪异道:“你这两味药极为罕见,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十年八载也不一定能找到。” 灵溪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走出中药房,我忍不住发问道:“师傅,菩提心是什么?我只听过菩提子。还有无籽向日葵,有这东西吗?向日葵不都长满瓜子?” 灵溪解释道:“菩提心是菩提子异变所得,说的简单点,就是草木果实基因突变形成的。” “而无籽向日葵,是指向日葵内长满瓜子,但瓜子内全是空心。” 灵溪遗憾道:“你体内恶灵阴气浓郁,需要三大至阳之物来压制。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天生极阳,若再加上紫金鸡冠,三阳落顶,极阳对极阴,恶灵就无法经常借助阴气折腾你了。” “什么是紫金鸡冠,这也是药材?”我疑惑道。 灵溪沉吟道:“算是药材吧,但却不是死物,而是鸡冠呈紫金色的大公鸡。” 说实话,灵溪的回答让我大开眼界。 我特么活了十八年,过年就十九了。还从未听说过,以及看见过长有紫金色鸡冠的大公鸡。 若不是灵溪说的认真,我都要怀疑她在忽悠我。 接下来,灵溪又带我进了一家古董店。 这古董店的店铺很小,大概不到二十个平方。 两排货架,一张木桌。 货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古董,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气势上是有的。 恩,灰尘堆的老厚,一副老物件的感觉。 角落里,一位头发油腻的中年大叔正坐在木桌前玩电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骂骂咧咧。 我仔细看了眼,这家伙竟然在斗地主。 见有客上门,中年大叔招呼道:“两位先瞧着,等我打完这把牌再说。” 灵溪站在货架旁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转悠一番。 我声若蚊蝇道:“师傅,咱这是要买古董?” 灵溪面无表情道:“来古董店就一定要买古董?” “不是吗?”我错愕道。 灵溪指着货架上的古董说道:“这里的古董没一件是真的,傻子才买。” “啊?”我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正在斗地主的中年大叔听到灵溪所说哈哈大笑道:“就是,这里的古董都是骗傻子的。小子,第一次来鬼市吧?” 我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 中年大叔一局结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灵丫头,有一阵没见你了,这都谈恋爱了呀?” “我徒弟。”灵溪淡然回道。  第十三章 古董店 一听我是灵溪的徒弟,中年大叔神色微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啧啧称奇道:“根骨这么差的徒弟你也收?” 我被大叔说的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解释。但想着我只是灵溪表面上的徒弟,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灵溪似乎并不在意对方言语中的嘲讽,面色坦荡道:“我收徒弟只看缘分。” “缘分到了,别说他根骨差,就是乞丐又怎样?” “缘分未到,你是天皇老子我也懒得多看。” 中年大叔面色发黑道:“灵丫头,你这是说我家臭小子连乞丐都不如咯?” “有吗?”灵溪一脸无辜道:“我只告诉你我收徒弟的标准,和你家犬子有何关系。” “耶,指桑骂槐,你不厚道啊。”中年大叔点了根烟,神情气馁道:“我家臭小子有什么不好,要智商有智商,要长相有长相,最重要的是对你言听计从。这都等了三年了,你竟然收别人为徒,这要是让他知道,可不得伤心死?” 灵溪纳闷道:“这跟我有关系?” 中年大叔一副幽怨的表情,贱兮兮道:“这不是正好缺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媳妇嘛。” “狗嘴吐不出象牙。”灵溪不留情面道:“我来买个消息,有关紫金公鸡冠的。” 中年大叔狠狠吸了口烟,看着我道:“这小子身上的阴气被你用银针强行压制,光靠紫金公鸡冠是不够的吧?” 灵溪玩味道:“你要是有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消息,我也可以一并买下。” “嚯,大生意啊。”中年大叔露出一抹喜色,美滋滋道:“稍等,我先去查查。” 说着,这家伙钻进后门消失不见。 我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佩服道:“师傅,他能一眼看透我体内的状况,这也是个高人呐。” 灵溪不屑一顾道:“和我师门有点渊源,走的是观运之术。” “观运?额,算命是吧?”我半知半解的问道。 灵溪摇头道:“不一样的,以相算命能看到人之气运,但看到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或是当天的气运。观运不同,他能根据你自身所带的气运推演你的未来。少则三四年,多则十几年,你未来之命运在观运师的眼中一清二楚。” “这么厉害?”我吃惊道。 灵溪望着店外路过的行人,笑意浅薄道:“没你想象的厉害。” 我被灵溪搞糊涂了,无知道:“那和师傅您相比,谁更厉害?” 灵溪没有回答,因为中年大叔已经从后面房间走了出来。 他好像听到我所提的问题,笑容古怪道:“怎么滴,想换师傅了?”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的回道。 说实话,我只好好奇。 在我看来,一个人能看到旁人以后十几年的命运,这样的人,实属逆天存在。 “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中年大叔从桌上端起茶缸灌了口,畅快道:“十个我也比不上你师傅,京都第一天灵师的称号岂是白来的?” “要我说你这是祖坟冒青烟,得老祖宗庇佑。明明气运淡薄,却能碰到灵溪。帮你改了命中死劫不说,身上还涌出一股富贵。啧,白捡的啊。” 中年大叔唉声叹气道:“我家臭小子可就没这么好命咯,想拜灵丫头为师,苦等三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灵溪无语道:“废话少说,说点正事。” “好嘞。”中年大叔立马变的兴奋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枚信封道:“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下落我没消息,但紫金公鸡冠倒是有点线索。” 灵溪稍显遗憾,点头道:“行,开个价吧。” 中年大叔竖起食指轻轻摆动,我以为他说的是一万块钱,当即掏出孟凡昨天给我的感谢费放在桌子上道:“谢谢大叔。” “不,我说……”中年大叔捏着信封语无伦次道:“这,我这么廉价?” 灵溪笑而不语,眼眸似月。 我窘迫道:“不是一万块吗?” 中年大叔怒道:“一根手指代表一百万。” “这么多?”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倒退两步。 买个消息就要一百万,这特么的也太心黑了吧。 灵溪示意我从中年大叔手里拿走信封,果断道:“这一万算是定金,剩下的钱明天让人送过来。” “哈,还是灵丫头爽快。”中年大叔开心道:“这样,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的线索我帮你留心些,有消息了立马通知你。” “恩,价钱好说。”灵溪接过信封朝店外走去。 中年大叔挽留道:“灵丫头,一起吃个饭呗?” 灵溪头也没回。 中年大叔不死心道:“明天让我家小子去给你拜年呀?” 灵溪挥了挥手,礼貌道:“我怕折寿。” “噗。” 店里喝茶的大叔喷了一地,咳嗽不断。 我暗自偷笑道:“师傅,他这是想你给他当儿媳呢。” 灵溪不露声色的看了我一眼,嘴角笑意冷若冰霜。 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低眉顺目不敢多言。 “胆子大了,连师傅的八卦都敢议论了。”灵溪羞怒道:“回家做一百个俯卧撑。” 我连反抗的思想都不敢,老实认罚道:“对不起师傅,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上车后,灵溪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会。随手丢给我道:“记住地址。” 我生怕自己记不住,直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信纸上写着:京都六十里外河间村,接生婆刘兰芳。 车到市区的时候,灵溪将车停在了一家大型购物广场,似无意说道:“明天新年了,去买身新衣服吧,就当师傅送你的新年礼物。” “不,不用。”我慌忙拒绝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年年穿新衣。” 我来京都是为了保命,祛除体内的恶灵。 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 哪怕有苏童鸢在后面为我报销,我也不想欠下太多。 今天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花了一百万,这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给灵溪,更别提她再花钱给我买衣服了。 “叫你去就去,磨磨蹭蹭跟个女孩似的。”灵溪按了按喇叭,显得很生气道:“斤斤计较的男人成不了大事,你虽说不是我收下的正式弟子,但好歹也挂着我灵溪的名号。你丢人就是我丢人,懂吗?” “懂了。”我犹豫了一番,乖乖下车。  第十四章 有只苍蝇 灵溪的意思是怕我过年穿的太土丢了她的脸面,所以借着送礼物之说让我买身新衣服。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现在住在灵溪家,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以她在京都的显赫身份,多多少少都会有人前去拜访她。到时候看到我肯定会有所询问。 我身上的衣服还是去年冬天买的,款式老旧,京都这边的有钱人自然瞧不上。 “走吧,顺便打点年货。”灵溪拿着手机率先下车。 我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灵溪身后,自卑,且无可奈何。 这一路上,因为灵溪相貌出众的原因,无数道火热视线朝我们投来。 不只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男性,就连一些女孩都忍不住对她多看几眼。 不得不说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生好感的。 这不,我和灵溪乘坐电梯的时候,一位长相帅气的男子主动前来搭讪。 对方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戴着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名表,老套道:“美女,认识下,我叫胡泽。目前在七楼健身房……”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灵溪讥诮回道:“不好意思,我对健身没兴趣。” 帅气男神色一僵,似在考虑怎么继续。 灵溪补充道:“我对你更没兴趣。” 杀人诛心,不见流血。 帅气男当场傻眼,脸色青白交加。 我跟在后面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鼓着腮帮肩膀抖动。 购物广场的三楼是专门卖男士衣服的,灵溪让我随便尝试,最好多买几件方便换洗。 我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上面的标价让我望而止步。 最便宜的冬天外套都要三四千,稍微好点的近乎上万。 我是搞不懂有钱人的心理,不就是保暖嘛,有必要这么奢侈? 但这话我是不敢对灵溪说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晃悠。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灵溪问道。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局促不安道:“师傅,这里的衣服太贵了,咱换个地方行不行?我比较废衣服,穿便宜的就成。” 灵溪揶揄道:“你是觉得我很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诚恳道:“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灵溪不再理我,转身自顾转悠了起来。 半晌,她突然开口朝我问道:“穿XL号的还是两个X?” “额,两X。”我小跑过去。 灵溪站在一件军绿色的外套面前,示意导购员将其拿下。 “试穿一下,我觉得挺不错的。”灵溪建议道:“裤子,给他配件黑色的加绒休闲裤吧。” 导购员按灵溪的意思给我拿来衣服,我低头看了眼,光是外套就要八千多块。 “喏,更衣室在那边。”灵溪提醒道。 我捧着衣服裤子走进更衣室,心情复杂,感慨万千。 我长这么大,从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我记忆当中,只有我中考全市第三名的时候,爷爷为了奖励我,给我买了双五百块的耐克运动鞋。 就那,我还心疼了很久。 而现在,我心疼没用啊。灵溪给我选的,一副必须要的意思,我哪有胆子反驳她? 慢吞吞的换好衣服,当我走出去的时候,灵溪正被一位身穿西装的男子纠缠。 那男子三十多岁,气质老成,长相英俊。 他站在灵溪前方不知说些什么,惹的灵溪眉头直皱。 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团火,连跑带冲的来到灵溪身边。 “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是这一层的负责经理,但凡你购买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一定优惠。”西装男子嗓音柔和道:“下次要有新货上架,也方便第一时间通知你。” 灵溪不耐烦道:“我说了不需要。” 西装男子紧追不放道:“最多可打八折,一万块就能帮你省两千块哦。” 灵溪被对方激起了怒意,尖锐道:“我看上去很缺钱吗?” 西装男子面不改色道:“能以优惠价格购买,又何必多花钱呢。” 我在一旁听的恶心,也不想这西装男子再纠缠灵溪,当场脱下外套说道:“师傅,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灵溪单纯道:“为什么要走?我觉得你穿的很好看呀。” 说罢,她直接跟导购员说道:“还有那件黑色的羽绒服,那两件运动裤,一起包起来。” 我固执道:“真不要了。” 灵溪见我态度执着,眼眸流转道:“影响你心情了?” 我不想撒谎,老实应道:“这有苍蝇,烦死了。” 灵溪展颜一笑,酒窝浮现道:“那我帮你赶走苍蝇。” 说着,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恩,我在你家商场三楼,被这一层的负责经理骚扰。我徒弟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打完电话,灵溪朝我晃了晃小手,歉意道:“等一会苍蝇就不见了,你慢慢选。” 我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西装男子脸色涨红道:“美女,你说的那只苍蝇不会是我吧?” 灵溪视若罔闻,低头帮我挑选衣服。 五分钟后,一位身穿风衣的高挑少女急匆匆的来到我们这块。 她留着利落短发,气势凌厉。 看到灵溪的时候,她妖娆细长的眸子瞬间露出欣喜之色,挥手喊道:“溪溪,我在这。” 灵溪报以微笑道:“你应该在广播里喊,那样会更响。” 短发少女可爱的吐了下舌头,拽着灵溪的胳膊撒娇道:“太想你啦,没忍住。” 灵溪嫌弃道:“少和我套近乎,先把我徒弟哄开心才是。” 短发少女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疑信参半道:“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我收徒弟还得挨家挨户的通知?”灵溪反问道:“本来是想照顾你家生意的,可惜啊,你家的苍蝇比别的地方多,扰人心情。” 一旁站立的西装男子在见到短发少女后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惴惴不安,不敢抬头。 身为这家购物广场的三楼负责经理,他算是一定程度上的高层。 但比起眼前的短发少女,他自认自己屁都不是。 “薛兵。”短发少女脸上甜美的笑容逐渐凝固,面露厌恶道:“就凭你也敢打我闺蜜的主意?你配?” “大小姐,我……”名叫薛兵的西装男子手足无措,卑躬屈膝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 短发少女决然道:“去财务领工资吧。” 西装男子面如死灰,落寞离去,连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样溪溪,这样满意不?”短发少女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噘嘴道:“都多久没找我了,说好的死党好闺蜜呢。” 灵溪头疼道:“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忙着收徒弟去了。”短发少女看着我道:“小弟弟,看上什么衣服随便拿,姐姐帮你买单。” 我被这一声小弟弟喊的头皮发麻,礼貌婉拒道:“我叫苏宁,这些衣服还是让我师傅买单吧。” 比起欠别人人情,我宁愿欠灵溪的。 好歹她还算我半个师傅。 “哟,这么不给面子。小心姐姐让你师傅把你逐出师门哦。”短发少女调侃我道。 灵溪故意道:“他要是被我逐出师门,苏童鸢能掐死你,信不?” “啊?”短发少女惊讶的捂住嘴巴,似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道:“他他他,他是……” “恩,你没猜错。”灵溪帮我把脱下的外套叠好,询问道:“去四楼买鞋吧?” 我默默点头。 衣服都买了,也不差多买双鞋了。 反正我也没有发言权,还不如老实听从灵溪的安排。 短发少女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过了会,她蹦蹦跳跳的走到我前面,仔细观察道:“还真的很像哎。” 我哭笑不得,却又没法生气。 短发少女笑嘻嘻道:“我叫陆知夏,你可以喊我一声知夏姐。” 我垂头丧气道:“知夏姐,你挡着我的路了。” “咯咯咯,小家伙还挺有脾气。”陆知夏挽着灵溪的左手窃窃私语道:“不错啊溪溪,收了童鸢的弟弟为徒,以后再来个师徒恋,亲上加亲。” 我离她们不远,哪怕陆知夏将声音刻意压低,仍旧被我听到。 听的我心惊肉跳,心跳加速。 灵溪似乎早已习惯陆知夏的“胡言乱语”,也不生气道:“这么好的事得留给你啊,你不是最爱玩姐弟恋了?” “呸,姑奶奶孑然一身,什么时候姐弟恋了。”陆知夏叫屈道:“那别人追我,我总得给点希望啊。不然多没意思?” “是挺有意思。”灵溪附和道:“一天一个男朋友,比大棚里的新鲜蔬菜更新鲜呢。” 陆知夏捧腹大笑,无赖道:“那没办法,你不是帮我算过命吗?说我三十五岁之前遇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纵情享受。只要洁身自好,换换男朋友也是生活中的小乐趣嘛。” “呵,敢情这还怪我咯?”灵溪撇嘴道:“那是你求着我帮你算的。” 陆知夏娇嗔道:“有你这么个天灵师闺蜜,总不能放着浪费不是?” “恩,白眼狼。”灵溪回道。 “讨厌,谁白眼狼呢。” “你你你……” “看我不挠你痒。”  第十五章 续命借命 两大美女一路斗嘴,打打闹闹,又都长的倾国倾城,实在是引人瞩目。 我走在后面,不知为何想到了苏童鸢。 这个我明明讨厌到不想多看一眼的姐姐,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她这么有钱,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灵溪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什么苦衷能让她十一年来对我们不管不问? 既是不管不问,既是撇清了关系,又为什么偷偷给家里钱?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 我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只是比起从前对她的厌恶,现在的我更想知道她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这些,或许只能从灵溪的口中探知。 到达四楼后,灵溪和陆知夏帮我挑选了几双保暖运动鞋,外加袜子,围巾,手套。 说是全副武装也不为过。 我大包小包的拎着,路过女鞋专柜的时候,我看到一双极为可爱的粉红色毛绒雪地靴。 上面缝制着白色的兔耳朵造型。 陆知夏见我驻足观看,轻笑提议道:“礼尚往来,给你师傅买一双?” 我扭头看向灵溪,面色发烫道:“师傅,你喜欢吗?” 在我看来,这么可爱的鞋配上穿卡通睡衣的灵溪,那妥妥的可爱到爆表。 灵溪笑着摇头:“童鸢应该会喜欢。” 我咧了咧嘴,表示沉默。 陆知夏煽风点火道:“师傅不喜欢就给姐姐买呗,她会很开心的。” 我本想直接离开,但想到苏童鸢为我花了不少钱,哪怕我不把她当姐姐,就当做陌生人去感恩,我也确实该表示一下。 想到这,我上去看了眼价格,一千三百多块。 还好,不是很贵。我身上有我爸给我的两万块钱,买双一千多块的鞋还是可以的。 “三十七码。”灵溪说道。 我轻轻恩了声,让导购员拿了双三十七码的鞋。 这双鞋灵溪没有帮我付钱,用她的话说,这是我送给苏童鸢的,她要是付钱就变了意思。 随后,我又跟着灵溪各种扫荡。 糖果,巧克力,饮料,零食,满满当当装满了两大购物车。 好在灵溪的奔驰商务车空间够大,不然我都苦恼怎么带回去。 陆知夏一直将我们送到门口停车场,依依不舍道:“过年这阵商场比较忙,等年过了再去找你们聚聚。” 灵溪警告道:“别再带你的小男朋友去我那了,一个个不着调的样子,看着烦人。” 陆知夏狂笑道:“你这是眼馋,眼馋我那些小男友个个帅气逼人。” 灵溪懒得再理疯婆子似的陆知夏,当即开车走人。 在车上,灵溪告诉我,陆家是京都十大富豪之一。 陆家名下的连锁购物广场遍及华夏各个城市。 陆知夏身为陆家老太爷最宝贝的孙女,早在上大一的时候就开始掌控陆家的生意。 只不过陆知夏生性洒脱,为人不拘小节,无法迎合生意场上的趋炎附势和阴谋诡计。 所以哪怕陆家老太爷强烈要求她跟着长辈学习经商之道,以后好接手庞大的陆家,陆知夏仍旧不为所动。 这女人的心思压根不在做生意上。 我听着有趣,顺嘴问道:“陆家没儿子吗?还得靠知夏姐这样的女人接手家族企业?” 灵溪叹气道:“陆家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陆藏,也就是陆知夏的父亲。现今的陆家集团董事长,真正的陆家掌舵人。” “陆家这些年在他手上经营的很不错,起码比陆家老太爷退位让贤时更加雄厚。” “只可惜陆藏的身体不太好,最多还有七年寿命。” “您帮他看过?”我问道。 灵溪轻应道:“五年前吧,我刚从师门下山,陆家找到了我的师伯,求着他为陆藏改命延寿。” “我师伯说陆藏命中本无子嗣,因为请高人布阵逆天而行生下了陆知夏,遭了天谴,寿命大减,无法改命。” “陆知夏知道这件事后前来相求,跪在我家别墅门口不吃不喝。” “我师伯性子硬,最讨厌别人强迫他,当天就离开了京都,并嘱咐我不许管这件闲事。” “我本来也没打算管的,谁曾想陆知夏以死相逼,当真割脉自杀躺在了我的面前。” “我被她吓到了,同时也被她的孝心打动,瞒着师伯为陆藏推演了一次天机。” “天机显示,陆藏寿尽皆因陆知夏的降生。” “想要帮其延寿,就得借助陆知夏的寿命。” “也就是所谓的骨肉至亲续命法。” 我听着异常震撼道:“续上了?” 灵溪清澈的眸子内闪过一丝难过,闷声道:“因为是天谴报应,陆知夏二十四年的寿命才换回陆藏十二年的寿命。” “五年已过,只剩下七年。” 灵溪自责道:“我那时第一次下山,不懂世事常情,根本没明白我师伯的苦心。” “他老人家早就知晓陆藏寿尽的转折点,之所以不点头答应,就是不想连累陆知夏。” “父为女,女为父,因果循环,何苦来哉?” “陆知夏本来可活八十六载,因为我的愚蠢好心,她寿终六十二岁。” “反过来想想,我这是帮了谁呢?” 说到这,灵溪自嘲道:“这件事后,我再也不轻易帮人改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我宽慰道:“知夏姐并没有怪你不是?” 灵溪苦涩道:“她怪不怪我是一回事,我心里怪不怪自己又是一回事。” 我岔开话题道:“就不能从旁人身上借命?非得骨肉至亲?” 灵溪将车停在路边,喝了口矿泉水,幽幽吐气道:“命由天定,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想从旁人身上借命得符合三个要求,第一,得到主人家的同意。” “第二,命运相符。” “第三,因果不计。” “陆家有钱有势,花钱找个愿意割舍寿命的外人很简单。难就难在后面两点。”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乞丐,命中注定一穷二白,这样的人,他的命运与富贵不可挡的陆藏相互冲突,完全无法融合。” “而那些有钱人,因为有钱,他们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谁舍得为旁人续命?” “再则,就算真找到命运相符的那个人,还得看两人命中因果。” “有些人,坏事做尽,下半生要承担不可饶恕的因果报应。这种人的命不能借,借了就得和他共同承担这份因果。” “试想一下,借了十年寿命,突然出了车祸躺在床上成植物人,这不比死更难受吗?” 灵溪郑重道:“所以跟外人借命难之又难,难于登天。除非机缘巧合,否则是极难遇到的。” 休息了一会,灵溪继续开车。我抱着一堆零食整理道:“骨肉至亲续命有要求吗?” 灵溪回答道:“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比起跟外人借命要简单一些,容易一些。” 我心中泛酸道:“要是能早点认识您多好,那样,或许我爷爷就不用死了。” 灵溪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道:“情况不同,你爷爷杀了灵官猪,被恶灵当天缠身。哪怕有我在,也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我和你说过,灵官猪的恶灵是天上神仙的分身,是下凡渡劫的。” “这种沾了仙人因果的报复很难解决。” “人不与天斗,人同样很难与仙斗。” “即便是天灵师一行,也只能说是利用一些特殊手段钻了老天的空子。” “真要摆在明面上斗,谁能斗的过天?” 灵溪直白道:“你能捡回一条命,归根究底还是运气好。恶灵弄死了你爷爷,阴气有所损耗,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杀你。不然等到我从京都赶去,你八成死透了。” 我后怕的同时不忘讨好灵溪道:“主要还是师傅手段高明,小小的恶灵哪是您的对手。” 灵溪白了我一眼:“油嘴滑舌。” 我讪笑道:“对了,知夏姐的父亲寿命将至,她不是还有个叔叔吗?他就不能挑起陆家的重担?” 灵溪回答道:“知夏的叔叔叫陆卧,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让他花钱可以,指望他挣钱,呵,估计能把陆家产业尽数败光。这样的人,陆家老太爷哪能看得上?” 我灵机一动道:“陆藏,陆卧,这名字取自藏龙卧虎?” 灵溪笑意戏虐道:“不错,只可惜藏龙是真龙,卧虎如病猫。” 我哈哈笑道:“陆卧没儿子吗?又还是儿子和他一样不成气候?” 灵溪按了按喇叭,拐弯朝郊区开去:“被你猜对了,陆卧的儿子叫陆侗年,比知夏小一岁,正读大二吧。这家伙比他父亲更能折腾,三天两头出事情,不是被派出所拘留,就是在去派出所的路上。这也是陆家在京都有点势力,换成普通家庭,这样的儿子早去吃国家饭了。” 我佩服道:“难怪陆家老太爷一个瞧不上,就盯着知夏姐呢,他这是没得选。” 灵溪忍不住发笑道:“知夏聪明,就是太贪玩了,不然以她的天资确实是陆家最好的接班人。” 我沉默了一会,装作无意的提起道:“陈家呢,陈家在京都怎么样?” 第十六章 陈家有狐 我所提及的陈家自然是我妈不惜抛夫弃子也要跟着的陈家。 苏童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价值一千万的雷击桃木请灵溪为我祛除恶灵,很显然,陈家在京都混得不错。 或许比不上陆知夏所在的陆家,但肯定也不会太差。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大致猜测,具体如何还得听灵溪告诉我。 “陈家比陆家更有钱。”灵溪简单明了道:“陈家是以房地产生意起步的,其中利润有多大不言而喻。” “陈玄君,恩,也就是童鸢的继父,是陈家现在的掌舵人。” “陈家有兄弟四个,老大陈宦阳,老二陈姜玉,老三陈崇飞,老四陈玄君。” “陈玄君最小,却也是最厉害的。” “京都生意场上都喊他妖狐,说他心机城府如狐,狡猾手段如狐。” “据说当年陈家老爷子是打算将家族企业留给老大陈宦阳接手的,可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老四陈玄君。” “因为这件事,外界谣言不绝于耳,沸沸扬扬。说是陈家兄弟手足相残,各自为政,必将树倒猢狲散。” “但仅仅过了三个月,这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陈家不但没有散,反而在陈玄君的领导下强势崛起。” “不惜代价包揽了京都近乎八成的拍卖土地,建小区,搞别墅,发展生态农家园林。” “除此之外,陈家在其他城市广招合作伙伴,打着绿化健康的口号成立陈氏绿色装修集团。八面开花,十方聚财。” “短短十年,陈家从京都十大富豪垫底的存在一跃跻身十大富豪前三名。” “最可怕的是,陈家不仅沾手生意,更操控着京都某股黑暗势力。” “而陈宦阳正是这股黑暗势力的老大,绰号毒狼。” “兄弟俩一黑一白,在京都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至于你妈……”灵溪顿了顿嗓子,蹙眉道:“表面上,她是陈玄君的助理,什么都不管。可实际上陈家一半的资产都在她名下。” 我嘲讽道:“夫妻感情深呗,不然怎么会有人抛夫弃子呢?” 灵溪欲言又止道:“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 我反驳道:“这还需要看嘛,人家是陈家的少爷,有钱有势有家产。我爸呢,老实巴交一农民,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以后你就知道了。”灵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只要一想到她跟着别的男人相夫教子,我就替我爸委屈。 委屈的恨不得朝她吐口水,发泄心中的恶心。 灵溪加速行驶,五分钟后,我们到家。 别墅门口,苏童鸢的红色宝马车等待多时。 灵溪笑着招呼道:“都告诉你钥匙放在花盆底下了,怎么不进去呢。” 穿着蓝白相间格子大衣的少女盈盈笑道:“你们不在家,我进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外面等着你们。” 说完,她不忘看着我道:“我刚给爸打了电话,他说你不在家有点冷清。晚上别忘了回个电话。” 我有些愣神。 这家伙,昨天还被我凶的眼泪直流,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记忆力这么差吗? “傻站着干吗,拎东西呀。”灵溪催促我道:“还等着你做饭呢。” “哦哦哦,马上。”我从后备箱拎出今天购买的东西送到大厅,想着做完饭再去分类吧。 指望灵溪去整理是不可能的,这女人,我都怀疑她的双手从未沾过家务活。 灵溪坐在客厅沙发上兴致勃勃道:“童鸢,苏宁帮你买了双鞋,可好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站在厨房里侧耳旁听,跟个小偷似的。 只听苏童鸢惊喜的问道:“买给我的吗?在哪?” “喏,粉红色鞋盒。”灵溪跟说故事一样感慨道:“我都说了你不缺鞋,苏宁偏要给你买。说什么这么可爱的造型就适合你穿,天冷,怕你长冻疮。哎,有些人啊,就是嘴硬。” 我手里拿着锅铲欲哭无泪,还带这么胡编乱造? 我是想还苏童鸢人情,可也没灵溪说的那么……煽情啊。 “哇,真的好看耶。”苏童鸢如获至宝道:“好可爱的兔子造型,刚好过年换上。” 下一刻,这女人捧着棉鞋来到厨房门口,笑颜如花道:“谢谢宁子,我很喜欢。” 我动动了嘴,轻轻恩了声。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团圆的日子。 我没法陪着我爸和奶奶,心中难免失落。 趁着做饭的空隙,我给家里打去电话。 我爸喝了不少酒,醉晕晕的告诉我家里很热闹,三个伯父都在我们家,让我不用牵挂。 又问我恶灵的事怎么样了。 我告诉他灵溪帮我压制的很好,而且我间接救了孟凡的性命积累了第一件功德。 我爸很激动,连连嘱咐我要听话。 提到苏童鸢的时候我爸显得很小心,主要是怕我不高兴。含糊不清的说她是我姐,大人的事怪不着孩子。 我爸所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他惦记这个女儿,也从未埋怨怪她。 我不想和我爸争执,为人父者,我理解他的想法。 之后,我和奶奶聊了会,跟大伯二伯汇报了我目前的状况。 挂了电话,我加紧速度切菜烧菜。 因为是年夜饭,我多做了几个菜。 在我们老家,年夜饭的菜一定要丰盛。 这代表家里兴旺的意思。 苏童鸢想要进来帮忙,被我赶了出去。 虽说我现在没从前那么反感她了,但一时间要我和她挤在一块,我还是觉得别扭。 而且我喜欢一个人做事,人多了反而觉得给我添乱。 一直忙活到晚上七点,五个荤菜,五个素菜被我端上桌。 饭后甜点,米酒汤圆。 象征新年甜甜圆圆。 灵溪开了瓶果汁,当酒举杯,祝我新年平平安安,祝苏童鸢梦想成真。 我不知道苏童鸢有什么梦想,但我确实希望新年平安,平安解决恶灵。 晚上九点,吃完年夜饭后苏童鸢开车回家。 临走,她又塞了张银行卡给我,说是新年压岁钱。 我有心想要拒绝,但这家伙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我拿着银行卡无奈至极,傻站着风中凌乱。 灵溪鄙视道:“给你钱还不要,你以为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能从天而降?” 听灵溪说起这个,我顿时回过神来问道:“师傅,这两味药很贵吗?” 灵溪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心不在焉道:“本来是不值钱的,但因为稀少,价钱就被炒高了。少则一两百万,多则四五百万。” 我眼前发黑,苦笑连连。 四五百万,意思凑齐这两味药就得一千万。 我这情况,若不是苏童鸢出手,等待我的还真只有死路一条。  第十七章 红鸾命劫 随后的时间,我在厨房清洗锅碗瓢盆打扫卫生,灵溪在客厅看电视。 忙活到晚上十点多,我开始犯困了,和灵溪道了句晚安后我上楼洗漱睡觉。 今天奔波了一天,从鬼市到商场,再到回来做饭。 我躺在床上两脚发麻,很快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楼下客厅,一位身穿青衣手持拂尘的道姑女子坐在了灵溪对面。 对方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清秀如画,神态端庄。 她嘴角噙笑,目露慈爱道:“你师傅惦记着你,让我过来看看。” 灵溪双眸红润,似赌气般哽咽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也不管我的死活。” 道姑女子宠溺道:“你师傅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比谁都在乎你呢。” “你下山这五年,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去你房间打扫卫生。每天一遍,一坐就是一下午。” “你看过的书,写下的字,你的床榻,杯盏,那都绝不允许外人触碰的。” “都说青禾是昆仑的小公主,要我说啊,你才是掌门师兄最在意的宝贝。” 道姑女子言语柔和道:“天灵师一行命犯天谴,各遭天劫互不相同。就拿我来说,我七岁上昆仑山拜师学艺,十一岁父母双亡。二十五岁嫁人,二十七岁丈夫患病去世。二十九岁,我那孩儿无辜惨死。我的劫是孤苦,此生无依。” “又好比你师伯,五岁入昆仑,一直平安无事。偏偏在他二十六岁生日当天断了左臂,五十六岁生日当天废了右脚,他的劫是残缺。” “而你,你的劫是红鸾。” 道姑女子摇头叹息道:“你女相男命,八字为阳,运冲九霄,实属真龙命格。可偏偏你是个女子,女子为阴,阴阳相冲。” “八字为阳可借外物压制,然而真龙命格却是无法压制的,也根本无任何东西能压制龙阳。” “二十五岁之前,你若找不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夫君,一旦红鸾星出,引动你真龙命格泄露阳气,你命休矣。” 道姑女子苦口婆心道:“掌门师兄狠心将你赶下山,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必须下山了。” “昆仑山没有真凰命格的男人存在,帮不了你。