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使我们再次相遇
“下面为您插播一条新闻。”
“……昨日我市学区街头，出现两伙青少年的群体斗殴事件，警方适时到场阻止了这场群架。天气炎热，现场一名肖姓学生和一名洛姓学生同时进入第二性别分化，警方及时叫来救护车，将两人送到医院……”
“……两名学生在市中心医院成功完成分化，第二性别分别为alpha和omega，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名学生的信息素匹配度是0%，由于生理上天生的吸引，AO之间的匹配度再差也不会跌破20%，0%的信息素匹配度在全国罕见……”
“……记者从两位学生的家长处了解到，洛某和肖某从小关系不好，打架是常态，系历史遗留问题，只是家长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打架时完成分化，其中洛姓同学应当负主要责任……”
“……专家提醒，夏季是青少年第二性别分化的高峰期，不建议青少年学生在外逗留，更不建议在外聚众斗殴打群架。当事学生暂时拒绝采访，0%的稀有匹配度，我站记者将持续为您追踪报道……”
洛知予半闭着眼睛，踱到了客厅，关上了客厅里不知是谁忘关的电视机。
“小题大做。”他只是和傻/逼打了一架，且不小心发育了一下，没想到因此还上了市报新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和肖彦自小关系就不好，两人都住在一个街区，冤家路窄，见一次打一次，多半时候都是洛知予先动的手。好在他明天就要开学了，市一中，口碑名校，封闭式教学，住校读书期间，大概是不会再遇见肖彦了。
世界和平。
他从茶几下方抽出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柠檬水灌了下去，才觉得清醒了一些。他昨天刚刚完成性别分化，还很嗜睡，中午玩着游戏，手机还在手中，就这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游戏早就结束了，界面停在了“战败”上，主页右上角是明晃晃的举报短信和扣分信息，洛知予打开微信，收到的都是队友的鬼哭狼嚎。
他选择性忽略了这群人的哭嚎，点开了微信消息列表最上方多出来的新群。
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把他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一中新生开学典礼统筹群】
这是什么？
洛知予刷了两下聊天记录，被满屏的中老年表情包吓了一跳，各种高饱和度的画面里站着面容慈善的叔叔阿姨，冲着屏幕外的他和善地微笑。
[张校长]：珍惜这段缘.jpg
[徐主任]：最美的鲜花送给最美的你.jpg
[吴主任]：忙碌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jpg
洛知予：“？”什么东西。
[不是知了]：少他妈跟我来这套.熊猫头jpg
[不是知了]撤回了一条消息。
一群花鸟虫鱼原生态纯天然头像里夹着他那个二次元野猪头头像，洛知予打了个激灵，终于想起来这些“妖魔鬼怪”是什么了。
上午班主任老师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作为高一优秀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言，让他提前准备好发言稿，这个群大概就是老师们为了开展工作拉的。
刚才那些排队发表情包送祝福的，大概都是未来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
还好他撤回得快，应该没人能看到。
[不是知了]修改群昵称为[高一优秀新生代表]
他刚这么想，群里又刷出了一条新消息。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一中还是你成功.jpg
洛知予：“？”
同道中人？
他上一中纯粹是因为中考分数高，对这所学校几乎没什么了解，刚好抓个人来问问情况。
[不是知了]申请添加[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为好友，添加备注：“优秀的你值得认识优秀的我。”
这位同学大概正在慨叹他的直率，半天没给回复，洛知予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疼的后颈，掀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住校期间的衣物。
临近开学，市一中的校园论坛尤为热闹——
【日，我竟然都高三了，话说今年的新生质量如何？】新 hot
1L: RT,六月毕业走了一波，明天就是新生开学典礼了，今年新生有好看的吗？
2L：高二（3）班的肖彦不够帅吗，最近还分化成了alpha，A爆了好吗，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妖精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满足。
3L：前几天在教导处帮忙整理新生分班表，还真发现一个好看的！
4L：肖彦是校草谢谢，我的心里住不进其他人了。
5L：高一（3）班的洛知予，证件照都这么好看，本人肯定绝了。
6L：洛知予？这个名字好耳熟，是我的错觉吗？
7L：……楼上你不是错觉，十九中小霸王洛知予，之前传说抡画板揍人的那个，算一算年龄，他的确要上高中了，我觉得我们学校要热闹了。
8L：不是传说，是真的，还念检讨了，我只能说，不要被他那张脸欺骗了！洛知予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不要惹他就对了。
9L：这么可怕？那我还是继续当我们彦校草的小迷妹好了。
10L：嘿嘿，别吵，给你们看一条有趣的新闻。链接新闻[因群架引发的AO第二性别分化？罪魁祸首竟然是？]
11L：……
12L：……
13L：那什么……肖姓学生和洛姓学生，是我想的那两个人吗？
*
学校离家不算远，洛知予带的东西不多，打算下周末时再回家一趟，他刚收拾完衣服，手机收到了新信息。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同意并添加你为好友。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是你？
[不是知了]：是我。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你加我？你认真的？
这人连头像也是三个问号，看起来十分勤学好问。
[不是知了]：不然呢？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你知道我是谁吗？仙女皱眉.jpg
[不是知了]：这不重要。一中校训记得吗，团结友爱，以后咱们就是校友了。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行。明天见。希望你别后悔。
[不是知了]：瞎说，认识你我从不后悔。
除了对肖彦和憨批，洛知予对大部分人都很友好且热情，他拉着这位看起来有点孤僻高冷的高二朋友聊了一个下午，基本摸清了新学校的一些事情。
洛知予觉得，这位高二优秀同学，应该是被他的热情给感化了。
校内点外卖的方法，每天食堂最好吃的菜，非休息日出校的路径，以及学校隐藏得最深的论坛，洛知予全知道了。
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开学典礼，洛知予决定先不逛论坛了，他把画板包放在了行李箱上，关灯休息。
一中是一所名校，它的教学理念认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第一步，因此每年的开学典礼都举办得格外隆重，洛知予一早就去了学校，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校服。
校服底色为白，配色根据年级，各有不同。洛知予身上的这件代表高一，是浅红色的，而高二与高三的校服，分别对应着淡蓝和浅绿。
“你想好讲什么了吗，新生代表洛知予同学？”算是一起长大的井希明和洛知予同班，两个人也是高中阶段的室友。
“脱稿随便讲。”洛知予刚换好校服，低头时脖颈间露出了新贴的信息素阻隔贴，“信我，这种场合没几个人会听的，不论我说什么，都没人会记住。”
“你可真行。”井希明说，“你的预测分化期就在最近，你还跑去跟人打群架。”
“还行，不亏。”洛知予说，“那**被我拖着一起分化了。”
只不过肖彦是alpha，分化时没他那么难受。
至于上电视，两个人是一起的，谁都没逃掉，公平得很。
学校的礼堂内播放着一中校歌，新老生都在礼堂里就位，礼堂的前排留给了学校领导与老师，还有本市晨报特地赶来拍照写稿的记者。
发言席上的人还未就座，礼堂里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
“这届新生代表是谁？”
“不知道，等下就知道了，一中很现实的，谁分高谁上。”
“我是新来的，听说你们高二有个大帅比？超帅的alpha。”
“大帅比这两天破相了，你可能得等两天。”
“开始了开始了，都别讲话了，嘘！”
校歌停了下来，开学典礼正式开始，一切都按照流程开始进行，校长副校长和年级主任，先后表达了对新生的祝福和希冀，前排的快门声响个不停。
学生代表的座位上没有台卡，洛知予和那位高三学生代表中间隔了个位置，应该就是昨天他勾搭的那位兄弟，年级主任都开始总结了，这人竟然还没到场，心也太大了。
“哥们儿。”洛知予小声招呼了两句旁边的那句高三优秀学生代表。
被cue的学生面带困惑地看着这位omega新生。
“帮个忙，你往前坐一点。”洛知予压低了声音示意。
那位哥没搞明白，但还是连人带凳子往前位移了一分米，挡住了左边一串校领导的视线。
洛知予左右看看，拿出手机，借着高三那位兄弟的掩护，在一众校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刷手机。
[不是知了]：朋友，你还不来？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在领材料，马上。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这么关心我？仙女皱眉.jpg
[不是知了]：滚蛋。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一分钟，马上到。
一分钟后，高一新生代表洛知予在全体学生的掌声中，放下手机，缓缓开麦：各位领导、老师和同学，大家早上好，我是……”
礼堂里突然一阵欢呼，洛知予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他保持着友好的微笑转头。
洛知予：“……”
昨天跟他打群架的那个傻/逼，正在冲他笑。
肖彦显然意料到了他的反应，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空出的右手指着自己，毫不掩饰眼睛里看笑话的意思：“洛知予，优秀的你值得认识优秀的我？”
绝对纯洁
竟然是他。
洛知予秒懂了昨天那一连串“仙女皱眉”的含义。
洛知予每次见到肖彦，都像登上了祖安大舞台，第一句叫的必定不是对方名字，而是“你/妈的”。
这是本能，总是先于意识，这次也不例外。
洛知予看着这人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你妈……”
“的”字还没出口，肖彦飞快地伸手，按掉了洛知予面前的麦。
一排校领导：“……”
“我是你妈”这样的开场太过惊世骇俗，一中礼堂内的全体师生一片哗然，有人笑得很大声。
张校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礼堂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校友，你自己说的，要团结友爱。”肖彦冲另一边的校长等人点点头，重新打开了洛知予面前的麦，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的右眼下方还斜斜地贴了一张创可贴，是前天打群架时洛知予的杰作。
洛知予白了肖彦一眼，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把新生代表的开学演讲继续了下去。
“我是高一（3）班的洛知予，是今年的高一新生。”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从小到大的互殴对象，和他要读的是一所高中，还和他一样是优秀学生代表。
对手和他一样优秀。
新生演讲只有短短的三分钟时间，念稿这种事，太过于循规守矩，不符合洛知予的做人理念，他要发言，那必然是脱稿的。
如果旁边座位上出现的不是肖彦，他大概已经在一众老师赞许的目光中带着全体新生一起展望未来了。
而现在——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中考分数。”他面向着全体学生，说的话却都是给肖彦的，他拿起桌上的纸杯，慢慢地抿了口茶，再点了点头，把逼装全了后，才缓慢地吐出了最后两个字，“很高。”
肖彦：“……”
第一名致辞是学校不成文的规定，但是把这不成文的规定给捅出来的，洛知予是第一个。
坐在第一排的一年级三班班主任老师秋宜，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洛知予，昨天电话里还算正常的洛知予同学在主席台上气场全开。
常规的致辞套路，是先自谦再展望最后共勉，洛知予瞧见肖彦后自作主张，直接把自谦环节给吃了。
礼堂里的学生都想打人了。
“是他，洛知予，这欠揍的语气绝对是他。”
“劳资不服！”
“我就不该被他那张脸欺骗呜呜呜。”
“学渣感觉有被伤害到。”