你呆在那只是浪费时间,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之所以让你留在京都,皆因为掌门师兄折寿十年替你推演了那次天机。” “天机显示,你命中死劫生机所涌之处正在京都。” “过了今晚,你就二十四岁了,距离红鸾星出仅剩最后一年。” “你不当回事,我们可都寝食难安呐。” 道姑女子面露担忧道:“陈家那个女人倒是真真的真凰命格,只可惜她是女人,对你无用。” “再则,她的真凰命格在没遇到真龙命格之前就被普通男人破了身,真凰变假凤,浪费了命中富贵气数。” “否则,以她贵不可言的命格又岂会沦落到陈家当个富家婆?” 灵溪似有意动道:“师叔说的是童鸢的母亲?” 道姑女子点头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灵溪回忆道:“师傅说真凰命格天生白虎,虽说贵不可言,但却非普通男子能消受的。她之前所嫁的丈夫是个庄稼汉,与她结合导致常年患病,药石难医。现如今嫁给了陈家老四陈玄君怎么平安无事不说,还旺了陈家气运?” 道姑女子端起身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润嗓细说道:“真凰配真龙,这是顺应天命,可将两人的富贵气数发挥到最大化。” “可惜造化弄人,世事难料,真凰难遇真龙,真龙难寻真凰。” “陈家女人真凰命格变假凤命格,富贵气数败了三分之二。” “陈玄君天生邪蟒命格,正需假凤命格帮衬。” “这两人结合,互相利益,各取所需,自是平安无事,气数增涨。” 道姑女子惋惜道:“他们的命格与你相比差之千里,就拿看你能否找到真凰命格的男人了。” 灵溪眼眸低垂道:“真不找到也是命该如此,天意难违。” “不可有放弃之心。”道姑女子严肃道:“你师傅说了,昆仑的以后还得靠你。” 灵溪正待说话,面朝别墅二楼楼梯口的道姑女子神色大变,豁然起身道:“凰阴之气,这,怎么可能?” 灵溪扭身观看,只见别墅二楼霞光笼罩,直冲天际。 那绚烂多彩的诡异景象震慑的她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道姑女子先惊后喜,心急如焚道:“灵溪,快,以九卦封灵阵锁住凰阴之气,莫让有心人推演天机坏了你命中劫数。” 灵溪仍处于震撼中无法自拔,她很清楚别墅二楼睡着的是谁。 那是她机缘巧合救下的名义上的徒弟苏宁。 一个来京都不到三天的普通少年。 可就是这个少年,竟然是她苦苦等待的意中人,是助她破开红鸾劫的真凰命格。 她不敢相信,甚至带着一丝古怪念头。 因为她突然想到今天白天的时候,她的闺蜜陆知夏说的那句玩笑话:来个师徒恋呗。 灵溪芳心大乱,似小鹿乱撞魂不守舍。 “傻了不是。”道姑女子怒道:“真凰命格有多人觊觎不知道吗?再晚一步,你日后想保他都保不住。” “来了。”灵溪强行压住心中的复杂思绪,从大厅抽屉里拿出九盏白色旗帜。 分别以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各摆一盏,剩余四盏放置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位。 与此同时,道姑女子从袖中掏出九根蜡烛,顺着九盏旗帜一一落下。 “点灯,启阵。”道姑女子拂尘轻甩。 “啪啪啪。” 无风而动的旗帜迎风鼓动,九根蜡烛无火自燃。 “滴血入灵。”道姑女子盘膝而坐,手中多了一只毛笔。 灵溪咬破食指,以鲜血浸透毫毛。 道姑女子挥笔而画,如游蛇舞动,晦涩难明。 “封。” 最后一笔,道姑女子落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下一刻,直冲天际的五彩霞光似被无形白光强行束缚。 从天际倒退,节节衰落。 道姑女子额头汗水密布,咬牙坚持道:“再封。” “轰。” 别墅内气浪翻滚,犹如海面波涛起伏不断。  第十八章 以命换路 足足维持了五分钟,波及整栋别墅的气浪逐渐消失。 道姑女子抹去额头的汗水看向二楼,那里,五彩霞光隐隐绽放。 比起之前的波澜壮阔,此刻更像奇珍异宝出世引起的天地异象。 好在这等异象只在别墅里,外人无法察觉。否则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惹出轩然大-波。 “睡在二楼的男子是谁?”道姑女子放下心来,眉宇间满是欣喜之色。 灵溪脸颊绯红道:“我,我徒弟。” “你都收徒了?”道姑女子似有不信道:“收徒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未听你说起呢。” 灵溪心烦意乱道:“哎呀,我慢慢跟您解释。” 而后,灵溪将我被恶灵缠身的事一一坦白,包括我妈抛夫弃子跟了陈玄君的往事,都一股脑抛了出来。 道姑女子惊叹道:“这么说,他,他是陈家那女人的儿子?” “对。”灵溪给道姑女子重新泡了杯热茶,小声道:“我哪知道他身怀真凰命格,若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他喊我师傅。” 道姑女子神情玩味道:“不碍事,又不是真正的师徒,算不得禁忌。” 灵溪被羞的眼眸滴水,恨恨道:“奇了怪了,苏宁的妈妈曾是真凰命格,就算血脉遗传也应该传给苏童鸢呀,怎么会落到他身上。” 道姑女子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昆仑古籍记载,真凰命格确有遗传之说,一般而言,这种命格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可即便是这样,血脉遗传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更别提出现在男子身上。” “只能说你运气好,命中注定渡过红鸾劫。” 道姑女子眼露精光道:“你想想,十一年前陈玄君为何要带走她们母女,而不是光带走苏宁的妈妈。” “您的意思?”灵溪赫然顿悟道:“陈玄君心怀鬼胎,他也在赌苏童鸢是否有一线可能血脉继承真凰命格。” “对,就是这样。”道姑女子冷声道:“陈玄君找到苏宁妈妈的时候,这个本是真凰命格的女人已经被苏宁父亲这样的普通男人破了身子变成假凤。” “假凤命格虽说同样罕见,却不及真凰命格十分之一。” “你想想,若是苏童鸢血脉继承了真凰命格。陈玄君借助其命中气运,那时候的陈家又该怎样?” 灵溪呼吸絮乱道:“贵不可言,贵无可贵。” “不错,起码京都这块田地是养不起他陈玄君这尊大佛。”道姑女子一言点透道:“借助真凰气运只是其中之一,第二,陈玄君邪蟒命格,蟒若化龙必先成蛟。” “这些年他吞了苏宁的妈妈不少气运,命格化蛟即将完成。” “一旦其命格变成邪蛟,那么他下一步的动作就该是化龙了。” “苏童鸢不过是陈玄君为自己命格化龙提前准备的赌注。” “赌赢了自然最好,赌输了他也不亏。” “这男人,野心大的可怕。” 道姑女子脸色沉着道:“你以后要防着点,千万别让他发现你和苏宁的命格,不然他千方百计也会对你们动手。” 灵溪不屑而笑,寒光乍现道:“就凭他?” 道姑女子起身坐回沙发,平缓道:“别大意,妖狐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 灵溪乖巧应下,跟着问道:“师叔,为什么苏宁的真凰命格会在今日爆发?以我的本事竟然无法提前察觉呢。” 道姑女子将拂尘摆于一边,傲居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十二点之前还是十八岁。” “十八为一坎,分两个九。” “九为极,两个九为大极。” “大极之后必将归一。” “真凰命格落于其身,隐藏十八年后自是不甘再隐。” “幸好他来了这里,幸好他遇见你。” “否则真凰命格接引天地,所发生的异象万众瞩目。” “到那时,想借助他命中气运的人可就多了。” 道姑女子面色凝重道:“当年你真龙命格开启之时,是掌门师兄亲自出手为你遮掩天机,瞒蔽旁人打探。苏宁这边亦是如此,待他体内篁阴之气接引天地完成,你必须为其遮掩。” “我会的。”灵溪望向二楼,似星辰璀璨般的眼眸里闪过丝丝雀跃。 道姑女子如释重负道:“你红鸾劫解,掌门师兄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灵溪俏皮的耸起鼻子,含糊道:“还不一定呢。” 道姑女子笑意莫名道:“世间还有看不上你的男子?我可不信。” “师叔……”灵溪羞涩难当,连忙撇开话题道:“您早上就走吗?” 道姑女子沉吟道:“我会在此逗留三日,确保苏宁命格天机没有外泄,如此我方能安心回昆仑。” 灵溪感激道:“多谢师叔为我护法。” …… 京都,陈家,豪华别墅三楼。 凌晨三点,灯火通明。 身着明黄绸丝睡衣的陈玄君站于落地窗前,眉头紧锁,目光悠长。 他个头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以上。 因为常年健身养生,使得他看起来很年轻。 明明快五十岁了,相貌上却如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英俊健壮。 他带着金丝镶边眼镜,鼻梁高耸,气质文雅。 在他的身后,一位身穿灰衣道袍的年迈老者盘膝坐地,手握暗青色龟壳,轻摇晃动,神色庄严。 “哗。” 古币落地,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陈玄君耳垂轻动,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薄凉开口道:“怎么样了?” 道袍老者没有回应,静静望着身前三枚古币掐指凝算。 半晌,他起身说道:“对方身边有高人坐镇,天机遮掩,无法推算出具体位置。” 陈玄君垂落的双手蓦然紧握,气息粗犷道:“确定那是凰阴之气?” 道袍老者轻走几步,确定道:“不会错的,确确实实是凰阴之气。” 陈玄君不再说话,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根雪茄自顾点燃。 他吸的很快,腾云驾雾,雾气缭绕。 映照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气氛有些诡异。 道袍老者出谋划策道:“虽说推算不出具体位置,但凰阴之气接引天际之时,对方显然和我们一样不曾事先预料。所以暴露了大概方位,在京都西南方向。” 陈玄君眺望落地窗外,漆黑的眸子似无聚焦。 道袍老者焦躁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心中可有什么计划?” 陈玄君随手将燃烧过半的雪茄丢在地上,以赤脚踩了上去,寒声道:“我能怎么想?又该有什么计划?” “京都西南方向,这种毫无概念的方位等同没说。” “我要的是确定,不是大概。” 说着,他充满戾气的打了个响指:“红鱼,童鸢那边如何?” 房间内,一位身穿旗袍的曼妙女子躬身出现道:“童鸢小姐自和灵溪大师吃过年夜饭后就回来了,并未外出,也无异象。” 陈玄君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嗓音落寞道:“赌了十一年,果然还是赌输了。” 道袍老者晒然笑道:“当年你执意要带她回来,我当时就告诉你了,她能血脉继承真凰命格的几率不到千万分之一。如今输了,也不足为奇,意料之中的事。” 陈玄君心有不甘道:“邪蟒化蛟,我只差最后一步。” 道袍老者喟然而叹道:“温水煮青蛙,天命气运急不来,也不能急。” 陈玄君手扶落地窗叶,双眼紧闭道:“玟萱的假凤命格气运这些年被我吸食了六七成,这女人和我同床共枕了十一年,早已不是当年桃山村的乡下村姑。有些事,她心如明镜。” 道袍老者讥讽道:“便是当年,她也不是你眼中的傻子。” 陈玄君咳咳笑道:“那又如何?她要钱,我给她钱。” “陈家一半的家业都在她手上,以此换取她命中气运。” “她想为桃山村的野种铺一条光明大道,我就给她这个机会。” “钱?身外之物罢了。” “只要我能成就真龙命格,华夏大地,我主沉浮。” 陈玄君说到这,紧闭的双眼砰然睁开:“真凰命格那边还需你多费心,想尽一切办法帮我确定她的身份。” 道袍老者勉强应道:“我会尽力的。” 陈玄君摆手送客。 道袍老者捡起龟壳和地上的三枚古币独自离开。 房间内,静若寒蝉,声息全无。 陈玄君站了很久,久到角落里燃烧的安神香彻底熄灭。他似梦呓般轻声呢喃道:“红鱼,夫人那边睡了吗?” 身穿旗袍的曼妙女人再次出现,如影随形道:“夫人早就安歇了。” 陈玄君狠狠吐了口气,似要将心中的烦恼一吐而空。 他当着旗袍女人的面脱掉身上绸丝睡衣,斜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道:“苏家那个野种也来京都了?” 名叫红鱼的旗袍女人径直走到陈玄君的身前,跪地为他捏脚松骨道:“来了三天了,如今已是灵溪大师的弟子。” 陈玄君谑笑道:“还真是祖坟冒青烟呐。” 红鱼媚态尽显道:“据说是童鸢小姐暗中相助。” “恩,不奇怪。”陈玄君抬起右腿架在红鱼的肩膀上,兴致盎然道:“怎么说也是亲姐姐嘛,出点力是应该的。” 红鱼眼含秋水道:“四爷等了这么多年,当真舍得让童鸢小姐认祖归宗?”  第十九章 月兔与九尾 红鱼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美貌丝毫不输娱乐圈那些当红女明星。 同样,她也是个忠心的女人。 起码在陈玄君的心里是视若绝对心腹的。 他对红鱼的信任只低于帮他推演天机的道袍老者。 准确来说,他在陈家足够信任的人撑死不过两手之数。 而红鱼能在这两手之数中排进前三。 此刻,暗香浮动,孤男寡女。 陈玄君望着魅惑如妖的年轻女子,听着她话中有话的暧昧寓意,坦言道:“童鸢没有继承真凰命格,自是失去了她的作用。认祖归宗也好,留在陈家也罢,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红鱼吐气如兰,轻俯陈玄君的耳旁,腻声道:“就算童鸢小姐不是真凰命格,却同夫人一样体质。” “我在她沐浴的时候偷偷瞧过,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 “四爷舍得让童鸢小姐嫁给别的男人随心糟蹋?” 红鱼咯咯娇笑道: 陈玄君鼻息加重,浑身燥热。 红鱼似水蛇般趴在陈玄君的胸膛,指尖轻抚道:“那那时她该喊你老公?” 京都往北,千里之外,道门观星台。 身着白袍的老头立于山巅之上,抬头望天,似如石雕。 他手中拎着一坛老酒,白发飞舞,衣袍烈烈。 寒夜里的凉风自山间回荡,发出阵阵轻吟,如哭如泣。 不远处的石墩上,一位身着休闲服的清秀少年低头酣睡。 他睡的很辛苦,身后没有依靠,只能躬着身躯以右手支撑下颚。 明明是寒冬时节,他却感觉不到冷意。单薄的休闲装裹着他本就瘦弱的身躯,像黑夜里的竹竿,晃晃悠悠。 “莫争。”白袍老头轻声低唤。 熟睡中的少年一个激灵,徒然坐直身躯,揉着睡眼惺忪的脸庞喊道:“师傅。” “真凰已出,邪蟒吞凤,你该下山了。”白袍老头举起酒坛大口灌着,任由那酒香四溢的酒水从嘴边落下,打湿衣衫。 少年莫争跳下石墩,神态憨厚道:“师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想下山,山下也没意思。”他小声碎念道:“我就想呆在山上,陪着师傅,每天诵经画符。” 白袍老头恨铁不成钢道:“天命气运分九斗,真龙真凰各占两斗。剩余五斗天下人悉数分之。” “你天象命格初现,气运加身,若不下山争夺,来日岂有你容身之所?” 莫争磨叽道:“没我容身之所我就呆在道门哪都不去。”” “混账。”白袍老头怒目瞪眼道:“天命气运百年一循环,你若不争,哪还有道门的存在?” “我给你取名莫争,不是真要你处处隐忍退让。而是你要铭记不争是为争矣。” 说到怒处,白袍老头直接将手中的酒坛丢下深渊山谷,气急而笑道:“道门自开山立派以来已有数千年,若无气运巩固,哪有今日辉煌?” “你身为道门弟子,老夫亲传首徒,你不挑起道门的兴衰难不成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 白袍老头语气悲凉道:“你师祖灵猫命格,百年前以半斗天命气运加持道门,这才换来道门百年兴旺。” “老夫气运不佳,不受上天垂怜,无法夺运益宗。” “所以老夫找到了你,收你为徒,更愿将道门交予你手。” “不负历代先祖所托,不负道门恩德。” 白袍老头伸手抚摸视若子嗣的唯一徒弟,疲惫道:“痴儿,莫要让师傅失望,莫要让道门寒心呐。” 方才二十岁的少年委屈的双眼通红,又故作坚强道:“我该怎么去争?” 白袍老头手指星辰,意气风发道:“命可借,运同样可借。” “不管是真龙还是真凰,在其命格尚未圆满之前,都只是嗷嗷待哺的羔羊。” “坏其命格,其运自破。” “就好比二十年前身怀真凰命格的方玟萱,她的命格便坏在苏家那个种田为生的庄稼汉手里。” “而陈玄君借其气运成就邪蛟,现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莫争崩溃道:“师傅,你这是让我去害人。” 白袍老头放肆笑道:“天命气运之争本就血雨腥风,何来害人性命之说?” “你不争,自有旁人去争。” “你不夺,自有旁人来夺你的。” “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黑夜中,山巅上,白袍老头越行越远。 莫争站于原地浑噩如梦,迷茫一片。 …… 京都朝南,千里之远,运宗。 身为运宗少宗主,白南弦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天命气运百年一循环,需真龙命格与真凰命格同时出现方才开启。 真龙命格早在五年前就引发了天地异象,只有真凰命格迟迟归隐,不曾露面。 而现在,真凰亦出,这场关乎华夏大地各个势力的气运争夺战正式拉开序幕。 白南弦月兔命格,或许比不上真龙真凰命格那般贵重,却也世俗罕见。 他的要求并不高,独占半斗气运足矣。 如百年前的道门那般,以半斗气运维持运宗百年兴旺。 “告诉父亲,我今晚就下山。”白南弦身披狐袄,目露期盼。 屋檐下,正在煮茶的恬静少女动作稍缓,不舍道:“新年未过呢。” 白南弦微笑道:“师妹,我等不及了,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恬静少女听而不闻,小心拨动着炉中炭火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再陪我半个月吧,过了元宵下山如何?” 白南弦似有犹豫。 恬静少女放下手中铁杵,背过身去,泫然欲泣。 白南弦置之不理,心如铁石。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终是梨花带雨潸然泪下。 “师兄,天命气运当真那么重要吗?” “你若想借运,我这半斗送你便是,何需争夺?” 有命格名九尾,独占半斗天运。  第二十章 天道反噬 大年初一早上八点,我被孟凡的电话吵醒。 这家伙“虚情假意”的给我拜了个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我迷迷糊糊的陪着他聊了会,起床洗漱。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灵溪正和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美妇在聊天。 两人面对面坐着,煮着一壶香茶,气氛融洽,笑声不断。 “师傅,新年快乐。祝您新的一年平安健康,越来越漂亮。”我敬意十足的说道。 灵溪是我名义上的“师傅”,师为长。 按我们老家的风俗,大年初一是要给长辈拜年的。说些吉祥话,为长辈祈福的同时也能象征性的收到红包。 灵溪的红包我是不指望了,但身为她的“徒弟”,这该做的礼节我必须做到。 就像我爸嘱咐的那样,千万不能因为苏童鸢的关系怠慢灵溪。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漂亮咯?”灵溪一本正经的朝我问道。 我当场傻眼,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灵溪漂亮吗? 答案不言而喻。 在我见过的女孩子里,她绝对是最漂亮的那个。 可我这是拜年说吉祥话啊,哪能这么较真? 中年美妇噗嗤笑道:“哪有你这么当师傅的?” 灵溪喝了口茶,脸色没来由的变得红润,应声道:“等着你做早饭呢。” “哦……”我沮丧道:“那您想吃点什么?” 灵溪放下手中的茶盏,为我介绍道:“这是我师叔静月,你得喊师叔祖。” 我慌忙躬身道:“师叔祖新年好。” 名叫静月的中年美妇笑着阻止道:“喊我静月姑姑就成,师叔祖听着多老气呀。” 灵溪抗议道:“那可不成,会乱了辈分。” 静月表情无辜道:“没乱呀,掌门师兄视我如妹,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你喊我师叔或是姑姑都是可以的。” 灵溪着急道:“我可以喊你姑姑,但苏宁是我徒弟,辈分上差一截呢。” 静月理直气壮道:“不差,听我的没错。” 灵溪无奈扶额。 静月偷偷眨眼道:“乱点好,不然怎么让你称心如意?” “师叔……”灵溪面若桃花,气鼓鼓道:“哪有你这么当师叔的。” 静月长吁短叹道:“哪有我这么好的师叔哟,一心为你着想。我可真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师叔。” 我站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也不敢打扰她们交谈,默默退进厨房准备早饭。 每人一碗鸡蛋清汤面,配着嘎嘣脆的小咸菜。 简简单单,不油不腻。 正当我端着面条上桌的时候,灵溪走到了我的跟前,拿着餐巾纸帮我抹去脸上的油花,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衣服都不知道顺一下,不伦不类的。” 说着,她又伸手帮我铺开衣领,拉扯好两边的衣角,若无其事的回到沙发上。 我端着面条心如擂鼓,怦怦直跳。 这是我第一次和灵溪面对面靠这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 还有她身上特有的清雅香味,像夏日的栀子花,让我心神悸动,瞬间失神。 “你师傅美不美?”静月突然问道。 我下意识的点头道:“美。” 静月捧腹大笑,灵溪霞染双颊。 我端着面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跟个傻子似的低头看着地面。 吃完早饭,我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答应灵溪一个星期搞三次卫生,我可不敢食言。 一直忙活到九点四十,别墅外响起了汽车油门声。 我探头望去,只见黑市古董店的中年大叔领着个青年男子前来拜访。 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不少礼物。 灵溪起身相迎道:“还真打算让我折寿呀?” 中年大叔腆着脸道:“灵丫头你福德深厚,哪那么容易折寿。” 跟在后面的青年男子讨好道:“听我爸说灵溪大师收了个徒弟,所以前来恭贺一下。” 灵溪还没说话,中年大叔一把将我扯了过去,自来熟道:“介不介意多个师弟?” “啊,什么?”我完全没搞明白情况。 中年大叔指着青年男子道:“我儿子丁浩,二十七岁,目前在京都开店,当你师弟便宜你了。” 名叫丁浩的家伙眼力十足道:“见过师兄。” 我连忙闪躲道:“别别别……” 中年大叔打断道:“别什么呀,晚上我请客,咱们出去大吃一顿。” 灵溪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对父子尽情表演,不喜不怒。 中年大叔厚颜无耻道:“灵丫头,行不行表个态呀?” 丁浩当即双腿跪地,神色恭敬且肃穆的朝灵溪说道:“求师傅收我为徒。” 说完便是三拜,静等灵溪发声。 我站在后面瞧着来气,特么的这不是先斩后奏强迫人吗? 只是我人微言轻,哪怕有一肚子牢骚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灵溪漠然置之,心平气和道:“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我无缘。” 丁浩诚恳道:“师傅愿收我,这就有缘。” 中年大叔帮腔道:“是啊,有缘无缘事在人为。灵丫头你洞悉天机,小小天意还放在心上?” 灵溪直白道:“丁叔,你身为运宗长老,一身观运术造诣颇深。丁浩日后的命运如何你比我清楚,又何苦与我为难,与自己为难?” 中年大叔神色微变,眼角抽动道:“灵丫头你既然说透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 “我之所以退出运宗,不再帮人观运,是因为这些年来我泄露的天机太多,遭了反噬。” “按理说如果这些天道反噬落于我身,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也认栽。” “可坏就坏在这些天道反噬没有应在我身上,反而落于丁浩身上。” “我就这么个儿子,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受尽反噬之苦?” 中年大叔满脸苦色道:“丁浩若能拜你为师,以你的手段,稍微帮他暗中改命,反噬或许能就此消失。” “再不济,他也可以顺利躲过三十岁的死劫。” “灵丫头,望你看在我为人父者的份上救丁浩一次。”中年大叔弯腰施礼道:“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呀。” “爸。”丁浩眼窝湿润,含泪喊道。 中年大叔自顾说道:“华夏大地高人尽出,能帮人改命的高手我也认识几位。但丁浩的命掺杂天道反噬,与普通改命大不相同。这一点,除了昆仑灵师一脉再无旁人能够插手。” “五年前,我带着丁浩去过昆仑,被拒之门外。” “灵丫头,你是昆仑这一辈最厉害的弟子,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救丁浩的。” “就如陆知夏……”中年大叔话说一半,赫然停止道:“哪怕用我的性命去换丁浩,我也愿意。”  第二十一章 聚运石 灵溪没有表态,她的脸上甚至多了些许羞怒。 或许是陆知夏的事挑起了她心中不愿多提的悲伤,她冷冷的望着中年大叔,决然道:“你既知陆知夏的事,就一定知道我为此后悔了整整五年。” “再则,丁浩命中的天道反噬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更不是以命换命就能解决的。” “我收他为徒,替他改命,到头来沾了一身因果,我又能得到什么?” “是他丁浩天赋异禀,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还是他能挑起昆仑灵师一脉的重担?” 灵溪气势冷冽道:“我什么都得不到,白白为你父子做了嫁衣。丁叔,丁长友,你告诉我凭什么?” 不待名叫丁长友的中年大叔反驳,灵溪继续说道:“你身为观运师,自己坏了门中规矩。说到底,这些天道反噬怎么来的?无非是你贪婪成性,只要有钱给你,你便随意破戒。” “现在想起往日造孽是不是太晚了?” 中年大叔被灵溪的一通训斥骂的抬不起头,羞愧难当道:“灵丫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你能做什么?”灵溪嘲讽道:“除了给我钱,你什么都没有。” “可偏偏我不缺钱。” 中年大叔硬着头皮道:“我可以帮你找到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 “不需要。”灵溪断然拒绝道:“这两样东西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应。” 中年大叔艰难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丁浩戚戚然道:“走吧,灵丫头不愿救你。” 丁浩执着道:“我想请教灵溪大师一个问题。” 说着,他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目光闪烁道:“他叫苏宁,江夏市桃山村人,因为爷爷错杀了一头灵官猪导致恶灵缠身。” “他的命和我一样,都是受亲人连累命犯死劫。” “灵溪大师能救他,帮他逆天改命,为何救不得我?” 丁浩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您说的缘分?” 灵溪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伸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丁浩扭头,面色狰狞道:“他给了您多少钱,我丁家可以十倍百倍的给您。” “你说够了?”灵溪从沙发上站起,面如寒冰道:“我愿意救谁,选择救谁,那是我的决定,轮得到你来质问?” “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犹如此杯。” “轰。” 灵溪话音未落,茶几上,那盏原本属于她的杯盏原地自爆,碎屑漫天。 我都没看到灵溪怎么出手的,就这么莫名奇怪的碎了。 这一手诡异非凡的手段,看的我是心惊肉跳,震撼连连。 丁浩眼流俱意,唇齿颤碰。 中年大叔脸色苍白道:“丁浩不懂事,一时冲动,灵丫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要是放在心上,他还有命站在这里?”灵溪恼火道:“念在你与我师伯往日情分,我给你指条明路,我不愿救丁浩是因为他身上的因果太重。” “你要真舍得拿出全部身家,可以带他去一趟道门。” “道门那酒鬼自有办法助他渡过三十岁的死劫。” 中年大叔惊喜道:“酒鬼?你说的是道门掌教太虚子?” 灵溪轻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中年大叔踌躇道:“可我听说太虚子避世不出,外人根本见不到他。以我如今的身份,别说求他出手,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灵溪点拨道:“太虚子有个宝贝徒弟,名叫莫争,这阵子会来京都。” 中年大叔一点即透,瞬间领悟道:“你是要我从莫争下手,引出太虚子为丁浩化劫?” 灵溪不动声色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中年大叔哈哈笑道:“谢了灵丫头,今日恩德我定当铭记于心。” 说着还不忘朝丁浩使了使眼色。 丁浩傻站在角落,此刻见灵溪豁然大度不与他计较先前冒犯之事,还给他点了条明路,面露愧疚道:“多谢灵溪大师。” 随后,中年大叔带着丁浩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疑惑道:“师傅,您不是说丁浩命中因果太重吗,道门的高人能化解他的因果?” 灵溪让我将丁家父子带来的礼物收拾一下,摇头道:“不能。” 我纠结道:“既然不能,道门的高人会救丁浩?我记得您说过,旁人的因果是很难承受的。” 静月此时也从灵溪的房间走出,听着我的问题,她略带赞赏道:“确实如此,只可惜道门老酒鬼不救也得救,哪怕替丁浩分担因果,他也会出手的。” 我心生敬佩道:“道门慈悲为怀,当真是舍己为人,普度众生。” 静月闻言娇笑不停,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她本就貌美,又带着成熟女人的魅惑气质。 这会丝毫不注意形象,那鼓起的波澜壮阔让我看的口干舌燥。 “咯咯咯,灵丫头,你这徒弟也太可爱了。”静月伸手敲打着我的脑袋,捉弄道:“世上哪还有圣人普度众生,说到底,都是为了自身利益。” “道门老酒鬼一心为徒,一心为了道门将来。丁家父子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得付出点代价去换。” 我困惑道:“师傅刚才说了,丁家父子手里只有钱。道门财大气粗,还缺丁家这点钱?” 静月将我的头发捣鼓成两个小揪揪,笑的合不拢嘴道:“灵丫头你看,扎着辫子的苏宁是不是有点男相女命的意思?” 灵溪抬头轻撇道:“难看死了。” “谁说的,多精致可爱呀。”静月还打算用皮筋帮我绑着,我举手投降道:“师叔祖,您饶了我吧。” 静月柳眉横竖道:“叫静月姑姑。” 我看了眼灵溪,见她没有阻止,连忙讨饶道:“静月姑姑,我给您沏茶去。” “懂事。”静月满意道:“咦,刚才说到哪了?” 我一边沏着茶,一边回道:“道门那么有钱,怎么会因为钱财去救丁浩。” 静月似昨晚没有睡好,打着哈欠道:“除了钱,丁家还有一样宝贝。” “聚运石。” “这石头是丁长友从运宗带下来的,能帮人聚集天命气运。” “虽说效果不大,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道门老酒鬼指使徒弟莫争下山,正是为了争夺百年一次的天命气运。” “蚊子肉也是肉,懂吗?”静月说道。 我不太懂天命气运,但能被道门掌教当做宝贝的东西,肯定是不凡的。 想到这,我心头火热道:“既然丁家有宝贝,为什么师傅瞧不上?” 静月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了个台,重播着昨晚的春节联欢晚会,看的津津有味道:“你师傅一人独占两斗气运,那点小……” 静月的话还没说完,灵溪突然出声道:“师叔,您跟苏宁说这些干吗,他又不懂。” 静月拿着遥控器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露出后怕之色。 继而掐着我的脸道:“臭小子,连姑姑的话都敢套,罚你中午不许吃饭信不信?” 我憋屈道:“我哪有套你的话,明明是你自己要说的。” 静月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吓唬我道:“还敢还嘴了?” 我闭嘴不言,乖乖跑去厨房做饭。 午饭是昨晚年夜饭剩下的菜,我重新炒了两个素菜端上桌去。 灵溪和静月胃口小,半碗就饱。 我实在不想浪费这些辛苦做出来的饭菜,硬撑着吃了两大碗。 饭后,我又切了盘水果,重新给她们泡上香茶。 静月对我的贴心“伺候”极为满意,毫不栗色的夸奖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亏是灵溪选中的男人。” 我当时正吃着橙子,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噎死。 什么叫灵溪选中的男人? 这话怎么怪怪的? 更奇怪的是,这么歧义的话灵溪竟然没有反驳。 我老老实实的吃着橙子,小心的看了几眼灵溪,引得静月窃笑不已。 “有点出息行不行,这么怕你师傅干吗?”静月伸腿踢了踢我。 因为她是斜躺在沙发上,而我坐在她对面的小凳子上吃水果。 她这一抬腿,一抹风情悄然暴露。 我整张脸不受控制的涨红,红到耳根发烫,呼吸困难。 似被巨石压身,喘息如牛。 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也不是对男女之事净如白纸的小傻瓜。 在学校里,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在到达一定年龄后,都会对异性的身体产生好奇。 尤其是高中的这三年,我被孟凡带着看了不少颜色杂志,还有些国外的“动作电影”。 所以,对于刚才静月无意间的稍许放纵,我是看的清清楚楚。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静月对自身的春光乍泄一无所知,此刻见我面红如醉酒,慌忙起身道:“感冒了?” 我支支吾吾不敢正视道:“热。” 静月惊呼道:“不是发烧了吧?” 说着,她伸手在我额头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咂舌道:“好像是我比的烫。” 灵溪关心的看着我道:“难受吗?不行去医院吧。” 我没法和她们解释我现在的状况,我也没那个胆子解释。急中生智道:“衣服穿多了,这新买的大衣特别暖和。” 第二十二章 天上人间 下午一点多钟,外面飘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更显清冷。 灵溪和静月在客厅讨论灵师一脉的话题,我完全听不懂,索性回到二楼房间诵读地藏经。 昨晚睡得早,忘记读了,我打算将其补上。 灵溪说诵读地藏经对恶灵的压制有效果,那么不管作用多少,我都必须尝试。 只是这本经书的生僻字太多,有很多我都不认识,读起来绕口的很。 没办法,我花了些时间从网上下载了备注拼音版。 如此一来,诵读一本地藏经大概需要花我一个半小时。 两遍也就实打实的三个小时。 从一点多读到四点半,读的我口干舌燥,头昏眼花。 在床上闭目养神躺了十几分钟,我下楼做晚饭。 静月和灵溪不在客厅,应该是回房休息去了。 我把晚饭做好,正打算喊她们出来吃饭的时候,孟凡又给我打来电话。 “宁子,现在方便吗?”电话里,孟凡的语气显得慌张焦急。 我一手端着糖醋排骨,一手拿着手机回道:“做饭呢,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孟凡嗓音无助道:“求你件事成不成?借我十万块钱。” “我去,你要这么多钱干吗?”我顺手将糖醋排骨放在桌上,擦拭着手上的油腻问道:“什么情况啊大哥。” 电话里,孟凡沉默了小会,带着哭腔说道:“我特么被人扣押了。” “扣押?”我不明所以道:“这大年初一你在哪被人扣押啊?” 五分钟后,孟凡挂了电话。我站在沙发前郁闷之极。 今天是大年初一,孟凡的两个舅舅和阿姨一家去他们家拜年。 吃完午饭,大人们忙着打牌聊天。孟凡和几个小辈无所事事,就提议去KTV唱歌。 一直唱到下午五点半,孟凡的妈妈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该回来吃饭了。 谁曾想,孟凡舅舅家的表哥喝多了,硬拉着隔壁包厢的陌生女孩死缠烂打。 偏偏那女孩是和男朋友一群人来聚会的,受了委屈,自然是哭的稀里哗啦。 对方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要孟凡这边给个交代。 孟凡自知理亏,赔礼道歉,就差下跪磕头了。 对方不依不饶,说孟凡的表哥在拉扯的时候把女生手上的名牌手链弄断了。要他赔钱,十万块钱一分不能少。 孟凡偷偷查了下,对方并没说谎,那手链确实要好几万。 虽说肯定不值十万,但这件事错在孟凡一方,他哪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大过年的,孟凡不想惊动家里人,更不想几个表亲受到责骂。可他只是普通学生,哪怕家里条件不错,一时间也拿不出十万块现金。 于是便想到了我,找我凑十万块钱抵给对方,以后再慢慢还我。 我手上现金并不多,只有我爸给我的两万块钱,加上大伯和二伯给的压岁钱一千块。 给苏童鸢买了双鞋,剩下不到两万。 若换成一般朋友找我求救,我八成会捏着鼻子当场拒绝。 可找我求救的是孟凡,我最好的朋友,跟兄弟似的,我没法袖手旁观。 所以我答应了,让他在KTV等着我,我马上把钱送过去。 现金不够,只能从银行卡取了。 我身上有两张银行卡,一张是来京都之前我爸给的,里面是苏童鸢这些年偷摸给家里寄的钱。 一张是昨晚吃年夜饭苏童鸢给的压岁钱。 我不知道压岁钱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为了保险起见,我上楼拿了那张本来不打算动用的农业银行卡。 “师傅。”我敲响了灵溪的门,轻声喊道。 郊区离市区七八公里,外面还下着雨,我是没法一个人出门的。只能找灵溪要铁山的手机号,让这个专业司机送我一趟。 很快,房间的门开了,灵溪穿着卡通睡衣出现在我面前,迷糊道:“吃饭了吗?” “额,饭菜都做好了。”我扭捏道:“能给我铁山的手机号吗,我想出去一趟。” 见灵溪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当即解释道:“我朋友在市里遇到点事,我给他送点东西。” 灵溪不再说话,转身拿起手机给铁山打去电话。 十分钟后,铁山驾驶着自己的奥迪车出现在别墅外。 我裹紧大衣上车,歉意道:“哥,对不住了,大过年害你到处跑。” 剃着寸头的男子哈哈笑道:“跟我客气啥,说吧,具体位置到哪?” “额,天上人间KTV。”我说道。 铁山点了根烟,诧异道:“嚯,京都最有名的KTV,你小子不务正业啊。” “不是,我朋友在那出了点事,我给他送钱。”我掏出银行卡晃动道:“去KTV之前你最好带我去找个自动取款机。” 铁山白眼道:“傻了吧,在取款机上一天最多能取两万块,除非你有五张银行卡轮换。” “不是吧?”我紧张道:“那怎么办,我朋友需要十万块现金呢。” 铁山启动车辆道:“绑定微-信支-付宝没?” “没。”我老实交代道:“卡是苏童鸢给的,户名不是我的。” 铁山没辙道:“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现金。” 铁山家住在市区,刚好顺路,倒也没耽误什么时间。 我捧着沉甸甸的十叠百元大钞感激道:“哥,这个,我晚点还你。” “算了算了,就当给你的压岁钱。”铁山毫不在意道:“有空去办张银行卡,绑定自己的手机,出门也方便。” 我连忙推辞道:“这怎么可以,你开车也不容易,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呢。” 铁山惬意的叼着烟,转动方向盘道:“给你就拿着,你是我家小姐的徒弟,又不是给了外人。” 我还想说话,铁山车子一转,戛然停止道:“天上人间到了,你小子注意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得嘞。”我从后备箱找了个黑色塑料袋将十万块钱装着,又给孟凡回拨电话。 “宁子,到了没?”孟凡估计都等疯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颓废。 “到了,三楼305包厢是吧?”我问道。 “对对对,305。”孟凡似盼来了希望,振奋道:“钱呢,够不?” “放心吧,一分不少你的。”我笑道。 挂了电话,我坐电梯直奔三楼。 KTV里很热闹,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嘈杂纷乱的音乐让我心有不适。 我抱着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生怕突然蹦出个抢劫的。 好在这一切都是我的凭空臆想,我顺利达到305包厢。 事实正如孟凡说的那样,对方七八个社会青年将他们堵在包厢内,跟受伤的小鸡似的,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宁子。”见我出现,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孟凡兴奋招手。 “没辜负你吧。”我将十万块钱放到孟凡手里,如释重负道:“以后少来这些地方,乌烟瘴气的。” “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来了。”孟凡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道:“钱我分期还你。” “恩,不急。你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干净吧。”我说道。 孟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起身朝门口的社会青年说道:“几位大哥,钱我凑齐了,今天的事还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几个社会青年笑容玩味,其中一位个头最高,脖子上纹着纹身的青年走了进来,从孟凡手里接过黑色塑料袋,打开瞄了几眼,呵呵笑道:“我说的是十五万,你只给十万,这是几个意思?” 孟凡堆满笑容的脸庞瞬间垮了下去,急声道:“你之前明明说的是十万。” “我说了吗?什么时候?”纹身青年装傻充愣,吹着口哨朝身后同伴问道:“我有说赔偿十万吗?你们听到了?” “十五万,谈好的十五万变成十万,忠哥,这小子跟你耍滑头啊。”一位眉角有刀疤的青年站出来附和道:“妈的,当我们是卖菜的?想还价就还价呐?” “就是,这特么拿我们当猴耍呢。”又有同伴开腔道:“小子,听好了,我们说的是十五万。少一分,你们几个今天别想走。” “呜呜呜……”孟凡的两个表姐直接被吓哭,捂着嘴巴哽咽不断。 孟凡醉酒的表哥斜躺在沙发上,此刻听到对方坐地起价,赫然起身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劳资现在就报警。” 纹身青年灌着啤酒阴笑道:“来啊,当着我们的面报警,我给你这个机会。” 孟凡表哥跌跌撞撞的起身,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纹身青年一个箭步冲出,飞出一脚踢在孟凡表哥的腹部,手中半瓶啤酒应声而下。 只听见啪的一声,酒瓶四分五裂,孟凡表哥滚进了角落里。 “哥。”孟凡大声喊道。 “娘的,跟我虚张声势,还报警?什么玩意。”纹身青年扭着脖子一只脚踩在茶几上,居高临下道:“十分钟,要么再拿五万块钱,要么打断你们的腿抬出去。” “你敢?”孟凡扶着他表哥,双眼喷火道:“你伤人在先,这件事了,你休想跑得掉。” “跑不跑的掉你可以试试。”纹身青年打着酒嗝道:“知道我谁吗?知道我二叔是谁吗?” “实话告诉你,天上人间KTV的副总就是我二叔。” “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想整死你们只要动动手指头,信吗?”纹身青年撒着酒疯道:“占我女朋友便宜,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第二十三章 蛇鼠一窝 如果我还是桃山村的傻小子,如果我没有跟着灵溪来京都。 那么现在的我或许会如从前那般天真的以为报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而事实在我去过京都鬼市后,我的思想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我相信纹身青年没有说谎。 用灵溪的话说,当光明与黑暗融合,那么光明就不再是光明。 起码这丝光明有了黑暗的影子,它再也做不到公正无私。 天上人间是京都名气最大的KTV,能在京都这般繁华的都市立足,要说它毫无背景那是绝不可能的。 纹身青年仗势欺人,肯定是有他的底牌。 明着杀人行凶他或许不敢,但随便折腾孟凡几人,让他们伤筋动骨还是可以的。 新年未过,闹的手断腿瘸满身伤痕,还无处说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想到这,我抱着息事宁人平安健康的态度跟纹身青年说道:“兄弟,十五万就十五万,但是这次咱们得全程录像,做个证据。” 我之所以这样说,还是担心对方中途变卦。 万一又临时加价,这就成了无底洞,闹的无法收场。 纹身青年酒气熏天的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录像?录完了方便你们去警局提供证据?” “当我是脑子进屎的二百五?” 纹身青年捏着手指关节,啪啪作响道:“打电话给家里人,我要现金,当面点清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赔着笑道:“这样,您找个中间人过来,毕竟我们也凑不出更多的钱了。” 纹身青年收回踩在茶几上的右脚,讽刺道:“不错,比那只肥猪聪明,还知道找个外人见证。” 说着,他扭头挑眉,眼角有疤的青年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拉了个服务员过来。 “这样行吧?”纹身青年将服务员推到中间:“他做见证,你们再给我五万,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犹豫了一下,从身上掏出我爸给我的现金,大概有一万九千块。 然后我又让孟凡几个表亲相互间凑凑,看看能有多少。 孟凡微-信里有一万三千块,他表哥微-信里有五千块。 两个表姐相互转账,将钱全部转到孟凡的微-信里,这样一来,五万块正好凑齐。 “兄弟,互不相欠了。”我将现金放在纹身青年面前,又拿孟凡的手机将剩下的转了过去,朝后招手道:“走吧,赶紧回家。” 孟凡的两个表姐一听可以走了,当即慌张的朝外跑去。 “等等。”纹身青年一把抓住孟凡的大表姐,猥琐道:“手链的事确实了结了,可他占我女朋友便宜的事还没结束呢。” “兄弟,你这……”我勉强笑道:“这就没意思了吧?” 纹身青年一手扯着孟凡大表姐的胳膊,一手掐住她的下巴,阴阳怪气道:“怎么就没意思了?他搂着我女朋友上下乱蹭,就不带我讨回来?” 孟凡大表姐嚎啕大哭,挣扎不断。 我怒火中烧道:“照你这么算,你刚才踢了他一脚,砸了他一酒瓶,我们是不是也该讨回来?” “特么的,你找死是不是?”眼角有疤的青年操起茶几旁的空啤酒筐朝我砸来。 “宁子小心。”孟凡站在我身后,毫不犹豫将我推开。 “哐当。” 孟凡肥胖的身躯朝后倒去。 他推开了我,自己被砸个正着,满脑门的鲜血。 “胖子。”我心急如焚,厉声吼道。 “没,没事。”孟凡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那红色的血从他指尖渗透,看得我心如刀绞。 我两腿发软的走了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帮他捂着脑袋。 这一刻,我恨不得弄死刀疤青年。 “宁子,对不住,连累你了。”孟凡喘着粗气,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悲壮模样说道:“你先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今天到底能怎样。” 我稳住此刻的恐慌,从裤兜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给铁山打去电话。 我不想惹麻烦,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不知道铁山能否搞定这一切,但他是目前离我最近的人。 电话接通后,我将遇到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铁山让我别怕,他马上赶过来。 纹身青年见我叫人帮忙,肆无忌惮道:“来一个我打一个,谁敢管小爷的事那就是自讨苦吃。” 我没有与他争辩,招呼着孟凡醉酒的表哥将孟凡搀扶到沙发上躺着。 “放心,死不了。”孟凡咧着嘴巴呻吟道:“流点血就当减肥了。” 我是对孟凡佩服的五体投地,都这个地步了还有心情说笑。 铁山来的很快,从我打电话到现在不过一分钟左右,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包厢外。 我都怀疑这家伙是从楼梯上一路跑过来的。 “这边。”我起身喊道。 铁山脸色一变,紧张道:“你受伤了?” 我看着手上沾满的鲜血摇头道:“不是我的,我朋友受伤了。” 铁山瞬间松了口气,大步走进包厢:“吓死我了,你小子要是受伤,回家小姐得劈死我。” 我搞不懂铁山为什么这样说,灵溪有那么残忍吗? “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回家的回家。”铁山浑然不拿纹身青年几个当回事,沉声道:“这边我来处理。” “你算个屁啊。”眼角有刀疤的青年破口大骂道:“癞蛤蟆绑鸡毛,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是他们的头?”铁山走到刀疤青年面前,一副询问商量的意思。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刀疤青年仰着脖子嘚瑟道。 铁山一巴掌抽了过去:“这样行不行?” “砰。” 刀疤青年应声倒地,两眼翻转,竟然当场昏迷。 “卧槽,牛掰啊。”孟凡捂着脑袋眼冒精光。 我暗暗咽了口口水,表示赞同。 我第一次见到铁山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有功夫在身,再不济也是军人退伍。 他身上的凶悍气息是伪装不了的,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力道”。 “谁是头?”铁山再次问道。 纹身青年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两步,警惕道:“兄弟走哪条道的,身手不错。” 铁山面无表情道:“这么说你是他们的头咯?” “我姓刘,单名一个飞字。我二叔是天上人间的副总刘沛。”纹身青年自报家门道:“闲事莫管,这么浅薄的道理你不懂?” 铁山将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踢到一边,神色自若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喊刘沛过来,不然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铁山指着昏迷不醒的刀疤青年补充道:“还有,今天抢去多少钱,给我老老实实的还回来。医药费和补偿费,你看着给,给到我满意就成。” 纹身青年恼羞成怒,气焰嚣张道:“对付你还需我二叔出面?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着,他抬手一招,指使身后的同伴道:“给劳资打,不出人命就行。” 包厢外蠢蠢欲动的六个“社会败类”得到纹身青年的吩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冲进包厢。 铁山抡起拳头迎面直上。 一分钟后,铁山站在原地点着香烟。 六个社会青年躺在地上嘶声哀嚎。 纹身青年知晓自己碰上了硬茬,再也不装腔作势了,掏出手机给他口中的二叔打去电话。 我本想趁着这个时间将孟凡送去医院,可这家伙竟然不愿离开。 说是要出口恶气。 我打开大衣看了下,似乎是止血了。 如此我也不怕孟凡出现意外,索性陪着他一起“看戏”。 毕竟这里还有我拿出的十一万九千块钱,我得要回来啊。 不到五分钟,一位大腹便便,身着西装的富态男子赶了过来。 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死板,气势威严。 纹身青年看到他后显得很恭敬,低着头道:“二叔,你得为我主持公道啊。我带着几个朋友喝酒唱歌,遇到这群人对我女朋友死缠烂打,我气不过,和他们发生争执,结果你看……” 纹身青年颠倒黑白道:“我这几个朋友被打的遍体鳞伤,大过年的,你说我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躺在地上的几个社会败类一见纹身青年的二叔过来,那惨叫的声音越发壮烈。 “人先送去医院。”富态男子脸色难看的打量着铁山,阴霾顿显道:“在我天上人间闹事,阁下打算怎么解决?” “一个巴掌拍不响。”铁山夹着烟道:“你侄儿什么玩意你比我清楚,到底谁挑事在先还不一定呢。” 富态男子护短道:“我只看到我侄儿的朋友全都受了伤,而你,完好无缺。” “你特么瞎了眼?”孟凡挣扎着起身道:“我头上被你侄子砸个洞你看不到?” 富态男子讥讽道:“谁知道你是自己磕的还是本来就带着伤来。” “我去你-妈的。”孟凡气的浑身发抖:“小的不要脸,老的更不要脸。果然是蛇鼠一窝,狗仗人势。” “小子,说话注意分寸,这里不是你家,我更不是你爸妈,可没有惯着你的习惯。”富态男子尖酸刻薄道:“谁对谁错,我说了算。” 铁山连连鼓掌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天上人间的副总,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如此自然。看来我想和你和平解决这件事是没必要了。”  第二十四章 打狗看主人 “玩硬的?”富态男子面露不屑道:“你凭什么?” 铁山捏了捏拳头:“凭它行不行?” 富态男子笑似癫狂:“行啊,我这有一百多号人,甚至还可以更多,你能撂倒几个?” “一个。”铁山竖起食指道:“撂倒你这头猪,其他人还敢动手吗?” 说时迟那时快,铁山话音未落,一个俯身朝包厢门口的富态男子冲去。 对方来不及闪躲,也根本没想到铁山会大胆到主动出手。愣是跟个小鸡似的被铁山掐住脖子,咳嗽连连。 “二叔。”纹身青年大吼一声,直接掏出匕首朝铁山刺去。 “滚。”铁山抬腿一脚。 纹身青年踉跄冲出,再转身的时候,富态男子被铁山抵在墙上接连撞击。 “不想你二叔死,就给劳资老实点。”铁山面色扭曲道:“跪进去道歉,抢了多少钱全都吐出来。” “你走不掉的。”富态男子咳咳惨笑道:“这里是天上人间,我不放你走,没人敢放你。就算你离开了天上人间,我一样能弄死你。” 铁山毫不在意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起码我现在平安无事。” “是吗?”富态男子面贴墙壁,自言自语道:“马上你就有事了。” 随着富态男子的胸有成竹,短短的一分钟,整个三楼的通道被清一色的保安占领。 除了305包厢,其它包厢内的客人全部被“强行驱赶”。 当然,态度是很和善的。 比如三楼所有消费的客人统一免费,另外每人赠送一张月卡,包括一份价值千元的新年礼包。 如此一来,即便这些客人心有不满,也不会硬扯着脖子去和天上人间“对抗”。 胳膊拗不过大腿,谁也不是傻子。 今天这阵仗,显然是天上人间出了大事。 作为普通老百姓,谁愿意被殃及池鱼? 我扶着孟凡来到包厢门口,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人头,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情骤然紧绷。 双拳难敌四手。 铁山再好的功夫也挡不住这几百号人的围攻啊。 所有出路被封锁,这简直插翅难逃。 “铁哥……”我心生绝望的喊道。 “没事,有我在。”铁山面无俱意道:“这头猪不愿意谈,我就找个能谈的人。吃了亏总得捞回来不是?不然岂不是丢了小姐的面子?” 我正想告诉铁山,面子是小,保住性命才是大事。 但就在我想开口的一刻,拥堵在通道中的数百位保安齐刷刷的向两边靠去。 与此同时,空出来的通道中央,几道年轻的身影朝我们缓缓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壮硕青年。 一身简短的黑色毛绒皮衣,九分皮裤,配着双尖头皮鞋,头发抹的锃亮。 他双手插着裤兜,嘴角叼着烟头,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 在他身后,三男一女分列两旁。 跟随着他的步伐,始终落后半个身位,显示出对他的尊重。 “棠少。”被铁山掐着脖子的富态男子见到皮衣青年,当即出声求救。 “大过年的还真热闹啊。”皮衣青年走至305包厢门口,丢下嘴里的烟头,吭声道:“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嘛,何必动刀动枪的,见了血也不吉利呀。” “能做主?”铁山咧嘴笑道。 皮衣青年示意保安搬了张软沙发过来,大摇大摆的坐了上去。又从袋里摸出个绿色鼻烟壶,钻着鼻孔哈欠连天道:“我要是不能做主,这天上人间就得改名换姓了。” 铁山松开左手,一脚将富态男子踹了出去,解气道:“能做主就好,我还以为天上人间姓刘了呢。” “棠少……”富态男子跟条狗似的爬到皮衣青年身边,诉苦道:“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家伙在包厢闹事不说,还打伤了好几个客人。我与他说理,他就动手。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阿欠。” 皮衣青年打了个喷嚏,顿显神清气爽道:“你的事晚点再说,滚一边去。” “哎,哎。”富态男子恭顺站后,老老实实。 “怎么说?”皮衣青年翘着二郎腿道:“你要找个能做主的人下来谈,我下来了。” 铁山靠着包厢大门将之前发生的事清清楚楚说了一遍,正色道:“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皮衣青年扯了扯衣领,端正坐道:“钱确实不该收。” 说着,他眯眼望向纹身青年道:“刘飞,你怎么说也是刘沛的亲侄儿,我陈少棠的狗。怎么?平时没给你钱花?沦落到打家劫舍了?” “不,不是……”名叫刘飞的纹身青年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瑟瑟发抖,委屈道:“棠少,我女朋友的手链确实要好几万。” “几万块很值钱?”皮衣青年嗤笑道:“没钱了跟我说啊,哪能因此丢了我天上人间的脸呢?” 刘飞立马掏出我给他的十一万九千块现金,又以微-信转账三万一退回给孟凡,跪地求饶道:“棠少,钱我已经退回去了,是我不对,不知分寸,丢了您的脸。” 皮衣青年拍掌道:“好,很好,这才是我的狗,听话。” 我和孟凡相视一眼,皆露出开心之色。 十五万块钱去而复返,这是我们根本没指望过的。 “行了,钱退了,咱们再好好聊聊后面的事。”皮衣青年风轻云淡道:“这件事的根本,错在你们。这一点,你可认?” 不待铁山说话,皮衣青年再次说道:“错在你们,你们伤了一个,我们伤了八个。” “刘沛是我天上人间的副总,总管一切大小事务。” “他跟你谈,你怎么谈的?” 皮衣青年起身道:“我在监控里看到你动手,没看到他动手,这又怎么说?” 铁山讥诮摇头道:“难怪刘沛不分青红皂白,有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养什么样的狗。” “你说对了。”皮衣青年一副受到夸奖洋洋自得的语气说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的狗,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欺负?” 铁山不在争辩,示意我给灵溪打个电话。  第二十五章 透着邪啊 说实话,我真不想牵连灵溪。 本来就住在她家,身上的恶灵还得靠她压制。 她为我忙前忙后的寻找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已经很烦了。 我这啥事都没做,光给她惹麻烦,于情于理,我心里都过不去。 但现在,铁山没辙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凡几人被打断腿丢出去吧? 更何况,现在的我和铁山都因为孟凡的事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实话实说就行。”铁山见我面有难色,小声嘀咕道:“小姐不出面,我们都得遭殃。” “知道了。”我垂丧着脑袋拨通了灵溪的号码。 这还是我第一次给灵溪打电话,还特么是因为要挨打了向她求救。 我这心里的滋味啊,那真是一言难尽,无法形容。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传来灵溪悦耳的声音:“回来了吗?” “师傅……”我艰难无比的开口道:“我遇到点麻烦。” “恩,你说。”灵溪安安静静的问道。 我吸了口气,花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将我来到天上人间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然后侧着耳朵静等灵溪的发落。 视死如归,屏气凝神。 “先找你姐,她离天上人间比较近。”灵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悲催的发现我特么的没有苏童鸢的手机号啊。 “挨骂了?”铁山幸灾乐祸的问道。 “没有,师傅让我先找苏童鸢。”我说道。 铁山脸色稍显古怪,恩声道:“也行。” 我脸红道:“我没号码啊,哥。” “没事,我有。”铁山掏出手机乐呵呵的递给我道:“来,帮你拨通了,直接说就可以。” 我气结道:“你说也一样啊。” 铁山大惊小怪道:“那不成,我没你分量重。” 我举着手机,看着笑容灿烂的铁山,突然觉得这家伙也可恶的很。 恩,笑的贼贱。 比孟凡还贱。 “喂,铁山吗?”苏童鸢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抿了抿嘴,生涩道:“不,不是,我是苏宁。” “宁子?”苏童鸢显得很惊喜道:“你怎么用铁山的号码给我打?” “对了,我明天去你师傅家吃饭,记得给我炖个鸡蛋羹呀。” 我郁闷道:“说点正事行吗?” “唔,你说。”苏童鸢生怕我生气,立马乖巧了起来。 我烦躁道:“在天上人间被人包围了,师傅让我找你。” “怎么回事?”苏童鸢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受伤了没有?” “没呢,不过也快了。”我抬头看了眼盯着我的皮衣青年,没来由的焦灼道:“你,你要是不方便最好也别过来,我怕不好解决。” “你担心我?”苏童鸢窃喜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我正想告诉她要来也得多带点人,我话还没说完,这家伙就挂了。 那速度,真是和灵溪一模一样。 不愧是好姐妹,好闺蜜。 我将手机还给铁山,示意孟凡去里面躺着,无精打采道:“苏童鸢说她马上过来。” “电话打完了?”皮衣青年踩着沙发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道:“二十岁之前我一旦在外面闯了祸也喜欢打电话搬救兵,不过二十岁以后我就不这样做了,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男人终究还得靠自己扛,外力终究是外力。” “没人能帮你一辈子,更没人能一辈子只为你一人付出。” 皮衣青年抖动着右腿阴沉道:“就好比现在,我要动手,你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等你的救兵过来,只能帮你们收尸。” 我心生胆怯,强装镇静道:“我今年才十九岁。” 皮衣青年先是一愣,继而放声笑道:“好,好一个十九岁。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次与我赌斗的机会。” “只要你的救兵能安然无恙的把你们从天上人间带走,我就废了刘飞两条腿给你们赔罪,如何?” 我不敢应答,因为我不确定苏童鸢有何手段。 铁山满不在乎道:“刘飞我瞧不上,再加刘沛一条腿。” “棠少……”站在皮衣青年身后的富态男子面如土色。 皮衣青年似没听到他的哀求,兴致勃勃道:“也行。” “不过既是独斗,那就得公平。” “我输了,刘沛刘飞由你们发落。” “可你们要是输了呢?”皮衣青年目光嘲弄道:“你们一行六个人,包括你们搬来的救兵,每人各断一手,再把舌头给我割掉。” “依你。”铁山痛快道。 我着急道:“铁哥,你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咱们也就算了,哪能把苏童鸢牵扯进来。” 铁山皱眉道:“你小子傻了是不是,我就算不答应他,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 “再则,你怎么知道我们赢不了。”铁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相信你姐,更得相信你师傅。” 我懊恼道:“要不再给师傅打个电话吧?” “打呗,是你师傅又不是我师傅。”铁山无所谓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傻笑了起来,感慨道:“娘的,我都多少年没跟人打架了。最后一次打架还是在五年前,那一次……” “噔噔噔……” 铁山的故事还没回忆结束,远处的通道里,急促的高跟鞋声响起。 只见苏童鸢马尾轻晃,拿着可爱的粉红手机朝我们跑来。 皮衣青年似变了个人似的,一脚将身前的沙发踢开,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童妹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哥哥了?”皮衣青年狗腿的笑着。 “滚蛋,我来找朋友。”苏童鸢不假辞色,径直跑到305包厢门口,直到她看到平安无事的我,这才面色放缓道:“我没来晚吧?” “没。”我挠了挠头,斜眼看向包厢外的皮衣青年,总感觉这件事透着邪啊。 我觉得邪,皮衣青年也觉得反常。 他小跑着来到苏童鸢身边,试探道:“童妹子,你不会就是他们搬来的救兵吧?” “是。”苏童鸢干净利落道:“人我带走了。” 皮衣青年一张脸瞬间青红一片,他冷冷的望着我,又望着对我极为关心的苏童鸢,喉结滚动道:“其他人你可以带走,就他不行。” 第二十六章 山下野狗 五分钟前,皮衣青年刚和我打了赌,牛逼哄哄的说今天没人能救得了我。 而现在,苏童鸢一过来就要带走我,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无疑是赤裸裸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还特么特别疼。 别说心高气傲的皮衣青年下不来台,就是天上人间这响彻京都的四个大字也经不起这般“践踏”啊。 让我留下,无非是保全皮衣青年的脸面,保全天上人间在京都的招牌。 我能大致猜到皮衣青年心中的想法,可苏童鸢不知道啊。 我们打赌在前,她赶过来在后,又哪会明白这场看似简单的冲突已然在无形中变质? 所以她怒了,怒视皮衣青年,眼眸凝霜道:“陈少棠,你是觉得我苏童鸢好欺负不成?” “又或是认为我这个陈家外人根本不需要被你放在眼里?” 皮衣青年不苟言笑道:“这是两码事。” 苏童鸢反讥道:“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 “你这是添乱。”皮衣青年转动着手上的鼻烟壶,寸步不让道:“今天的事你不该来,也不应该插手。” 他压低声音道:“回去吧,别让底下人看笑话。” “你混蛋。”苏童鸢举起手机,气愤道:“行,你不放人我找二叔,我倒要看看你陈少棠翅膀有多硬。” 皮衣青年陈少棠不以为然道:“你找我爸也没用,天上人间是我名下的产业,一切事物由我主管。” “再说了,今天的事不仅关乎我个人,更关乎陈家的颜面。” “童妹子,我说句见外点的话,你虽然姓苏,但这些年来陈家一直拿你当自己人。你为了所谓的朋友置家族脸面而不顾,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少棠劝解道:“别闹了,这样,我撑死打断他们的腿,绝对不割舌头。给你个面子,这总行了吧?” 苏童鸢不予理睬,直接给她口中的二叔,陈少棠的父亲打去电话。 电话里,苏童鸢简单明了的将这边的事说了一遍,随后露出甜甜笑意道了声谢。 “二叔让你放人。”苏童鸢挑衅般的举起手机让陈少棠听电话。 陈少棠接过手机当场挂断,放进自己的兜里冷峻道:“你不了解今天的状况,我爸也不了解,不然他肯定不会答应放人的。” 苏童鸢勃然大怒,不再顾及淑女形象抬腿朝陈少棠踢去,尖声道:“成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陈少棠扭身闪躲道:“来人,把童鸢小姐送回家。” “你敢。”苏童鸢似炸毛的母猫,眼神冰冷道:“陈少棠,我今天把话撂在这,谁敢动苏宁一根毫毛,我就让他后悔做人。” “苏童鸢……”陈少棠脸色发青,显然动了真火。 他紧紧捏着价值不菲的鼻烟壶,怒而拂袖道:“在你心里,我陈家还比不上你的狐朋狗友?” “不好意思,苏宁是我弟弟,不是你口中的狐朋狗友。”苏童鸢针锋相对道:“谁敢伤我弟弟,那就是我苏童鸢的仇人,此生不共戴天。” 说完,她环顾整个三楼通道,视线扫过在场所有围观人群,以我从未见识过的狂妄态度说道:“得罪我苏童鸢,我可以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但谁要敢欺负我弟弟,我不管你是谁,身后有谁撑腰,哪怕鱼死网破,哪怕丢了这条命,我也会让你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万籁俱寂,肃然无声。 原本还充满嘈杂声的三楼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向305号包厢门口,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陈少棠异常震惊,又很快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站在包厢门口心烦意乱,似身处荆棘丛林。 一是受不了这么多人盯着我,像是马戏团的猴子被人围观。 二来,我也猜到了陈少棠的真正身份。 京都陈姓,与苏童鸢有关系。 除了我妈去的那个陈家,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我突然有些后悔给苏童鸢打电话了。 她在陈家过的到底怎样我不清楚,可将心比心的试想一下,她一个顶着外姓的女子还真能被陈家人接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呀。 我无缘无故的将苏童鸢拉下水,若是导致她日后在陈家如履薄冰,我岂不是害了她? 另一边,在知晓我与苏童鸢的关系后,陈少棠并没有给出任何妥协之策。 他显得很为难。 捏着鼻烟壶的食指不停敲动,神色夷犹。 “放不放人说句痛快话。”苏童鸢沉着道。 陈少棠直视苏童鸢,两人目光交汇,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苏童鸢的手机还了回去。 “二哥,凭什么放他走。”陈少棠身后,一位卷发青年站了出来,疾言厉色道:“苏童鸢可算半个陈家人,这小子算什么?” “说到底,他只是个野种。”卷发青年大步朝我走来,直至站于苏童鸢的前方,距离我两米多远,他脸红筋暴道:“怎么?乡下山沟待不下去了,来京都寻亲了?” “要钱你就说嘛,我陈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拿出钱包,扯出一叠百元大钞,当着我的面飞了出去。 “够不够?不够我还有?”他傲然睥睨眼露轻蔑道:“来我陈家的地盘闹事,你这野种有那资格?” “你闭嘴。”苏童鸢似金刚怒目,当即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苏宁要是野种,你又是什么东西。” 卷发青年被打懵了,捂着脸颊厉吼道:“苏童鸢,你打我?你为了这个野种打我?” 苏童鸢没有说话,因为我上前阻止了她。 我不想苏童鸢为了我彻底和陈家闹翻。 我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滚回桃山村。 实在不行,断条腿呗。 反正我被恶灵缠身,本就痛不欲生恨不能死。 但苏童鸢不行,她被我妈带来了京都,带回了陈家。 哪怕她还顶着苏家的姓,可实际上,陈家才是她的归宿。 我不能让她走投无路,不能让她深陷险境。 我恨她,却不想她死。 用我大伯的话说,无论怎样,她都是我的亲姐姐。 我妈犯的错,不应该由苏童鸢一人承担。 “宁子。”苏童鸢轻咬嘴唇,满脸自责。 自责她不能第一时间将我带走。 自责我在这受到卷发青年的羞辱。 “没事,你别掺和了。”我苦苦压制着心中几乎想要杀人的欲望,捡起地上散乱的百元大钞,面向卷发青年道:“我家确实很穷,到现在都盖不起楼房。” “我爸种地为生,一年都赚不到三万块钱。” “可那又怎样?” “我一家人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所有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 “恩,干净的很。” “你可以说我妈,说她抛夫弃子。这是事实,我不反驳,也反驳不了。” “可你为什么要骂我爸呢?” “他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手。” “我是野种?” “我爸这么好的人能生出野种?”我扬起右手,将折叠好的百元大钞还了回去。 与此同时,我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朝卷发青年腹部捅去。 这把匕首是纹身青年刘飞的。 当时他用来对付铁山,被铁山一脚踢飞。 匕首摔进了包厢被我捡起。 我藏起来是怕刘飞再次行凶,却没想到我能用上。 这一刀,我没有多想。 正如铁山所言,陈家人不会放过我们。 与其这样,我干吗要忍气吞声坐以待毙? 干吗要站着让人羞辱? 我一个或许活不过三年的人还怕跟人拼死? 一条命换一条命,我不亏啊。 手中传来温热的黏糊血迹,我抱着卷发青年,犹如多年未见的亲兄弟。 他躬着身躯,脸庞狰恶,双眉弯扭。 我柔和的笑着,露出洁白的门牙。 “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当我面说野种两字。”