“嘘。”这人还好意思嫌礼堂里乱哄哄，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大家噤声。
“可能你会觉得我在吹。”洛知予转头看向肖彦，“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我的发言就到这里。”洛知予说，“希望大家能拥有愉快的高中生活。”
台下这才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掌声。
肖彦笑了笑，也跟着拍了两下手，在洛知予灼人的目光中理所当然地说：“一中校训，团结友爱。”
“身为高二年级的学生代表，我很荣幸能坐在这里。”肖彦发言的开头和洛知予差不多，讲到后面却也开始脱稿，“既然来了市属一中，要继续努力，不然谁知道明年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会是谁。”
“最后。”肖彦转身看向右边的洛知予，“代表高二全体学生，欢迎一年级小朋友们的到来。”
学生能在学习上较劲，校长倒是很高兴，但是洛知予不高兴，他昨天被肖彦当猴耍了一整天。
“一年级小朋友”洛知予瞪着肖彦，悄悄磨牙：“别让我再看见你。”
“不敢保证哦。”肖彦下了主席台，跟学生会的朋友去了后台。
“洛家的小霸王还真是一见到你就生气。”樊越是alpha，和肖彦熟识，基本了解肖彦和洛知予之间的“深仇大恨”。
肖彦想到昨天的聊天，依旧觉得有趣。
“你干嘛总招惹他？”樊越哭笑不得。
“这次是他自己送上门的。”肖彦说，“我提醒过他了。”
“一点就炸，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么？”肖彦把手机递给樊越，“看。”
肖彦的微信聊天框里，是洛知予刚才发来的一串信息。
[不是知了]：仙女皱眉.jpg
[不是知了]：你不是东西。
[不是知了]：我早该知道是你。
[不是知了]：你从小就是坏胚子。
[不是知了]：呸.jpg
[？？？]：洛知予，以后都是一个学校的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我俩停个战？
[不是知了]：滚蛋，谁要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是知了]：劳资一粪瓢扣死你.jpg
[不是知了]：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两位大佬的开学前放狠话行为引起了市报记者的注意，记者当即表示格外惊喜，发挥了新闻人独有的专业素养，中午就写出了新的稿件。
【追踪报道：先前信息素匹配度为零的洛姓同学和肖姓同学同时出现在市一中的开学典礼上，网友：0%的缘分。】
开学典礼在全体学生的掌声中结束，校园论坛上多了今天的校园新闻，还有几个新帖。
【如何评价今年的开学典礼？】hot
1L RT，你们怎么看。
2L：给高一（3）班洛知予疯狂打call。
3L：洛知予是真的牛批哈哈哈哈，值得载入校史的开学典礼，盲猜他想骂的应该是肖彦，被校草眼疾手快掐掉了。
4L：看了市报的配图，肖彦和洛知予坐一起太养眼了，想嗑一下这一对。
5L：回四哥，他俩没可能的，0%的信息素匹配度，关系还那么差，坐前排的感觉他俩就差没在主席台上打起来了。
6L：就是就是，散了吧，谁都有可能谈恋爱，他俩不可能，要相信科学。
7L：洛知予是omega？那我是不是有机会？
8L：我觉得你们是不了解他……
9L：迫不及待想看明年的开学典礼是怎么回事。
洛知予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发呆，井希明早上身体不舒服，直接就没来开学典礼，这会儿呆在宿舍，让洛知予给他带午饭。
[墙头草]：实名瑞思拜，你成名的速度好快。
[不是知了]：仙女皱眉.jpg，怪我太优秀。
[墙头草]：午饭交给你了，我现在满身信息素味儿，不太方便出去。
[不是知了]：放心，保证给你买最好吃的，我已掌握食堂的基本情报。小恐龙超自信.jpg
[不是知了]：我先去换个军训服哈，衣服码数不太对，然后就去食堂。
按照一中的传统，高一新生正式开学前有为期一周的军训，洛知予上周拿到军训服没来得及试，昨天才发现衣服拿错了码。
洛知予一路找到了学生活动办公室，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老师。
“换衣服是吧，没有现成的了。”老师正在低头填表，一眼看出了他的来意，“去那边房间里让学生会的人帮你量个尺寸，肩宽领长还有腰围胸围臀围，他们知道该拿哪个码号的，再给你登记，防止再出错了你还得跑一趟。”
“我自己量可以吗？”洛知予问。
“自己量不太准吧。”老师说，“那几个高二学生都闲着呢，让他们来吧。”
洛知予从老师的手里接过软尺，往指定的房间走去，推开了房间门。
满屋子的蓝色校服里混进了一个穿红色校服的，那五个捧着泡面桶的alpha学生显然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进来，十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刚刚在开学典礼上走红的洛知予。
“omega？”为首的学生想起了这位大佬的个人资料。
“嗯。”洛知予点头，晃了晃手里的软尺，“谁来？”
“我们来不太好吧……”樊越面露尴尬，这位刚分化的小少爷似乎还不知道AO有别。
“学姐她们去吃饭了，现在没别人了，这样吧……”另一个alpha灵机一动，冲着里屋喊了一声，“肖彦，出来帮个忙。”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樊越一拍桌子，“他俩信息素匹配度是0%，绝对纯洁。”
洛知予：“？？？”
绝对安全
什么歪理，0%还能这么用的吗。
“帮什么忙？”肖彦的声音带着倦意，半闭着眼睛推开了门，扶着门框，看见洛知予先是一怔，随后看见他手上的软尺，顿时明白了过来，冲洛知予扬了扬下巴，“我说什么来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吧。”
上午才见过的高二优秀学生代表肖姓同学，歪歪斜斜地披着校服站在他面前，看起来刚刚睡醒。
洛知予：“……”
“别掐别掐，暂时没别人了。”樊越别的特长没有，就擅长和稀泥，“你俩凑合一下吧。”
“算了，我自己量。”洛知予转身要走，手中软尺的另一端却被人一把扯住。
“你回来。”肖彦往自己的方向牵了下软尺，“我给你量，学生会正经工作，不带私人感情。”
肖彦：“你别生气。”
井希明还在宿舍等着午饭，洛知予想早点回去，人家肖彦都说了，不带私人感情，洛知予一点就炸，但他不矫情。
“都是高中生了，有话好好说，你俩千万别打架。”樊越再次提醒。
五个学生会的alpha男生一起捧着泡面桶去了里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洛知予，你明天要军训？”肖彦示意他抬手，隔着校服，把软尺在他的腰上环了一圈，“那天分化之后休息好了？”
洛知予不满地哼了声算是回答，他刚出生时预测的第二性别就是omega，分化对他来说像是一场感冒，发了个烧，进医院走了个流程，身体上的变化，他暂时还没体会到。
他腰的位置有些敏感，被人碰一下就会怕痒，肖彦给他量腰围的时候，他一直抿着嘴不肯说话。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却没有闹起来，这是第一次。
“你要不要把校服脱掉？”肖彦问他。
“啊？”洛知予一愣。
“这样比较准一点。”肖彦在笔记本电脑上记了个数字，“隔着校服可能会有点误差，到时候又不合身。”
正经工作，洛知予很配合，拉开校服拉链，脱下校服外套，把代表高一年级的校服外套随手叠成方块状，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旁边的桌上，单穿着一中统一的白色秋季运动衬衫。
校服领口下方长方形的金属名牌上写着洛知予的姓名和班级，肖彦的目光在那个3班的字样上停了片刻，去年他也是高一（3）班，除了名字，他有件一模一样的校服。
“你快点。”洛知予催促，“我等下还有事。”
肖彦应了一声，示意他再次抬起手，洛知予照做了，软尺紧贴着他绕了一圈，汇聚在他身前，肖彦微微收紧了软尺，双手停在了他心口的位置：“洛知予同学，你不用屏住呼吸，自然状态就好。”
“哦……”洛知予憋气憋了半天，胸口这才有了起伏。
肖彦的校服袖子因为动作卷起了一些，洛知予低头时刚好能看见他的右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疤，淡淡的颜色，像一片若有若无的桃花瓣，那是他三岁第一次见到肖彦时，扑上去咬出来的。
从那以后，他俩就结仇了。肖彦每次见他，肯定先挑衅他，而每次先动手的，必然是洛知予。
三岁的记忆太遥远，洛知予也想不到，这疤会留这么久，难怪肖彦记仇。
肖彦撤开软尺，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记得？”
“干/你的活。”洛知予凶了，“问来问去的，你破事还挺多。”
“行行行。”不愧是洛知予，一点就炸，肖彦妥协，“转过来。”
洛知予转过身去，背对着肖彦，微凉的软尺贴上了他的脖颈，一点点贴合他的颈间的皮肤。
领围还没测好，肖彦手里的动作却停了：“我要不要闭上眼睛？”
洛知予颈后的腺体上贴着一张信息素阻隔贴，把先前那股清甜的水蜜桃味遮挡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嫌白色的阻隔贴单调，他在上面涂了个熊猫头。
“为什么要闭眼睛？闭眼睛还测个啥啊。”洛知予指责，“我画的熊猫头不好看吗？”
肖彦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洛知予爸妈工作忙长期不在家，姐姐和哥哥都是alpha，只有洛知予一个人是omega，刚刚分化完的他，还没有上过高中的分班生理课，似乎不知道alpha盯着omega的脖子看，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你搞快点。”洛知予急了，再磨磨唧唧的，食堂要没饭了。
0%，肖彦在心里默念，手中的软尺在洛知予颈间绕了一圈，稍稍收紧，在洛知予颈后的腺体处空出一指的宽度，随后松开软尺，记好了所有的数据。
“走吧走吧。”肖彦坐在电脑前报送数据，挥手赶人，“宿舍号留一下，大概今晚，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洛知予抱着校服已经蹿远了。
樊越捧着泡面桶走进来，发现房间里只剩肖彦一个人了。
“这么快？”樊越竖起了两个大拇指，“0%，果然绝对安全。”
*
洛知予的宿舍在一楼，两人间还带个小阳台，他推门的时候，井希明正在往自己的胳膊上扎抑制剂。
室内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洛知予把饭盒递给井希明，舒舒服服地往自己的床上一躺。
“omega真好。”井希明抱起饭盒，“发/情期赶上开学，我都不用军训了。”
“确实好。”洛知予十分认同，“只有我们有两人间宿舍，他们都是四人间。”
当今社会，omega只占总体人口的15.3%，少且珍贵，omega在学校里的待遇自然要优于alpha和beta，两位身份认同满分的同学各自捧起饭盒，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笑容逐渐消失。
洛知予：“……”
洛知予：“好难吃。”
井希明：“你说得对。”
井希明：“那完蛋，市一中最好吃的菜就这？就这？”
洛知予也愣了，他火急火燎地跑了大半个校园，就买了这个？
“等一下哦。”洛知予打开微信，拎出了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不是知了]：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跑那么快，你宿舍号报一下。
[不是知了]：3栋101。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好的，收到。
[不是知了]：滚回来，我让你走了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不是知了]：[图片]香蕉炖草莓，芒果炒虾仁，芝士焗黄瓜？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噗。
[不是知了]：“噗”就完事了？你给我推荐的这都是些啥？！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真没想到你会去买。擦汗.jpg
[不是知了]：你完了，我跟你没完。
“怎么了？”从井希明的角度可以看到洛知予的笑容逐渐狰狞。
“和傻/逼吵架呢。”洛知予放下手机，也放弃了饭盒里的黑暗料理。
肖彦那边不再回复消息，洛知予不用想也知道这人肯定在幸灾乐祸。好在宿舍里两个人的零食储备都很充足，不至于饿着肚子。
井希明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吃完就躺着休息了，洛知予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自己的画板包，在宿舍支起了画板，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洛知予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出来拿外卖。
[不是知了]：？我没点外卖。
不过他还是站起身，抬手擦了擦脸颊上不小心沾到的水粉颜料，拿上钥匙出了门，3栋的宿舍区外，肖彦逆着阳光站在墙边，手上还提着好几个袋子。
“衣服拿走。”肖彦分出了一个袋子给洛知予，“我们高二学习忙，没人乐意给你送。”
“谢谢肖同学。”洛知予毫无感情地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又被肖彦一把拦住。
“这个给你。”肖彦又递给他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打包好的饭菜，“食堂这事，算我的错。”
洛知予半信半疑地接过袋子，被食物的香味勾了一下，特别不争气地没骂出来。
“掐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洛知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要不就这样吧，停战，以后我俩就是普通同学。”
肖彦大约是没料到他能想明白，微怔了一下，似乎有点遗憾般，笑了笑转身走了：“再说吧。”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整个西瓜和许多罐装的汽水。
“撑不死你。”洛知予冲着肖彦的背影在心里呸了一声，不停战就不停战，都在一所学校里，他就不信，肖彦还能折腾出什么别的花样。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意识到肖彦那个袋子里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烈日炎炎，参加军训的高一学生整整齐齐地站着方阵，喊着嘹亮的口号，不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了下课铃声，洛知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操场另一端，一路踱到了高一三班的方阵面前，站着不动了。
洛知予：“……”
肖彦拎着昨天那个袋子，往草地上盘腿一坐，托着腮，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你看你/妈呢？”洛知予用口型开骂。
“第一排中间的，加五分钟军姿。”教官立即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洛知予：“……”草，这个人是有多闲，特地来招惹他。
初秋的温度很高，军训服也不透气，洛知予的颊边沁满了汗水，又热又渴，还不能动，他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把注意力从热和渴这种状态下转移出来。
肖彦不紧不慢地从袋子里拎出了一罐冰好的汽水，在洛知予眼前晃了晃，嘴角一弯，修长的手指拉住汽水的扣环，呲地一声拉开了扣环。
橘子汽水欢快的小气泡在空中跳跃，洛知予觉得自己离疯大概不远了。
0%的相处方式
刚刚下课，市一中校园论坛就热闹了起来。
【高一新生开始军训周了哎，你们是不是都有点想法？疯狂暗示.jpg】hot
1L：我只想说，千万别下雨哈哈哈哈哈！
2L：+1，想去吃瓜看热闹，我们去年不能白晒一周太阳。
3L：我刚路过操场，有人已经去了……
4L：谁？？？周末开学考，我背书背到头掉，这人是有多闲？
5L：你们校草……我从窗户往下看到的，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6L：！！！难怪在学生会找不到他，我去看看。
7L：别皮了，我劝你们先去食堂，免得等下有一大波新人要跟你们抢午饭。
8L：对的，下午还有课，我选择午饭。流口水.jpg
操场上，肖彦拉开饮料的拉环后并没有喝，而是慢悠悠地把橘子汽水放到一边，让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橘子香味，他继续托腮观察洛知予的反应，嘴角噙着点笑，半眯着眼睛，像是特别享受现在的状态。
难怪这个人昨天舍不得停战，洛知予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握，趁着避开了教官的视线，咬咬牙，无声地张口：“你看你像不像个……”
“第一排中间的那位omega同学，再加十分钟。”教官蹙眉，“要专注，不要被外界打扰。”
洛知予：“……”
他也想忽略肖彦的存在，可这个人真的，太扎眼了。
肖彦放下橘子汽水后，又拿起了一罐可乐，冲洛知予摇了摇，汽水刚在宿舍的小冰箱里冰过，罐子上凝着许多小水珠，肖彦打开时，还飕飕地冒着冷气，在炎炎烈日下特别诱人。
这次不只是洛知予，连后排的同学都吞了口口水。
专注，洛知予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专注，怒气值逐渐累加，他站得笔直，目光却在四处游走，搜寻等下能拿来揍人的东西。
“肖彦，你干什么呢？”樊越顺着论坛提供的线索，总算是高一（3）班的方阵处找到了肖彦。
失踪的学生会成员肖彦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地上，面前摆着一排已经打开口的冰汽水。
樊越一眼就看见了三班学生中快要气炸了的洛知予，当即垮了脸：“你又招惹他干嘛？”
“我没有。”肖彦掂量着袋子里最后一罐水蜜桃味的汽水，手停在汽水的扣环上没有打开，慢条斯理地说，“我就顺道来看看他衣服合不合身。”
樊越：“……”屁。
他有充分的证据怀疑肖彦今天的缺德行为从昨晚开始就有预谋。
樊越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同桌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试卷，裁成两半，折成了两把小扇子，冲着洛知予的方向把汽水的香味都扇了过去。
某校草脸上的创可贴真是一点都不冤，全是自找的。
“你坐呗，学生会今天又没什么事。”肖彦给樊越挪了个位置，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鲜盒，盒子里是已经切好的冰镇西瓜。
“吃吗？”肖彦问。
几十双眼睛刷地一下盯紧了他手里的西瓜，樊越哆嗦了一下，没敢接：“不了不了。”
“吃吗？”肖彦捧着保鲜盒，无声地问洛知予。“想要吗？”
“你完了。”洛知予微笑。
樊越后退一步。
“报告。”洛知予突然喊出声。
“说。”教官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洛知予定了定神，开口：“报告教官，我头晕。”要把肖彦揍一顿才能好的那种。
“真晕？”教官刚才余光没少瞥见这孩子问候别人妈妈，听他说头晕，自然是半信半疑。
“真晕。”洛知予若有其事地点头，“我刚分化完，还不到一周，现在是脆弱的omega，是国家重点保护对象。教官，看到那边草地上那个人了吗，我现在看他像在天上飞。”
他的皮肤很白，在烈日下颊边沾着汗珠，鼻尖有些微红，他低头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真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樊越：“……”直觉告诉他山雨欲来，他是不是要避一避风头，只是肖彦还跟没事人似的捧着保鲜盒。
“稳住，不要紧。”肖彦坐得很稳。
“别瞎说……”刚分化完一周的omega的确需要注意，教官听他这么说，也重视起来，打算核实一下，他拿起了三班的名册：“你叫什么名字。”
“洛知予，知我心声，予我心安的知予。”洛知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顺带着狠狠地瞪了肖彦一眼，“不是洛知了！”
新生学号按入学名次排，洛知予的名字不难找，就在三班的第一个。
0301 洛知予
教官在他的名字后，找到了备注的一行字，这是洛知予刚完成分化的第三天。
上午军训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刚刚还挺精神的omega男生低着头说头晕，看起来已经蔫了。
教官把加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挥了挥手：“上午就到这里吧，三班学生原地解散。”
教官有点担心洛知予，转身问：“那个，洛同学，要不要让人带你去医务室……”
然而他还没说完，刚才草地上那位开了一排汽水罐子的高二男生突然放下手中的西瓜，站起来拔腿就跑，而刚才还叫唤着头晕的某人，弯腰抄起花坛边的一根树枝，撵了出去。
教官：“……”
三班全员：“……”
肖彦蹿得太快，樊越躲避不及，被洛知予手里的树枝抽中了屁股，当场嚎了一声，凄厉得很。
“你别跑！”
“你/妈的，你完了！”
“我让你仙女皱眉！”
战况激烈，那个刚分化完的脆弱omega在操场边缘停了下来，一把扯落了前面男生的校服外套，掂了掂手里的树枝，觉得手感不好，顿时放弃树枝，抄起了垃圾桶旁学校保洁阿姨用来扫落叶的大笤帚，双手举着大笤帚又追了上去。
你喜欢水蜜桃吗
“草，说了多少次了，你惹他干嘛！”樊越揉了揉被抽疼了的屁股，冲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吼了一嗓子。
肖彦跑开的空档还冲他挥了挥手。
“现在的学生真的不得了……”教官惊魂未定地走了。
“来来来，汽水和西瓜都送大家了，就当是开学福利了。”好人樊越，最擅长和稀泥和借花献佛，试图做点好事，帮自己同桌挽回点面子，“都是新鲜的没动过，挑自己喜欢的吧。”
一群高一新生馋西瓜汽水好久了，当即扑过来，瞬间完成瓜分，愉快地散了。
教学楼的办公室内，几名老师正在和教导主任聊天。
“要我说，以后我就带三班。”吴主任开玩笑说，“这个数字好啊，二（3）班有肖彦，一（3）班有洛知予，这两个都是省心的好学生，自觉性很强，教起来不费心。”
“肖彦比较有自己的想法，老师说的话不会全听。”高二（3）班的班主任李老师自谦地笑了笑，“感觉洛知予比较听话，性格好。”
“电话里感觉是挺懂礼貌的一个孩子。”一（3）班的班主任说，“应该是很省心的omega男生。”
“我们一中是名校，生源一直都很好。”吴主任自豪地捧着茶杯站起身，面朝着窗外，抿了口茶。
“你们之前看新闻了吗，稀有信息素匹配度的那个？”一位老师在微信群里分享了x市晨报的公众号长文，“挺有意思。”
李老师刚准备搭话，一眼瞥见吴主任举着茶杯的手在轻轻颤抖。
“那、那是什么……”吴主任难以置信地看着教学楼外的小路。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追逐战，刚才老师们引以为豪的两位优秀学生成为了这场战斗的主角。
“你跑你妈卖批啊！”洛知予紧追不舍，手里的大扫帚舞出了四十米长刀的气势。
“我让你……我让你先跑三十九米。”洛知予的大扫帚一扑，抽在了肖彦刚才站着的位置，肖彦灵活地往边上一跃，躲开了洛知予的扫帚。
肖彦明显不是第一次作案，洛知予也明显不是第一次打击报复，两个人的移动速度都很快，肖彦四处躲闪，洛知予举着扫帚狂追，没过一会儿就跑出了这条小路。
一屋子的老师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洛知予，你累不累？”肖彦边跑边回头问。
“你管我。”洛知予手中的扫帚又是一扑。
“我在考虑你昨晚的提议了。”肖彦在食堂门口停了半秒，“以后都是校友，我们友好相处吧。”
洛知予根本就不信肖彦的鬼话，扫帚一把抽在了肖彦的小腿上。
正在食堂吃午饭的师生：“……”
大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心有灵犀般偷偷打开手机，翻出了校园论坛前几天出现过的一个帖子，果然前些天无人问津的帖子已经成热帖了。
【看新闻了吗，我有点好奇0%的信息素匹配度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一天前的跟帖是这样的——
1L：RT，0%，绝对纯洁，绝对不可能恋爱的意思吗？洛姓同学和肖姓同学。
2L：有点可惜，开学典礼上我截了他俩的图，长得好看的人就应该在一起啊，而且还刚好是alpha和omega啊。
3L：借楼问一下，洛知予有男朋友吗？
4L：三哥干嘛，你想追？滑稽笑.jpg，我以前和他一个初中部的，我劝你三思。
时隔一天，原本凉飕飕的帖子多出了许多新跟帖——
98L：……我是三哥，昨天的话当我没说。
99L：0%的匹配度哈哈哈哈，我感觉这俩都有点问题。
100L：借楼问一下，有人有校草的QQ微信联系方式吗，他今天坐在草地上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他了，很帅了！顺便求个宿舍号啊。
101L：校草正在被揍，我是一年级新生，我现在有点爽，我只想说，打得好！
九月初的温度仍旧很高，没过多久，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肖彦听见身后洛知予的喘气声，转身拐进了一处门里。
“不打了不打了。”进了那道门，肖彦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冲洛知予挥挥手，往一栋楼内走去。
洛知予也饿了，但他的怒气值还没完全清零，眼看着肖彦就在眼前晃，到底是没舍得就这么算了，他也没管肖彦进了什么地方，扛起扫帚，一路追了几步，冲着肖彦的方向又是一扑。
肖彦站在alpha宿舍区一楼的走廊上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你活着回来了？”樊越穿着裤衩手上拿着药油来开门，“你……”
话说一半，他看见了肖彦背后缓缓升起的大扫帚。
樊越：“……”
肖彦眼疾手快，一脚踢上了房间门，把只穿着裤衩的樊越关了回去，没让洛知予看见，却没来得及避开洛知予，后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洛知予一扫帚。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搞的啊？”宿管阿姨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冲了出来，一眼看见了洛知予手上的大扫帚和肖彦头上挂着的一片小树叶。
大中午的，整个alpha宿舍区的人都没午睡，都在阳台上探着头看宿舍区门口的两个人罚站。
alpha宿舍区1栋109的宿舍群里
[汤源]：是谁？勇闯了咱们猛A的宿舍区。(>▽
[樊越想当学生会长]：一年级洛知予。
[汤源]：妈耶，他俩是有多大仇，这才开学第一天就打成这样。
[樊越想当学生会长]：一言难尽。