我咬着卷发青年的耳朵,猛的向后拉扯。 凄厉惨叫在三楼响起,卷发青年捂着腹部应声倒下。 我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丢下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静等陈家人的秋后算账。 没人会想到我会朝卷发青年陈旭下手,更没人会相信我有那个胆子下手。 毕竟我只是农村来的土狗,而对方是陈家少爷。 所以哪怕陈旭倒地,哪怕那猩红的血流满地面,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陈少棠一脚踹在我脑门上的时候,我似乎被很多人围攻。 我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任由数不清的拳打脚踢落在身上。 痛到麻木,无力出声。 暴乱的人堆里,我依稀听到苏童鸢的哭声。 听到铁山的怒吼。 听到孟凡的哀求。 我听到了很多种声音,听到了我离开桃山村的那天,大伯说的平安岁岁,岁岁平安。 “平平安安。”我闭着眼睛淡淡的笑着。 “都给我住手。” 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似流星划过。 那些围攻我的人散开了。 刺眼的灯光再次映入眼帘。 苏童鸢发疯般的冲了过来,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宁子,宁子……” “别吓我好不好。” “你睁眼,睁眼啊。” 她嚎啕大哭,精神崩溃。  第二十七章 我就是野种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铁山咆哮如雷,从苏童鸢的手里抱起我,跌跌撞撞的跑着。 “哥,我没事。”我抓着铁山的胳膊,使劲摇头道:“死不了的,放我下来。” “你特么别硬撑了行不。”铁山急的两眼发红:“你小子要有任何意外,我这条命就该赔你了。” “真没事。”我固执道:“孟凡还在这,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确定没问题?”铁山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我道:“你小子挨了那么多下还能站起来?” 我抹着脸上的血迹解释道:“我不傻,保护着脑袋和肚子呢,也就刚才迷糊了会。” “卧槽,真是被你吓破胆了。”铁山小心翼翼的将我放下,看着我确实能站立,瞬间心神松懈道:“陈家二爷来了,今天的事麻烦了。” “恩,拿我开刀呗。”我弯曲着腿,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脸上的肿胀,似被火烧,烫的发痒。 铁山扶着我靠墙站下,翻眼道:“你小子真不怕死啊?” “以前怕,现在不怕。”我反问道:“那个陈旭呢,死了没?” 铁山小声道:“送医院去了,估计死不了。你那一刀没在要害,撑死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 我失望道:“亏了。” 铁山气的鼻息直喷道:“我信你个邪了,你还真想杀了他?” 我老实道:“一命换一命总比我死了他笑着要好吧?” “屁啊。”铁山掏出根烟点上:“他的命没你的值钱,以后别犯傻了。” “宁子。”苏童鸢和孟凡几个追了过来,一个个“梨花带雨”,又哭又笑。 “你回去。”我看向苏童鸢道:“陈少棠说的没错,你别插手了。” “我是你姐。”苏童鸢眼泪汪汪道:“我不管你谁管?” “你管不了了。”我抬头看向三楼通道,外围站满了陈家保安,水泄不通,无路可走。 除此之外,一位身穿唐装的中年男子与陈少棠并排站立。两人面容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他父亲,陈家二爷陈姜玉。 “管不了我也死你前面。”苏童鸢赌气般说道:“别急,你师傅快到了。她能保你平安,谁都动不了你。” 我抢过铁山手里的烟狠狠吸了口,被呛的眼泪直流。 灵溪来了有用吗? 她只是天灵师,又不是陈家这种地头蛇。 以一人之力对抗陈家?这现实吗? 我连续吸了几口烟,实在接受不了这刺鼻的烟味,当即丢在地上吐了口痰。 铁山郁闷道:“我最后一根烟了,你倒是大方。” 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次能活下来,我给你买一箱。” “呵,说话算话?”铁山乐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就是一箱烟嘛。”我豪迈道。 铁山笑眯眯道:“成,我这烟一百块一包,一千块一条。一箱五十条,恩,也就五万。” “这么贵?”我傻眼道:“你抽差点的行不?比如我爸抽的那种,五块一包。” “不行,我就喜欢这个味。”铁山认真道。 我那叫一个肉疼啊,疼的都快站不住了。 铁山笑骂道:“出息呢?” “钱都没了还有出息?”我伤心道:“我省吃俭用给你买。” 苏童鸢掏出纸巾帮我擦拭脸上的血迹,安慰道:“我来买,只要你平安,姐做什么都行。”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轻轻恩了声。 一个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站在我前面的女人,我拿什么理由去厌恶她呢? 就算有,那也是从前了。 我们这边说着话,那边陈家二爷领着陈少棠朝我们走了过来。 孟凡畏惧道:“算账了。” “算呗,这笔账我还不怕陈家不算呢。”铁山冷笑着。 我没明白铁山的意思,当然,也轮不到我细想了。 陈姜玉神色阴郁的看了眼苏童鸢,似有不喜道:“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就没把你的心捂热?” 苏童鸢攥着沾满我鲜血的纸巾,头也没抬的回道:“这是我弟弟,亲弟弟。” “陈旭不是你弟?”陈姜玉刻薄道:“平时没喊你姐?” “没怎么听过。”苏童鸢面不改色道:“我想各退一步,陈家给机会吗?”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陈姜玉眼眸半眯,冷色涌起道:“身为陈家人,无论你在地方,遇到什么人,你首先要做的是维护陈家的颜面。而不是帮着外人丢陈家的脸。” “苏宁不是外人。”苏童鸢无所畏惧的直视陈姜玉:“我妈是陈家人,我不是。我来京都,只是跟着我妈。这一点,当年说的很清楚。” 陈姜玉似乎不愿和苏童鸢争执陈年往事,将视线放在我的身上,藐视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以为拜了灵溪为师就能在京都任性妄为?” “任性妄为的不是你们陈家?”我反击道:“动不动就要打断人家的腿,割掉舌头,毫无道理可讲,又怎么能相安无事?” “你在教我陈家做事?”陈姜玉目光阴晦,那凌厉的光芒,仿佛利刃要将我千疮百孔。 “我哪有胆子教陈家做事,我就山里来的野种而已。”我舔着舌头笑道:“也就敢拿着匕首捅几刀。” “呵,有胆色。”陈姜玉笑了。 笑的很灿烂。 他抚手为我击掌道:“本来看在童鸢的份上,看在灵溪的脸面上,我是可以平安无事的放你走的。”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陈姜玉面若深谷幽潭,憎恶道:“在我陈家的地盘撒野,伤我陈家的人,还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小子,你当真年少无知惹人厌啊。” 说罢,他摆了摆手,随意道:“打断他的腿,割掉舌头,给我丢出天上人间,让他自己爬回去。” “二叔。”苏童鸢拦在了我的身前:“你这样做,我妈知道吗?” “你妈需要知道吗?”陈姜玉笑意诡谲道:“别忘了,你妈在十一年前就入了陈家的门,和苏家再无关系。就算是死了,入的也是我陈家的祖坟。” “恩,我这样说你肯定不信。” “所以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天上人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你妈都是知道的。” “以她的本事,似乎也瞒不过去吧?” “你觉得她会插手吗?” “她要插手,会到现在都不现身吗?” 陈姜玉哈哈笑道:“童鸢,你妈比你聪明,也比你狠心呢。”  第二十八章 一样的外套 陈姜玉的无情嘲讽似一把利刀狠狠扎进我的心窝。 我不得不承认,哪怕我心里恨着她,反感她,恶心她。 在听到她的选择后,我依然那么的痛心。 痛入骨髓,难以呼吸。 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是她身上割下的肉,却被她视若垃圾,漠视生死。 这样的妈,天下难寻吧? 我靠着墙壁,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想多说。 十一年的积怨终究不如眼前的事实来的干脆。 陈姜玉悠哉轻快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多有硬。” 苏童鸢被人强行拉开。 铁山和孟凡等人被一群保安堵进包厢。 我被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按住,跟死狗一样在地上拖着。 “宁子……”苏童鸢大声的喊着,泪如雨下。 陈姜玉惬意的坐在椅子上,似看戏一般露出得意微笑道:“乡下村沟里的猫即便来了都市也不可能变成虎,老老实实的滚回去种地才是你的命,懂吗?” 我趴在地上,倔强的抬起头,注视着身前气质斯文,长相白净的中年男子。 而后鼓起腮帮朝他狠狠吐了口浓痰,嘿嘿笑道:“有本事弄死我,别哪天落到我手上,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陈姜玉闪躲不及,被我那一口浓痰袭击胸口。 陈少棠上前给了我一个耳光,掐着我的后颈撞击地面道:“报复陈家?你凭什么呢?” “凭你那杀了一辈子猪,死在猪手里的爷爷,又还是你爸那个窝囊废?” “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白给我四叔玩了十几年,说你是野种都是抬举你了。” 陈少棠捏着点燃的烟头,一把按在了我的脸上,使劲摩擦道:“爽不爽?疼不疼?别急,这只是饭前小菜,大餐还在后面呢。” 说罢,他接过保安送来的棒球棍,轻轻落在我的右腿上,似猫戏老鼠般说道:“一下子打断挺没意思的,我们多来几下呗?” “砰。” 话音未落,我的右小腿猛的一颤,剧烈的疼痛使得我浑身紧绷,后背汗如泉涌。 我咬着舌头,硬气的没有出声。 “哟,厉害了呀。到底是乡下的狗,够能忍的。”陈少棠怪声怪气道:“可千万别把舌头咬断了,不然等下割的时候你会享受不到那种舒坦。” “哐。” 正待陈少棠继续动作的时候,三楼封闭的大门被人强行击开。 身着军绿色大衣的灵溪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面色冷厉,眼眸无波,泰然自若的看着陈少棠道:“你可以多砸几下试试。” “师傅。”我凄惨的喊了声。 灵溪似未看到我一样,自顾走到陈姜玉的身前,不痛不痒道:“陈家有脾气,所以我灵溪就没脾气了是吗?” 陈姜玉缓缓起身道:“灵溪大师的面子我给了,是这小子不珍惜。” “给脸不要脸,我陈家还得求着他要?” 陈姜玉阴恻恻的说道:“既然灵溪大师亲自来了,人你可以带走,但今天的事,还不算完吧?” 灵溪点头道:“确实不算完,我徒弟在这被人打成重伤,我这做师傅的哪能让他带着委屈回家?” “呵……”陈姜玉嘴裂失笑道:“灵溪大师这是打算帮亲不帮理了?” “你们有理?”灵溪反讽道:“我只看到我徒弟受了伤。” 陈少棠怒声道:“我陈家还有人被捅进了医院。” “与我何干?”灵溪强势道:“这么多人围攻我徒弟一人,还被反伤,这是我的错咯?” 陈少棠还待说话,陈姜玉伸手阻止道:“那以灵溪大师的意思,是要给徒弟报仇了?” 他示意按着我的几个人松开,风轻云淡道:“行吧,灵溪大师想怎么报仇尽管来,我陈家接着便是。” “你接的起?”灵溪眯眸谑笑:“你不行,还不配跟我谈条件,让陈玄君滚过来。” “灵溪。”陈姜玉白净的脸孔涨红如血,愠怒道:“念在你师门昆仑的份上,我称你一声灵溪大师。我给你颜面,你莫要自取其辱。” “是不是自取其辱马上就知道了。”灵溪蹲下身子,看着满脸鲜血的我失望道:“一直在等你回去吃饭,你给我折腾出这么一出大戏?” “对不起师傅。”我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接触灵溪的目光。 “还不起来?”灵溪蹙眉道:“你的外套呢,去哪了。” “包,包厢里。”我爬起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灵溪穿的军绿色大衣和我新买的一模一样。 额,好像情侣装。 当然,这话我是不敢说的。 “拿回来套着,别冻感冒了。”灵溪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丢给我道:“擦一擦,脏死了都。” “喔。”我乖乖的接着纸巾胡乱擦拭,又转身往305包厢走去。 因为灵溪的到来,那群堵着通道的保安不再强硬,任由我走进包厢。 “外套上全是血。”孟凡歉意道:“不行我买件新的还你。” “回家洗洗就成。”我接过孟凡递来的外套,顺势套上,小声叹气道:“你个王-八蛋记得去庙里烧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你放心,这件事了,我一定去京都所有寺庙敬一遍香。”孟凡神叨叨道:“估计是撞了邪,不然咋能大年初一就犯血光之灾。” 铁军乐不可支,扶着门框道:“搞个红内裤套头上啊,专门辟邪。” “卧槽,真的吗?”孟凡郑重其事道:“那行,我回家就买个十几条,每天轮着来。” …… 京都陈家。 晚饭后的陈玄君很悠闲,静坐在自家仿古建造的后花园凉亭内下着围棋。 名叫红鱼的旗袍女人在一旁伺候着,端茶倒水,捏肩揉腿。 而坐在陈玄君对面的道袍老者手执黑子,凝神聚望,久久无法落子。 半晌,他弃子服输道:“大龙虽在,却无活口可填,再有三十手,将被你屠龙断路,无聊,无聊的很。” 陈玄君温和道:“还是可以试试的嘛,就这么认输你甘心?” 道袍老者将棋子收回棋盒,自嘲道:“老头子自从叛出道门,和你下了整整十五年的棋,总共就赢过三局。已经习惯了认输,哪还有什么甘心不甘心?” “无趣。”陈玄君享受着红鱼剥开的龙眼果肉,细嚼慢咽道:“陈旭没事吧?” “没事,小伤而已。”红鱼端着龙眼果盘,憋着笑意道:“那苏家的小子还真狠,说动刀就动刀,要不是他第一次捅人,陈旭还真有点危险。” “乡下的狗永远比城市的狗凶,知道为什么吗?”陈玄君兴趣盎然道:“乡下的野狗会咬人,会发疯,因为它们是为主人看家护院的。看好了院子才有奖励,才能被视作忠犬,甚至才有饭吃。” “而城市的狗被领养它的主人好吃好喝的养温顺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而少了兽类的野性。” “少了那股敢与人玩命的凶悍。” 红鱼调笑道:“四爷这意思是说陈旭哥几个比不上苏家小子咯?” 陈玄君起身舒坦双臂道:“各有各的长处嘛。” “乡下的狗凶,却因为格局所限,再拼命又能如何?” “没人护着它,它永远只是一条野狗。” “受伤了得躲着,没饭吃了得自己去找。” “城市的狗温顺,可有主人惯着。” “受了伤有人护,没饭吃了有人给。” “哪怕它无法看家护院,可它能逗主人欢心啊。” “有主人宠着,野狗又如何欺负它们?” 陈玄君走出凉亭,来到人工建造的水塘边。 池塘里,荷叶翠绿,红莲朵朵。 明明是寒冬时节,这些莲花却争相盛开,给人以四季颠倒的错乱,又暗生惊艳之感。 水中,叶下,金鲤游浮,余波轻荡。 泛起圈圈涟漪,缓缓散开。 陈玄君拿起鱼食抛入池内,引得数百千尾金色鲤鱼簇拥成团。 似金霞染天,波澜壮波。 红鱼踩着双黑面白底的绣花布鞋,跟着过来道:“听说灵溪过去了呢。” 陈玄君不以为意道:“以灵溪的身份,她的眼光,你真觉得她能瞧上苏家小子?” “不然呢?”红鱼翘首以盼,静待下文。 陈玄君又抛了几把鱼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道:“男女有别,灵溪收他为徒无非是为自身清誉着想。再加上童鸢的关系,表面为徒,实则为虚。” “昆仑收弟子哪有这般儿戏。” “那小子要根骨没根骨,要悟性没悟性,京都大街上随便拎个人都比他强。” “要他去昆仑做什么?劈柴挑水?” 陈玄君轻笑道:“灵溪过去,不过是面子上挂不住。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徒弟嘛,多多少少总要做给外人看看。” 红鱼探头望着水中夺食的金鲤,红唇轻启道:“童鸢小姐那边怕是得难过了。” 陈玄君摆弄着手中的饵盒,笑容醇厚道:“难过点好,让她早点看清事实,她才会知道是谁一直护着她。” 红鱼风情万种的瞪了眼陈玄君,故意道:“看清了又如何?” 陈玄君笑而不语,招手示意红鱼过来。 待这位陈府女管家弯腰,露出胸前紧绷沟壑时,陈玄君咬其耳垂炙热道:“知道了谁疼她,才有所谓的礼尚往来嘛。” “有付出总得有回报,安稳可不是上天赐予的。”  第二十九章 昆仑分运术 陈玄君不是个好人,起码红鱼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一手操控陈家的男人并不见得有多出色,但红鱼就是爱他。 爱的死心塌地,爱的无怨无悔。 或许从被他带回陈家的那天起,红鱼整颗心就系在了他的身上。 她喜欢他的冷静,他的自负,他在外人面前的温文尔雅,他在她身上“拼搏”时的勇如猛虎。 说的简单点,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哪怕他有很多女人,哪怕她只是他的助理,哪怕他从未说过一句爱她。 她不在乎,也不愿计较这些。 她只知道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在十年前的冬天,那座破庙里。 几乎被冻死饿死的她遇到了这个给她新生命的男人。 那一年,红鱼还不叫红鱼,她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乞丐。 那一年,红鱼十一岁。 同样是这座花园,同样是这处池塘边。 他摸着她的脑袋,指着水中的红莲与金鲤说道:“红莲增气运,金鲤跃龙门。你想做红莲还是金鲤?” 她懵然不懂的问他:“会有饭吃吗?” 他哈哈大笑道:“不管你做红莲还是金鲤,都会有山珍海味,食之不尽。” 她似懂非懂,只知道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所以她鼓起勇气说道:“只要不饿肚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满意的捏着她脏兮兮的脸蛋,动作轻柔道:“你天生龙鱼命格,配之红莲加运,给你取名红鱼怎样?” 她小声念叨着红鱼两字,喜不自禁。 红鱼,多好听的名字呀。 那天起,她摇身一变,不再是任人欺辱挨饿受冻的小乞儿。 她是陈玄君的义女,陈家四爷的掌上明珠。 锦衣玉食,富贵如梦。 他送她去读书,教她人情世故。 要她学习生意场上的阴谋诡计。 甚至亲手教她杀人之术。 她拼了命的去学,百般努力,只是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失望。 十八岁那年,她觉得自己长大了。 趁着他酒醉之际,她钻进了他的被窝,把自己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她视若父亲的男人。 她很开心,开心的搂着他泪脸满面。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助理,为他排忧解难的同时,也成了陈家族人心中默认的女管家。 不是女主人,胜似女主人。 红鱼不在乎这些虚名,就如此刻,听着心爱男子将主意打到那个名叫苏童鸢的继女身上,她不但不生气,反而为其盘算道:“童鸢性子刚强,宁死不屈,想要让她服软,光是这点火候怕是不够的。” 陈玄君搂着她的腰肢,嗅着她颈脖间传来的暗香,悸动道:“不够就再添把火嘛,她不是在乎这个弟弟?多让她在乎几次呗。” 红鱼眼露明悟道:“夫人那边……” “她要想插手,早就插手了。”陈玄君挑明道:“现在的她还没法出手护着那个野种,毕竟她还是我陈家的女人。” “为了外人与陈家一刀两断,她这么多年的图谋岂不前功尽弃?” 红鱼不解道:“夫人手上有陈家一半的家产,此刻撇开陈家,她一样能在京都立足。” 陈玄君伸手钻进红鱼束身的旗袍内,上下其手道:“钱在她手上,可她的命在我手上。” “与陈家闹翻,她这条命就保不住咯。” “方玟萱不傻,分得清轻重缓急。” 红鱼被旗袍内作怪的双手惹的娇喘吁吁,无力倒在陈玄君的怀里,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陈玄君直言道:“一年。” “十二年为一轮,她假凤命格气数被我吸食了整整十一年。” “今年过去,我邪蟒化龙。” “到那时,她假凤命格剩余气数不足两成。” “以命中气数换财富,也只有方玟萱这种愚蠢的女人做得出来。” 陈玄君语气不屑道:“她倒是早想离开陈家了,可她想活着离开陈家就得让我吸食完最后一年气运。”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她不守也得守。” 红鱼脸色潮红道:“一年是不是太短了,童鸢那边不一定搞得定呢。” 陈玄君荡漾道:“一年可以做很多事的,我能吃得住方玟萱还怕吃不住她闺女?” “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在吗。” 陈玄君抱起红鱼,径直走向凉亭:“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的。” “咯咯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红鱼双手勾着陈玄君的脖子,感受着男人极端的变化,羞赧道:“天还没黑,蒋长老还在这呢。” 陈玄君坐回凉亭软塌,将红鱼放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我昨天刚念的大悲咒,哪会被女色所诱惑?” “呸。”红鱼眼波似水,扭身离开。 名叫蒋大师的道袍老者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陈玄君正想问问这老道士有没有找到身怀凰阴之气的那个人,可就在此时,池塘内,一团肉眼可见的黑雾腾空升起。 与此同时,那盛开的九朵红莲中,其中一朵红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凋落。 “噗。” 陈玄君浑身一颤,鲜血自口中喷出。 下一刻,在其身后,一条浑身长满金鳞的蟒蛇虚影若隐若现,张牙舞爪。 “分运术。”道袍老者神色骤变,以俯冲之势掠于塘边。 “谁干的。”陈玄君抹去嘴角的血迹,紧随其后。 其整张脸扭曲变形,怒火冲天。 “分运术乃昆仑三大秘术之一,历代掌门口耳相传,除了昆仑掌门就只有身为其弟子的灵溪才会。”道袍老者百思不得其解道:“可灵溪为什么要突然对你动手?无冤无仇,她坏你命中气数,这岂不是公然与陈家为敌?” “灵溪……”陈玄君垂落腰间的双手蓦然紧握,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道袍老者似有所悟道:“为了苏宁?” 陈玄君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这一次,他整个人气息萎靡,站立不稳。 “呵,真是小看了苏家那个野种啊。”陈玄君手扶石桌,气吐如牛,吞咽道:“她在逼我让步,给苏家野种一个交代。” “就这?”道袍老者似有不信道:“你方才不是说苏宁只是灵溪名义上的假弟子?一个假弟子,值得灵溪如此大的手笔?” “我怎么知道。”陈玄君恨声说道:“或许,我们都猜错了。” 道袍老者苦恼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九朵气运莲与你命中气数融为一体。眼看只差一朵你就能邪蟒化龙了,如今……” “你是天师还是我是天师?”陈玄君怒斥道:“这种事该你去想办法。” 道袍老者缩了缩脖子,惆怅道:“实在不行方玟萱那边再拖一年吧,反正她剩下两成假凤气数也无用。” “你觉得她会答应?”陈玄君面似冬雪,阴冷道:“这女人迫不及待要离开陈家了,就这最后一年都度日如年,你要我怎么和她商量?” “当真要我拿着陈家所有家产去和她换?”陈玄君痛苦咳嗽道:“灵溪以昆仑秘术坏我气运,她自身必遭反弹,找个机会,给我除掉她。” 道袍老者吃惊道:“对昆仑弟子动手,你疯了不成。” 陈玄君目露疯狂道:“那也是她先惹上我的。” “你理智点。”道袍老者顺理思绪道:“灵溪动不了,起码现在是不能动的。” “身为昆仑掌教弟子,先不说她自身有多恐怖。你想想昆仑山那几个老东西,哪一个是好惹的?” “他们或许都不用下山,坐在家里就能将你这些年积累的气运全部摧毁。” “到那时,你一无所有,值得吗?” “而且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灵溪,这一点太难,难如登天。” “天灵师啊,不是大街上装神弄鬼的骗子神婆。” “她的命,只能智取,不能血刃。” 陈玄君愤慨道:“照你这意思,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这任人揉捏?” 道袍老者无奈道:“目前这个局面,我们讨不到丝毫便宜。灵溪算准了这一点,吃定了我们,所以才无所顾忌的出手。” “别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道袍老者凝望池塘,愁眉道:“还有这剩下八朵气运莲,得赶快换个地方。” “灵溪推算天机找到了你关键所在,若是不移走,就等于将身家性命交到了她手上。” 陈玄君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唉声叹气的道袍老者,抑住心中的暴怒,平静道:“三件事,第一,找到身怀凰之气的那个人。” “第二,除掉灵溪。” “哪怕除不掉,也得帮我报今日之仇,让她休想好过。” “第三,气运莲败了一朵,方玟萱那边是肯定不行的,你给我想办法。” 不待道袍老者抗议,陈玄君自顾说道:“我知道你眼馋红鱼很久了。” “这样,先帮我搞定三件事中的一件事,我可以让红鱼陪你一晚上。” 道袍老者呆若木鱼,喘息如雷。 陈玄君自言自语道:“你老是腰酸背痛的,刚好,红鱼揉捏的手艺不错。” 道袍老者狠下心道:“我离开道门时曾带走了一片道门气运槐叶,应该刚好可以弥补你气运莲内的气运。” 陈玄君转身离开,嗓音回荡道:“你要是不挑时间,我今晚就让红鱼过去。” 道袍老者迎风站立,伛偻的身躯突然变得挺拔。  第三十章 自损八百 天上人间,三楼。 自灵溪过来一个多小时了,双方互不打扰,各自等待。 我不清楚灵溪有什么办法能让陈玄君过来,更不晓得她这么有恃无恐的姿态因何而来。 所以我按奈不住的偷偷询问道:“师傅,你确定咱们今天走的出去?” “你怕了?”灵溪裹着军绿色大衣,看着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子真丑。” 我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灵溪抿唇道:“怕了就长点记性,做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 我连连点头道:“这次是意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灵溪皱眉道:“你抽烟了?” 我不敢撒谎,老实道:“抽了铁山的烟,就几口。” 灵溪不再理我,面若寒霜。 我讨好道:“师傅,你看我们像不像神雕侠侣。” 灵溪充耳不闻,不理不睬。 我自语道:“您是小龙女,我是您身边的雕。” 灵溪嘴角上扬,嗔怪道:“油嘴滑舌。” 我嘻嘻笑道:“等回去了我给您做饭,您最爱吃的凉拌海带丝。” 灵溪面色发白道:“恩,等回去再说。” 我瞧灵溪的脸色突然间变得不对劲,紧张道:“师傅,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灵溪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 另一边,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陈姜玉接到陈少棠递来的电话,他面带狐疑道:“谁打的?” 陈少棠脸皮发紧道:“四叔。” 陈姜玉下意识的看向灵溪,将手机举到耳边。 电话里,不知陈玄君说了什么。 待电话挂断后,陈姜玉白净脸庞似风雨欲来,乌云压坠。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赫然起身道:“不愧是昆仑首徒,厉害。” “有答案了?”灵溪握着手机直视对方。 陈姜玉以食指与拇指搓灭烟头,不甘却又不得不依着陈玄君的意思说道:“你想要陈家什么交代。” 灵溪瞥向人群后方的纹身青年刘飞一伙人道:“这几个挑事的混蛋我不想看到他们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包括刘沛。” “可以。”陈姜玉毫不犹豫。 灵溪继续说道:“陈旭骂我徒弟是野种,我徒弟捅了他一刀,这件事,我就当它相互扯平。” “但是他……” 灵溪指向陈少棠道:“令公子踢了我徒弟一脚,打了他一耳光,恩,还有腿上一棍子。” “这笔账,你觉得怎么算才够清楚?” 陈姜玉皮笑肉不笑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京都就这么大,灵溪大师不会觉得自己能永远护着苏宁吧?” “为什么不行呢?”灵溪反问道:“我的徒弟自然有我护着,他吃了亏,我这个做师傅的到时一定会站出来。” “就像今天一样,我要你陈家给交代,你能不给吗?” “你……”面对灵溪的咄咄逼人,陈姜玉哑口无言。 他整张脸从白到红,从红到黑,最后彻底垮了下来。 他右手负于身后,捏的咯咯作响道:“我这个人很记仇,和你一样记仇。” “你今天怎么对待少棠,来日我就怎么还给你。” 灵溪丝毫不拿陈姜玉的威胁当回事,右手抬起,银光乍现。 下一刻,似有银线飞出,稍纵即逝。 站在陈姜玉身边的陈少棠双腿折弯,蓦然跪地。 “断他双腿,不过分吧?”灵溪拍了拍手,走向三楼大门。 …… 回去的时候灵溪开车载我,铁山送孟凡几人回家。 我坐在车上不敢多言,只觉得心里格外温暖。 京都很繁华,但却不是我的家乡。 在这里,我就像是夹缝生存的野草,无依无靠,逆风生长。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站在我的前方为我遮风挡雨,我更没想过会有人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披荆斩棘。 灵溪和苏童鸢的出现好似冬日大雪下的一抹暖阳,意外至极,却给了我非同寻常的安全感。 我想对灵溪说声谢谢。 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憋了下去。 因为我怕灵溪骂我,骂我矫情。 车子到家后我率先下车,等了半天都不见灵溪下来。 我跑到车窗前看了眼,只见灵溪脸色苍白的趴在方向盘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师傅。”我大惊失色,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没事的。”灵溪虚弱道:“扶我下来。” 我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托着灵溪的双臂。 下一刻,灵溪身体一软,倒在了我怀里,昏迷不醒。 “师傅。”我眼泪夺眶而出,嘶声喊道。 “抱她进来。”客厅里,静月的声音骤然传出。 我心急如焚的抱着灵溪冲进客厅,静月招手道:“送房间。” 我将灵溪平放在她的床上,正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静月催促道:“出去,我先帮你师傅疗伤。” 我回到客厅,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心神恍惚,脑海空白。 灵溪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呢。 静月说帮她疗伤,也就是说灵溪受伤了。 她今天只去过天上人间,为什么会受伤? 又是谁伤她的? 我思来想去,毫无结果。只能干坐在沙发上等待。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静月从房间走出,额头汗水密布,气息絮乱。 见我坐在客厅失神,她稍显意外的说道:“你不去洗洗?” 我眼巴巴道:“我师傅怎么样了?” “没事,得多休息几天。”静月欲言又止道:“你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 我哀求道:“姑姑,我师傅怎么会受伤呢,是不是因为我?” 静月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下,长吁道:“陈家之所以会选择让步,是因为你师傅暗中施展了昆仑秘术坏了陈玄君的气运莲。” “陈玄君没得选,也不敢再和你师傅硬斗,这才忍气吞声颜面尽失。” “可昆仑秘术对自身伤害极大,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为过。” “陈玄君丢了一朵气运莲,而你师傅则被天运反噬,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且必须静心调养方能恢复。” 静月叹气道:“好在我下山之前带了一枚昆仑九转丹,及时帮她服下,以气疏通她堵塞的筋脉,这才让她有所好转。”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修养一个月。” 静月放下水杯苦笑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臭脾气,做任何事都不考虑后果。” “现在好了,有罪受了吧?” 静月看着我道:“别胡思乱想了,真要心中有愧,等你师傅醒了再去道歉。” 说罢,她指着我身上的血迹说道:“上楼洗洗,柜子里有医药箱,伤口得用酒精消毒。”  第三十一章 逗灵溪开心 静月回房后,我一个人在客厅呆了很久。 自责,内疚,感动,愤怒。 各种情绪在我身上流转不断。 我恨陈家,恨他们的不讲道理。 自责因为孟凡的事将灵溪牵扯进去。 内疚灵溪因此受伤。 感动这个名义上的师傅为了我不顾一切。 还有苏童鸢,她和陈家闹成这样,回去后肯定不好过吧。 等到晚上十一点,灵溪仍未醒来,我拖着疲惫疼痛的身躯上了二楼。 洗澡,换衣,涂抹伤口。 十一点半,孟凡给我发来短信。 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并告诉我明天他来看我。 我没有回,并不是怪罪孟凡。而是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了。 灵溪的受伤昏迷占据了我所有思想,导致我做任何事都显得浑浑噩噩。 我躺在床上,开始诵读地藏经。 大概念了三遍。 一遍是为我自己。 剩下两遍我希望地藏菩萨保佑灵溪,保佑她平平安安。 早上八点,我被静月喊醒。她告诉我灵溪醒了,让我下楼做饭。 我浑身酸疼,龇牙咧嘴的披上羽绒服直奔楼下。 静月制止道:“别去吵你师傅,她需要静养。给她熬碗小米粥就成。” “知道了。”我头也没回的冲进厨房。 “放点红枣红豆。”静月依靠着门框说道:“我下午去市里抓药,灵丫头气血不足,需要温补。” “现在就去吧,别等到下午了。”我心疼道:“早点抓回来早点熬给师傅喝。” 静月沉思了三秒,应声道:“那也行,反正我会开车,用不了多久。” 静月走后我趁着熬粥的空隙去楼上洗脸刷牙,顺便把昨晚换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继而悄悄站在灵溪房门口听了会。 里面毫无动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睡着了。 足足熬了四十多分钟,我炒了盘榨菜丝,切了碟酸黄瓜片。用装水果的托盘端着来到灵溪房门前。 “师傅。”我轻轻敲击房门,侧耳倾听。 里面沉默了一会,灵溪有气无力的回道:“进来吧。” 我转动把手,端着早饭来到灵溪床边。 讲真的,自打我住进灵溪的别墅后,我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她的房间。 与我想象中少女的粉红系列不同。 灵溪的房间很“简陋”。 这里说的简陋并不是说寒酸,毕竟灵溪有的是钱,在居住方面肯定不会委屈自己。 只是比起其她女孩所装扮可爱的公主房,灵溪的卧室更像是书房。 除了一张稍显惹眼的太子妃床外,床的左边是大型书架。 上面摆满了书籍,据我粗略估计起码有上千本。 床对面是连墙的衣柜,中央悬挂着四十寸的液晶电视。 靠落地窗的那边,一张大理石的书桌,上面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我将早饭放在床头柜上,关心问道:“师傅,感觉好点了没?” 灵溪似不愿让我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缩进被子里道:“你先出去,我吃完你再进来收拾。” “行,那我给您倒杯水。”我拿着灵溪的杯子出去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老实关门离开。 我是知道灵溪脾气的,我要是坚持在房间不走,她肯定会生气。 到时候别说吃早饭了,气都要气个半死。 她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哪能惹她生气? 当然,我也不敢惹她生气。 半个小时后,灵溪唤我进去。 一碗小米粥只动了三分之一,咸菜几乎没动。 恩,水喝了半杯。 她斜靠在床头,凌乱的长发整齐绑好,翻阅着一本书籍,聚精会神,装作没看见我。 “师傅。”我从书桌前搬来凳子,坐在床边道:“无聊吗?要不我陪你聊会天呗。” 灵溪撇了我一眼,继续看书道:“聊什么?聊你现在的样子跟个猪头一样?” 我鼓起的勇气瞬间蔫了下去。 还能这么损人的吗? 