[樊越想当学生会长]：世仇+娃娃仇，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翻倍，加上彦哥闲不住，喜欢逗他。
[樊越想当学生会长]：以前一个月见一次都能闹，何况现在。
[张曙]：自作孽啊。
[张曙]：现在外边挺热的，谁去给他俩送个伞，晒黑了就不好看了。肖彦可是咱们宿舍的门面。
[樊越想当学生会长]：额，考虑的的确挺周到，但是咱们宿舍只有汤圆儿有一把太阳伞，我们猛A一般都不遮阳。
[汤源]：精致猛A。(>▽
宿舍门边，两人一扫帚，都在面壁思过。樊越避开了宿管的视线，给肖彦递了把太阳伞。
“你们吃饭吗？”樊越问。
“没来得及。”肖彦的手上只剩一罐水蜜桃味的汽水，他跑路的时候一直捏在手上。
“我去给你们买点。”樊越伸手问两人要饭卡，“这个点有的吃就不错了，您二位就别挑了。”
“饭卡？”洛知予歪头想了想，他好像昨天中午用完后，就给随手塞进了画板包里，“没带，我不吃了。”
在操场上晒了一上午，外加追着肖彦跑了三条街，他有点困了。
“你刷肖彦的卡吧。”樊越从肖彦手上拿过饭卡，“他活该。”
樊越去食堂给两人买午饭，肖彦看了看四下没人，撑起了汤源的粉色太阳伞。
“过来。”肖彦看着墙说。
洛知予往左迈了一步，钻进了太阳伞的阴影里，哼了一声，继续面壁思过。
关心学生的吴主任一路问了不少学生，终于在alpha宿舍区的墙角下找到了他的两名优秀学生代表，还有学校操场上的大扫帚。
两名学生面对着墙，举着把小花伞精致罚站，谁也不理谁，其中一位蓝白色校服的后背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扫帚印子。
十多岁的高中学生能有多大仇，而且这两位都还是一中的好苗子，吴主任决定劝劝架。
“两位小同学，被罚站了？”
“主任好。”两名优秀学生看见教导主任都问了好。
吴主任心头一颤，越发觉得好学生都是懂礼貌的，只需要一点点的正确引导，他们就会团结友爱茁壮成长。
“学生时代遇到的很多人，都是一生珍贵的回忆。”吴主任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感化两位同学，“你们还小，能有什么大矛盾呢，赶紧和好都回去休息吧，洛知予军训可以请假，肖彦下午还有课吧。”
吴主任自认自己的一番话起到了良好的作用，毕竟两位同学的视线由墙挪到了对方的身上。
吴主任决定再加把劲，他一眼瞥见了肖彦手里的汽水。
“洛同学军训一上午是不是还没怎么喝水？”吴主任问。
“洛同学。”肖彦招惹完洛知予，原本就打算给洛知予留一罐汽水，没想到一路被洛知予撵到了宿舍区差点没来得及，听吴主任这么说，他把伞放到一边，特别上道地双手把汽水递到了洛知予的手中，“给你，我俩的事到此为止。”
洛知予是真的渴了，闹腾了大半天，他没少盯着肖彦手中的水蜜桃汽水看。
洛知予缓缓伸手，想要接住了肖彦递过来的汽水。
吴主任觉得，这是他升任教导主任以来最成功的一次德育经历，值得作为案例刊登发表的那种。
洛知予抿了抿下唇，伸手拉住了易拉罐的扣环，掀开。
吴主任在等着见证学生之间纯洁的友谊，洛知予在等着喝水，肖彦在等着洛知予消气。
没人想起来，这是罐汽水，而肖彦已经拿着它，奔跑了三条街，已经摇晃到了极致。
伴随着洛知予拉开扣环的声音，蜜桃味的汽水争先恐后地滋了出来，洛知予只愣了一瞬，随即做出反应，在第一朵小气泡飞出的时候就把易拉罐口按向了肖彦的方向。
水蜜桃汽水喷涌而出。
有备无患？
1栋alpha男生宿舍楼的阳台上，全程围观的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三楼的一位男生发言：“之前的alpha生理课上，老师说信息素很重要，我还不相信，我现在信了，0%果然是不能和平相处的。”
二楼：“我以为的0%，江湖不见相看两厌。现实中的0%，上蹿下跳鸡犬不宁。”
五楼：“谁前几天说想追洛知予来着？洛知予牛批！”
五楼东边：“不敢追不敢追，追了怕被扫帚打，看看就行了。”
二楼西边：“也不一定，先别放弃，说不定他只拿扫帚打肖彦。”
四楼：“校草翻车了哈哈哈哈，有生之年系列。”
一楼：“不许笑，彦哥可是咱们宿舍的门面。”
宿舍外的墙角下——
肖彦：“……”
吴主任：“……”
吴主任遭遇了他德育工作中的第一次滑铁卢，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二男生，被汽水滋了一脸，头发丝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校服也湿透了，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水蜜桃味。
罪魁祸首眨眨眼睛，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给强行把笑给憋了回去，目光躲闪，最终晃悠悠地抬手，摘掉了肖彦头顶的一片小树叶。
洛知予有点遗憾地把饮料罐捧到唇边，舔掉了罐子边仅剩的一点水蜜桃汽水：“你从哪里买的，味道不错。”
“洛知予，你明天还军训吗。”肖彦抬手擦了下唇角，“我明天还给你买吧。”
甜而不腻，味道的确不错。
洛知予不傻，当场听懂了肖彦话里的意思，目光越过肖彦，停在了吴主任身边的扫帚身上，心里掂量着能不能再抽两下。
“算了算了。”吴主任劝架劝得惊心动魄，他把扫帚往身后一藏，“不吵了，没多大事，咱们不吵了哈。”
刚刚从食堂吃完饭，正一路走来的樊越，目睹了“水蜜桃事变”的全过程。
“主任好。”樊越给吴主任打了招呼，随后立刻面向两位大佬，“这都快一点了，你俩都回去吃饭吧。”
“主任放心，他俩闹着玩，没什么大事。”樊越以为吴主任要罚他俩，赶紧劝说，“他们还是……比较团结友爱的。”
这话说得樊越自己都没底气，所以他又补了个理由：“肖彦昨天帮洛知予量了衣服尺寸，还送了衣服，刚才还借了饭卡给洛知予。”
“那就好。”吴主任甚是欣慰。
洛知予扛着扫帚，提着刷肖彦卡买来的午饭，和吴主任一起撤了。
1栋109男生宿舍里，到处都飘着甜甜的水蜜桃味，刚冲完澡的肖彦，坐在书桌前用毛巾擦干头发，把洗干净的校服晾在了阳台上。
张曙和汤源在抓紧一切时间做开学考的复习，樊越在整理学生会的新生报名表，离下午上课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肖彦往书桌上一趴，打算闭目养神。
“洛知……了？”樊越拿着一张报名表皱眉，“和洛知予是什么关系？”
肖彦冲旁边伸出一只手，接过了报名表，滋他一身水蜜桃汽水的罪魁祸首在证件照上冲着他笑，表格上的填答框里都是洛知予的狗爬字，辨识度不高。
“就是洛知予。”肖彦把报名表递回去，从书架上抽出一张英语试卷，半闭着眼睛看，“过来人告诉你，别当面叫他洛知了。”
樊越：“……”
*
3栋101宿舍走廊里，井希明盯着走廊里多出来的大扫帚发呆。
“哪儿来的？”井希明问。
“操场上捡的。”洛知予灌了一杯水，“挺顺手的。”
“我也觉得。”井希明点头。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高二年级对食堂的确称得上了解，洛知予觉得，刷肖彦饭卡的这顿午饭，格外得香，洛知予拿出手机，对着面前的盒饭拍了张照片，给肖彦发了过去。
[不是知了]：我原谅你了。[图片]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没原谅你。
[不是知了]：你这坨鸡屎.jpg,改日再战。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不用改日。
[不是知了]：蛤？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打架被抓扫两天操场，你不会想跑路吧？仙女皱眉.jpg
[不是知了]：没有打架，只是打你。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下午下课扛着你的扫帚，我们操场见，不然扣你学分。
[不是知了]：惹。
“知予！”井希明站在洗衣机前叫他，“我洗衣服，你要不要顺便把军训服洗了？老师说你刚分化完，这几天还是不要去军训了。”
一中的军训服是深蓝色的制服，版型好看但质量一般，洛知予追着肖彦跑了半个校园，还扛过扫帚，全身不是灰就是土，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水蜜桃味儿。
“来了！”洛知予抱着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走过去，全给扔进了洗衣机了，“那我顺便把校服也洗了吧。”
一中的学生不穿校服是不允许在校内转悠的，秋季校服有两套，刚好足够学生一洗一换，洛知予把开学典礼那天的那身扔进了洗衣机里，换上了另外一套校服。
“一中校服贼丑。”洗衣机里的衣服有点多，井希明把门口的扫帚倒过来，把两个人的衣服往洗衣机里捅了捅，盖上了盖子，“建议入选全国最丑校服。”
一中校服其实还好，白底描红的高一校服极具运动气息，穿在学生的身上有种朝气蓬勃的少年感，中规中矩，老师家长们喜欢，但学生都不喜欢。
军训不用去了，洛知予在宿舍一觉睡到了傍晚，接到了肖彦打来的语音电话。
“你人呢？”一个十分欠扁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洛知予刚睡醒，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一不小心点开了视频，被镜头里自己的一头乱毛吓了一跳。
对面那人有了一瞬间的停顿，随后也点开了视频。
“我扫一半了。”肖彦趁着四下没人，明目张胆地举着手机拍操场，“还有一半留给你，快点来。”
“知道了。”井希明还在睡，洛知予扛着门口的大扫帚，在金色的夕阳中一路向操场走去。
肖彦果然已经扫完了一半操场，站在主席台边等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单词书。
洛知予扛着扫帚停在了他的面前：“妈妈有没有教过你，这样学习很没有效率。”
肖彦人和扫帚一起靠在主席台边：“妈妈有没有教过你，这样学习在老师眼里很讨喜。”
洛知予这才发现，这人手里的书都是倒过来的，纯粹是做做样子。
“装模作样。”
上午打架的两个人一人扛着一把扫帚在操场上扫地，迎着夕阳，暂时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洛知予挥一次扫帚，肖彦就跟在他身后敷衍地挥两下，两个人勉强糊弄完了整个操场，还剩下操场边的花坛。学校的花坛里种着不少灌木，花坛边缘沾着不少灰，没那么容易清扫。
洛知予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肖彦哪里不对，这会儿终于发现，肖彦换了身校服，和他身上的这套是同一色系的，连校服上嵌着的名牌都很像。
0301肖彦
0301洛知予
“你穿的高一校服？”洛知予停下脚步。
“昂。”肖彦说，“失误，高二校服就只带了一套，我总不能不穿。”
不穿是要被扣学分的。
“怪谁呢？”肖彦用扫帚柄轻轻点了点洛知予的手。
灌木丛这块实在是不好清扫，洛知予一边和肖彦说话，一边跟着肖彦一起爬上了花坛。
“你自己憨，怪不得我。”洛知予挥舞着手里的扫帚，“意外总是猝不及防，校服还是要备两套的，人呐，要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他三言两语把“水蜜桃事变”说成是意外，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灌木丛生长得恣意狷狂，洛知予光顾着膈应肖彦，话音刚落，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布料被撕扯开的声音。
肖彦：“？”
洛知予：“……”
他的校服后背上，被尖锐的树枝刮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肖彦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往后退了一步，与此事撇开关系，并甩出了一句风凉话：“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但我有两套校服。”洛知予无所畏惧，“有的穿就行。”
校服重做要等上一周，顶多换洗上有点麻烦，但他总不至于没得穿。
他把裂开的校服系在腰间，和肖彦边打闹边扫完了整个操场，向宿舍走去，刚要开门，就听见了井希明的一声惨叫。
洛知予右手一抖，打开房间门：“怎么了？”
井希明站在洗衣机前，等着洗衣机桶，神情有些悲伤。
“遇事要冷静，不要一惊一乍的。”洛知予脱下自己破破烂烂的校服外套，走了过去。
洛知予：“……”窒息。
第一次住校的两个人抱着洗衣机目瞪口呆，洛知予深蓝色的军训服掉色了，洗衣机里全是一片蓝汪汪的。
现在，不论是井希明的白衬衫，还是洛知予的红白色校服，全蓝了。
高一优秀新生代表洛知予，开学不过三天，校服全没了。
借一下你的校服
“这是怎么了……”洛知予从洗衣机桶里捞出了自己的校服，“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井希明抱着自己新买的白衬衫，哭丧着脸，“这怎么就掉色了呢？这什么质量啊。”
洛知予决定积极维权。
[不是知了]：在？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有事？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在上晚自习。
[不是知了]：军训服质量不过关能投诉吗？土拨鼠喷火.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能，洛同学你说下有什么问题，我帮你反馈。
洛知予对着洗衣机，换着角度拍了两张照片。
[不是知了]：你看，它掉色！[图片][图片]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洛知予等了半天，才等到了肖彦的回复。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去，你有没有点常识，你把深色衣服和白色的一起洗？？？