灵溪努嘴道:“我师叔呢?” “额,静月姑姑去市里抓药去了。”我盘算道:“也快回来了。” 灵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有心逗灵溪开心,也想活跃一下此刻的尴尬气氛,咳咳开口道:“师傅,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灵溪一心二用道:“你说。” 我见灵溪不反对,立马来了精神,脑子里不断回忆从前看过的笑话书,或是某些搞笑的段子。 好在我记忆力不错,很快想到了几个我自认为特别搞笑的段子,当即开嗓道:“有一天,少年包青天包拯对着魔镜说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黑的人。” “魔镜大喊道:谁,谁TM在说话?” 说完,我自己憋不住笑意捧腹大笑。 灵溪面无表情道:“完了?” “额。”我收敛笑容道:“不好笑吗?” 灵溪翻了个白眼,摇头不语。 我郁闷道:“那什么,没发挥好,我再说一个。” 刚好这时静月也回来了,见我说笑话逗灵溪开心,忍不住打击道:“你小子要能把灵丫头逗笑,今晚我下厨好好犒劳你。” “一言为定。”我自信满满道:“别急,容我想个厉害的。” 静月笑眯眯道:“来啊,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我起身转悠了一圈,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但事先说好啊,这只是笑话,说完你们可不许骂我恶心。” 灵溪合拢书籍,难得露出期待之色。 静月干脆道:“说吧,等下还得熬药呢。” 我清了清嗓子,故弄玄虚的掏出手机百度道:“小时候,家里养了好几只大公鸡。特别大,见人就啄特别凶。” “那天,趁我爹妈不在家,我和它们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对打。尽管我全副武装,但还是被它们啄得落荒而逃。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后来我从电视里学到一个"阴招”,用泻药。” “我去卫生院找我五爷买了一大包泻药。过去那种泻药,劲头子足啊,足的离谱。” “一回家,我把三天量的泻药放在捣蒜缸捣碎,然后放碗里用水冲开。” “我怕鸡不喝,又往里面放了不少白糖。” “而后我端着碗,去院子里把鸡喂了。” “正在这时,我小时候的女神慧慧在门口喊我,叫我出去玩。” 我心中一高兴,当即扔下碗,流着鼻涕急急忙忙的就跟着她跑出去了。快到午饭时间才回家。” “回到家,老妈让我去干活,把菜洗了,把蒜捣了,说一会我爹和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 “我应了一声,洗完菜后,把大蒜放捣蒜缸里捣着。心里还在想着跟慧慧的开心时刻。” “等到倒出来的蒜变了颜色,我这才想起我之前用这个捣了泻药的事。” “我想偷偷倒掉,可又怕我妈骂我。” “于是我干脆往里面加了点酱油...嗯,颜色灰不溜秋的,应该没事了。” “吃饭时候,我爹和他们哥四个推杯换盏,不亦乐乎,蒜汁吃得一点都没剩。” “哥几个酒足饭饱后,我爹大手一挥,说去泡澡。” “过去的澡堂子,外面是大锅炉,门里面是澡池子。” “上午六点到十点女人洗,下午一点到五点男人洗。” “我爹几个人醉醺醺的脱衣解裤。” “池子水呼呼冒着热气。” “我爹他们几个坐在里面,脸色微红,一脸的享受。” “我试了下水,太热没法下脚,索性蹲在池边听着我爹和哥几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突然,我爹眉头一皱,眼睛猛然睁开。” “然后我就看见我爹泡在水里的屁股底下,一股黄色的水柱“咻”一下喷了出去。”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爹,他竟然在水池里拉稀了。” “我爹看着我,牙咬着嘴唇,轻轻的对我摇头。” “然后他环视四周,发现哥几个都泡在水里亳无知觉。他双手扒着水池边,身体绷直,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滚慢慢起身,想要爬出去。” “我三叔听见水声,迷茫地睁开眼,看我爹光着个大屁股,连忙问道:干吗去啊,多泡会呗?” “我爹沉默着,结果刚要猫腰出来的时候,咕噜一声,下面又窜了一道水柱,那黄黄的液体啊,跟水枪似的喷洒。” “我三叔被“翔”爆头都惊呆了,抹了一把脸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当场咆哮道:“卧槽,**,你在干啥!***啥玩意喷出来了?” “我爹嗷了一嗓子,尖叫道:“不行了,我不行了。” “然后猛的越出池子。” “由于光脚地滑,我爹“嗵”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顾不得疼痛,手死死的捂着屁股。” “可那也根本不管用啊。” “翔从他的五指间四面八方喷出,劲头足的很..……” “正在这时,水池里又爆发了。” “我大爷也受不了了。” “在水池直接一泻千里,池子里都快黄了。” “剩下的三叔和小叔一下子窜了出来,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我坐在水池边,胆战心惊地看着。” “我大爷站起来,一边往池子外跑一边喷翔,那脸都绿了。” “三叔和小叔出来后对视一眼,不忍的别过头。” “只听见两声“噗嗤,噗嗤,咻~~” “这哥俩也开始比赛喷翔。” “澡堂子算是炸了。” “哥四个躺着的,站着的,跑着的,跳着的,全都痛苦不堪。” “一时间,“咻咻咻”,墙上,地下,水池边,门上。黄-翔到处都是,真真切切的“飞翔”。” “里面的嘈乱终于惊到了外面,看澡堂子的大爷还以为里面在打闹呢。” “开门一看直接石化。” “要说我爹那会是真男人,劲头太足了。” “他趴在地上怒吼道:“全TM给我闪开!” “然后在大爷惊恐的目光中,我爹一股翔直接喷到了天花板上。” “那可是三米之高啊。” “大爷猛的把门关上,在门外都快哭了。” “我能感受到我爹刚才那一幕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大爷哆嗦着喊道:“里面的哥几个我艹尼玛,,你们这是比赛拉稀吗?” “那一天已然记录史册,成为我们村头条新闻。” “茶余饭后都在言论这哥四个在澡堂子的壮举。” “过后各类版本层出不穷,怎么说的都有,还有说我爹他们几个正在澡堂子练习一种“邪功”。” “时隔多年,我仍不会忘记他们几个在澡堂子里拉虚脱的场景。还有别人扶我爹时,我爹虚弱的说道:“***别碰我,我还要拉。” “其实我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五爷给我的药性太足。”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时隔三天,我就落入法网。” “回想当年,我爹那天去了学校,给我请了足足半年病假。” 第三十二章 她是我师傅 笑话说完,我满怀期望的等着灵溪和静月的疯狂大笑。 这个笑话曾在我高中时期火遍全校,我仍记得当时孟凡绘声绘色讲给我听时,我从上午一直乐到了晚上放学。 当真是笑的合不拢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我甚至都不敢多回忆,因为一回忆就会自动脑补其中的笑点,我就会憋不住。 但现在,面对灵溪和静月的毫无反应,我傻眼了。 准确来说,我懵逼了呀。 这两个女人笑点这么高的吗? 这么完美的笑话,我这么卖力的表演,就压根点不燃她们的情绪? “要不再讲一个?”我伸长脖子商量道。 灵溪翻开书籍,清冷道:“出去。” “喔。”我将凳子摆回原位,端着灵溪吃剩的早饭默默出门。 静月鼓着腮帮将门关上,不忘叮嘱我道:“给灵丫头抓的中药在客厅,一次一包,每次熬一个小时。” “知道了。”我窘迫回道。 走进厨房,我心情抑郁的洗着碗,想着刚才的笑话是不是太恶心了,所以灵溪才没笑。 毕竟女孩子胃口浅,什么拉稀,翔啊,这确实有点令人作呕。 我这边自我反思着,只听见灵溪关上的房间内笑声不断。 “什么鬼?”我竖起耳朵跟兔子似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手里拿着抹布,蹑手蹑脚的靠近灵溪房间。 “咯咯咯,笑死我了,泻药,公鸡,真是天才才能干的出来。”静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咻,咻……这声音太形象了。” “可不是,苏宁这笨蛋还故意拖长声调,我当时都快憋不住了。”灵溪捂嘴偷乐道:“怎么样师叔,该谢谢我吧,免得你晚上亲自下厨。” “嘻,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也知道我的厨艺,那根本下不了嘴。”静月毫不避讳道:“我去年给你师伯炖了条鱼,黑不溜秋的不说,我逼着他吃到一半才发现没掏内脏,给你师伯吐的呀,就差和我拼命了。” 灵溪娇笑不停道:“所以嘛,你还是别下厨的好,我怕被你毒死。” “耶,我有那么差劲吗?”静月不满道:“我煮鸡蛋还是很不错的啊。” 我站在外面满脑门黑线,这两个女人,敢情是合伙对付我呗? 好在我逗灵溪开心的愿望是圆满完成了,至于谁来做饭,呵,听静月那么一说,我觉得还是我做饭比较靠谱。 起码我做鱼的时候还知道掏内脏。 中午做饭,我顺手将中药包熬了。 顾忌到灵溪体内的伤势,我做的菜都比较清淡。 只可惜灵溪照样没什么食欲,浅浅的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饭后半个小时,我听从静月的要求给灵溪端去药汤。 “师傅,该喝药了。”我端着刺鼻的药碗来到灵溪房间,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眼里流露出的恐惧,我想笑又不敢笑。 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害怕喝中药。 不过想想也是,中药和西药不同,那真是又臭又难喝。 我小时候喝过几次,次次反胃,恨不能将胃里酸水吐空。 “不喝行不行?”灵溪轻咬下唇,可怜兮兮。 我耐心劝说道:“静月姑姑说了,您气血不足,必须中药温补,这样才能好的快些。” “怕苦。”灵溪捂着脸颊,蹲坐在床上,那可爱的小表情,都快把我的心融化了。 “我有糖。”我从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果道:“橙子味,巧克力味,酸奶味,什么口味都有哦。” “喝完药吃颗糖,一点都不苦。” 我信誓旦旦道:“我小时候我妈……” 话说一半,我戛然而止道:“记得不太清了,反正肯定有用。” 灵溪接过药碗,抬头看向我道:“你还想着你妈是不是?” “没有。”我坦诚说道:“只是小时候的一些事还依稀记着。” 灵溪做深呼吸状,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右手朝我使劲挥舞,意思赶快给她糖。 “橙子味的。”我剥好后放在灵溪手里,偷笑道:“静月姑姑说要喝一个月,每天两顿,中晚各一次。” 灵溪嘟着小嘴转动嘴里的糖果,含糊不清道:“半个月,半个月我就能好。” “有那么快?”我不放心道:“慢慢来,良药苦口。” “才不要。”灵溪哼哼道:“过了元宵节我得出门,没空在家疗养。” “那不行,一切以身体为重。”我严肃道:“我的任务就是盯着您,您身体没康复,哪都不能去。” 灵溪气鼓鼓的将药碗丢在我手上,怒视道:“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 “您是师傅。”我立马谄媚笑道:“可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静月姑姑的吩咐,我要是不看好您,她会打死我的。” 灵溪得意道:“没事,打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悲壮道:“那就没人给师傅做饭咯,也没人打扫卫生了。” 灵溪嘲讽道:“意思没你我就不能活了?” “那哪能啊,师傅您长命百岁。”我阿谀奉承道:“能给师傅做饭是我的福气,只希望这辈子都给师傅做饭。” 灵溪看着我,脸颊突然变得红润。 一直红到耳根,晶莹剔透,可爱至极。 我疑惑道:“师傅,您很热吗?是不是喝了中药有效果了?” “出去。”灵溪恼羞成怒。 “哦哦哦,那您休息。”我搞不清状况,也不敢多询问。 临走不忘把兜里的糖果放在床头柜上。 静月在客厅看电视,见我被赶了出来,满是感慨的说道:“女人就喜欢脸皮厚的懂不懂?死缠烂打,步步紧逼。你缠的越紧,她表面对你不假辞色,其实心里开心的很呢。” 我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思绪混乱道:“姑姑,你这是不是扯的太远了?” “远吗?”静月伸了个懒腰,露出动人曲线,视线游离道:“你小子敢说不喜欢灵丫头?” “什么啊。”我慌张起身,落荒而逃。 “怂。”静月朝我竖起中指。 “那是我师傅。”我嘴硬的还击,慌不择路跑回房间。 想着上午洗的衣服还没晾,我又走到卫生间镜子前,看着脸如火烧的自己,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 静月的话仿佛揭穿了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喜欢灵溪吗? 我能喜欢吗?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冷却心中突然升起的躁动,轻声呢喃道:“苏宁,她是你师傅。” “不管真假,都是你师傅。” 第三十三章 叶千山 下午一点多钟,我没等来孟凡的探望,却等到了两位陌生而怪异的客人。 一男一女。 男子差不多三十岁出头,面色蜡黄,略显病态。 他瘫坐在轮椅上,穿着件宽松的黑色棉服。 款式仿古,布料老旧。 女子年轻一些,容貌靓丽,长发披肩。 但她精致白皙的右脸上却纹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刺青。 看上去异常怪异,还有些渗人。 两人什么礼品都没带,从一辆改装的福特越野车下来后,长发女子推动轮椅,两人直接走向客厅。 我当时正在厨房解冻晚上要烧的排骨和鱼,看到有客造访后连忙走了出去。 “一杯绿茶一杯红茶。”静月朝我说道:“红茶里加两勺纯牛奶。” 我点了下头,再次回到厨房。 喝红茶加奶的喝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静月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随后,我听到轮椅男子语气沉重的说道:“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怎么说也是师叔嘛,就不知道拦着点?非得让她丢了性命才成?” 静月嗤笑道:“你的意思是怪我没看住她了?” “不是吗?”轮椅男子反问道:“你要是拦着她,她能不知死活的施展昆仑秘术?” 静月争锋相对道:“灵丫头什么脾气你不清楚?你觉得我拦得住?” 轮椅男子嗓音骤然拔高,徒现怒意道:“这是拦得住的道理?这是不管拦不拦得住,你都得去拦。” “老东西当年带走灵溪的时候怎么说的?恩?” “哪怕昆仑灭门,哪怕弟子死绝,也会确保灵溪平安。” “就这么给我确保的?” 轮椅男子尖酸讽刺道:“什么昆仑掌教,什么华夏第一天灵师,说话等同放屁,无耻小人。” “混账。”静月被轮椅男子的恶言相向气的娇躯颤抖,杀意弥漫道:“骂我掌门师兄,辱我昆仑弟子,叶千山,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轮椅男子面色无惧,甚至掀起一抹期待笑意道:“来啊,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杀我。” “你找死。”静月眼眸冷冽,道袍无风自鼓,其垂于腹部的双手猛然握紧。 轮椅男子不见动作,其身后靓丽女子向前跨出一步。 “三年前你我打了一场未分胜负,今日正好了却当年遗憾。”靓丽女子左脚横移,长发飞舞道:“只可惜这里不是昆仑山脚,你静月借不了昆仑运势,更借不了昆仑至宝太玄剑。如此一来,你觉得还有几成胜算赢我?” 静月没有说话,她身上的杀意更浓了。 接踵而来的是徒然爆发的战意,弥漫客厅,阴冷刺骨。 我从厨房泡好茶端着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凉,呼吸压抑。 浑身毛孔犹如针扎,隐隐作痛。 我小心退至厨房门边,望着客厅内即将动手的两人,心生惧怕的同时竟有些莫名期待。 静月和脸部刺青的靓丽女子显然不是一般人。 在我的认知中,灵溪隔空震碎杯盏震慑丁浩的手段已然和神仙一样了。就更别提昨天在天上人间,她以银针断去陈少棠的双腿。 那玄之又玄的本事,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也第一次让我知晓除了所谓的强身健体的武术以外,华夏大地上是有那么一群“隐藏”的高手。 如金庸小说中的江湖大侠,指可如刀,发可削木。 然而我所期望的“大战”并没有如愿进行,因为灵溪出来了。 面色苍白的她脚步虚浮,眼眸无光,穿着睡衣拖鞋视若无睹的坐到沙发上。 静月大为不甘的收敛气势,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刺青女子面露恭敬,退于轮椅男子身后低眉顺目。 我端着两杯茶水谨慎问道:“师傅,这茶?” “端出去倒了。”灵溪厉色抬头,望向轮椅男子和他身后的刺青女子:“这里不是叶家,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在我别墅里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以为我不敢杀你?” 灵溪怒而轻笑道:“这里不欢迎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吧。” 刺青女子不敢回应,似没有听到灵溪的质问与警告。 轮椅男子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妹,我不管你谁管你?” 说着,他扭头看向我道:“茶给我。” 我看了眼灵溪,见她没有反对,礼貌微笑着将茶送了过去。 轮椅男子接过绿茶,将加奶的红茶递给刺青女子,摆手晃杯道:“你就是苏宁?” “额,对,我叫苏宁。”我搞不清对方什么意思,稍显疑惑。 轮椅男子抿了口茶水,啧啧咂嘴道:“沏茶忌沸水,不然会坏了味道。” 我茫然眨眼,这特么什么意思? 泡茶不用沸水还用冷水?那能泡的开? “呵,对牛弹琴罢了。”轮椅男子摇头说道:“灵溪救你的命,把你从桃山村带来京都。可你不守规矩啊,一来就给她惹祸。得罪了陈家,害的她动用昆仑秘术保你。你这样的徒弟,说你是扫把星都不为过。” “我要是你,我都没脸继续呆在这,你说是吗?” 轮椅男子冷嘲热讽的与我对视道:“再说了,你也不是没有亲人在京都啊。你姐,你妈,不都能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我黑沉着脸,连客套笑容都懒得给了。 对方一进门就挂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先是责骂静月,转身又开始教训我。 什么对牛弹琴,扫把星。 言辞恶劣,素质低下。 我再好的脾气都被他消耗的干干净净。 灵溪因我而受伤,我心里无比自责,恨不能替她受尽苦楚。 他自报家门,说是灵溪的哥哥。 好吧,我能理解他身为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但这一切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他既然能查清我的身份底细,就一定知道我妈和我的情况。 此刻当着我的面有意提醒,这已经不是表面上的训斥了,这是羞辱。 羞辱我妈跟陈玄君跑了,对我不管不问。 羞辱我除了住在灵溪家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话里话外都想将我从别墅里赶出去。 我不太清楚他这个哥哥与灵溪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还是别的关系。 毕竟自我来京都后,灵溪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家人。 只字片语都没提过。 苏童鸢那边也没和我说过。 我想尊重他,拿他当客人对待,再不济也会笑脸相迎。 这是我们老家的待客之道。 可偏偏他给脸不要脸,激起了我心中难以承受的“底线”。 所以我怒了,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师傅都没赶我走,你又算什么。” 轮椅男子将茶水泼在地上,捧着空杯平静道:“我是灵溪的哥哥,亲哥哥。” “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到灵溪。” “我不管你是谁的弟弟,谁的儿子,我送你一句话,早点滚回桃山村。” “别逼我……” 轮椅男子余光锋利道:“别逼我整死你。” 我被对方阴寒歹毒的眼神注视,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神里,我真的看到了森森白骨。 他不再是瘫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而是变成了一只下山猛虎。 势不可挡,嗜血如狂。 “说够了吗?”灵溪神情倦怠的起身,生硬道:“叶千山,麻烦你搞清楚一点,从我五岁拜入昆仑,我和叶家就再无瓜葛了。” “你姓叶,我姓灵。” “我只有一个师傅,那就是昆仑掌教。” “苏宁是我的徒弟,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他要是在京都出了任何事情,只要被我查到与叶家有关。” “我会亲手杀了你。” 灵溪郑重说道:“别以为我是开玩笑。” 轮椅男子紧盯着灵溪,很久没有说话,似在琢磨灵溪言语中透露出的深层寓意。 刺青女子挖苦道:“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的哥哥动手,大小姐,哪怕你不姓叶了,你身上流淌的照样是叶家的骨血。” 灵溪无动于衷道:“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刺青女子无惧道:“我只是为千山感到不值。” “当年的事,错在家主,与千山有何关系?” “您为母怨恨叶家,怨恨家主,这都说的过去,也是理所当然。” “但千山,他和您一样无辜。您又凭什么怪罪于他?” “就因为您去了昆仑,成了昆仑弟子,与叶家看似撇清了关系。而千山留在叶家继承家业,所以您觉得他窝囊,不配做您的哥哥?” 刺青女子语气哀伤道:“您又可知千山这些年的痛苦?他的谋划?他的忍耐?他对您的思念与疼爱?” “住口。”沉思中的轮椅男子赫然出声,戾气缠绕道:“这是叶家的家事。” 刺青女子倔强道:“为什么要我住口,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根本不领情,也根本不屑一顾。” “那又如何?”轮椅男子情绪激动的敲打手中水杯,凄凉笑道:“这是叶家欠她的。” “溪溪,我今天过来没别的意思,过年了,就想来看看你。” “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你都是我妹妹,那个小时候拖着鼻涕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叶灵溪。” “妈走了,我只有你这唯一的亲人。” “我答应过妈,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 “或许我照顾你的方式不对,让你心生厌烦。” “可你相信哥,只要哥还活着,谁都不能动你一根毫毛。” 第三十四章 叶家往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轮椅男子叶千山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掩面抽泣,哽咽不断。 他说完想说的话,自己转动轮椅朝外走去。 刺青女子紧随其后,神情落寞。 灵溪没有阻止,更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她站在沙发前,不知是否被风沙迷了眼。 静月幽幽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挽留道:“上门是客,不行留下吃个晚饭吧?” 刺青女子脚步微顿。 叶千山蓦然回头,见灵溪走进房间没有拒绝,当即喜极而泣,狠狠点头。 我是搞不懂灵溪兄妹有何矛盾,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年往事。 反正叶千山羞辱我的事,我还记在心里,对静月留他吃饭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姑姑,晚上你下厨吧,我头疼。”我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二楼。 静月一手将我拉住,掐着我的脸蛋幽怨道:“我不会做饭。” 我装作不知情道:“客人是您留下来的,您不做饭谁做饭。” “找打是不是?”静月揪着我的头发,见我丝毫不为所动,当即小声说道:“叶家的家事,哎,这个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但你记住一点,我留叶千山吃晚饭是为了你师傅。” “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做个饭都不行?”静月嘀咕道:“你师傅为了你差点命都丢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被静月一番“教训”噎的迷迷糊糊,不情愿道:“您没骗我?” “骗你有糖吃吗?”静月白眼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男子汉大丈夫要胸襟开阔,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恩,去吧,乖了乖了。”静月跟哄孩子似的揉-搓着我的脑袋:“多烧几个菜。” “知道了。”我闷闷不乐的走向厨房。 刚好这时候孟凡给我打来电话,要我把别墅的地址定位给他,他打车来看我。 我告诉他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不太方便,让他过几天再来。 反正他头上的伤还没好,大过年顶着一坨白布去别人家也忌讳。 挂了电话,我从冰箱里翻箱倒柜的研究晚上做哪些菜。 静月陪着叶千山在客厅聊天,叽里咕噜的说的很小声。哪怕我有心想要偷听他们在聊什么,都完全听不到。 忙活到下午四点多,一桌子菜总算凑齐,就剩下一个玉米排骨汤还在小火慢炖。 我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叶千山看到我后目光闪烁道:“苏家小子,来,推我出去走走。” 我以为这家伙又要找我麻烦,当即不爽道:“我有名有姓,别一口一个苏家小子,跟你很熟吗?” 叶千山不见恼意,笑眯眯道:“这么记仇呢?好歹也是溪溪的弟子呀。” 静月朝我使眼色道:“去吧,厨房我帮你看着。” 我不知道静月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叶千山这么和气,但她是长辈,该给的面子我肯定要给的。 没办法,我气汹汹的走到叶千山身后,推着轮椅朝外走去,顺嘴嘀咕道:“我走路快,你记得刹车,别给你推到后面人工湖里去了。” 静月扭身憋笑。 刺青女子一脸玩味。 叶千山面色坦然道:“不怕,我会游泳。” 我呵呵笑道:“靠嘴游吗?” 静月再也憋不住了,倒在沙发上捧腹大笑。 刺青女子噗嗤一声,肩膀耸动。 叶千山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嘴这么损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跟你学的?”我斤斤计较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叶千山似改了脾气一般,举手投降道:“行行行,我是看清你小子了,典型的睚眦必报一点不能吃亏。” 我推着叶千山围着别墅花园转圈,还真把他推到了后面人工湖边。 叶千山故作惊恐道:“你不会真想把我推下去吧?” 我坐在前方木桩凳上乐悠悠道:“有这个想法,但我不会那么做。” 叶千山掏出一包中南海香烟,自顾点燃,抖手道:“来一根?” “不来。”我摇头道:“不会抽,师傅也不让抽,她讨厌烟味。” 叶千山惬意的吸了一口,靠在轮椅上道:“不错,这一点比我强,起码溪溪讨厌的东西你不会去做。” “性质不一样。”我随手折了根野草道:“我和师傅住在一起,我得顾忌她的感受。你一年或许来不了一次,你再多的毛病和缺点,我师傅也不会计较。” “再说了,你是她哥。承不承认是一回事,起码是个长辈。” 叶千山微笑道:“是这个理。” 说完,他拍了拍残废的双腿,吞云吐雾道:“好奇不?” 我点头道:“有点好奇,但这是你的隐私。” 叶千山哈哈笑道:“我发现有点喜欢上你小子了。” “别。”我摆手道:“同性相吸,异性相斥,我没有特殊癖好。” “哈哈哈哈……”叶千山开怀大笑,被烟呛的直咳嗽。 他丢掉烟头,嗓音变得低迷起来:“这件事确实是隐私,不只是我的隐私,还是叶家不为人知的隐私。” “对了,你还不知道叶家是做什么的吧?”叶千山问道。 我起身将轮椅摆正,与叶千山面对面道:“做什么的?” “做生意呀,珠宝黄金生意。”叶千山嗅着鼻子说道:“京都有句俗语不知道你听说过没,说是叶家的珠子,陈家的房,陆家的店子,李家的床。” “这里的叶家珠子指的就是我们叶家的珠宝。” “陈家……”叶千山古怪的看着我道:“就是你得罪的陈家,搞建筑起身的。” “陆家的店,陆知夏认识吧?她家的购物商场遍及华夏各个城市。” “至于李家的床,李家是借家具行业立足京都的。” 叶千山解释道:“京都十大富豪家族,以资产排名的话,叶家排第一,李家排第二,陈家第三,陆家第四。” “叶家能有今天的地步,还得从我太爷爷那辈说起。” “简单来说,我太爷爷以一间当铺发家,在京都开设了叶家第一个珠宝店。” “而真正将叶家生意做大做强的,是我爷爷。” 说到爷爷两字,叶千山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身上更涌起大股暴戾气息。 他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大口大口的吸着,神情阴郁道:“我这双腿就是我爷爷打断的。” “什么?”我觉得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爷爷打断你的腿?他……” “没错。”叶千山惨然笑道:“那一年,灵溪五岁,我九岁。” “我只比她大四岁呀,可我看起来是不是比她大了十多岁?” 叶千山自问自答,眼有泪光道:“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我能不老么?” “为什么会这样。”我难以相信道:“亲爷爷,他怎么下得去手?” 叶千山自己转动轮椅,面朝人工湖道:“我刚才说了,叶家能有今日飞黄腾达的一切,都是我爷爷给的。” 我茫然道:“这两者有关系?” “有。”叶千山掷地有声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几年游方道士,虽说不是正儿八经的道门中人,却也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异术。” “我太爷爷死后,身为独子的爷爷回来继承家业。” “他野心极大,根本瞧不起我太爷爷小打小闹的经营方式,一心想扩大规模,想成为京都赫赫有名的富豪。” “所以他用了邪术,一种可以改变家运凝聚财运的极端邪术。” “仗着这种邪术,叶家的生意在他手里一帆风顺,日渐兴旺。直至成为京都大名鼎鼎的珠宝大王,连锁店铺涉及全国。” 叶千山呼吸沉重道:“但使用这种邪术是要折寿的。” “叶家兴旺了,有钱有势了,我爷爷不甘心就此撒手人寰。” “于是,他又用了另一种邪术为自己加寿。” “原本,这一切是悄无声息无人知晓的。” “坏就坏在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溪溪发现了他的秘密。” 说到这,叶千山无力的垂下脑袋,双手紧握 “艹。”我怒骂一声,双眼欲裂道:“这特么的是畜生吧?” “不,这连畜生都不如。”我破口大骂道:“你爸呢,你爸就没弄死他?” 叶千山眼眶泛红,抬头看向人工湖面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事,我爸是知情的。” “正因为我爷爷动用了邪术将叶家的气运与他绑在了一起,他若死,叶家则亡。” “我爸为了家业选择了妥协。” 叶千山声音悠长,又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可供爷爷吸收生机,延长寿命。”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言,完全没法理解叶千山父亲的做法。 钱,家业,固然重要。 为了钱,为了叶家的家业…… 这,要遭雷劈啊。 我看着默默流泪的叶千山,有心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轻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发现了你爷爷的秘密,所以被打断了双腿?”  第三十五章 死瘸子 “对。”叶千山醒了把鼻涕,抹去脸上的泪痕道:“我那年才九岁,不懂事,更不明白这件事的可怕性。” “在发现这个秘密后,第二天一早,我懵懂无知的去找我妈,问她和爷爷在做什么。” “我妈一直被瞒在鼓里,完全不清楚我爸和爷爷设下的恶心圈套。” “被我点破后,我妈当天服毒自杀。” “羞愧而死。” “而我,也在当天被打断了双腿。” 叶千山痛苦道:“这是他给我的教训,也是我到处乱跑换来的惩罚。” “同时,也是他给我的警告,警告我得像个哑巴一样装聋作哑。” “我不敢说,不敢问,就此坐上了轮椅,成为叶家族人口中的笑柄。” 我疑惑道:“那我师傅呢,她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 提到灵溪,叶千山悲伤的心情有了些许平复,应声道:“爷爷和我爸觉得溪溪年纪小,用不了几天就会忘记,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我恍然大悟道:“他们压根没想到五岁的孩子会一直记得这件事,且深埋心底。” “不错。”叶千山附和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昆仑掌教下山游历,无意间看到了溪溪,非得收她为徒。” “我妈死后的一个月,溪溪就被老神棍带到了昆仑山。” “我爷爷想对溪溪下手也没了机会。” “准确来说,是我爸担心爷爷秋后算账,为了确保溪溪平安,忍痛让老神棍带走了她。” 叶千山满是侥幸的说道:“溪溪上山的前五年我们还经常过去看她,但就在她十岁那年,我最后一次见她,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好奇道。 叶千山折了片枯叶捏碎,目光怔怔道:“她问我爷爷死了没有。” “我告诉她爷爷没死。” “从那天起,溪溪和叶家断了联系。” “她不愿见我们了,不愿和我们有任何瓜葛。” “她甚至写了一封信给我爸,自我逐出叶家,归还叶姓,以灵溪为名。” 叶千山叹气道:“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溪溪,直到五年前她从昆仑下山,来了京都。” “身为兄长,我第一时间赶来了这里。” “溪溪不理我,她认为我和我爸是一类人,与爷爷同流合污。” “我没法和她解释,也不能告诉他我现在的苦衷。” 我若有所思道:“当年的那件事对师傅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换成我,我或许会和师傅一样与你们撇清关系。” 想了想,我又问道:“不对啊,这些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若不同流合污,那个老畜生会舍得告诉你?” “毕竟当年的你只是撞破了他采补的秘密,关于叶家的秘密,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面对我的质疑,叶千山坦然说道:“你嘴里的老畜生只有我爸一个儿子,我这一个孙子。这些年,在我逐渐掌握叶家的生意后,表达了我的忠心后,我被他们认可了,自然也就知晓了全部秘密。” 我冷笑道:“那你还有脸来找我师傅?” 叶千山不为所动道:“我说了,我留在叶家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借口而已。”我讥讽道:“难怪我师傅不愿搭理你,说到底,你就是贪慕虚荣呗。” 叶千山脸色涨红道:“随你怎么说吧,我今天告诉你叶家的隐秘,不是和你争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帮我保护好溪溪。” “叶家对不起她,我这个做哥哥的更对不起她。” 说着,叶千山低头朝我躬拜道:“谢谢,来世当牛做马也会还你。” 我被叶千山郑重严肃的态度吓到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哪有本事保护师傅,这个我答应不了你。” 叶千山笑了笑,转动轮椅道:“走吧,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被这家伙搞的一头雾水,帮他推动轮椅道:“你是同流合污知晓了叶家所有秘密,那我师傅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千山打了个哈欠,精神不佳道:“灵师一脉,本就是算命改运推演天机。