[不是知了]：？不行吗？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一中军训服只管好看，不管质量。你的问题不在我们学生会的售后范围哦。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别吵吵，我上课去了。
[不是知了]：真的吗，我感觉你没那么爱上课。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看是什么课吧。
“怎么说？”井希明问。
“没得说。”洛知予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自己的校服，“怎么办，傍晚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只有这一件校服了。”
“意外”就躺在洛知予的凳子上，被树枝划开的大口子上还沾着几个植物的小刺球，看起来的确是不大能穿了，校服订做比较麻烦，要隔一周才能拿到。
“我周一有国旗下的讲话。”洛知予发愁了，“我穿你的可以吗？”
一中学风严谨，各方面都抓得严，仪容礼节这块动不动就会扣分，与学生评优密切相关。洛知予没那么爱学习，但他家长爱，评优的结果决定着他未来的零花钱。
“你比我高哎，而且学号姓名牌也对不上，那个不太好取下来。”井希明拿自己的校服在洛知予身上比划了一下尺寸，“仪表上过不去，你穿不了我的。”
洛知予在3班的群里问了一圈，所有的omega学生中竟然只有他和井希明带了换洗校服。
“他们都不换的吗？”洛知予仿佛明白了什么。
“要不漂一下吧。”井希明建议，“拿消毒水漂白一下，说不定还有救。”
半个小时后，校服白色的地方还是蓝的，红色的地方却被强力消毒水漂成了白色。
一套残了，一套废了，洛知予彻底失去了他的校服。
“我能只穿校服裤子做国旗下的讲话吗？”洛知予认真地发问，“我讲的主题刚好是学生的仪容仪表问题。”
“借一件吧，你得等到下周末才能有新的，我们年级的都要换洗，你最好借高二或者高三的，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留着高一时的衣服。”井希明捏着鼻子，拎起洛知予的校服外套扔进了垃圾桶，“有点难办啊。”
“高二高三？”这给了洛知予新的思路，“有个人还真有！”
“谁？”井希明抬头。
“我那绝对纯洁的校友。”
晚上八点，黑夜成了洛知予的保护色，他把破破烂烂的校服围在腰间，一路躲躲闪闪避开老师，潜入了教学楼，往高二（3）班的方向溜了过去。
三班正在上晚课，洛知予一眼就从一群蓝色校服里找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不同”，肖彦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姿端正，听课认真，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些什么。
[不是知了]：看不出来，你上课还怪认真的。熊猫头擦汗.jpg
没有回复。
洛知予等了十分钟，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粉笔，折成了几小节。
和肖彦同桌的樊越正在偷刷一中的校园论坛——
【匿名投票帖！今年最受欢迎的新生是谁？】
1L：来投！楼主喜欢洛知予，开学典礼精修图镇楼。[图片]
2L：啊，照片里的校草还是那么的好看，试问有谁不喜欢我们校草呢。
3L：我投6班严梓晗一票，据说他的信息素是辣条味的，太香了吧，我好馋啊。流口水.jpg
4L：……淦，涛（讨论）得我都饿了。
5L：上面**的那俩收一收啦，别明目张胆地讨论别人的信息素啊。
5L：洛知予！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儿还有他拿扫帚打人的高清图。
6L：那天路过操场，3班颜值普遍都高。
7L：借楼，谈恋爱选我，我超甜，我是冰糖雪梨味的alpha。
肖彦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摸了摸后脑勺，转向樊越，面带困惑。
樊越一惊，以为老师来了，赶紧放下了手机。
“没事。”肖彦摇摇头，继续听课，又一根粉笔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肖彦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后门边若隐若现。
肖彦：“……”
樊越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肖彦刚才在记的笔记，同桌人却不见了。
三班后门边的楼梯口处，肖彦找到了鬼鬼祟祟的洛知予。
“找我？”肖彦靠在楼梯旁，看向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洛知予，“还打架？”
“找你，不打架。”洛知予出门前，已经下定决心找借校服，现在人站在他眼前，话到了嘴边，他却又犹豫了。
“我上课呢。”肖彦低头看了看表，“高二学习忙，给你一分钟。”
“得了吧，我看你也不像是爱学习的人。”洛知予问，“什么课，这么上心。”
“生理课，了解一下我自己。”一中的学习任务紧，但高中生的生理课必须要上，所以给挪到了晚自习进行。
“哦。”洛知予不感兴趣，但还是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说的有点含糊，“肖同学，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校服。”
“借校服？”肖彦很意外。
三班的教室里，传来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分化为alpha的同学要留意你们自己的隔离期，这段时间信息素水平不稳定，注意隔离，并且注射正确的抑制剂，调节情绪，不要伤害他人，更不要影响学习与生活。”
“接下来，我们介绍一些与第二性别有关的生理知识，教大家如何在AO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维护纯洁的友情……”
教室的外面，肖彦打量了洛知予两秒，迅速把他傍晚的“有备无患论”和那张照片里蓝汪汪的洗衣机桶联系了起来，非常笃定地下了结论：“懂了，你没校服了，是吧。”
这话里的幸灾乐祸太明显，洛知予又想揍人了。
“是。”毕竟有求于人，他按捺住了，低头认了怂。
“洛知予，我们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吗？”肖彦看他的时候，带了点戏谑，“开学不到三天，你刷我的卡，喝我的汽水，还想穿我的校服，你把我当什么人呢？”
当什么人？洛知予不知道，也没想过，他现在眼中只有校服，肖彦穿在身上的那件校服。
“你拿西瓜和汽水诱惑我的事情，我不生气了。”洛知予的态度好极了，“真的，这件事我不记仇，到此为止。”
“你中午还拿扫帚撵我。”肖彦趁机算账，“你要不要反思一下。”
洛知予：“我反思。”扫帚有点沉，还是树枝好用。
“态度还算可以。”肖彦点头。
“借吗？你的校服明天就干了，我的校服已经没了，大家都得穿，高二高三只有你带着从前的校服。”洛知予的视线牢牢地盯着肖彦穿在身上的外套，“主任讲了，团结友爱。”
“既然优秀让我们在这里相遇。”洛知予给对话做了个升华，“我觉得我们应该珍惜。”
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老师越讲越激动：“所以AO之间可以拥有纯洁的友谊，但是要注意相处的距离。”
“算了。”今天的事追根溯源因肖彦而起，肖彦决定负点责任，“我借你。”
教室里的老师讲到了重点，抬高了音调：“考虑到高中阶段是第二性别分化的高峰期，有些行为大家一定要注意，首先，alpha不要随便盯着omega的脖子看，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也不可以触碰，打闹不是借口。”
“信息素对alpha和omega来说都很重要……”
“一些可能会沾到信息素的私人物品也要注意……”
肖彦接过洛知予破破烂烂的校服外套，拉开了自己校服外套的拉链，脱下校服，准备塞到洛知予的手中。
有那么一瞬间，洛知予觉得自己有被这转瞬即逝的校友情感动到。
“不许拆姓名牌，不许和军训服一起扔洗衣机，两周后还给我。”肖彦强调了好几点，“好借好还，听到了没？”
“我……”洛知予正要答应，三班老师大概是讲到了重点，敲了敲黑板，嗓门突然提高，讲课越发抑扬顿挫——
“……因此，综上所述，omega同学们要注意！你们一定要记住，在学校中，如果一个alpha同学说要把他的校服借给你，那我们大概率可以认为，这个alpha同学，他在耍流氓。”
洛知予：“……”
肖彦：“？？？”
我俩是清白的
肖彦好人好事做到一半，莫名其妙被扣了好大的一口黑锅，正在递出校服的手，停了。
“喂，别拿回去啊，算是我找你借的。”洛知予赶紧安抚人心，“没那回事，你不要多想。”
“不是你借给我，是我找你借。”洛知予赶紧说，“性质上不一样。”
然而，教室里的老师再次敲了敲黑板：“性别平等，这个观念一定要深入人心。我们不存在任何的偏见，反过来也一样，alpha同学也要注意，如果一个omega同学找你借校服，那么我们也大概率可以认为，这个omega同学，他在耍流氓，性质上一样恶劣。”
“……”肖彦递校服的手，收了回去。
洛知予：“……”草。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被迫听了小半段生理课，直到老师终于讲完了这部分的内容，开始介绍其他知识，两人才重新开始对话。
洛知予：“你不要慌，我对你没那意思。”
“我知道。”肖彦十分理解
洛知予看了看背后楼梯间这堵厚实的墙，确定自己不在三班老师的视线范围，这才心有余悸地问：“你们班老师，不会开了透视挂吧。”
肖彦被他这个说法给逗笑了。
“他说的是大概率。”洛知予抓住了校服的袖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点，“而我们是小概率，全国稀有的0%。”
“我们是绝对纯洁的。”洛知予说，“有目共睹的那种，不存在耍流氓的可能，我俩都是清白的。”
“所以我们谁都不要心虚，我们没有问题，要相信科学。”
“借我吧，保证好借好还。”洛知予从肖彦的手中扯过校服，转身蹿下了楼梯。
肖彦拎着洛知予的破校服，在洗手间转悠了一圈，才回到了教室里。
正在专心刷论坛的樊越又被他吓了一跳：“我的天，我今天上个课怎么一惊一乍的。”
“你玩吧。”肖彦端正坐好，“我不出去了。”
生理课老师讲课的进度飞快，在肖彦溜出教室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讲到了信息素和临时标记。
“彦哥。”樊越在桌子下方把手机递过来，“学生会要换届了，帮我拉个票吧。”
樊越人缘好，换届不成问题，但是他依旧不放心，想要借用一下同桌的颜值。
“还好你不留任。”樊越说，“校草留任学生会，我就没戏了。”
“不留。”肖彦把刚才没做完的笔记补全，“有活动叫我就好，我混评优学分。”
肖彦今天被汽水泼了一身，下午换了高一时的校服救急，这会儿樊越低头，刚好看见肖彦的校服后背上划了一道大口子。
“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肖彦抬头，“没事，就去了趟洗手间。”
“你怎么尿的，校服都开叉了？”樊越想不通。
肖彦：“……”
“而且你是在厕所长了点身高吗，虽说是去年的衣服，但我下午感觉你的校服还没这么短吧。”樊越有一个谜一样的同桌。
“听课吧。”肖彦手里的笔转了一圈，优等生认真地看着黑板，“好好听课。”
*
洛知予的运气不太好，他刚出教学楼，就碰到了学工处徐主任，徐主任没有吴主任那么好说话，当场就拦下了洛知予。
“洛知予？怎么不穿校服？”徐主任那天在开学典礼上见过洛知予，对这个学生印象深刻，“仪容仪表注意一下。”
由于刚才“蹭”到的那堂生理课，洛知予拿到校服后第一时间决定，回去洗洗再穿，免得沾到了肖彦的信息素。
“衣服脏了。”洛知予是尊敬师长的好学生，他解释得很有礼貌，“我想拿回去洗一洗再穿。”
吴主任对好学生有偏爱，但徐主任则是一视同仁：“不可以，在教学区不要随便脱校服，会扣评优分。”
“好的。”洛知予当着徐主任的面穿好了校服，十分配合地把校服拉链拉好。
徐主任就喜欢这种听话的学生，放过了洛知予，洛知予刚走下台阶，冷不丁听见徐主任又问了一句：“洛知予，你的校服，是不是有点大？”
“我申请重做了。”洛知予的确提交了申请，刚好把这事圆了过去，“应该下周末就能换了。”
“那就好。”主任点头放人。
生理课老师说得没错，私人衣物果然会不可避免地沾上信息素，洛知予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他披上校服外套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橘子味。
没有他在分化那天闻到的那么浓，但的确是不可忽视的。
肖彦的信息素。
后颈的阻隔贴处，有点异样的感觉，洛知予瑟缩了一下，这是omega本能中会对alpha信息素做出的反应。
“马上入秋了，多穿点衣服。”徐主任以为他冷，“马上正式开学了，收收心吧。”
0%匹配度的信息素，让洛知予觉得有点难受，他转身回望了一眼教学楼里三班的教室里的灯光，向教学区外走去。
秋初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气温不高，尽管如此，洛知予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汗。
“跑回来的？你阻隔贴要换了，水蜜桃好香。”井希明正处于对信息素敏感的那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还带了点alpha的信息素。”
“借了肖彦的校服。”洛知予这次不敢用洗衣机洗了，他找了个盆，把肖彦的校服外套泡了进去，倒了点洗衣液，对着洗衣盆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不是知了：新学期的我学会了洗衣服。[图片]@爸@妈@姐姐@哥哥