溪溪在昆仑拜师学艺,哪怕当年的她还没有成为天灵师,可昆仑那么多老古董,你觉得溪溪没长嘴巴?” “好吧。”我自顾点头,小声猜测道:“你留在叶家是想报仇?” 叶千山后背一凛,徒然坐直道:“我哪有那个胆子,你想多了。” “额,那你跟我说叶家的秘密,就不怕我说出去?”我问道。 叶千山无所谓道:“说呗,说出去我不杀你,溪溪都得宰了你。” “算你狠。”我炸毛道:“早知道刚才在人工湖就把你推下去。” 叶千山来了兴趣,扭身道:“是啊,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多好的机会哟。” “我给你表演个用嘴游泳呀。” 我看着叶千山嘚瑟的样子,真是恨的牙痒痒。将他推到客厅后,我直接去厨房端菜。 眼不见为净。 静月旁敲侧击道:“聊的啥?那瘸子心情不错啊。” “聊他用嘴游泳。”我瞪着静月,打开电饭锅看了眼,彻底崩溃。 我那一锅香喷喷的玉米炖排骨汤啊,都炖成肉浆糊了。 “耶,不,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静月歉意道:“这样也挺好,营养价值更高。” “恩,您吃吗?”我生气道。 静月咽了下口水,头也不回的逃出厨房。 晚上吃饭,气氛有些诡异。 叶千山一个劲的讨好灵溪,说着小时候的趣事。 灵溪视而不见,一句话都没说。 静月有心想要帮忙调解,只换来灵溪的怒视。 一顿饭吃得我膈应得慌。 好在吃完饭后叶千山和刺青女子立马走人。 我收拾碗筷顺手帮灵溪熬药。 “晚上恶灵发作,让静月师叔帮你压制。”灵溪心情不太好道:“以后少和叶千山说话,明白?” 我拿着中药包委屈道:“是静月姑姑让我去的。” “不许。”灵溪强势道。 “知道了,师傅。”我乖乖点头。 灵溪转身走进房间,哐当一声将门带上,发泄着她心中的不满。 第三十六章 接生婆的惨状 我一直以为静月和灵溪一样同属天灵师,毕竟她是灵溪的师叔,学艺比灵溪早。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静月只是玄灵师,比起天灵师还差了一个境界。 用她的话说,整个昆仑山只有四位天灵师。 一位是昆仑掌教季玄清。 一位是灵溪的残废师伯杜奇瑞。 第三位,是十年前逃出昆仑山的叛徒,静月的师弟苏星阑。 而第四位就是灵溪了。 可以说灵溪不仅是华夏大地最年轻的天灵师,还是昆仑山最为天才的弟子。 正因为如此,季玄清已然将灵溪视为昆仑下一任掌教,早早传授了她只有昆仑掌教才能修习的昆仑秘术。 所以,比起灵溪帮我压制体内恶灵的从容不迫,静月做起来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足足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痛的我哀嚎阵阵。 第二天一早,静月走了。 说是得回昆仑山了。 偌大的别墅里又只剩下我和灵溪。 习惯了静月这几天叽叽喳喳的热闹,这突然间的冷清还真让我一时间有些不适。 我每天帮灵溪做饭,打扫卫生,帮她熬药。 剩余时间就在客厅看看电视,玩玩手机。 当然,也没忘记给家里打电话。 这期间孟凡来了一次,买了很多礼物。 牛奶饮品,零食饼干,包括“赔偿”给我的外套。 苏童鸢没有来过,我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心急之下,我只能厚着脸皮去问灵溪。 灵溪告诉我,苏童鸢这阵子被我妈罚去面壁了,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出来。 得知结果的我怒上加怒,对我妈的恨意越发深厚。 她不救我,眼睁睁看着我被陈家人欺负,还不允许苏童鸢救我。 这是我妈? 这是我亲妈? 我接受不了,也无法释怀。 静月抓来的中药效果不错,每天两副,短短的半个月让灵溪气色红润许多。 或许体内伤势未曾痊愈,但表面上看来是毫无问题了。 正月十六早上,灵溪叫我起床,说是去河间村求取紫金公鸡冠。 我担心灵溪的身体,商量着要不要晚些时候再去。 灵溪没理我,给我十分钟时间洗漱上车。 我是知道灵溪脾气的,那是绝对的说一不二,所以我立马起床,穿戴整齐后直奔楼下。 河间村距离京都六十多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半小时。 早上八点出发,不到十点就到了河间村。 灵溪让我去村里打听接生婆刘兰芳的住址。 要说这刘兰芳还真是河间村的名人,我在村口小卖部随便打听了下,当即就有人热情的帮我指出她家的房子。 我道谢后在小卖部买了包二十块钱的香烟,给聚在一起的村民发了一圈。 “这一套哪里学来的?”灵溪下车后依靠着车门,撇着我手里的香烟问道。 我将香烟塞进兜里,嘿嘿笑道:“跟我爷学的,求人办事,递根烟好说话。” 灵溪恩了声,警告道:“你不许抽。” 我摊手道:“放心吧师傅,我没这习惯。” 灵溪打开后备箱,拎出几箱老年保健品放在我手上,径直走道:“前面带路。” 我拎着礼品诧异道:“这都是给刘兰芳的?” “你觉得呢?”灵溪反问道:“新年刚过,我们又是有求于人,礼貌客气点好。” 我点了点头,按照村民给我指出的路线找到了刘兰芳家门口。 这是一栋破旧的楼房,三层高,外面围着院墙。 院子角落里搭了个瓦棚,养着很多公鸡,同时也种了三四棵桃树。 我看院子门是开着的,独自走了进去,大声喊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喊了两声后,厨房里走出一位拿着锅铲的老爷子,大概六十多岁,瘦瘦弱弱的,人很精神。 他瞅着我,仔细端详道:“你找谁?” 我迎上前去发了根烟,笑着说道:“我找接生婆刘兰芳,请问大爷她家是这里不?” “找我老家老婆子啊。”大爷夹着香烟打量我道:“家里要生娃了?” 不待我回答,大爷遗憾道:“不是本村的吧?” “对,市里来的。”我说道。 大爷摇头道:“我家老婆子早就不帮人接生了,你白跑一趟嘞。” 我知道大爷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找婆婆不是接生,是有别的事情。” “啥事?”大爷瞪眼道:“不会又是来买紫金公鸡的吧?” 见我一脸吃惊,大爷甩手走人道:“不卖不卖,那只鸡是我家老婆子保命用的,不能卖。” 大爷回了厨房,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傅。”我转身朝灵溪看去。 “不急,慢慢来。”灵溪走进院子,目光落在瓦棚里养的那群公鸡身上,继而又走向厨房打招呼道:“大爷,您先别急着拒绝我们。来者是客,让我先见见您家老婆子可好?” 大爷不吭声,翻炒着锅里的蔬菜。 灵溪微笑道:“我要是没猜错,您家老婆子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差了。” “阴气缠身,光靠紫金公鸡血维持,治标不治本。” “最多三年,她肯定撑不过去了。” 大爷拿着锅铲的右手轻轻一颤,抬头看向灵溪道:“小丫头,你懂的倒是挺多。” 灵溪谦虚道:“一般般,只是打小学这些,比常人看的更透。” 大爷目光中掠起一抹惊奇,沉吟道:“你既然懂这些,那你说说我家老婆子可还有救?” “有。”灵溪坚定道:“刘兰芳之所以被阴气入体,说起来还要怪她自己年轻时不守规矩。” “接生婆这一行吃的是阴阳饭,忌讳颇多,规矩更多。” “就拿她阴气入体双手长满阴疮这件事来说,女子为阴,生产时的女子阴上加阴。” “初生的婴儿连接阴阳,体内还蕴藏阴曹地府的灼阴之气。” “刘兰芳接生孩子后必须以热水浸泡艾叶,清洗双手十五分钟。” “之后再将双手放于火上烘烤一个小时,祛除手上所沾阴气。” “若是遇上第二天晴天,还可将双手置于太阳底下晾晒一小时,做到万中无一。” “可她呢?图省事,也不守规矩。接生完孩子用井水洗手。” “井水通地府,水中阴气虽说不多,但却足以让她阴气蔓延,越积越浓。” “长期以往,手上的阴气遍及全身,无处可泄,自然落到如今的地步。” 灵溪说完,指着院子里瓦棚下的公鸡说道:“普通公鸡的寿命大致在六年,想要形成紫金鸡冠起码要十年以上的公鸡。” “你养的公鸡再多,出现紫金公鸡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更何况就算你有了第二只紫金公鸡,同样治不好刘兰芳手上的阴疮。” 大爷放下锅铲,激动的搓着双手道:“这两年,来我家想要购买紫金公鸡的人很多。说出我家老婆子病因的高人也很多,但没有一个能出手相助。” “丫头,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能治好我家老婆子,紫金公鸡我白送给你。” “不,我再给你加十万块钱,怎样?” 大爷说完,满脸期待的望着灵溪道:“你说的不错,我家老婆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去年年底开始,她手上的阴疮越长越大,跟瘤子似的。还不能碰,一碰就出血。” “那血啊,黑的跟墨水一样,臭气熏天。” “而她每天晚上一到十二点就全身冰冷,仿佛冻在了雪地里,怎么都捂不热。” “哪怕我天天给她用热水洗澡也无济于事。” 大爷说到这,抹着眼泪道:“要知道她有今天的报应,当年我怎么都不会让她去学接生婆这一行。” “钱是赚到了,命没了,有啥用嘛。” 灵溪反驳道:“师门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这事要怪只能怪刘兰芳自己不按师傅教的规矩办事,坏了规矩,自会受到应该承受的惩罚。” 大爷认同道:“理是这个理,可真把老规矩当回事的又有几个?” 灵溪平缓道:“那让我先见见刘兰芳?” “行,你们跟我进来。”大爷从厨房走出,领着我们前往堂屋旁边的小房间内。 大晴天的,外面阳光明媚。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内黑灯瞎火,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连灯都没开。 大爷熟练的点上油灯,感喟道:“老婆子见不得阳光,连日光灯都受不了,不然会浑身刺疼,如同火烧。这两年,也只有阴天下雨的时候她才会出来坐坐。其它时间,大多躺在床上休息。” 昏暗的灯光下,厚实的被子里,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婆斜靠在床头。 披头散发,皮肤暗沉。 她脸上的皱纹很深,跟树皮似的层层皱起。 半眯着双眼,似在打盹,时不时的痛苦呻吟一声。 “老婆子。”大爷轻声喊道。 昏睡中的老太婆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眼。 “又该吃药了?”她嗓音薄弱的问道。 大爷将老太婆身后的枕头垫高,让她坐直了身躯,小声道:“不是,今天遇到了高人,来帮你看看。” 老太婆无力喘息道:“我这病治不好了,看了也白看。” “别瞎想,总是有机会的。”大爷安慰着,又闪开身让出位置给灵溪道:“丫头,您瞧瞧?” 我和灵溪站在床头,只觉得房间内恶臭扑鼻,令人作呕。 灵溪还好,见惯了大世面,不动声色。 我硬憋着呼吸,喉结滚动,两眼发黑。 不是我胃口浅,实在是这股味道太刺鼻了。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腐肉放进了茅坑,两者混合,还带着一股霉味。  第三十七章 重男轻女 “受不了就出去吧。”灵溪朝我说道。 我鼓着腮帮硬撑道:“没事,现在好多了。” 灵溪不再管我,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油灯,神色凝重道:“双手伸出来。” 老太婆刘兰芳艰难的移动双臂,开口问道:“丫头师承何处?” 灵溪让大爷掀开被子,拿出刘兰芳的双手,仔细观察了一会,应声道:“昆仑。” 刘兰芳深陷的眼窝猛的扩大,惊声道:“杜奇瑞,杜大师……” “我师伯。”灵溪干脆道:“你的阴疮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刘兰芳凄楚道:“四年前,我有幸遇到过杜大师,他说我七年之内必死。” 灵溪认同道:“我师伯并没有撒谎,哪怕你有紫金公鸡,每日取一滴鸡血服下,以至阳之物平衡体内阴气,却达不到彻底祛除的功效。” “再则,你体内的阴气这些年越发磅礴,光靠一滴紫金公鸡血是完全不够的。” “哪怕再来十只,亦是一个道理。” 灵溪斟酌道:“无非是帮你延长寿命,直到阴气如岩浆爆发的那天。” “我知道。”刘兰芳抖动双手,一副绝望的悲切模样说道:“我早就认命了呀,早点死早点解除痛苦。拖到今天实则因为我家老头子,他舍不得我走。我要是走了,就剩他一人活在世上孤苦伶仃。” 我心生怜悯道:“您没子女吗?” 刘兰芳神情黯淡道:“有,有一个儿子,三年前出了车祸,一家三口都没了。” 我歉疚道:“不好意思,提到您伤心事了。” 刘兰芳似早已看开,让大爷搀扶着她起身坐至床边,气喘吁吁道:“伤心早就过了,我再难过他们也没法起死回生。我只想多活几年,守着我家老头子,越久越好。” 灵溪直言不讳道:“恕我直言,你儿子一家三口的死都是你做的孽。” 刘兰芳低头无声,突然间嚎啕大哭。 我着急的拉着灵溪的衣袖提醒道:“师傅,您这说的什么话呀。人各有命,天意难违,哪能怪得着……” “你不懂。”灵溪看着我道:“我之前说了,接生婆这一行的规矩和禁忌很多。” “接生完孩子得祛除手上的阴气只是其中之一。” “第二,接生婆不可助纣为虐害人性命。” “你问问她做了什么?”灵溪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三十年前,正值封建思想年代,重男轻女。” “主人家给她好处,她便帮着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在产妇生下女儿后暗中将其绞死。” “说是脐带绕脖,只能先保大人。” “自己造的孽,可不得自己承受?” “因果循环,天道饶过谁?”灵溪冷漠道:“她儿子一家三口的惨死不过是报应降临,是她咎由自取。” 我哑口无言,难以置信。 灵溪面露厌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兰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自甩耳光道:“是我糊涂,是我迷了心智,是我不听师傅给的劝告啊。” 大爷陪着一旁跪下,祈求灵溪道:“丫头,是人总有犯错之时,你想要紫金公鸡,就别刺激我家老婆子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治好她手上的阴疮,你要啥我给啥。” 灵溪长吐口气,将油灯放回桌上,平静道:“若不是为了救我徒弟,您家这紫金公鸡我还真不想要。” 说罢,灵溪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昏暗的房间,讥笑道:“知道我师伯七年前为什么不救你吗?” “因为他觉得你这种人不值得他救。” “否则,凭我师伯的本事你早在七年前就没事了。” 刘兰芳跪地不起,声嘶力竭。 似在忏悔曾经做下的错事。 灵溪吩咐道:“坐窗边晒太阳。” 大爷犯难道:“丫头,我家老婆子一见阳光就全身刺痛,这……” 灵溪坚持道:“太阳乃天地间最至阳之物,刘兰芳体内的阴气惧怕阳光。想要祛除她体内的阴气,就得将所有阴气汇聚在一个地方。” 大爷似懂非懂道:“你有办法将那些阴气放出来?” 灵溪颔首道:“可以试试。” 大爷二话不说将刘兰芳扶到窗边,甚至担心阳光不够大,还将锁住的窗户打开。 “衣服脱光了晒。”灵溪转身道:“再去弄个火盆给她烤着,一个小时后穿衣。” 说完,灵溪示意我跟她出去。 大爷按照灵溪的嘱咐火急火燎的忙活去了。 我和灵溪坐在客厅,见四下无人,我赶忙问道:“师傅,您有几成胜算?” “三成。”灵溪竖起三根手指轻轻晃动。 我傻眼道:“这么低?” “恩,加上你就有十成胜算了。”灵溪认真道。 我愣了下,咧嘴笑道:“师傅,您别开玩笑了,我什么都不会啊。” “我没开玩笑。”灵溪一本正经道:“刘兰芳体内的阴气在经过阳光照耀后,会躲到她后背颈脖处。我以银针刺穿,再利用昆仑至宝九阳镜逼其泄露。” “到那时,你用嘴去吸食。你体内有恶灵,根本不惧刘兰芳的阴气。” “如此一来,半个小时不用,她体内的阴气就到了你体内,她自然得救了。” 灵溪说的简单,我听的都快要哭了。 让我帮刘兰芳吸食阴气,我想想就恐惧的打冷颤。 “虽说她不是个好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错误,但你若救了她,也算积累了第二件功德。”灵溪诱惑道:“很划算的交易哦。” 我崩溃道:“换个办法行不行?” 灵溪坦率道:“别无它法。” 我坐在凳子上犹豫不决,脸色阴晴不定。 灵溪既然敢让我去吸食刘兰芳的阴气,那肯定对我是没有危险的。 只是我实在太恶心对方身上那股味道了。 站的远还行,一旦靠近了,我怕我都憋不住吐出来。 好在不是让我在她手上吸食,不然我真要疯了。 “想清楚了?”灵溪见我愁眉苦脸,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悲壮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想想,我们需要紫金公鸡冠帮你压制体内恶灵,顺手捞了件大功德。这么好的事去哪找呢?” “您说得对。”我垂拉着脑袋道:“就按您说的做。” 一个小时后,大爷怯怯的喊我们进去。 灵溪看着脸色煞白的我,心生不忍道:“到时候闭着眼,使劲吸就可以了,我让你停你就停。” “恩。”我缩着脖子跟在灵溪身后,视死如归。 第三十八章 婴灵煞怨 中午时分,我们离开了河间村。 刘兰芳体内的阴气祛除干净,我一路上干呕不断,苦水都吐出来了。 说实话,倒不是阴气有啥味道。而是我趴在刘兰芳脖子上吸食阴气的时候,鼻子里没少吸入她身上的那股恶臭。 这就导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气管里和胃里都是那股臭味,不能自拔。 灵溪坐在车上,满脸同情的看着我蹲在车外,递给我矿泉水道:“漱个口,平稳些了我们再走。” “谢谢师傅。”我咕噜咕噜的灌着水,听着后备箱里传出的鸡叫声,感慨道:“真不容易啊,为了一只鸡差点丢了我半条命。” 灵溪莞尔道:“我们只要公鸡冠,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事后可以红烧了它。含泪多吃两大碗饭,权当报今日之仇。” 我被灵溪逗笑了,喷着水道:“师傅,鸡冠割了,这公鸡就没作用了吗?怎么说也是紫金公鸡啊。” 灵溪食指敲击着方向盘道:“大作用是没了,小作用嘛,比如拿来炖汤还是很不错的。” “噗。”我又是一口水喷了出去,傻笑道:“这和红烧有啥区别?” 灵溪拿着餐巾纸丢给我道:“十几年的老公鸡,肉质柴硬了,根本不好吃。只有拿来炖汤,熬尽里面的阳气,体质寒弱的人吃了可以壮阳。” “壮阳?”我故意拉长音调,擦着嘴道:“恩,那确实是好东西,我得多喝几碗。” 灵溪启动车辆,扬长而去。 我蹲在地上懵圈着,起身大喊道:“师傅?” “吱。” 奔驰车急刹车,停在我前方三十米处。 我小跑着过去,埋怨道:“我还没上车呢。” “嗖。” 车子又发动了,照样是甩我三十米停了下来。 我这会再傻也知道灵溪生我气了,大概是我阴阳怪气说了“壮阳”两字。 “师傅,我错了啊。”我追上去扒着车窗大呼小叫道:“那什么,强壮身体啊。” “你是这个意思?”灵溪轻哼道。 “是是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慌不及的坐到后车位,义正言辞道:“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师傅您开玩笑啊。” 灵溪油门一踩,车子照常行驶。 我瞬间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师傅,刘兰芳体内阴气祛除,少说也能多活个十年吧。” “你想多了。”灵溪直截了当道:“最多增寿三年,或许三年都没有。” “怎么会呢。”我惊讶道:“她现在不过六十四五岁,好好调养身体的话,活到个七十多不是很正常?” 灵溪正在超车,停顿了一会回答我道:“她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了,哪怕我们帮她渡过此劫,命中报应也由不得她平安无事。” 我打开车窗透气道:“您不是说报应被她儿子一家三口承担了吗?怎么还有报应?” 灵溪匀速行驶道:“死在她手里的婴儿起码有几十个,婴灵投胎极难,往往需要等待几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换到一次投胎为人的机会。” “刘兰芳只看个人利益,不顾婴灵投胎之苦,这些东西岂会甘心放过她?” 灵溪挑明道:“她的房间里站满了当年被她掐死的婴灵,这都是等着报仇的呢。” 我无言以对,心中犯寒。 正如灵溪所言,世间各行,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 信或不信,规矩就是规矩。 就像我爷爷,杀了一辈子猪,一直遵从着杀猪匠一行的规矩做事。 只是因为一次无意间的坏了规矩,就此丢掉了性命。 这份委屈,又该跟谁诉说? 下午两点,我们顺利回到别墅。 灵溪让我将紫金公鸡带到二楼杂物室养着,等凑齐了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再帮我压制体内的恶灵。 我早饭都没吃,此刻饿的不行。 拎着大公鸡丢到杂物室后,我撒了几把米,找了个不锈钢大碗盛水。又急急忙忙的跑去厨房煮面。 热了下昨晚的剩菜,和灵溪一人一碗“盖浇面”凑合着先填饱肚子。 吃完面条,我心满意足的躺在沙发上休息。灵溪从包里拿出那块昆仑至宝九阳镜轻柔的抚摸着,满是痛惜之色。 这块掌心大小的厚重镜子在刘兰芳家的时候我是看到过的。 通体金黄,好似黄金打造。 镜面小巧,四周雕刻着晦涩难懂的字纹符号。 灵溪当时以银针刺穿刘兰芳的后背颈脖,将九阳镜贴了上去,强行拉扯不愿离体的阴气。 我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灵溪此刻心疼的模样,很显然,这面镜子似乎出了问题。 “师傅。”我忐忑不安的问道:“镜子坏了吗?” 灵溪轻轻摇头,将镜子放到我的面前道:“九阳镜乃昆仑三大至宝之一,我下山时师傅给我防身用的,专门克制阴邪之物。” “只是我没想到刘兰芳体内除了阴气还有婴灵的怨煞,此刻依附在九阳镜上往里渗透,导致镜面有了裂缝。” “长期以往,九阳镜的威力将大打折扣。” 灵溪烦闷道:“解决了一件麻烦,又多了一件麻烦,还真是麻烦加麻烦呢。” 我接过九阳镜细致的看了一遍,果然,镜面上确实多了一条暗红色的丝线。 在通体的黄色间格外刺眼。 “以您的手段解决不了吗?”我问道。 灵溪搬了个靠枕斜躺在沙发上道:“得借助外物祛除。” “比如呢?”我将镜子放回茶几,询问道:“要什么东西?比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还难找吗?” 灵溪颇为烦躁道:“差不多吧,这个以后再说。” 说着,她起身收回九阳镜向房间走去,不忘跟我说道:“看着点大公鸡,记得每天喂食,别饿死了。” 灵溪回房后我给静月发了条短信,问她关于婴灵怨煞沾染九阳镜的事。 在我看来,这件昆仑至宝是因为我才遭受损伤的。若是我能找到祛除怨煞的东西,灵溪肯定会很开心的。 四点多钟,我帮灵溪熬制中药的时候,静月给我回了电话,问我九阳镜怎么会沾染煞怨。 我将前往河间村换取紫金公鸡的事具体说了一遍,静月沉吟道:“煞怨不同于阴邪之物,是婴灵魂魄产生的怨气汇聚。” “想要祛除九阳镜上的煞怨,就得同样以婴灵身上的至纯之气去化解。” 我问静月什么是至纯之气,又该怎么获取。 静月思索了一阵,告诉我道:“婴灵的至纯之气说的是胎死腹中的婴儿,这种婴儿未落阳间,还没被阳间气息污浊,乃是纯阴体。” “纯阴体的婴灵体内蕴藏至纯之气,只要一缕就能抹去九阳镜上的怨煞。” 关于如何寻找婴灵获取至纯之气,静月建议我去京都鬼市打探消息。 除此之外,静月还告诉我,她现在正在回昆仑山的路上,手机还能收到信号。等她上山后手机就没用了,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得尽快问她。 挂了电话,我给灵溪熬好中药端了过去。 灵溪心情不佳,让我晚饭少做点,她没胃口,吃不下。 我一个人吃饭,自然懒得去厨房忙活了,直接泡了桶方便面解决。 回到楼上,我百无聊赖的玩了会电脑,诵读了两遍地藏经。 晚上九点多,我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京都鬼市。 当然,走之前我给灵溪做好了早饭。撒个了谎,说我是去报考驾照。 实事求是的说,我这也不算撒谎,我确确实实是打算考个驾照。 不然每次出门都得找铁山,他不嫌麻烦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铁山将我送到京都鬼市,车停在路边等我。 我不太了解这条街到底有几家店铺是可以购买消息的,毕竟上次过来的时候灵溪只带我去过中药店和丁长友的古董店。 所以这一次我照葫芦画瓢的选择了丁长友家。 好歹算是半个熟人,他应该不会坑我。 我进门的时候丁长友还在电脑前斗地主,见我过来,他大为吃惊的招呼道:“哟,什么风把你这位昆仑下下任掌教吹过来了。” 我知道丁长友这是在打趣我,笑着回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过来,那肯定是有事的。” 丁长友丢了瓶矿泉水给我,盯着电脑道:“等会哈,这把马上结束了。” “不急,您慢慢打。”我搬了个凳子坐到丁长友身边道:“丁叔,您知道什么是婴灵的至纯之气吗?” 丁长友一边点击鼠标,一边扭头看向我道:“你小子打听这个干啥?” “买消息啊。”我理直气壮道:“您就说您知不知道吧,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丁长友牌也不打了,挠着腮帮回道:“可以帮你查查。” “价格呢?”我心里发虚的问道:“不会又要一百万吧?” 丁长友哈哈笑道:“算了算了,看在灵丫头为我家丁浩指出明路的份上,这消息给你免费。” “义气。”我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江湖中人,讲究。” “屁,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丁长友笑骂道:“等我会,我去问问看。” 说罢,丁长友起身钻进后面的通道消失不见。 我看电脑上斗地主还没结束,索性帮着出完了牌。  第三十九章 观亡师何青 等了起码有十五分钟,丁长友面带笑容的走了出来。 我急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丁叔,有线索没?” 丁长友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丢给我道:“都在上面了,自己看。”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观亡师,何青。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看得我是完全摸不着北。 “啥意思啊。”我将信纸放在电脑桌上,迷茫道:“观亡师是什么?何青是个人名吗?” 丁长友不耐烦道:“你小子回去问灵丫头不就成了?别耽误我斗地主。” 我哪敢回去问灵溪啊,我今天是撒谎出门的,可不敢让她知道我在暗中寻找至纯之气。 所以我连忙掏出昨天在河间村买的香烟,谄媚的给丁长友点上,拍马屁道:“我师傅最近忙,我没胆子烦她,您老见识多,解释一下呗。” 丁长友被我这点烟的态度捋顺了脾气,装腔作势的坐在一旁说道:“观亡师,这是个古老的行业,具体来说,就是请死人的魂魄上身和活人对话的。” “一般能成为观亡师的人体质都比较特殊,连接阴阳,俗称阴阳体。” “怎么跟你说呢。”丁长友盘算了一会,举例道:“比如你爷爷死了,你想知道他在阴曹地府过的好不好,就可以将你爷爷的姓名,生辰八字,寿终时辰告知观亡师。他可以请你爷爷的魂魄上他的身,与你进行对话。” “这个名叫何青的家伙是京都的观亡师。” “准确来说,他是京都最后一位观亡师。” 丁长友惬意的吐着烟圈道:“你所需要的至纯之气在胎死腹中的婴灵体内,有道是婴灵易找,纯婴难寻。” “普通人无法连接阴阳,只有请观亡师开坛做法,邀请婴灵上身。你再与婴灵谈条件,满足了婴灵的愿望,换取它体内的至纯之气。” “这么说明白吗?”丁长友问道。 我捏着信纸,宝贝的放进衣兜里,点头道:“差不多听不懂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名叫何青的家伙是京都最后一位观亡师?其他观亡师都金盆洗手了?” 丁长友掐灭烟头丢出店外道:“差不多吧,这一行的阴阳饭不太好吃。再说了,阴阳体极为罕见。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就算有人身怀阴阳体,也不见得会乐意去和鬼魂打交道。” “最重要的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每一行的规矩都深着呢,一不留神就犯了禁忌,还不如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总比这神神叨叨的要好。” 我赞同道:“确实如此,就像河间村的接生婆,正因为坏了规矩惹的一手阴疮,那味道啊,能把活人熏死。” 听我提起河间村,丁长友打听道:“紫金公鸡冠到手了?” “恩,刚到手。”我随口问道:“丁浩呢,找到那个道门掌教的徒弟没?” 丁长友目光明亮道:“找到了,是否可行还说不清。我已经让丁浩全力以赴接近莫争了,想尽办法和他成为朋友。” “不错啊,未来可期。”我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准备离开道:“对了丁叔,光有名字没地址吗?联系方式呢?京都这么大,你让我去哪找何青啊。” 丁长友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问,也算是你找对人了,要换成旁人,还真不知道何青现在的下落,毕竟这家伙好像也快金盆洗手了。” 说着,丁长友拿起电脑桌上的纸笔给我写道:“十年前我找过何青一次,但后来听人说他出现了意外,死是肯定没死,会不会帮你我就不知道了。” “给。”丁长友写好了地址甩给我道:“苏小子,商量个事呗?” “您说。”我看着纸上的地址,将它记在心里。感受着丁长友火热的目光,我头皮发麻道:“丁叔,正经点行不行?” “嘿嘿嘿……”丁长友搓着手一阵怪笑:“那个什么,紫金公鸡冠你们割掉之后,那只鸡能不能给我?” “囔,别以为我占了你便宜啊。我这消息一百万一次,谢绝还价。这次看在灵丫头的份上我给你免费了,要你一只鸡不过分吧。”丁长友直言道:“失去鸡冠的紫金公鸡撑死也就值个几万块钱,你没吃亏哦。”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敢情是要公鸡啊。 我不假思索答应道:“没问题,不过得等我找到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压制体内恶灵后,我再把公鸡送过来。” “行行行,多久都没事。”丁长友开心的直舔舌头,眼冒精光。 我摆了摆手朝店外走去,走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转身朝丁长友的下半身看去。 “卧槽。”丁长友夹着双腿,表情羞愧。 我坏笑道:“丁叔,我师傅说紫金公鸡炖汤可以壮阳,您老……” “你这臭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丁长友拿起我喝剩下的矿泉水装模作样砸了过来。 我顺势接住,作揖一拜,损笑着离开。 回到铁山的车上,我让他送我去最近的驾校。 铁山问我:“黑市的东西搞定了?” 我点了下头,拿出丁长友给我写的地址交给铁山道:“去了驾校再去这里。” 铁山默默看了几眼,回神道:“驾校这边我帮你走走关系,争取半个月拿到驾照。” 我咂舌道:“这么快?能行吗?” 铁山漫不经心道:“科目一死记硬背,没啥难的,回去多看看驾车宝典。科目二和科目三,家里车库不是还有车吗?让你师傅教你,多练练。” “无非是倒车入库,上坡下坡。” “至于科目四,这是个人都能过。你小子这么聪明,还当回事?” 铁山说的简单,我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行,争取不给你和师傅丢人。”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远洋驾校。 报了五千四百块的VIP商务班后,铁山又开车前往观亡师何青家。 何青家住在京都北门的一条破旧胡同巷里,具体哪家哪户丁长友没有标明。 我让铁山把车停在路边等我,我独自一人前去打听。 “大爷,问您个事,您知道何大师家是哪一户吗?”我给巷子里正在下象棋的两位大爷发了圈烟,客气着问道。 其中一位大爷举着象棋回忆道:“何大师?真名叫什么?” “何青。”我说道。 大爷细想了一会,看向另一位大爷道:“老胡,咱这一块有这人吗?” 对面的大爷捧着个茶壶,夹着我给的香烟问道:“没啥印象啊,小伙子,这何青是做什么的呀?” “观亡师,以前在京都开店,帮人请亡人上身的。”我描述道。 两个大爷相视一望,齐声开口道:“他啊,喏,沿着巷子往里走,最里面,右边那家就是。” “谢谢大爷。”我兴奋道。 我没走几步,只听两位大爷窃窃私语道:“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迷信了?年纪轻轻的找观亡师,这不笑话嘛。” “可不是,这东西压根就是忽悠人的,傻子才信。” “不管他不管他,咱继续下棋。” “该谁走了?” “嘿,将军……” 我听着好笑,心想我找何青可不是打听死人情况的,而是求取东西。 按着两位大爷的指示,我来到一家大门紧锁的院子外。 我确定了一下,恩,巷子最里面,右边这家,没错。 “有人吗?”我拎起门栓轻轻敲击。 院子里半天没人回应。 我不死心的又敲了一遍。 同样是一点动静都没。 就在我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或是何青家已经不住在这里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咳嗽苍老的声音:“谁啊?” “我,来找何青何大师的。”我透着门缝喊道。 一分钟后,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位裹着棉衣,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看向我道:“你找何青?” “对,请问何大师在吗?”我问道。 老头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 之后,他又将木门从里面栓上,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道:“你找何青有什么事?” 我搞不清老头的身份,但他既然住在何青家,又知道何青这个人,显然是亲友之类。 我老实说道:“我找何大师观亡,获取一缕至纯之气。” 老头哆哆嗦嗦的从袋里摸出自制的卷烟,掏出打火机点燃,被呛的咳嗽不断,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着难受,上去帮他拍了几下,建议道:“大爷,这种自己卷的烟丝味道冲。您年纪大了,还是得抽有过滤嘴的。” “嘿,那种抽不惯。”老头夹着卷烟,烟雾笼罩道:“小伙子,何青已经不帮人观亡了,你来错地方了。” 我心生失望道:“他金盆洗手了?” 老头表情木讷道:“快死了。” “什么?”我吃惊道:“所以是住院了吗?” 老头瞅了我一眼,大口吸着卷烟:“医院救不了他。” 我被老头搞糊涂了,无语道:“那他到底在哪?” “在……”老头正色我道:“在你面前,我就是何青。”  第四十章 万人发 我被老头的话惊呆了。 在我的想象中,我以为何青是和丁长友差不多岁数的。 再不济,也应该是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 怎么会是个暮气沉沉邋里邋遢的老头呢。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何青快死了,医院救不了。 如今他安好无损的坐在我面前,虽说身体看上去有些发虚,可根本不像要死的人呐。 这哪有自己咒自己死的呢。 我想不通,甚至心有怀疑。 所以我上下打量着老头,退后道:“您真是何大师?” 老头懒散的躺了下去,晃悠竹椅道:“如假包换的何青,只可惜再也不是十年前的何青了。” 我不明白老头话里的意思,诚恳求助道:“何大师,能帮我一次吗?我真的很需要至纯之气,要多少钱您开口,都是可以商量的。” 何青一截卷烟抽尽,再次咳嗽道:“小伙子,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快死了,没法观亡了。” 见我面露狐疑之色不愿离去。何青嘴角泛苦的掀开身上厚重的棉衣,疲乏道:“你可以看看。” 我跟随何青的动作低下头,仅仅只看了一眼,我当场捂住嘴巴惊叫出声。 “这,怎么会这样。”我恐惧的问道。 何青身上,长满了血红色的脓疮,混合着白色脓液。那大片大片的凸起,跟肉瘤似的。 “嘿,没骗你吧?”何青放下衣服,惨笑着说道:“十年了,我熬了整整十年。好在我终于快要死了,不用受这份罪了。” 我站在院子里,汗毛竖立,瞳孔微缩。 委实难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很久,我嗓音干涩的问道:“这是阴毒吗?” 在我看来,何青身上的脓疮和河间村接生婆刘兰芳手上的差不多。 虽说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染上的,但很显然,这种脓疮不是普通的皮肤病。 否则何青也不会说医院治不好他。 听我提到阴毒,何青极为意外的看了我几眼,大概觉得我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随即摇头道:“这是魂蛆。” “十年前,我最后一次帮人观亡,坏了规矩,导致附在我身上的鬼物魂飞魄散。” “那些碎开的魂魄残留在我体内,形成了魂蛆。” “如同数千万条蚁虫撕咬着我的血肉,让我每天生不如死,痛苦难当。” “一年,再有个一年我就可以解脱了。” 