评论——
哥哥：我们洛知予太棒了，第一次住校就会洗衣服了，我还以为你会把衣服全扔洗衣机里呢。抱抱.jpg
[不是知了]回复[哥哥]：那能给点零花钱吗？
姐姐：你那个洗衣液少倒一点，看得我都怕。
姐姐：我最近刚刚听说，你和肖家那孩子在一个学校呢？都是陈年旧事了，别打架知道吗？
[不是知了]回复[姐姐]：没打架，都是高中生了，哪还有那么幼稚。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不错，洗干净点。微笑.jpg
*
“谁？”井希明一局游戏打完，终于发现不对，抬头问，“校草？肖彦？他不是alpha吗？”
井希明惊讶捂嘴：“不是，你借alpha的校服？”
“你忘啦。”洛知予说，“我俩的信息素匹配度是0%，医学意义上我俩是清白的。”
“不会有问题的。”洛知予补充，“上次我去测衣服尺寸的时候，也是他给我量的，我俩就是单纯的路人关系。”
“你说得有道理。”井希明若有所思地点了头，“不过AO一般都有20%以上的匹配度，你们怎么会是0%呢？”
“不知道啊。”洛知予摇头，“市中心医院让我们配合科学研究，下周再去检测一次，我记得之前他们好像觉得，我俩谁的信息素有点特殊。”
“你去洗澡吧洛知予。”井希明诚恳地建议，“你身上沾了点肖彦的信息素，你现在闻起来像一碗水果捞。”
查寝
洛知予低头嗅了嗅自己领口，确实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橘子味。
这大概就是3班生理老师口中的耍流氓。
肖彦给他刚刚发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第一次洗衣服？
[不是知了]：√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荣幸。
[不是知了]：？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下课了。
[不是知了]：下呗，不用汇报。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洛知予，我觉得你的校服八成是废了。
[不是知了]：你今晚回去就扔掉吧，捂脸哭.jpg。
洛知予在心里同自己的破烂校服说了声再见，带着毛巾，走进了宿舍自带的浴室里，温热的水流沿着他的脖颈浸满全身，整个浴室里都是淡淡的果香。
“我还像水果捞吗？”洛知予穿着换好的睡衣从浴室里探出头来。
井希明捧着刚刚去宿舍外买的水果捞抬头：“好点儿了。”
橘子味的信息素很粘人，洛知予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彻底洗掉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难怪老师会说，要注意私人物品的使用，不知是不是错觉，洛知予觉得颈后的腺体麻麻的，有点微微发热。
他取出一张新的信息素阻隔贴，随手涂了个野猪头，挡在了自己的腺体上。
一中为了防止学生搞特殊，连信息素阻隔贴都是统一的，单调得很。
“小道消息，明天晚上会有突击查寝。”井希明一边吃一边刷QQ群，“查高一新生，老师和学生会的人一起过来查。”
“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洛知予在水池边，借着洗衣液揉了揉肖彦的校服，就当是洗过了一遍。
“有要求的。”井希明对着手机读，“床上不要睡人，垃圾桶里不可以有垃圾，门不要关，桌子上不要放东西。”
洛知予：“？”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那能有什么，洛知予有很多问号。
“就这些，有点迷惑。”井希明放下手机，恋恋不舍地嚼完了最后一口水果捞，“不管了，记得收一下我俩的违章电器就行。”
“明天再收吧。”折腾了一整天，洛知予很困了，铺好被子钻进了被窝里，“而且这是抽查，看概率。”
尽管班主任老师发话，说刚刚完成分化的同学可以不用去军训，闲不住的洛知予只休息了一个下午，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是穿着自己那件比别人浅了一个色号的军训服去了三班的方阵。
教官都认得他了，远远地就跟他打招呼：“洛同学不休息吗？”
“我不搞特殊化，新生就是要融入集体。”洛知予站得笔直，话说得非常漂亮，“昨天是意外，我就不信那傻/逼今天还来。”
“行！”教官就看好这种一点都不娇气的omega，“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军训，总会有好处的。”
“是！”洛知予答得特别果断。
然而那傻/逼今天又来了。
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操场的另一端又踱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个红色的塑料袋，比昨天的要小一些。
洛知予：“……”
教官：“……”
“不用管我。”肖彦往草地上盘腿一坐，从塑料袋里扒出了一个小保鲜盒，再从保鲜盒里翻出了一盒雪糕，当着洛知予和三班全体学生的面，十分优雅地吃完了整盒雪糕。
“你又来讨打了？”洛知予用眼神交流。
“我没有。”肖彦把空盒子扔进袋子里，“我就来看看你军训服掉色的程度。”
“你还挺能编。”洛知予感觉自己要真人仙女皱眉了。
随着远处的一声哨响，三班原地解散，洛知予捡了根树枝，又冲了上去。
“慢着。”肖彦喊了停。
洛知予差点没刹住车：“？”
“你别生气，这是种乐趣。”肖彦意犹未尽地说，“等你上高二，你就懂了。”
洛知予不太懂，肖彦这个乐趣，分明建立在他的尊严上。
“还有一个，给你了。”肖彦从保鲜盒里倒出了另一盒雪糕，拍在了洛知予的手里，“我没想找你打架，真的。”
洛知予左手接雪糕，右手把树枝拍在了肖彦的手上，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正式得很。
开学才三天，他刷了肖彦的卡，穿了肖彦的校服，现在又吃了肖彦的雪糕。
“你去哪里买的这些？”昨天的水蜜桃汽水也是，洛知予找遍了一中的商店，也没有找到同款。
“家里给带来的，放在宿舍冰箱里。”路过学校的垃圾桶，肖彦一扬手，把袋子和树枝一起扔了进去，“你想要？”
他抬手的时候，手腕上当年的咬痕，像一片桃花。
“不想要。”洛知予否认。
“你看着我做什么？”肖彦寻着洛知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似乎也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漫长地哦了一声，“你干的好事。”
三岁那年把人给咬了这件事，对洛知予来说，并不是什么光荣的好事，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大不了让你咬回来咯。”
肖彦：“……”
“洛知予。”肖彦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他的肩膀，“你真该听听我们班昨晚的生理课。”
肖彦往生活区走去，留下洛知予捧着雪糕盒在原地思索肖彦那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他又从AO的生理意义上耍流氓了吗？
*
按照一中的传统，每年新生军训期间都会有突击查寝，一来是为了督促新生整理宿舍，二来是为了排除宿舍安全隐患。
一中是市级名校，宿舍条件不至于连基础电器都带动不起来，但一中认为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所以杜绝学生在宿舍开小灶的行为。
晚上八点，洛知予坐在画板前乱涂乱画的时候，宿舍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洛知予：“？”
“嘘。”井希明说，“锅子藏一下。”
“开门。”门外传来了一个洛知予听着很熟悉的声音，“你们不会在偷偷藏锅子吧。”
这声音，洛知予昨天才刚刚听过。
就是在偷偷藏锅子的两个人一愣，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草，他们有钥匙。”
“塞你床上，快，你上床。”
洛知予：“床上不可以有人你忘了！”
洛知予：“不行，塞不下。”
洛知予：“学生会的人都很好说话的，没事，就是走个形式。”
门被人从外推开，昨天三班教生理课的许老师站在宿舍门边。
许老师的身后晃悠出一人，肖彦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靠在门框边，推了一把脸上新多出来的无度数眼镜：“两位同学好，我是学生会成员肖彦，本次突击查寝，由我负责抽查你们的宿舍。”
把我和你一锅端了吧
洛知予看了看门后的扫帚。
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句话一直在应验。
“两位同学好。”许老师扣了两下门，笑着给他们打招呼，“这个时间，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洛知予：“没有。”有。
井希明坐在洛知予的床边，挤出了一个热情的微笑。
“3栋抽查就交给你了。”许老师说，“我去隔壁楼看看。”
“许老师放心。”肖彦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洛知予，“我一定好好履行学生会的职责。”
许老师放心地走了。
洛知予的手一直按在门把手上，一刻也没曾松开过，思考着用门板把肖彦拍出去的可能性。
肖彦从口袋里翻出了学生会的执勤牌，拎着执勤牌的挂绳，伸出手去，在洛知予的眼前晃了晃。
“查寝。”肖彦一只脚卡在门边，“洛知予同学，想干什么？”
洛知予的想法被戳穿，有点遗憾地打开了宿舍门，放肖彦进来，肖彦把学生会的执勤牌挂在胸前，手上捧着计分板，校服口袋处还别着一支钢笔。
他原本就比洛知予高，蓝白色的运动校服衬得他双腿修长，无度数的框架眼睛稍稍遮掩了他眼里少年的锐气，原本不存在的优等生气质，就这么被装了个全套。
跟白天那个蹲在军训方阵前吃瓜的憨批判若两人。
肖彦把宿舍门后的扫帚拨到了房间外，这才跟着洛知予走了进去。
洛知予人是急性子，但宿舍收拾得够整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垃圾桶里也没有用垃圾，书桌边的画板上晾着一幅还没画完的画，大片的金色油彩涂抹了整张画纸，画得很抽象，肖彦没看出他画的是什么。
“还可以吧，基础分没问题。”肖彦在基础分那一栏打了个钩，看向坐在洛知予床上的两人，“你们不用紧张。”
“没紧张。”洛知予勾住井希明的肩膀，“我们累了，坐会儿。”
“累了？”肖彦低头翻宿舍表。
“我们omega比较容易累。”洛知予用胳膊肘戳了下井希明，“国家重点保护对象，自然要处处小心。”
“他说的对。”井希明郑重点头。
omega宿舍要比alpha宿舍的空间大很多，洛知予宿舍的位置好，坐北朝南，还带着一个小阳台。肖彦刚推开门，就被淋了一身水，无数小水珠从阳台上方啪嗒啪嗒地砸了他满身。
肖彦：“……”
洛知予大概是把他的校服给洗了，拧也没拧干，就直接挂在了阳台上，地上都是水痕，他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校服领口下方反着光的姓名牌。
0301 肖彦
阳台的角落里，有一个花盆，撒了种子，还没发芽。
“你这个阳台要扣分的。”肖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洛知予没把衣服洗彻底，一股洗衣液的味道。
“你们查寝，不都是走个形式吗？”洛知予眼睁睁地看着肖彦。
肖彦推了推眼镜，钢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看查谁的寝室吧。”
洛知予：“……”
他俩间的明争暗斗，井希明早有耳闻，如今终于看到了现场版。
“我俩掐了这么多年。”肖彦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的钢笔不轻不重地抬了下洛知予的下巴，“好不容易能进一回你的房间，我不挑点刺，过不去吧。”
“狗贼，你这是公报私仇。”洛知予想好今天问候肖彦哪位家长了：“你……”
“锅子交出来！”肖彦打断了他的问候。
“他怎么知道我们有锅子！”井希明大惊失色。
洛知予给了室友一肘子。
“真有啊？”肖彦乐了，“我就随口一问。”
“锅子交出来。”肖彦的目光在宿舍里环视了一周，最后回到了两个omega男生身上，“不是我说，你俩隔着被子在锅子上坐了这么久，不嫌硌得慌吗？”
洛知予：“……”
“他说的对。”井希明点头，“是有点硌。”
洛知予先前问过，井希明的微信名为什么叫墙头草，现在他终于懂了。
“交锅子扣学分，快点。”肖彦催促，“我还有下一户，别耽误我学生会的工作，你去学生会随便找个人问问，我办事绝对是公平公正的，从不徇私。”
笔尖刚停在扣分的那一栏上，钉子户伸出一只手攀上了肖彦的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哥，商量一下。”洛知予仰头，“我就这一口锅。”
“我没有和你商量的立场，我就这一份混学分的学生工作。”肖彦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腕，“洛知予，你想好怎么贿赂我了吗？”
“你尽管想。”
洛知予家境好，可肖彦比他还好，什么都不缺，还油盐不进，最主要的是，他俩还有三岁时的娃娃仇。
洛知予什么都不能给他，只能旧事重提。
“我让你咬回来？”
井希明：“？”
一日里再次听到咬回来这个话题，最近刚上完生理课的肖彦，看洛知予的目光，突然就有点飘。
一天之内被同一个omega耍流氓两次，偏偏omega本人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洛知予把他的走神当做是拒绝，顿时放弃刚才的战术。
软的不行，那来硬的吧，换一种更适合他俩的谈判方式——
“我能问问吗？”洛知予开口，“一中认定的违章电器有哪些？”