何青面带释然微笑的说道:“这样的我,又该怎么帮你?” 我心怀沮丧道:“就没办法祛除体内的魂蛆吗?” 何青裹紧棉衣,从躺椅旁的小木凳上端起茶缸喝了几口,稍显气喘道:“不是没有办法,而是那个办法太难了。我努力了十年都没法做到,慢慢的也就放弃了。” 我一听何青说有办法解决体内的魂蛆,顺感希望再生道:“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呢。” 何青捧着茶缸,目光复杂道:“万人发。” “一万个人的头发,五千为童男,五千为童女。” “以他(她)们的头发丝编织成鞭子,抽打我身上的魂蛆。” “一天三遍,一个星期后我就能安然无恙。” 何青情绪悲观道:“听起来很容易是不是?” “做起来难呐。” “一万个人的头发好找,难就难在那五千童男五千童女,这中间要有一个破了童子身的,万人发就彻底毁了。” “再则,现在的人都精明着呢。好端端的谁敢把自家孩子的头发给外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乃人体精气所在。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啧,祸害咯。” “所以哪怕你花钱买,人家都不一定同意卖。” “这就导致我浪费了七八年的时间去凑寻,最终没有完成。” 何青说完,指着堂屋墙上挂着的一个白色塑料袋道:“看到没?那里面装的全是头发,总共六千三百四十二根童子发。” “四千一百三十根是男童,两千二百一十二根是女童。” “就这,我可以明着告诉你,其中绝对掺和了不少非童子身的。” “你说我敢用吗?” “就算凑齐了又如何?” 何青自嘲道:“做了五十年观亡师,挣了一千多万的血汗钱。到头来,全花在买头发上了。” “是不是很可笑?” 我在院子里找了个块还算干净的板砖坐下,思索道:“理发师呢,他们是接触头发最多的人,找他们帮忙不行吗?” 何青叹气道:“这个办法我早试过了,表面上看着可行,实际上根本行不通。” “你想想,理发师又不是你的亲朋好友,凭什么尽心尽力的给你办事?” “好,就算你给了钱,拜托他为你收集童子发。” “理发店一天那么多人,他摸的头发那么多。这万一混进去一根别的头发,不一样报废了?” 何青挣扎着从躺椅上起身,去堂屋给我倒了杯水,呵呵笑道:“小伙子,我真的没法帮你。你要是时间足够宽裕,大可去找找别的观亡师。” “京都没有,就去外地。华夏之大,像我一样身怀阴阳体的人很多,观亡师也肯定还有的。” 从何青家出来,我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块石头,郁闷之极,烦躁难耐。 好不容易找到了京都最后一名观亡师,结果这家伙自身难保。 要说去外地找观亡师,这在我身上是完全不现实的。 我体内有恶灵,每三天就得灵溪出手压制。 我还不会开车,万一在去外地的途中耽误了时间,我这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我是想偷摸找到至纯之气修补九阳镜,给灵溪一个惊喜。明目张胆的去外地我找什么理由跟她说? 回到车上,铁山见我唉声叹气的问我什么情况。 我躺在后车位上没有解释。 今天的事我没打算让灵溪知道,而且我也没成功,说出来徒增烦恼。 将我送回别墅后,铁山开车走人。嘱咐我多看看驾照宝典,晚点去考科目一。 灵溪在房里休息,我本来想找她说会话,打听一下除了观亡师可还有别的手段搞到至纯之气。 但仔细一想,灵溪多聪明啊,这件事我只要稍微露点话音,她保准能猜到我在干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忍住了没问。 回到二楼房间,我上网搜索了一下。 只可惜网上没有万人发的任何资料。 观亡师的介绍倒是不少,与丁长友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第四十一章 狼狈为奸 休息到中午十二点,我下楼做午饭。 灵溪问我驾照报名了没有。 我告诉她已经报过了,在家看驾车宝典。 灵溪应声道:“车库里有车,钥匙在鞋柜上,想练车就自己开着玩。” 随后,灵溪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不在焉的。 我知道她还在担心九阳镜,这东西是昆仑至宝,她下山前昆仑掌教特意留给她防身的。 若是坏在她手里,她没法对师傅交代,更没法对昆仑交代。 想到这,我寻求至纯之气的心思更加迫切。 何青那边是没戏了,起码现在的他是帮不了我的。 但反过来想想,我除了何青也找不到别的观亡师啊。 想请他帮忙,我就得找到万人发。 可这东西他凑寻了七八年都没有完成,我能行吗? 我一边做着饭,一边胡思乱想。 最终,我决定尝试一下。 能行最好,不行我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这样一来,我肯定得花费不少时间去外面跑,天天呆在别墅里是肯定不行了。 守株待兔,天上掉馅饼? 我觉得我没那种逆天好运。 趁着吃饭的空隙,我跟灵溪商量了一下,从明天起,让铁山开车载我出去,手把手的教我练车。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极其完美。 灵溪没有怀疑,点头表示赞同。 有了灵溪的首肯,我找万人发的动力越发强大。 第二天一早,我满怀歉意的给铁山打去电话,说了下练车的事。 铁山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结果上车后我告诉他直接去市区,这让准备教导我怎么启动车辆的铁山一脸懵逼。 我昨晚就想好了,灵溪那边可以暂时先瞒着,但铁山这边肯定瞒不了。 他天天带我出去,有没有练车他最清楚,骗不了他的。 所以我直接和铁山坦白了,练车是假,寻找万人发才是真。 铁山对灵溪“忠心耿耿”,一听是帮他家大小姐修补昆仑至宝九阳镜,二话没说与我“狼狈为奸”。 有了铁山的帮助,别的不说,这每天去市里是不用愁了。 “说说呢,你小子有什么想法。”铁山叼着烟道:“人家何青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都没搞定的事,你小子能行?” 我坐在副驾驶上盘算道:“我昨晚想过,理发店行不通,有一个地方一定能行。” “幼儿园。”我双眼明亮道:“京都市分六个区,每个区差不多有七八个幼儿园,这是多少?少说四十个幼儿园。” “每个幼儿园最少两百个学生吧,有男有女,都是童子身。” 我嘿嘿笑道:“这样一来,八千童子发跑不了。” “剩下两千嘛,真要不够咱们可以去别的市转一圈。凑齐一万还难吗?”我眉飞色舞的说道。 铁山弹了弹烟灰,龇牙道:“想的确实很完美,可有一点你想过没,你怎么进幼儿园弄头发?” “现在的幼儿园,不管是公立还是私立,对孩子都严防死守宝贝的紧。到处有监控,你别告诉我靠咱俩混进去挨个扯头发。” 铁山打击我道:“这要是被抓住了,那些家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咱们。” 我附和道:“光明正大的进去扯头发是肯定不行的,这种事只能暗中进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懂吗?”我自信道:“收买其中一位老师,或是几位,这都可以。让老师趁着孩子午睡的时候扯根头发很难吗?” “两百个学生,半个小时都不用吧?” “到时候只要清算一下幼儿园有多少男孩多少女孩,童子发的数量不就分清楚了吗?” 铁山默念道:“收买一个老师一万块钱得要吧,四十个幼儿园,这就是四十万。像你说的那样,有可能得同时收买几个老师,咱就算少点,少说也得一百多万。” “再去别的市,这前前后后的加起来,唔,两百万都不一定打的住。” 铁山掐灭烟头道:“你小子有这么多钱?” 我从身上掏出苏童鸢给的银行卡道:“有没有查一下就清楚了,真要没,你先垫着成不成?” 铁山点头道:“可以是可以,我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钱花了万人发也没凑齐。” “试试呗。”我鼓动道:“你也不想看你家大小姐每天愁眉不展吧。” 铁山耸肩道:“我只是怕事情没办妥,被大小姐知道了骂咱俩是蠢货。” 我忍不住偷笑道:“没事,真要那样了我来扛,挨打挨骂我一个人承受。” “那行。”铁山没了顾虑,痛快道:“你是不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她冷笑一声,我回去得哆嗦半天。” “至于吗?”我撇着嘴道:“师傅刀子嘴豆腐心,骂就骂呗。” “咱俩不一样。”铁山欲言又止道:“我是大少爷安排过来保护小姐的,出了事,小姐这边不怪我,大少爷那边也会弄死我。” “大少爷?叶千山?”我惊讶道。 铁山轻恩了声,坦言道:“五年前大小姐从昆仑下山来了京都,我就被大少爷安排了过来。表面上我是大小姐的司机,随叫随到。实则,我是保护大小姐人身安全的。” 我疑惑道:“既然是保护师傅的,你怎么不住别墅里?” 铁山无辜道:“我倒是想住啊,大小姐让我滚,我敢不滚吗?” 我乐道:“其实以师傅的本事,根本用不着你保护。” 铁山无奈道:“是啊,可大少爷不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我八卦道:“叶千山给你开了多少工资?” 铁山闭嘴不言,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我不死心道:“一年一千万有没有?” 铁山随随便便都能给我十万块钱压岁钱,让他垫付两百万的万人发开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抽的是一百块一包的烟,开的是一百多万的车。 要说年薪低于一千万,我打死都不信。 “这又没外人,说说呗。”我死缠烂打道。 铁山被我问的眼皮直跳,竖起一根手指。 “还真是一千万啊?”我羡慕道:“不错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 铁山干咳几声,开口道:“一亿。” “啥?”我从副驾驶蹦了起来,撞到车顶,疼得我倒吸几口凉气。 一年一个亿,特么的叶千山还真大方啊。 但细想一下,叶家缺钱吗? 京都第一富豪家族,其资产我都不敢估计。 叶千山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别说一个亿了,就是再多,我觉得他都舍得。 第四十二章 剃头匠 车子到了市区后,我去自动取款机上查了下余额。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我的猜想中,我爸透露出的话音中,我一直以为苏童鸢这些年最多给家里汇了几十万,或者一百多万。 能让我大学毕业后在江夏市买套住房,剩下的娶妻生子。 可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足足四千多万。 准确来说,是四千六百万。 看着取款机屏幕上那一连串的零,我彻底失神了。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也从没想过我会有这么多钱。 如果一切按照我本来的人生道路去走的话,这笔钱足以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恩,甚至活的很精致,很潇洒。 而另一张银行卡,苏童鸢大年三十前一天给我的压岁钱,我查了下,也有一千万整。 这笔钱我没打算动,因为灵溪说菩提心和无籽向日葵都很贵。 光是购买紫金公鸡冠的消息就花了一百万,这个钱,后期我得还给灵溪。 “怎么样,查完了?”铁山蹲在自动取款厅外面仰头问道。 “完了。”我摆着银行卡道:“万人发的开销足够了。” 铁山建议道:“你去办张银行卡呗,绑定微-信和支付宝,免得出门还要现金,多麻烦呐。” 我听从了铁山的建议,办张了属于自己的银行卡。 想着晚点把家里的现金存进去,不多,刚好二十万的样子。 其中十万是救孟凡的时候问铁山借的,我后面还他,这家伙死活不要,说是给我的压岁钱。 还有十万是刘兰芳给的。 以我的意思,本来是没打算收的。 毕竟刘兰芳家看起来不太富裕,老两口死了儿子,可怜兮兮的。 但灵溪告诉我,刘兰芳比我想象的要有钱,根本没必要同情她。 结果这十万块钱被灵溪丢给了我。 离开银行后,我和铁山直接去了最近的幼儿园。 新年刚过,这才正月十八,孩子们开学要到二十号。 我站在外面看了会,教室里是有老师在打扫卫生清洗玩具的。 我考虑进去“聊一会”,能提前收买最好,真要是行不通,那就等到正式开学再来。 反正幼儿园每个班也不止一个老师,总会有人见钱眼开的。 我这边正准备去幼儿园先下手为强,后面铁山拉住我道:“苏宁,我刚想了下,你这个计划还是有漏洞的。” “怎么说?”我回头问道。 铁山摩挲着方向盘道:“幼儿园确实都是童子,但老师扯头发的时候谁敢保证万无一失?多一根,少一根,这都会导致后期清算男女童子发的时候出现极大误差。” “咱们总不可能让老师一边扯头发一边录视频吧?” “借个胆子也没人敢啊。” 铁山不断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个行不通。” 我转身回到车里,认真思索了一下,铁山所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做任何事,旁人来做总是没有自己亲力亲为来的保险。 更何况万人发决不允许有一点差错,否则就没法祛除何青体内的魂蛆。 “那你说怎么办?”我无计可施道。 铁山发动车辆离开了幼儿园,顺手拿起手机道:“别急,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他身边的奇人异士不少,肯定比我们有办法。” 要说还是铁山的脑子好使,叶千山那边在听说是帮灵溪修复九阳镜后,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让我们稍等片刻。 不到半个小时,叶千山回来电话,告诉我们京都市面上是没有万人发购买渠道的。 不止是京都,就连京都隔壁的几个城市他都打听过了,这玩意异常罕见。 买是肯定买不到了,不过叶千山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 让我们去找京都曾经的剃头匠。 这个行业和观亡师一样古老,随着社会的发展慢慢淘汰,直至彻底消失。 表面上看起来剃头匠和现在的理发师是一个意思,可实际上两者大不相同。 剃头匠没有固定的店面,一般都是挑着家伙事走街串巷,沿途喊号。 剃头发,刮胡子,掏耳屎,修鼻毛,刮眉,净面,甚至帮客人修剪指甲。 可以说是样样精通,服务周到。 不像现在的理发师,撑死就是洗剪烫吹。 当然,我这并不是糟践现在的理发师。时代在变更,行业在更换,一切潜移默化理所应当。 叶千山让我们去找剃头匠,是因为剃头匠这一行中有收集万人发镇宅辟邪的规矩。 而这规矩的由来,说起来也玄乎的很。 传说古代的时候,剃头匠经常被请去给牢狱里犯死刑的犯人剃头。 一般来说,今天剃了头,明天就会行刑。 算是临死前的体面,干干净净的走。 有些犯人是冤死的,死后冤魂不散,不敢找刽子手报仇,就找到了给他们剃头的剃头匠。 如此一来,剃头匠无辜受到牵连,死的死,疯的疯。 而后,剃头匠中有人“发明”了万人发。 以五千童男,五千童女的头发丝编制香囊挂于胸前,果然免去了鬼物侵扰,平安无事。 再后来,万人发就成了剃头匠一行中的规矩。 保命的规矩。 若不是时代发展太快,万人发并不难寻。 只可惜这不是古代,剃头匠一行早已没落,万人发也就成了宝贝中的宝贝。 叶千山对灵溪的事很积极,不等我和铁山商量怎么去找剃头匠,他就已经将收集到的线索以短信方式发了过来。 十五位曾经的京都剃头匠,姓名,家庭住址,备注的清清楚楚。 看到这我不得不承认叶家的势力,不愧是京都第一富豪家族。 “一个一个的找,大少爷那边还在收集线索,京都肯定不只这十五位剃头匠。”铁山拿着手机轻松道。 “那还等什么?”我开心的同时心生疑惑道:“你说何青就没想过去找剃头匠吗?” 铁山启动车辆道:“肯定找过,但他只是一个人,消息比不上大少爷那边。” “再说了,就算他真找到了万人发,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卖。” “这东西在老一辈的剃头匠眼里是不能用钱财来衡量价值的。” “这是传承,懂吗?” 铁山看着手机短信道:“喏,大少爷帮我们估了价,万人发少说得要六七百万。” “卧槽。”我接过手机瞄了几眼,爆粗口道:“几根破头发卖这么贵?抢劫了不是。” 铁山冷笑道:“贵吗?我觉得很低啊。” “你小子想想,要是让你自己去凑,你花几百万真能凑的刚好吗?” “咱需要这东西,又有现成的去买,别说六七百万,就是一千万,买了也不亏。” 铁山土豪姿态道:“叶家缺钱?大小姐缺钱?” “看不起谁呢。” 第四十三章 有鹤鸣啼 我被铁山的问话堵的哑口无言。 的确,叶家不缺钱,灵溪也不缺钱。 甚至连铁山都不是缺钱的主。 只要对灵溪有用,价格高点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也只有我这种乡下来的“穷苦老百姓”惊为天人,心疼的发虚。 “先去最近的一家。”铁山将手机丢给我道:“希望运气好点,别十五家跑下来屁都没有,费时费力,消磨心情。” “恩,北大门,福星花苑。”我看着手机回道:“万延松,九十四岁的老剃头匠。” 铁山按照我指示的路线一路疾驰,十五分钟后我们到了福星花苑。 我去小区楼底下的超市买了点水果和牛奶,顺便给铁山带了包烟。 “会来事。”铁山笑眯眯的接过香烟说道:“对了,你欠我那一箱烟苏童鸢已经让人给我送去了,咱俩互不相欠了哈。” “少抽点。”我没好气道:“再贵的烟对身体都没好处。” “嚯,这语气,怎么跟我媳妇一模一样。”铁山自顾拆开烟道:“你还小,不懂烟给男人带来的便利。很多时候你说破嘴皮都没用的事,一根烟就能解决。” “所以呢?”我嘲讽道:“你可以给别人抽啊,非得自己也跟着抽?” “礼貌问题。”铁山找理由道:“就像吃饭,你请客人吃饭,自己傻站在一边看着,客人吃的舒服?” 我“佩服”道:“这特么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铁山争辩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学习一下抽烟,等咱俩成了同道中人你就理解我了。” “别,我怕被师傅打死。”我拒绝道:“你要不怕被师傅怪罪,你就尽管教我抽烟。” “额,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铁山无趣的将烟塞进兜里,在小区楼下找了个正在健身的大妈打听老剃头匠的具体楼层。 “三楼,301。”铁山拍手道:“速度快点,别等人家吃午饭了咱再上去打扰多不好意思。” 四十分钟后,我和铁山灰溜溜的下来了。 名叫万延松的老剃头匠确实住在这里,但他手里没有我们需要的万人发。 用他的话说,这东西本来在剃头匠一行中是人手一个的。 后来因为社会的发展,剃头匠的没落,他换了手艺,且将万人发卖掉了。 卖给某个开公司的大老板,以六十万的价格成交。 在听到我们愿意花六百万去买的时候,老人家当场呼吸困难,一头倒地。 吓的我和铁山差点拨打120急救了。 好在老人的女儿略懂医术,这才导致“惨案”没有发生。 老人苏醒后我和铁山哪还敢多呆?就差少长两条腿了。 “妈的,下次得注意点。对方没有万人发咱们没必要说出求购价格,免得东西没买着还得无缘无故的赔偿。”铁山心有余悸道:“这群老家伙个个八九十岁,心脏受不了。” 我面色发白的赞同道:“是啊,好在万老爷子平安无事,不然今天咱俩就别想走了。” “下一家下一家。”铁山看着手机道:“先吃个饭吧,赶在午饭时候拜访别人不太好。” 我早饭喝的粥,一上午跑下来早就饥肠辘辘。当即同意道:“顺便买点水果牛奶放后备箱,省的到一家买一家浪费时间。” 随后,铁山将车开到市区,找个家私房菜馆。 趁着上菜的空隙,我给灵溪打去电话,告诉她我中午回不去了,和铁山在市里。问她午饭能不能自己解决? 灵溪说她不饿,吃点零食就饱了,等我回去做晚饭就成。 挂了电话后我满满的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灵溪。 铁山安慰我道:“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没来京都之前大小姐也没饿死呀?缺你就活不了了?” “不是,这不一直撒谎嘛。”我愧疚的低头道:“师傅对我挺好的,我不该一直瞒着她。” “那是挺好?”铁山喝着菊花茶道:“那是特别好,非同寻常的好,极其罕见的好。” “怎么滴,眼红了?”我被铁山双眼直翻的搞怪样子逗笑了,捧着茶杯道:“我决定了,今晚回去和师傅坦白,我相信她不会怪我的。”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支撑,挺没意思的。” “还挺伤人。” 我抿嘴道:“再说了,或许也瞒不住师傅。” 铁山起身道:“走吧,加把油,要是下午能搞到万人发,啥问题都没了。” 随后的时间,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奔波到下午五点。 我和铁山拜访了八个老剃头匠,得到的结果全都一样:没有万人发。 不是偷偷卖了,就是被孙子搞丢了。 还有的放在哪自己都忘了,说是有可能当垃圾丢了。 我那叫一个气啊,气的走路都没力气了。 铁山的心态比我好,哼着小曲,晃晃悠悠,不忘劝解我道:“这东西急不来,完全是碰运气。” “碰到了那是好运,碰不到咱也没损失什么。” “还有六家,恩,瞧着时间还能再跑一家,你看怎么样?”铁山问道。 “走。”我咬牙道:“速度再快点,最好天黑之前全部问完。” “别,今天我媳妇生日,我最多再陪你跑一家。”铁山笑骂道:“你孤家寡人不在乎,我还怕媳妇生气呢。” “你不早说?”我立马回头道:“那不去了,早点回家,别耽误嫂子等你吃饭。” “不急,你嫂子在大学当老师,班主任,天天回去都得六点多。再等她做个饭菜,八点才有的吃。”铁山解释道。 “确定没问题?”我犹豫道。 铁山一巴掌推在我胸前道:“少说废话。” “行,那我们麻利点。”我小跑上车,催促道:“争取半个小时解决战斗。” 这一家,老剃头匠叫孙鹤鸣,九十一岁。 我和铁山过去的时候人正在屋檐下吃晚饭。 老两口喝着稀粥,就着自己蒸的馒头,配着两碟小咸菜,那叫一个舒坦。 见到陌生人上门,老头从桌旁拿起老花镜戴上,仔细打量着我们,确定不认识后,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我将拎着的礼品放下,微笑躬身道:“大爷您好,我找孙鹤鸣,孙老前辈。” “哦,我就是。”老头扶着椅子起身,更显困惑道:“找我,什么事?” 铁山上去发了根烟,老头笑着接下,让老伴给我们端来凳子。  第四十四章 等价交换 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孙老头沉默了一会,正色道:“万人发我确实有,但已经给了我女儿镇宅辟邪,想来她是不会转手再卖的。” 不等我和铁山开口报价,孙老头小口咬着馒头说道:“我女儿自己开公司,身价过亿,不缺那几个钱。” “这几年找到我这购买万人发的人不止你们一批,开价最高的都快一千万了。” “我是想卖啊,可东西不是我的了。” 孙老头一副惋惜的模样苦笑道:“所以别怪我拒绝你们,我是真没第二个万人发了。” 铁山看向我,目露失望,带有询问之意。 我不死心道:“孙老前辈,您能帮着联系一下您女儿吗,我们真的需要万人发。” 孙老头咬着脆邦邦的咸菜应声道:“这个没问题,但我不妨挑明着说,我女儿是不会卖的。” 说完,他起身走进堂屋,拿了张名片递给我道:“小伙子,真要不行就去其它城市转转吧。剃头匠这一行虽说没落了,也不至于就我一家。” 我双手接过名片,心中感慨万千。 “金盆洗手”的剃头匠或许还有很多,可万人发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孙老头这边让我看到了希望,那么不管成与不成总得试试。 告别了孙老头,在回去的路上我给孙老头的女儿打去电话。 对方叫孙悠,是孙老头最小的女儿,如今是京都某服装公司的老板。 我将购买万人发的意思稍微提了一下,对方客套着婉拒,根本不给我二次开口的机会。 挂了电话,我心情窝火的横躺在后车位。 这种感觉就像是落水的人无意间抓到了一根绳子,明明有上岸的机会,可中途绳子却断了。 希望破灭,无限沉沦。 铁山仰头靠在座椅上抽烟,为我出谋划策道:“要不明早去她公司一趟,见了面更容易商量,也显得诚心。” “行吧。”我憋着一肚子怨气回道:“占着茅坑不拉屎,她要万人发有个屁用啊。” 铁山吐着烟圈乐道:“话不能这样说,这是人家父亲留下来的宝贝,说是传家宝也不为过。有用没用都是一个念想。” “再则,人家不缺钱。摆在家里镇宅辟邪,图个心理安慰总行吧?” 铁山启动车辆道:“明天一早我去接你,大小姐那边你看着办。” “恩。”我轻轻的应了声,只觉得头疼欲裂。 回到家,晚上六点。 客厅里摆满了新鲜蔬菜,乱的和菜市场一样。 灵溪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小口小口的,聚精会神看着电视剧。 “师傅。”我小声喊了下,蹲下去收拾蔬菜。 灵溪放下薯片袋道:“练了一天的车呀?” “恩,不是。”我微微摇头。 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至纯之气的事没必要瞒着灵溪。 叶千山那边知道了,灵溪这边估计也瞒不住。 与其这样撒谎,还不如坦诚点。 所以我乖乖搬个的凳子坐到沙发前,声若蚊蝇道:“师傅,对不起,我撒谎骗您了。” “恩?”灵溪睫毛颤动,如水般的眸子盯着我道:“哪骗我了?” 我不敢直视灵溪,目光游离到角落空调上道:“我今天出去没有练车,是在找万人发。” “然后呢?”灵溪嚼着嘴里剩下的薯片,似笑非笑。 我更显忐忑道:“九阳镜需要至纯之气去修补,至纯之气在婴灵体内。我找到了一位观亡师,这家伙被魂蛆缠身,需要万人发祛除魂蛆。” “我想找到万人发,让观亡师恢复阴阳体,帮我获得至纯之气。” 我一股脑兜了出来,顿感轻松道:“今天打听到万人发的下落了,可惜对方不卖。” 灵溪伸手敲了敲的脑袋,笑意柔和道:“我都知道啊。” “啊?”我抬头看向灵溪,追问道:“叶千山告诉您的?” “我需要他?”灵溪面露不屑道:“你在外面做什么,去了哪里,都会有人告诉我。” “昆仑的势力何时比叶家差了?” 灵溪骄傲道:“昆仑弟子两万多人,遍及华夏各个城市。” “我身为掌教首徒,下一任昆仑掌门,这些势力都归我调遣。” “你今天吃了什么菜,喝了几口水,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灵溪恨恨的揪着我的耳朵责备道:“敢对师傅撒谎,你是觉得翅膀够硬了?” 我捂着耳朵讨饶道:“师傅,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实灵溪揪的并不重,我捂着耳朵也只是做做样子。 但这一捂,我就顺手握住了灵溪的小手。 软软的,入手微凉,带着一股女孩子的香味,还有薯片的味道,总之挺舒服的。 灵溪触电般的收回右手,脸颊涌起丝丝绯红,若无其事道:“看在你是一心为我修复九阳镜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吧,你打算后面怎么做。”灵溪问道。 我从袋里掏出孙悠的名片放在茶几上道:“我和铁山约好了,明天去她公司拜访。死缠烂打,磕头跪求,总之一定想方设法让她割爱万人发。” 灵溪讽刺道:“你觉得这样行得通?” “这个办法要是能行,你认为万人发还能留到今天?” 灵溪毫不留情的打击我道:“铁山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了?” 我正挨着训,听到这最后一句,我差点笑出声。 幸好铁山不在这,不然肯定要抱怨我连累他了。 “怎么说也是我灵溪的徒弟,做任何事之前请谋而后动。不然闹出笑话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灵溪恨铁不成钢的拿起孙悠的名片看了会,沉声道:“这个女人的底细我已经帮你打听清楚了。” “她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只要你能帮她解决,以万人发为条件,我相信她会同意的。” 灵溪光着脚穿上拖鞋道:“明天去她公司之后先别提万人发,就说你是灵溪的徒弟,来帮她解决烦恼了。” “到时候,借着我的名头,她一定会把你当做救星诉苦。” “你顺势应承下来,再跟她提万人发。” “她为了心里那件难事一定会答应你的。”灵溪自信道:“一分钱不用花,更用不着你和铁山磕头跪求,等价交换罢了。” 我听的迷迷糊糊道:“孙悠有什么难事?” “你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灵溪瞪着我道:“去,赶快收拾一下做饭去。”  第四十五章 恩断义绝 灵溪饿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她极为罕见的吃了一碗饭。 看似很多,可实际上也就我的半碗而已。 我是搞不懂女生的饭量,那么一丢丢,胃里有感觉吗? 吃完饭,我收拾厨房,给灵溪熬煮中药。 跑了一天,我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搞定家务活后我和灵溪道了声晚安,上楼洗澡。 洗完澡,我挂着QQ和孟凡聊了会。 这家伙告诉我他马上要回江夏市了,学校二十号开学。 听到开学两字,我的心情变得极其低落。 如果没出现恶灵的事,我应该和孟凡一样去学校啊。 但是现在,我只能跟着灵溪保住性命。 就因为一头猪,呵,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九点半,我躺在床上给家里打去电话,主要是怕我爸忘记去学校给我办休学手续。 聊了差不多十分钟,我爸支支吾吾的问我在京都有没有见到我妈。 我原本充满困意的状态在我爸的询问后,似火山爆发。 我将在京都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告知我爸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那个女人了。 抛夫弃子,无情绝情,根本不值得我们惦记。 也没必要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我爸不敢吭声,岔开话题后挂了电话。 我没法理解我爸的想法,当年,他几乎是跪在大门口求着那个女人不要走。 闹的我们家成了桃山村的笑话。 他竟然不恨她。 他竟然还在惦记她。 有这么窝囊的人吗? 我越想越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里十二点,我起来上厕所,发现楼下客厅的灯竟然是开着的。 我以为灵溪出来喝水,所以也没当回事。 但就在我走进房间的时候,我听到楼下有人说话。 模模糊糊的,隐约传来低沉怒吼。 “来客人了吗?”我疑惑的走向楼梯口,想着谁会这么晚来找灵溪。 我伸长脖子朝下望去,只见客厅里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对方大概五十岁出头,身躯笔挺,气质卓越。 他双手负于身后,面向沙发上静坐着的灵溪,怒气冲天。 另一边,叶千山合手坐在轮椅上,后面站着身材高挑的刺青女子。 “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回不回叶家?”中年男子语气严厉道:“当初送你去昆仑学艺,不是要你数典忘祖,背叛叶家。” “生是叶家的人,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永远姓叶。” “以灵为姓,自取灵溪。我不答应,叶家祖宗更不会答应。” 中年男子面色阴霾道:“旁人羞辱叶家,我可以一忍再忍。因为嘴长在别人身上,那是他的自由。” “但你是叶家的骨血,你丢掉叶姓羞辱叶家,何尝不是在羞辱你自己?” 中年男子怒不可歇道:“我给了你五年的考虑时间,不是真要你去考虑,而是要你想清楚后果,别逼得我们父女相残。” 灵溪神色平静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叶家那个老畜生的意思?” “你给我住口。”中年男子怒斥道:“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你爷爷,是我的父亲。” “他配吗?”灵溪讥笑道:“我可没见过对自己儿媳妇下手的公公。” “叶灵溪。”中年男子虎目寒烁,右手赫然抬起,凶相毕露道:“这件事你要再敢多提一次,我就撕烂你的嘴。” 灵溪气极而笑,笑着笑着红了双眸。 她冷冷的望着中年男子,又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千山,双手紧握道:“有那个胆子做人神共愤的丑事,还没胆子让外人知道?” “我妈怎么死的?” “被老畜生糟蹋死的。” “你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我妈临死前的绝望,她的羞愤,她的悲哀。” “她躺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满是眷恋的看着躲在门后角落里的我。” “她想跟我说话,想伸手拉我一次。” “她做不到……” 灵溪泪眼朦胧道:“我妈不会原谅那个老畜生的,更不会原谅你们。” “尤其是你……”灵溪指向中年男子道:“叶振兴,为人夫者,你与禽兽无异。” “啪。” 中年男子甩动右手,狠狠上前扇了灵溪一个耳光。 “畜生。”名叫叶振兴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面庞狰狞道:“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不要以为成为了昆仑弟子我就奈何不了你。” “叶家的事,你我之间的家事,昆仑管不了,那个老杂毛也不敢管。” 叶振兴声势凌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叶家能有今天的地步,能立足于京都,这其中的关键,你爷爷的付出,不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能明白的。” “你不愿回叶家,好,我成全你。” “但你记住一点,叶家气运你不能沾手。” “若是想为你母亲报仇,坏了叶家的气运,可别怪我不念父女情谊。” 叶振兴甩袖转身,直至门口,他脚步停止道:“第一次,我就不计较了,可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昆仑一脉确实厉害,但我叶家也不是没有高人坐镇。” “叶家不是陈家,我更不是陈玄君那个蠢货,能让你暗中得手。” 说完,叶振兴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叶千山动了动嘴,似无意说道:“爷爷请了佛门长老庇护叶家气运。” “除此之外,玄门的掌教弟子也在叶家。” “你今日所为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叶千山推动轮椅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爷爷比你想象中更难对付。” “和我说这么多内幕做什么?”灵溪刻薄道:“怎么?打算和我一样背叛叶家?” 叶千山撇了眼别墅大门,想要伸手抚摸灵溪红肿的脸颊。 但手伸到一半,他又自觉的放了下来,轻声道:“以后别冲动了,保护好自己。” “今天是妈的生日,你选择在今天对叶家动手,是想告慰妈在天之灵。” “溪溪,你做的我都知道。” 叶千山声音恍惚道:“再等等,快了。” “真的快了。” 他转动着轮椅,慢慢离去。 刺青女子紧随其后,眼中似有泪水滴落。 灵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动过。 直到门外的汽车声越来越远,她缩起双腿,蹲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妈,对不起,溪溪没能做到。” “溪溪很没用是不是。” “妈,我想您啦。” “呜,我真的好没用呀。”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间,小声抽泣。 第四十六章 对灯夜谈 凌晨两点,京都叶家。 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昏暗卧室内,两道身影盘膝而坐。 一位是西装革履刚刚赶回叶家的叶振兴,而另一位,是位身材瘦弱,穿着单薄长衫的精明老头。 木桌,蒲团,油灯,清茶。 很难想象京都第一富豪家族的叶家大宅里会有如此寒酸的地方。 “爸,慈恩大师那边没问题吧?”很久,捧着茶碗的叶振兴语气凝重的问道。 身着长衫的精明老头左手拿着一串雕有释迦牟尼佛的佛珠摩挲转动,右手捏着挑灯棍轻轻拨动油灯里的灯芯。 使得房间里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一些,他嗓音干沙的回道:“若不是慈恩大师身怀佛法庇护,今日叶家气运就遭那白眼狼偷袭得手了。” “呵,到底是叶家的种,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不计后果。” “这一点,倒是和我脾气相符。” 老头放下挑灯棍,端起清茶喝了一口,咂舌道:“昆仑掌教弟子,京都第一天灵师,好大的名头,好凶的手段哟。” “只可惜数典忘祖,背叛叶家。不然还真值得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是比千山强上许多。” 老头自顾感慨道:“当年的事,你我都是迫不得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家落败不是?总不能任由祖宗留下的基业毁在我们手上不是?” “姝梦是叶家的恩人,是我的恩人。哪怕她死了,也是叶家的好儿媳。” “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我都是亲自给她上香赔罪的。望她能原谅我们,原谅叶家的无奈。” 叶振兴低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老头目光柔和道:“你也五十几岁的人了,别因为姝梦的死耿耿于怀。