肖彦心不在焉地瞧了洛知予一眼，翻开了学校的查寝通知文件，给洛知予念了两行：“新生手册上都有，你是不是没看，电热扇，电饭锅，各种锅子，电热毯，电冰箱，电磁炉……”
“这位公正无私工作认真的学生会成员，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定会反思检讨，请问接受举报吗？”洛知予站起身，不再遮掩被子底下的锅，把锅扒出来，双手捧给了肖彦，“我想让校园的学习环境变得更好。”
“可以。”肖彦手里的笔没停，在评分栏里记了个扣分，“你这是要拉别的宿舍同归于尽了？”
“一中不让用违章电器的。”肖彦说，“不是安全问题，是怕我们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懂。”洛知予突然变得十分配合。
“思想觉悟够了。交代吧，还有谁有违章电器，我给你们一锅端了。”肖彦说，“一劳永逸。”
“市一中高一（3）班洛知予，实名举报高二（3）班肖彦。”洛知予站在肖彦的对面，慢慢地举起手，气势丝毫不输，刚才那副委屈乖巧的样子荡然无存。
肖彦手中的笔一顿。
“你宿舍有小冰箱，你中午自己说的。”
“你可以一劳永逸了。”
来看看我校学生的风采
“快点，一锅端。”洛知予准备好了，“我一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就知道你盯上了我的宿舍分。”
肖彦：“……”
“你们的宿舍竟然还有小冰箱？”井希明第一次知道，高二的alpha男生们原来这么会过日子。
“洛知予，我们谈谈。”肖彦放下笔和计分板，非常自觉地在洛知予的凳子上坐下来。
“不谈。”洛知予脸上的坏笑藏都藏不住，“你没有和我商量的立场，这是你刚才自己说的。”
座椅的靠背上搭着洛知予被染成蓝色的高一年级校服，肖彦的目光只在校服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接着又把目光投到了洛知予的方向：“你刚才提的事情，可以考虑。”
“想咬我？”洛知予指自己。
“是贿赂我。”肖彦皱眉。
“不考虑了。”洛知予走过来，双手撑着椅背，低头去看坐在他椅子上的肖彦，“肖学长，我准备好和你一起扣分念检讨了。”
下周一的晨会主题是仪容仪表，洛知予主讲。再往后，下下周一的晨会主题是宿舍安全，说白了就是排队念检讨，他俩一人抱着冰箱一人抱着锅子，作为突击查寝中被抓到的典型上去念检讨，一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锅子扣两分，冰箱扣四分。”洛知予把手里的新生入学手册轻轻砸在了肖彦的腿上，“扣，你就站这里扣，扣完再走。”
比起自己的面子，但他更想校草和他一起丢人。
“而且你已经扣了我的。”洛知予的指尖点了点肖彦在表格上记下的“-2”，表示这件事已经不可挽回。
“没事，这没什么。”肖彦伸手撕下了刚才那张计分表，团成团扔进了洛知予的垃圾桶。
“那什么。”洛知予提醒，“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这不能算我的。”
肖彦：“不算不算，我没看见。”
“那我阳台？”洛知予特别会得寸进尺。
“刚才就没给你扣阳台。”
肖彦抽出一张全新的查寝表，在新的表格上写下了洛知予的宿舍号，当着洛知予的面，在每一栏里都打了个钩，“你不说，我不说，违章电器没人说。”
“你保密，我保密，违章电器没人提。”洛知予妙计得逞，伸出右手，用力挥过去，和肖彦完成了一个击掌，“成交。”
“成交什么？肖彦。”半掩的宿舍门被人从外推开，许老师又出现在门口，“我刚想起来，我的钥匙和工作牌是不是在你那里？”
洛知予：“……”
肖彦：“……”
许老师进来得太突然，两个人还保持着击掌姿势，肖彦膝盖上的锅子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蹦出了一串清脆的金属声。
一中校园论坛——
【高一查寝了，被子叠起来，小电器藏起来啊！】
1L：坐标alpha十栋，查得挺严的。
2L：我的锅子，我的锅子啊QAQ。锅子+垃圾桶，扣了4分，垃圾还不是我扔的。仙女皱眉.jpg
3L：仙女皱眉.jpg，楼上的，你失去的只是个锅子，而我们宿舍失去的是小冰箱啊，我们也是4分，而且我们是高二。
4L：为上面两楼点蜡烛，我的小电器们都好好的，下午就藏
5L：4楼话说一半人呢？被查了？
6L：这届新生牛批，我刚才看到学生会搬出了一个小微波炉，你们是怎么带进来的。捂脸哭.jpg
7L：期待下下周的晨会，一年一度的新生排队检讨环节。
8L：下下周还早，先聊聊下周的吧，仪容仪表晨会谁讲，长得不好看我们不认的。
9L：3班洛知予，放心，挑不出毛病了，根绝我的观察，只要肖彦不出现在他周围五米内，他都是乖巧的优等生。
短暂的高一军训时光在同学们的一片欢笑声中结束了，由于失去了宿舍小冰箱，剩下的几天里，每天上午下课依旧打卡围观洛知予的肖彦同学，把西瓜汽水雪糕换成了话梅和柠檬。
军训的一周，洛知予没少揍肖彦，也没少被肖彦坑，同时也没有忘了拉肖彦一起下水，一周过完，洛知予班里的同学还没认全，倒是认全了肖彦手里的那些零食。
军训结束，高一新生即将正式进入高中生活，开始忙碌的学习。
周一上午大课间，全校学生在操场上集合，开始了新学期的第一场晨会，穿着红白色运动校服的少年，一路走出三班的队列，在主席台上站好。
“各位领导、老师和同学，大家上午好。”洛知予在吴主任的一番要求下，提前写好了稿子，端端正正地站在主席台上念稿，稿子经过了学校领导的再三审核，挑不出半点错误。
“我是高一（3）班的洛知予，作为本届优秀新生代表，共建文明校园，共享学习家园，本次校园晨会，由我来给大家讲讲什么叫仪容整洁，着装得体。”
“晨会要上我校公众号的。”吴主任兼任摄影师，举着相机，给发言学生拍照，“我得好好拍几张。”
市一中有自己的学校公众号，由学生会传媒部的同学与指导老师合作运营，会在公众号上推送校园新闻，以及每周的晨会内容。
洛知予像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普通的红白色一中高一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学生气和少年的朝气，吴主任手中拍照的相机就没停过。
“这次晨会可以放校园网上。”徐主任建议，“让别的学校的人见识一下我校新生的风采。”
“身为一中的学生，我们应当铭记校训，兼顾仪容仪表，尊敬师长，共同营造良好的校园氛围……”
洛知予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中，完成了晨会念稿任务，放下手中的发言稿：“我的主题发言到此结束，希望从这一刻起，一切都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洛知予在掌声中走下了主席台，回到了高一（3）班的队伍里。
半天后，洛知予的晨会发言登上了公众号和一中的校园网首页。
【开学第一天，我校学子展现风采。】
新闻推送的第一张配图就是主席台上的洛知予，他的手中捧着稿件，目光却没停留在文字稿上，而是遥遥地看向台下，脸上带着那种好学生的标配微笑。
【洛知予同学指出，作为学生，应当时刻注意仪容仪表，穿校服，懂礼貌，做合格的一中学生。】
这篇新闻稿一中的家长群里收获了不错的反响。
家长1：不愧是市级一中，主题晨会的质量很高，内容都有讲到点上。
家长2：点赞.jpg，这一届学生不错。
家长3：穿校服，懂礼貌。
这篇新闻稿也被学生会传媒部的成员搬运到了一中的贴吧。
1L：又搬来了，没人看内容的。
2L：图抱走了，吴主任这张拍得真的好。
3L：实名举报洛知予在装乖巧，要不要我上一个他拿扫帚抽人的图给你们洗洗脑子。
4L：虽然但是洛知予真的很好看啊，照片放大了看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皮肤太好了吧，五官也精致，我是omega我都喜欢他了。
5L：等下，我是4楼，我劝你们都放大看下他的校服。
6L：？校服有啥好看的？不都长一个样吗，有啥好放大的？
7L：！！！卧槽，四楼你眼睛太好了吧！我劝你们下结论之前先放大了看看姓名牌。
8L：0301，没问题啊。
9L；0301是没问题，可上面印的是0301肖彦啊。
10L：……
11L：？？？
12L：牛批，穿校服，懂礼貌。他穿的是别人的校服。
团结友爱是好事
12L：哈哈哈哈哈洛知予堪称咱们学校的楷模，仪容仪表满分。
13L：快存图，大型晨会翻车现场。
14L：太机智了吧！我校服也没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找高二高三的借校服，我还被扣分了呜呜呜。
15L：你们这届高一新生怎么回事，这才开学几天校服都穿烂了，都是被迫学习的？
此时此刻，一中的家长群也有人发现了这点。
家长4：@吴主任，公众号的新闻稿件是不是写错名字了？发言学生是三班的肖彦哎，要不要改一下？
家长5：@家长4，？？？不是的，我们家肖彦不长这样。
家长5：而且小彦说他是下周晨会发言，不是这周，不要着急，晨会发言人人都有机会。
家长4：@吴主任，这个学生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吴主任：洛知予啊，稿子没写错啊，这是高一优秀新生代表，虽然肖彦和他都是三班，但肖彦是高二的，两位同学都很优秀，学习刻苦，听话懂事团结同学，都是我们一中的好学生。
家长4：哦，那没事了，我看校服上的姓名牌是0301肖彦，哈哈哈。
吴主任：哈哈哈没事。
吴主任：……
吴主任：？？？
周一下午，刚上完一堂课的洛知予困到睁不开眼睛，趁着课间十分钟，赶紧趴在桌子上打盹。
“洛知予。”有个同班同学走过来，站在他的课桌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敲桌子，叫醒了这位大佬，“老班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啊？”洛知予面带着倦意站起身，差点撞倒了课桌。
这位正式上课第一天就被传唤的大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众多同学钦佩的目光中，一步步向办公室走去。
教师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洛知予到达的时候，头顶刚好响起了下午最后一堂课的上课铃声，这是高一每周唯一的一堂美术课。
“坐吧。”3班班主任秋宜老师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在电脑上放大了一张晨会照片，“解释一下？”
“不用放大，太麻烦了，老师你不用看图，看我就好了。”洛知予身上还穿着肖彦的校服，校服的姓名牌也没摘。
班主任老师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肖彦是alpha。”
洛知予：“嗯？”
“你是omega。”
洛知予：“嗯。”
“那你穿他校服干嘛？”秋宜是护着本班学生的，刚刚就给高二（3）班的老师打电话，“他让你穿的？”
“没有。”在校服这件事上，洛知予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强迫他。”
老师：“？”
“借的。”洛知予把话说全。
班主任被他这断句吓得不轻，顿时觉得头疼，现在的孩子，太难带了：“你没事借他校服做什么？”
“穿啊。”洛知予理直气壮，“不穿校服是要被扣学分的。”
是学校的错。
“你自己的校服呢？”秋老师板着脸，“你穿着别人的校服给全校师生讲仪容仪表？”
“烂了。”洛知予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的一个口子，学校花坛边的灌木丛该修剪了。”
是灌木丛的错。
“备用校服呢？没带？”秋宜说，“我不是在班级群里提醒要带上备用校服吗？”
“带了。”洛知予突然认真起来，“正好，老师我要向您反馈，学校的军训服质量太差了，它掉色了，把我的备用校服都变成了深蓝色。”
是军训服的错。
“我向学生会反馈了这个问题，但是不予受理。”洛知予张口背了句稿子，“对于一中学生来说，仪容仪表应当常记在心，破校服不能穿，掉色校服也不能穿，新校服要等，而周一晨会不能等。”
“所以我勉为其难地找肖彦借了。”洛知予总结，“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
秋宜当班主任不少年了，什么样的学生都遇到过，但向洛知予这种能说会道甩锅能力一流的，真的不多见。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高二三班班主任给他发来了一份诊断单。
二年级班主任3：[诊断单]，从肖彦那里拿的，和市报新闻一致，的确是0%。
二年级班主任3：据我所知，0%匹配度的AO非常少见，一百多年前的那对零匹配AO很有名，他们极度厌恶对方，见面就打，给当地造成了极差的社会影响。
二年级班主任3：前些天听吴主任说了一些情况，我还担心洛知予和肖彦也会那样，但校服这件事让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团结友爱，这是好事，身为教育工作者，我们不应当过度解读。
二年级班主任3：信我，零匹配度的AO也可以好好相处，学生时代最单纯，这俩都是好苗子，现在开始引导，一切都还来得及。
二年级班主任3：love & peace
一年级班主任3：哦……不愧是教学组长，向你学习。奋斗.jpg
“老师？”洛知予阐述完理由，半天没等到班主任的回应，忍不住催了催，“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上美术课了。”
“没事了。”秋老师抬起头，换上了饱含期望的目光：“去吧，要和肖彦友好相处，不要打架。”
“那我这校服还穿吗老师？”
“先穿着吧。”班主任老师挥手赶人，“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
洛知予带着问号走了，美术课还是热乎的，被他赶上了。
洛知予面无表情地喊了声“报告”，在全班好奇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抽出画纸，开始上课。