千山难堪大用,你我不可能一直撑着叶家。” “这偌大的家业,早晚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 “你二叔和三叔一脉子嗣兴旺,对叶家的家产虎视眈眈。可到底不是我们这一脉的人,叶家留给他们我不甘心,更不放心。” 老头苦口婆心的规劝道:“房家那丫头就很不错,知书达理,为人聪慧。虽说比你小了二十几岁,可现在这年代,年龄差距不是根本问题嘛。” “娶了她,生个儿子,我就算死也能闭眼咯。” “爸。”叶振兴眼眶湿润道:“瞎说什么呢,您老长命百岁,起码活到一百五十岁。” 老头爽朗大笑,手中的佛珠越转越慢道:“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最多还有五年,或许五年都撑不过了。” “怎么会?”叶振兴双手抓紧裤腿,如遭雷击。 老头叹气道:“叶家气运与我相连,我死,叶家衰。这些年来,为了解开这个困局,我想方设法谋划了很多东西。” “我可以死,但叶家绝对不能败。” “好在这个困局在我十多年的努力下终于有了一线解开的机会。” “振兴,我死之后叶家就交给你了。” “千山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对你我言听计从,可骨子里的杀意是藏不住的。” “他对你我有恨,对叶家有恨。” “叶家的产业留给谁都不能留给他,否则后患无穷。” 老头停顿了片刻,放下转动的佛珠道:“灵溪那边不愿回来,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由着她吧。” “怎么说也是叶家骨血,你的亲生女儿,我的亲孙女。” “血亲相残,终是惹人笑话,寒人心的。” 叶振兴摇头道:“那丫头脾气固执的可怕,她不会死心的。” 老头拿起木桌下的油壶,往油灯里添了点香油,皮笑肉不笑道:“真到那一步,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她敬叶家一尺,叶家可以还她一丈。” “她不念恩情,自然别怪叶家绝情了。” “这些年,死在叶家手里的人还少吗?” 叶振兴垂落双腿上的右手微微颤抖,并未反驳。 老头似将一切看在眼里,逼迫叶振兴做出表态道:“妇人之仁终究成不了大事,女儿没了可以再生,家业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我知道。”叶振兴抬头,平视老头的双眼:“爸,您放心,我不死,叶家就和在您手上一样,永远都不会倒。” “这就对了。”得到叶振兴保证的老头满意的给对方续了杯茶,轻松道:“段左泉那边你多拉拢些,这个玄门掌教弟子手段尚可。哪怕现在比不上玄门老一辈的高人,日后也定将有所气候。” “叶家与其交好,花点小钱,总是利大于弊的。” “就像这一次,灵溪暗中偷袭叶家祠堂气运灯。慈恩大师以佛光庇护,保全三十六盏气运灯一盏不灭。” “功劳是慈恩大师的,但段左泉也不是没有苦劳嘛。” “这小家伙以玄门八卦封锁祠堂,伺机而动,让灵溪偷鸡不成蚀把米。” “否则光靠慈恩大师一人,还真不一定能拦住灵溪。” “你这女儿天资妖孽,十九岁成为华夏年纪最轻的天灵师绝不是说着玩的。” 老头说到这不免再次露出痛惜之色道:“可惜了啊,可惜与叶家不是一条心。” 叶振兴为难道:“在段左泉身上花点钱我倒是不介意,但这家伙胃口不小,不是钱能搞定的。” “比如呢?”老头神情玩味的问道。 叶振兴坦白道:“好色,来叶家一个月不到,就将主意打到二叔那一脉了。” “唔,你说的是老二家的孙女欣瑶丫头?”老头若有所思。 叶振心应声道:“是啊,这小子油嘴滑舌,能言会道,皮囊长的也不错。心机城府哪是欣瑶这种不懂世事的小丫头能比的。” “这才多久啊,两人就眉来眼去了。” “欣瑶是动了真情,可段左泉这边……”叶振兴冷笑道:“摆明是想玩弄我叶家的女儿。” 老头丝毫不介意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爸,您的意思?”叶振兴眉头微皱道:“您是想以欣瑶去绑住段左泉?” “有何不妥?”老头反问道:“我叶家的女儿可不是白得的,他段左泉想玩,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去玩。” “欣瑶也有二十六岁了吧?” “是该嫁人了。” “玄门掌教弟子,啧,配欣瑶绰绰有余嘛。” 老头胸有成竹道:“不用管他真情还是假意,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叶家不惧玄门。” “他段左泉敢玩弄欣瑶一走了之,我就敢让他死在京都没人收尸。” 老头戾气十足道:“一个女儿换玄门掌教弟子,这生意怎么做叶家都不亏的。” 叶振兴明悟道:“那我再加把火,让段左泉早点入套。” “不急。”老头沉声道:“目前最需要你去做的是给我找鼎炉。” “越极品越好,不管你花多少钱,使的什么手段,半年之内必须找到。” 叶振兴小心询问道:“四弟媳那边?” 老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念了声阿弥陀佛。 叶振兴端起木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父子俩这么多年的相处,有些事自然不需亲口说出。 就像叶振兴的提问,老头没有回答。 可他念的那一句阿弥陀佛却已然告知了叶振兴想要知道的答案。 这些年,每隔一年或是两年,他都会为老头提供所谓的鼎炉。 一般来说,能成为鼎炉的女子都是特殊体质,体内生机比正常女子多上三倍。 这种女子,配合老头施展的邪术,两人行云雨之事,就可帮老头延寿。 好比他念念不忘却不得不忘的妻子,裴姝梦。 正是因为身怀鼎炉体质,被他送给了自己的父亲“享用”。 叶振兴后悔过,伤心过,痛苦过,却从未反思自己做错过。 在他看来,妻子的死是个意外。 因为当年的父亲突遭天谴反噬,命在旦夕。没时间供他去找鼎炉女子,也来不及寻找了。 他不能不救,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叶家数十年来的打拼。 鼎炉不好找,极品鼎炉更是难上加难。 叶振兴没得选呐。 父亲的气运与叶家绑在一起,只要稍微有脑子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起码在叶振兴眼里,再多的女人都比不上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势”。 有钱,就有女人,应有尽有。 没钱,白手起家,拿命去拼,真能换到如今的富贵? 叶振兴是嗤之以鼻的。 京都白手起家的年轻人很多,又有几个能在京都立足? 又有几人能追赶上京都叶家? 别说一代人的奋斗,就是三代,五代又怎么样?没有气运加身,没有天时地利,一切都是空谈。 他甚至有些羡慕父亲叶罡了,打着延寿的名义“肆无忌惮”的玩弄那些旁人趋之若鹜的极品女人。 他的妻子裴姝梦。 他的四弟妹,准确来说,是他三叔第四个儿子新娶没几年的妻子。 论辈分,还得喊他父亲叶罡一声大伯。 多漂亮的女人呀,清纯知性,端庄淑女。 那一双大长腿,白的人睁不开眼。 与当年的裴姝梦不同,四弟妹是心甘情愿自己送上门的。 啧,叶振兴只要一想到四弟妹那张清纯到跟少女似的脸庞,就觉得自己多年的修身养性蠢蠢欲动。 女人? 爱慕虚荣贪财念权的女人? 呵,算个屁啊。  第四十七章 弃暗投明 昏暗的房间里,叶振兴离开后,名叫叶罡的老头熄灭了油灯。 他觉得自己很累,累到即将油尽灯枯。 身为叶家家主,他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无论是叶家的气运,他的寿命,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又或许叶家小辈的暗中动作。 他都得放在心上,记在心上。 总得来说,偌大的叶家他只信任一个人,那就是彻底与他站在一条船上的叶振兴。 除了这个儿子,叶罡谁都信不过。 哪怕是叶千山这个亲孙子。 哪怕是那两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堂哥。 说到底,堂哥只是堂哥,永远成不了亲兄弟。 再则,就算是亲兄弟,叶罡也不愿意将大权交给他们。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惜遭天谴反噬,凭什么便宜旁人? 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跟着叶家山珍海味享之不尽,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叶千山,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叶罡感到阵阵失望。 这个孙子忍气吞声,低眉顺目,一副乖巧懂事的羊羔模样。 可实际上呢?猛虎下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这些年他旁敲侧击给了叶千山很多次机会,给了他迈上船继承叶家家业的最大诱惑。 叶千山立誓磕头,信誓旦旦。 那真诚的态度,那痛哭流涕恨不能以死表明忠心的姿态。 呵,若换成一般人或许还真让他蒙骗过去了。 但叶罡知道,叶千山的“臣服”无非是想消除他的戒心,给予他致命一击。 只为羞愤自杀的裴姝梦报仇雪恨。 叶罡很头疼,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亲孙子。 在他没有狗急跳墙之前,他舍不得痛下杀手。 当然,就算叶千山动了,他也没打算杀他。 他决定给这个让他犹豫不决的孙儿最后一次机会。 就当是当年打断他双腿,导致他终生不能行男女之事的补偿。 “嘎吱。” 木门被人推开,清冷的月光下,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映入叶罡的视线中。 那是一位身穿华丽貂皮大衣的年轻女子。 容貌精致,身材高挑。 带着少女的清纯,却又不失成熟女子的妖娆韵味。 她穿着红色高跟鞋,径直迈入这间不曾有灯的狭隘卧室。 木门再次关上,漆黑一片。 “大伯。”女子软声黏黏的喊道。 似在撒娇,似在讨好。 叶罡静坐不动,任由那温香软玉倒在了自己怀里。 他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淡香味,语气戏虐道:“我听说四小子回来了,你怎么还有空来我这边?” “就不怕他半夜醒来到处找你?” 女子紧紧搂着叶罡,吐气幽兰道:“人家想你了嘛。” 叶罡不为所动道:“我这一身老骨头了,不如四小子那般精壮,哪能让你念念不忘哟。” 说着,他伸手捏住女子柔滑的脸颊,低头笑道:“说吧,又看上什么东西了?房子?车子?又还是那些什么基金保险?” “才没有。”女子故作委屈道:“人家在你心里就那么势利吗?” “不是吗?”叶罡哈哈笑道:“你哪次来我这没提要求?唔,让我想想啊。” “从去年开始,房子你要了六栋,车子你要了九辆。现金就不提了,少说也有一个亿。” “至于那些保险,嘿,少则几百万,多则一千万,我都忘了帮你买了多少。” 叶罡一副宠溺的神态捏着女子鼻梁骂道:“你可比外面的女人贵多了呀,贵的我都养不起了。” “讨厌啦大伯,竟然拿人家和外面的庸脂俗粉相比。”女子将脸靠在叶罡的胸口,缓缓摩挲道:“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不要。” “真不要?”叶罡脱掉女子裹着的貂皮大衣,上下其手道:“大冬天的,你竟然只裹着一件貂皮,多冷呀。” “咯咯咯……”女子娇笑不已,气息喘动道:“上面好歹还穿了件,有些地方可是什么都没穿呢。” “哦?”叶罡呼吸一滞,心下火热道:“当真没穿?” “不信你摸摸?”女子双手勾住叶罡的脖子,甜腻道:“特意为你准备的,喜不喜欢?” “你这个小妖精。”叶罡“咬牙切齿”。 女子将脑袋埋在叶罡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去床榻。” “不,就在这里。”叶罡霍然起身,挥手扫去木桌上的茶盏油灯。 而就在这时,蹲坐在蒲团上的女子突然伸出右手,直捅叶罡腹部。 速度之快,令身体前俯的叶罡错不及防。 “叮。” 清脆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响起,女子浑身一僵,翻滚闪避。 叶罡讥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以为你会再等一些时日的。” “你穿了什么。”女子寒声开口,再无之前那般软糯。 “银丝软甲,专门请高人订做的。”叶罡划亮火柴,点上了床头备用的油灯,望着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摇头吐气道:“对于主动送上门的东西,我可不得防着点?” 说罢,他指着女子手中的匕首说道:“以黑漆染色,防止反光,黑夜里杀人确实不错。” “可你疏忽了一点。” “往日里,你从来不挽头发的。” 浑身赤-裸的女子弯腰躬身,眼眸冰冷道:“这是我的破绽?” “是。”叶罡将油灯重新摆回木桌上,款款而谈道:“你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貂皮大衣,且主动暗示我帮你脱去。” “你知道我对你心怀戒心,所以来之前不惜脱光了证明清白,以此告诉我你身上什么都没藏。” “可你偏偏挽起了头发。” “我的好侄媳,从你主动勾引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没看你挽过头发。” “你说这是不是你最大的破绽?”叶罡怪笑道:“将小巧的匕首藏在头发里,趁我色心渐起放松警惕之际刺我一下。” “要不是我身上穿着银丝软甲,今天怕是要让你得逞了。” 叶罡随意走到女子面前,自顾解开单薄长衫的纽扣,露出包裹身躯如蛛网般闪烁发亮的衬衣,挑衅道:“要不要再让你刺一下?” 年轻女子沉默不语,娇躯颤抖。 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又还是心生恐惧。 叶罡折下她手上的匕首,放在木桌上道:“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有机会刺杀我的,且差点就成功了。知道为什么吗?” 叶罡蹲在地上,轻轻拍打女子毫无瑕疵的精致脸蛋,温柔道:“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当年打断了他的双腿,害的他没法像个正常男人为叶家传宗接代。” “这是我的过失,不得已的过失。” “所以我给他一次复仇的机会。” “我一直在等,等那一天的到来。” “只可惜你失败了。” 叶罡以食指挑起女子的下颚,遗憾道:“这件银丝软甲我平时是不穿的,你或许也没想到我会突然间穿上它吧?” 叶罡自言自语道:“叶家那个白眼狼今天暗中偷袭叶家祠堂内的气运灯,让我有了危机感。” “所以我穿上了它,权当自保。” “不曾想你会来得这么快。” “何必呢?再多等个几天,等下一次你来陪我的时候再动手,你不就完成使命了吗?” 叶罡起身,揪住年轻女子的头发,将她拖到木桌前,推动那把黑色的匕首森冷说道:“你真名叫袁敏,本是海滨市某大学的学生。七年前,你遇到了叶千山,对他产生了爱意。” “为此,你大学没读完就跟着他来了京都。” “被他当成金丝雀包养了起来。” “叶千山行不了人事,没法碰你,生不如死。” “你在知道心爱男人的复仇计划后,不惜牺牲自己嫁入叶家,成为四小子的媳妇。” “哦,对了,叶千山之所以会选择你,找到你,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是一具符合我要求的鼎炉体质。” “你嫁入了叶家,你的体质自然瞒不过我。” “如此一来,在你的刻意招惹下,我选中了你。” “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叶罡合手击掌道:“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多么让人惊叹的爱情呐。” “你说是吗?我的小妖精。” 叶罡掐着女子的脖子,让其以极为诱惑的姿态趴在木桌上,嗤笑道:“叶灵溪受了委屈,叶千山这个当哥哥的忍不下去了。” “不惜提前动用了你这颗埋藏多年的棋子。” “不错,果然是兄妹情深呢。” 叶罡脱掉衣衫,在女子身上做着人类最原始的的动作,惬意道:“回去告诉叶千山,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他要是能弃暗投明,我这条船照样给他最后一次上岸的机会。” “老狗。”年轻女子红唇紧咬,艰难忍受着叶罡的“折磨”。 “我要是狗,你又是什么?”叶罡俯身,贴着女子的耳垂说道:“乖,叫大伯。” 卧室外,一院之隔的围墙下,坐在轮椅上的叶千山看着房间里突然亮起的烛火,目光黯淡。 他紧紧抓着轮椅的双手蓦然松开,似丧失了全部力气。 “袁敏失败了。”刺青女子站在树下,手中捏着一片枯叶道:“你被大小姐乱了心神,意气用事,白白损失了这枚棋子。” “走吧。”叶千山转动轮椅,毫无可惜之意。 刺青女子跟在后面道:“她体内的生机被老东西吸的差不多了,这件事了,送她回海滨市吧。” “好。”叶千山似梦呓般回了一句。 没人看到,黑夜中的叶千山嘴角上扬,笑容得意。 他轻轻的说道:“这颗棋子不用,老东西怎么会相信我的走投无路?”  第四十八章 裁缝店的事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抱着灵溪。 真正的抱着她,听着她趴在我肩膀上小声哭泣。 说实话,这一刻我心疼的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灵溪。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苏宁还只是个外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说话,默默的陪着她。 直到灵溪趴在我身上睡着了,梨花带雨,眉头微蹙。 “师傅?”我轻轻喊道。 灵溪没有反应,迷迷糊糊的将我抱紧。 我倒是挺享受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个大美女。 可我知道,今晚的灵溪心情压抑,乱了方寸。 若是明早还发现被我抱着,那指不定羞愤的把我“劈死”。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小心翼翼的起身,将灵溪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做完这一切,我把别墅的大门锁上,回二楼睡觉。 早上,我是被铁山的电话吵醒的。 昨天约好了今天早上八点出门,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八点四十。 要不是铁山打我电话,我估计我能睡到下午。 下楼后,灵溪还在房间。 我不知道她是没睡醒,又或是因为昨晚的家事心情不好不想起床。 我站在门外喊了声,问她早上想吃点什么。 灵溪没有回应。 我去厨房煮了锅粥,把中药熬上,热了下前二天没吃完的小咸菜。 忙好后,我给灵溪发了条短信,关门离开。 铁山在外面等的焦头烂额,见我出来,直晃着手机恼火道:“你大爷的,八点等到十点,整整两个小时啊。你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得化妆?” 我钻进副驾驶解释道:“昨晚睡得晚,家里来了客人。” “我凑,定个闹钟不行吗?”铁山骂骂咧咧的启动车子道:“孙悠那边要是搞不定万人发怎么说?下午接着跑吗?” “放心吧,她一定会答应的。”我笑着将灵溪昨晚吩咐我的方法告知铁山。 “果然是任何事都瞒不过大小姐啊。”铁山感叹道:“幸好你小子老实交代了,不然今天过去八成是没戏的。” 我打趣道:“你呢,昨晚回去那么晚挨嫂子骂没?” “哪能啊。”铁山一副幸福小男人的模样嘚瑟道:“你嫂子多贤惠,端茶倒水,揉肩按腿,把我伺候的跟皇帝似的。” “真的?”我瞥着铁山脖子上的淤青故意问道:“这是螃蟹夹的吧?” “咳……”铁山脸色涨红,下意识的摸了下后颈脖。 “嫂子力气够大的呀。”我鼓着腮帮继续调侃道:“跪键盘还是跪榴莲的?” “卧槽,有你这样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吗?”铁山拿着烟盒朝我砸来道:“鬼知道你嫂子昨天回去那么早,平时她都六点多才到家。” 我捡起烟盒歉意道:“对不住了,等搞定了万人发我上门给嫂子赔罪。” “用不着,女人都那样。”铁山满不在乎道:“答应给她买个名牌包包,啥气都消了。” 就这样,和铁山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上午十点半,我们到达孙悠所在的服装公司。 铁山说我们没有提前预约,又是陌生人,孙悠肯定不会见的。 所以在前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特意报上了灵溪的大名,并暗示前台我们是来帮孙悠排忧解难的。 前台的小姑娘将信将疑,但在我拿出孙悠的名片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帮我们通报去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朝我们客气说道:“董事长请您二位去她办公室。” 我和铁山相视一望,齐齐露出得逞笑意。 果然,京都生意场上这一群大佬,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认识灵溪这位天灵师。 …… 孙悠是个看起来特别严肃的女人。 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装,短头发,高跟鞋。 不苟言笑,气质冷淡。 她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见我和铁山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道:“怠慢两位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伸手装腔作势道:“孙老板您好,我是灵溪的徒弟,我叫苏宁。我师傅说她受人委托,打算帮您处理一件麻烦事,所以今天让我过来了。” “辛苦了。”孙悠礼节性的和我握了下手,吩咐秘术给我们倒茶。 随后她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面带好奇的看着我道:“小师傅今年有二十岁没?” “十九岁。”我心中一动,知道孙悠对我产生了怀疑,索性坦白说道:“我是去年才拜到师傅门下的。” 孙悠露出恍然之色,微笑道:“难怪从未听说灵溪大师收了弟子。” 铁山插嘴道:“孙老板不必怀疑苏宁的身份,我是灵溪大师的专职司机,您只要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 “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着灵溪大师和旁人装神弄鬼。” “我的车就在您公司楼下,车牌好查的很。” 铁山抽出根烟,硬气道:“不介意吧?” “没事,您抽。”孙悠略显尴尬的说道:“这阵子上门忽悠我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两位请见谅。” 刚好这时候孙悠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贴着耳朵接通。 挂了电话后,孙悠再看向我和铁山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打听清楚了?”铁山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孙悠从秘术手里接过新泡的茶,亲手送到我们面前,态度诚恳道:“既然真是灵溪大师的弟子,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婆婆,恩,就是我老公的母亲,在京都开了一家裁缝店。” “她年纪大了,本来按我们的意思,是想让她关了店门在家好好享福的。” “可她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脾气也执拗的很,根本不听劝。” “没办法,我们夫妻只能依着她。” “就在去年,清明节的那天晚上,我婆婆因为答应了客户第二天要交货,所以一直忙活到夜里一点多。” “就在她做好了衣服,准备收拾回家的时候,她看到店外来了很多人。” “那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前赴后继的走进店里,围着墙上挂着的布料精挑细选。” “不等我婆婆开口问话,他们各自拿着选中的布料来到柜台前询问价格。” “敞开门做生意,不管天色多晚,从来没有往外赶客的道理。” “我婆婆以为这些人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也没有细想。按照平时价格给他们一一细算。” “先后记下他们的名字,所做衣服的款式,尺寸。” “一切弄好后,我婆婆看着本子上的记载,呵,足足四十六位客人。” “想着这么多的衣服,短时间内是肯定交不了货的,我婆婆就和他们商量,起码要一个月才能拿货。” “那些客人也好说话,说给我婆婆两个月的时间。” “随后,他们付了钱,客客气气的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与鬼交易 说到这,孙悠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她看着我,艰难开口道:“那些客人走后,我婆婆累的不行,直接锁门回家。” “第二天一早,她去街上买菜,掏钱的时候发现她昨天收到的货款竟然……” “竟然全都是冥币。” 孙悠捧着茶杯的双手轻微哆嗦,神色恐慌道:“五千三百块,那四十六位客人的衣服钱,没一张是真钞。” “我婆婆胆子小,当场晕倒在菜场。” “等我们赶去医院的时候,我婆婆抱着我嚎啕大哭。” “说她因为赶货忘了裁缝一行的规矩:清明夜间不做衣,七月十五关门闭。” “那些客人不是正常人,而是孤魂野鬼啊。” 我听着孙悠所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我脚底蹭蹭的往上冒。 大白天的,又恰逢正午时分,外面阳光普照,我特么的竟然被吓到了。 不只是我,就连铁山都感到匪夷所思,眼皮直跳道:“后来呢?您婆婆怎么样了。” 孙悠让秘书把窗帘全部拉开,使得办公室的光线更显明亮。 她小口的喝着茶水继续说道:“我婆婆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家了,她身体没事,只是被吓的不轻。” “她回家的当天,我花高价请来了京都颇有名气的阴阳师前去查看。” “阴阳师告诉我,我婆婆在清明节当天夜里没有关店门,且正在做衣服,让那些游荡在马路上的孤魂野鬼看到了。” “它们把我婆婆的裁缝店当成了阴间寿衣店,所以才会前来购买。” “我婆婆坏了裁缝一行的规矩,还老眼昏花,将那群孤魂野鬼当成了正常人,收了它们的钱。” “如此一来,双方有了约定,就像是立下了誓言,必须遵守。” “常言道骗人可以,骗鬼难。阴阳师说我婆婆既然答应了他们,就必须在两个月内将衣服做好,然后按照本子上的记载,全都烧给它们。” “只有这样,才能了结这桩阴债。” 铁山附和道:“是这个道理,我听灵溪大师说过,与鬼做交易,答应它的就一定得完成。否则它会永远纠缠着你,直到把你弄死,权当你食言的代价。” 我看着孙悠好奇道:“阴阳师都这么说了,你婆婆按他说的去做不就完了吗?” “做了,怎么没做。”孙悠畏惧的同时满脸苦涩道:“为了趁早解决这件事,我老公工作都放下了,专门守在裁缝店里陪着我婆婆,帮她打下手,让她尽快将那些衣服做好。” “我婆婆心急如焚,原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将这些衣服做好。她连夜加班,愣是二十天就把衣服做完了。” “烧衣服的那天,我又把阴阳师请了过来。” “就在我婆婆的裁缝店门口,夜里十二点整。由我婆婆将那些衣服叠好放在地上,点火烧毁。” “与此同时,还要我婆婆拿着本子根据那些东西留下的姓名一个一个的喊。” 孙悠语气急促道:“可谁也想不到啊,那个点,那一刻,我婆婆名字都念完了,就等着衣服全部烧成灰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那个时候,楼上一盆洗脚水倒了下来。” “一下子把火熄灭了,彻彻底底的熄灭了。” “我去……”我忍不住长吸一口气,久久无言。 铁山不断拨动着打火机道:“怎么这么倒霉,楼上住着谁啊?半夜十二点往下面倒水,脑子有坑吗?” 孙悠点了根女士香烟,让秘书给铁山拿了包软中华道:“我婆婆开店的门面房是自己买的,但楼上的住房不是我们的。上面住了对上夜班的小夫妻,天天夜里十一点半才下班。” “我们在下面烧衣服的时候,小夫妻俩刚好洗完脚。” “往下倒洗脚水是因为楼上的下水道堵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找人修。” 铁山拆开软中华叹气道:“那你们还真是倒霉透顶,这样一来,名字喊全了,衣服却没送过去,那些东西不找着你婆婆才怪。” “是啊,人又岂能与那些东西斗呢?”孙悠熟稔的吐着烟雾道:“当天夜里,我婆婆就说起了胡话,高烧不退。” “一会儿唱戏,一会儿跳舞,一会儿朝天大笑。” “我老公吓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而我,也差不多。” “好在阴阳师一路跟随,利用手段帮我婆婆暂时压制了。” “阴阳师告诉我们,这件事他管不了了。”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和鬼做生意,就当履行约定。” “他若是帮着我们除掉这些鬼物,就会和我婆婆一样坏了规矩。” “会受到来自阴间高层的询问,到时候他没法解释。” 铁山赞同道:“阴阳师没有撒谎,这些鬼不是恶鬼,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害你婆婆性命。” “要怪只能怪你婆婆人鬼不分,惹祸上身。” “再则,那对小夫妻害人不浅。要没有她们倒洗脚水,你婆婆的事就解决了。” 孙悠苦笑不已道:“都是命呗,半点不由人。” “人家无意间的一盆水,我总不能因为这个找上门兴师问罪吧?” “和他们谈迷信?谈这些东西?闹大了站不住脚的还是我们。” 铁山弹着烟灰道:“就不能再做一次衣服烧过去吗?” “不能。”孙悠目光涣散道:“阴阳师和其中的鬼物沟通过了,那些鬼物觉得我婆婆言而无信,他们不愿再相信我们了。” 我开口打断道:“那您婆婆现在怎么样了?” 孙悠面露哀色道:“疯疯癫癫,夜不能寐。每天胡言乱语,生不如死。” 我挠头道:“京都这么多高人,就没一个能解决您婆婆的事?” 孙悠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又点了一根续上,摇头道:“从去年六月到今年,我前前后后拜访了不下三十位所谓的高人,大师。” “这些人有数百千种手段灭绝纠缠我婆婆的孤魂野鬼,但他们都和我最早请的那个阴阳师一样,不愿沾惹因果。” “他们都怕承担来自阴间高层的询问。” “高人再厉害,总归只是人,凡胎肉体的,谁不怕死呢?” “而那些不把阴间高层当回事的特殊人物,好比天灵师灵溪,这根本不是我能请动的。” 孙悠环顾整间办公室道:“别看我经营着这家服装公司,身价过亿,但在那些特殊人物眼中,他们根本瞧不上。”  第五十章 扎纸匠和万魂伞 孙悠的话我是极为赞同的。 就拿灵溪举例,她是京都第一天灵师。 声名显赫,身价难估。 一般人请她出手,最低费用在三百万。 这还要看她愿不愿意接手。 当初灵溪去桃山村救我,是看在苏童鸢和她姐妹情谊的份上。 像是丁长友父子,大年初一找上门去,灵溪都没答应。 这已然不是钱能改变的结果了。 丁长友绝对比孙悠有钱,别说三百万了,就是三千万,三个亿,只要灵溪愿意救丁浩,我相信他是绝对舍得拿出来的。 所以孙悠这点家产,想以钱财去打动灵溪,那是痴人说梦。 同样的道理,京都像灵溪一样的高手肯定还有。 那些人随心所欲,完全是看心情办事。 孙悠请不动他们亦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我起身说道:“师傅今天让我过来,就是先了解一下您家的情况。至于如何解决,这件事我得回去问问师傅。” 孙悠欣喜道:“灵溪大师出手,我婆婆一定有救的。”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踌躇道:“但有个条件我得事先告诉您,治好您婆婆,我们需要您手上的万人发。” 铁山帮腔道:“不错,钱不钱的就算了。你也知道灵溪大师的出手费,说是最低三百万,可一般人真请不动她。” 孙悠稍显犹豫了一会,扭头看向她办公桌后方墙壁上挂着的一枚大香囊道:“行吧,只要灵溪大师能治好我婆婆,万人发我拱手相送。” “好,那就说定了。”我心中窃喜。 “要不要立个字据?”孙悠问道。 铁山不满道:“你这是怀疑我们还是怀疑灵溪大师?” 孙悠慌忙摆手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们不相信我。” 铁山冷笑道:“你不敢的。” 他望着孙悠,自顾说道:“灵溪大师能治好你婆婆,也能将这些还给你们。” “我明白。”孙悠郑重点头。 …… 从服装公司出来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我和铁山找了家菜馆随便吃了点,之后我又让他开车送我去何青家一趟。 我告诉何青,万人发我已经有消息了,治好他身上的魂蛆后,他要帮我搞到婴灵身上的至纯之气。 何青本就是个等死的废人,在得知我能救他后喜极而泣,就差给我下跪磕头了。 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一定给我弄到至纯之气,权当报我救命之恩。 下午两点,铁山送我回到别墅。 灵溪正坐在沙发上喝粥,跟个小猫咪似的伸着舌头。 “师傅。”我坐了过去,看着茶几上的小咸菜道:“到现在才吃早饭?” “嗯,早上不饿。”灵溪抱着粥碗问道:“孙悠那边搞定了?” “对呀。”我喜逐颜开道:“这一切都靠师傅您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少拍马屁。”灵溪瞪着我道:“去,再给我煎个荷包蛋。” “好嘞。”我屁颠屁颠的跑去厨房,五分钟不用,热气腾腾的荷包蛋被我端上桌。 灵溪满意道:“这才有点做徒弟的觉悟。” 我看着灵溪还有些红肿的右脸颊,心里微微发疼道:“晚上想吃什么,徒弟给您做。” “凉拌海带丝,青椒炒黄瓜,恩……再烧条鱼吧。要糖醋的。”灵溪说道。 “遵命。”我装模作样的给灵溪敬个了礼,想着孙悠家的事,我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静等灵溪的解释。 “看着我做什么。”灵溪无辜道:“我又救不了她婆婆。” “啥?”我目瞪口呆,着急道:“不是,师傅您救不了,我们又怎么获取万人发。” 灵溪咬着脆脆的荷包蛋道:“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呀,剩下的你去解决。” “不是吧。”我心生郁闷道:“我屁本事没有,又怎么解决。” “您是不知道啊,孙悠请了一堆高人都没治好她婆婆,我这个小虾米……”我撅着嘴道:“师傅,别耍我我了呗。” 灵溪伸手掐着我的脸蛋道:“别和我撒娇,你师傅不吃这一套。”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傅……”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灵溪咬着荷包蛋含糊不清道:“找个扎纸匠,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扎制一柄万魂伞,让孙悠替她婆婆念着那些孤魂野鬼的名字烧掉,这件事就解决了。” “这么简单?”我有些不信道。 灵溪夹着小咸菜道:“你觉得很简单?” “不是吗?”我疑惑道:“那些孤魂野鬼都不信任孙悠的婆婆了,烧给它们什么万魂伞就有用了吗?” “对了,什么是万魂伞?”我问道。 灵溪吃完最后一口荷包蛋,心满意足道:“一万件寿衣拼凑成的一把伞,每做一件寿衣,都得念一遍往生咒。” “除此之外,扎制万魂伞的扎纸匠在这七七四十九天内必须每天沐浴净衣,忌食荤腥,酒水。” “且万魂伞要像真的伞一样能够撑开,为那些鬼物遮阳凝阴。” “这样的万魂伞有了佛经加持,就能超度那些孤魂野鬼。” “它们自然愿意了结这桩阴债。” 灵溪解释道:“要放在几十年前,多花点钱,找个扎纸匠扎柄万魂伞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现在嘛,这个行业早就和剃头匠一样没落了。” “混在街面上的扎纸店大多只会扎些普通的冥器,什么纸人,纸冰箱,彩电,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像万魂伞这种难度极高的大家伙,普通扎纸匠没那个胆子和手艺去接。” 灵溪放下手中的碗筷道:“当然,扎纸匠大师肯定还是有的,就靠你去找咯。”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多打听打听,师傅相信你可以的。” 我风中凌乱道:“师傅,给个提示呗,我去哪找啊。” 灵溪盘着腿可爱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我?你当初打听何青是去哪打听的?” “额。”我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鬼街?” 灵溪拿着遥控器调台道:“鬼街只是其中之一,别把所有希望放在那里。” “京都的扎纸店,不管大店小店,你都可以进去看看。” “就算那些师傅做不了万魂伞,或许还能为你提供一些消息。” “手艺人讲究的是传承。” “扎纸匠一行虽说没落了,可只要有人还在继续这一行业,就说明有师傅教嘛。” “刨根问底,追至根源,这用不着我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