高中美术课主要以培养学生兴趣和减压为目的，教的东西对他来说比较简单，画起来也很轻松，涂完了当堂课的作业，他把纸翻过来，随手画了点别的。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在干嘛？你老班说了吗，让我俩友好相处。
[不是知了]：美术课。
[不是知了]：握手.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哦，你的最爱。
[不是知了]：看，[图片]，我给你画了个小冰箱，你看看像不像你失去的那一个。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你上课玩手机。微笑.jpg，本学生会成员马上出来执勤。
[不是知了]：？钓鱼执法？
[不是知了]：你来，你敢来我就上交聊天记录，我俩一起罚站。
一中校园论坛——
【晨会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1L：理性讨论啊，楼主觉得肖彦和洛知予挺配的，怎么看都很合适。
2L：科普指路[链接]，一中扫帚事件，水蜜桃事件，小视频app上4w点赞了，网友评论大部分都是打得好。
3L（汤圆）：觉得他俩有戏的建议下周看看晨会，锅子和小冰箱的爱恨情仇。
4L（樊越）：我觉得还是不要乱说，对当事人也不好，劝过架的告诉你，两名当事人关系贼差，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屁股疼QAQ。
我对你很失望啊
洛知予一直到下课，也没等到肖彦的回复，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美术老师走出教室，原本就乱哄哄的教室更加沸腾。
一中的晚饭时间很短，随后就是晚自习，刚一下课，就有不少学生冲出了教室。
“知予，去食堂？”井希明从笔袋里抽出自己的饭卡，准备冲向食堂。
“你先去。”洛知予拿起自己随手涂的画，“我有点事，等下就来。”
“什么事啊，能比吃饭还重要。”井希明不能理解。
高二年级三班的教室刚好就在洛知予他们班教室的楼上，洛知予先前来过一次，这次来得轻车熟路。和他们班一样，刚一下课，教室里的学生就都跑光了，大部分课桌上都高高地堆着各种教辅资料，书页被翻到卷边，中间还夹着各种便签。
肖彦的位置在窗边，洛知予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课桌，干干净净，除了一个水杯，什么也没放。大概是急着去食堂，这人的水杯都没盖上盖子，刚接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不是知了]：我把小冰箱给你送货上门了。
[不是知了]：睹物思物吧。
[不是知了]：以此纪念我那失去的锅子。
发完信息，洛知予收起手机，靠在三班门外的栏杆边，把画纸折成了一只纸飞机，往后退了半步，预估了一下位置是，扬手，扔。
“你在干什么？”肖彦的声音从他的侧面传来，他似乎刚从办公室方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薄薄的练习册。
洛知予手一抖，纸飞机晃晃悠悠地脱手，从窗口飞进了三班的教室，在半空中颤了颤，头朝下掉进了肖彦的水杯里，被开水一烫，纸页立刻散开。
小冰箱的画像在热水里泡发了。
洛知予：“……”
肖彦：“……”
“发挥失误。”洛知予拔腿就跑，“告辞。”
“回来。”刚起跑一半，还没脱离危险范围，洛知予被肖彦抓住右手狠狠扯了回去，肖彦手里的练习册卷成了一个纸筒，在洛知予的右手手心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惹事了就跑？”
“是啊。”洛知予抓都被抓到了，空出来的手揉了揉被打的手心，索性也不跑了，“跟你学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趁着下课给别人找事了？”肖彦依旧抓着洛知予的手没松开。
“举一反三不懂？”洛知予挣了挣，肖彦手腕上的那道疤又露了出来，洛知予磨了磨牙，找到了一点三岁时的心境。
“你想干嘛？”肖彦发觉不对。
“两位同学，不去吃饭吗？”高二三班班主任李老师拎着自己的盒饭路过走廊，认出这是最近话题中心的两个学生。
0%，这是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
李老师赶紧补了一句用来警示，“没打架吧，你俩，主任说了，洛知予和肖彦打架再抓到直接扣学分，影响评优的。”
“没有打架。”正在争执的两个人同时回头吼了李老师一句。
李老师手里的盒饭差点掉在地上：“……没打就没打，凶什么，心虚？”
肖彦抓着洛知予手腕的手往上举了举，“我们很友好，老师，您想啊，打架还用手拉手吗？”
“对的，我们很友好。”洛知予指了指肖彦手上的练习册，“老师，他在给我讲题，您看我刚才还说举一反三呢。”
现场证据和当事人供词完全一致，李老师虽然疑惑，但还是目送着两位同学手拉手离开，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走出李老师的视线，刚才还如胶似漆的两位同学立刻变脸。
“离我远点。”洛知予嫌弃地说，“别又蹭我一身橘子味。”
“你污蔑我。”肖彦边走边说，“除了第二性别分化那天，我都有好好藏着自己的信息素，除非……”
除非那天，洛知予借了他的校服，没洗就直接穿了，否则肖彦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你直接穿了我的校服？”肖彦把洛知予推到楼梯间的墙边，手里卷起的练习册轻轻在洛知予的脸颊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小流氓？”
洛知予：“我……”
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那天他找肖彦借校服时所在的位置。
那天生理课许老师讲课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有的omega同学啊……”
“我刚想起来。”还没走远的李老师往楼梯间的方向走了几步，“肖彦，你和小洛都不是一个年级的，讲什么题？”
楼梯间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
“你去哪里？”洛知予发现，肖彦走的，不是去食堂的方向，“你不吃晚饭啦？”
“这个时间食堂没饭了。”肖彦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我提前叫了外卖。”
“我记得你之前说，叫外卖别用自己的名字。”洛知予还记得他们开学前一天的聊天，“这个没坑我吧。”
“写老师的名字。”肖彦说，“随便哪一个，但是别写老吴，因为去年有一天门卫收到了几十份写着吴主任名字的外卖。”
洛知予：“……”
食堂已经没饭了，洛知予转身回教室了，反正晚自习时间不长，不吃晚饭而已，大不了回了宿舍再吃。
肖彦回教室的时候，樊越和汤源正趴在他的课桌边打量他的水杯。
“你泡了杯什么？”樊越低头闻了闻，“能喝？”
“校草专属降智茶。”汤源给这杯水取了个名字。
“不能。”肖彦拿着杯子起身去倒水，“今天晚自习是你和七班的执勤吧，这周学生会没我事，我等下要出去一趟。”
“我马上就去。”樊越在抽屉里翻找自己的学生会执勤牌，“也就能抓几个晚自习时间乱跑的，我马上回来，今天一堆作业。”
“我执勤牌没带。”樊越说，“我飞奔去宿舍拿。”
“不用回，我的给你。”肖彦从书包的侧兜里拎出自己的，扔给樊越，“都一样，反正分都是学生会扣的。”
“哇，顶着校草的证件照和名字执勤，我这可太有面子了。”樊越拿了本语文书，走出了教室。
高一（3）班的教室里，学生们正在上晚自习，讲台上没有老师，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写作业，少部分人正在暗中交流。
[墙头草]：你怎么了？
[墙头草]：不舒服吗？你三十分钟没动了。
[不是知了]：嘘。
[不是知了]：我好饿。
[不是知了]：教室太安静了，我肚子要叫了怎么办啊啊啊啊。
[墙头草]：……没带零食，教室里也不给吃。
[墙头草]：我给你制造点声音掩盖一下？
井希明把所有的书拿出来，用力翻了一遍，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
[不是知了]：算了算了。
[不是知了]：要不我逃课吧。
[墙头草]：不行的，下半节老师来评讲升学考试的试卷。
[不是知了]：那我出去喝点风。
洛知予揣着手机，一路向教学楼顶走去，天台的门是锁着的，他坐在门后的台阶边听歌。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不在班里？
[不是知了]：唉，饿，喝风都找不着路。
肖彦带着一盒章鱼丸子登上顶楼的时候，洛知予正闭着眼睛靠着墙听歌，身上的校服有点大，显得少年的身形有点单薄，红色的耳机线从他的领口绕进校服内侧，灯光柔和地倾斜，让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扫了些温柔的影子。
肖彦手里的袋子贴了贴洛知予的鼻尖，洛知予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人。
“你怎么来了？”他摘下耳机。
“外卖叫多了，残羹剩饭，吃不吃？”肖彦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洛知予接过肖彦手里的袋子，看着肖彦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天台的门。
“哪里来的钥匙？”洛知予问。
“学生会的，还有部分学生也有，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肖彦推开门，“来这边吧。”
早秋的昼夜温差大，夜晚的风吹在脸颊上凉凉的，肖彦靠着墙边坐下来，洛知予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而坐，打开了一次性包装盒。
这家的章鱼丸子做得挺好，满满的一盒，摆的很精致，料也放得很足，上面裹上一层肉松，一中食堂的伙食一般，洛知予来了这边以后，还没吃到过外边的东西。
“谢谢。”不管先前的关系如何，这顿饭是一定要道谢的。
班主任说的对，要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
“你今天怎么突然善心大发？”洛知予问。
他抬头看向肖彦的时候，背后是市中心彻夜不休的灯光，天顶是零零碎碎的星光，银河遗落的星光从天而降，像是落在了他的眼睛里，他拿着手里的竹签，笑着道谢，忘记了自己嘴角还沾到了一点番茄酱。
“谁知道呢。”肖彦的目光有点躲闪，避开了这个问题。
“没事。”肖彦微怔，抬手去抹洛知予唇边的酱汁，“你要是喜欢，下次……”
洛知予无意识地去舔嘴角沾到的酱汁，舌尖不小心碰到了肖彦的指尖，两个人都愣了一瞬。
手电筒的灯光打破了天台的宁静，两名学生会执勤成员寻着香味冲进了夜色中。
“卧槽，好香好香。”
“谁在偷吃外卖。”
“先问是哪家的外卖！”
“抓到大的了，往死里扣分哈哈哈。”
樊越往两人面前一站，骄傲地露出了胸前的执勤牌：“学生会执勤，抓到你们在吃外卖，扣2分学分。”
肖彦：“……”
“咦？”樊越认出了自己的同桌，“怎么……”
樊越话还没说完，洛知予先一步看到了他带着的执勤牌上肖彦的名字与证件照，他把嘴里没嚼完的丸子吞了下去，皱着眉思考了片刻，给眼前的情况找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肖彦善心大发，一反常态，给他送了外卖的章鱼小丸子。
他被肖彦带到了天台。
学生会执勤，刚好抓到了他偷吃外卖的现场。
学生会的人戴的是肖彦的执勤牌。
他要被扣分了。
综上所述——
“你们这是……”洛知予看向肖彦，露出点痛心疾首的神情，“仙人跳吗？”
你俩谁是肖彦？
肖彦：“……”
“我……”樊越张了好几次口，愣是没说出话来。
学生工作分管处的办公室里，徐主任正在批改自己班里的试卷，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扣了两下，进来了两个今晚执勤的学生会成员。
“徐主任好。”樊越在书柜边找到学生会执勤文件盒，把今天的执勤记录表抽出去，放在了最上面，“我们今晚的执勤结束了。”
“辛苦你们了，表格还放原处就好。”徐主任抬头，例行询问，“今天有查到学生违规吗？”
“有。”七班的学生点头。
“说说？”
樊越接上话茬：“一年级有几个翘晚自习没请假的，还有一对早恋的AO，这个是副校长抓到的，都已经批评教育并扣分了。”
“就这几个？”徐主任说话间，手里的作业又批了一份，“挺好，那应该是刚开学，大家都还是想好的，目前还没抓到过晚自习出来吃外卖的，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两名学生会成员答得有点心虚，还有点失魂落魄，看也没看徐主任的眼睛，转身离开。
“刚刚升入高二，你们的学习压力是不是都有点大？”徐主任看着两名学生虚浮的脚步问。
“还行还行。”两个人忙不迭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长吁了一口气。
“那个仙人跳……”七班的beta男生问。
“我们没有仙人跳，我们不干这个的。”樊越赶紧示意他小声点，把人从徐主任办公室门前拉走，“就当没看见吧，不然真成仙人跳了。”
高一（3）班的教室里，吃饱喝足的洛知予把教科书在桌上堆了两摞，趴在桌上听老师评讲试卷。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个短视频，在他的大脑中反复播放了好多次。
天台上，肖彦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唇角扯起点意味不明的笑，手里的竹签扎走了盒子里的最后一颗丸子，抬手一抛，将包装盒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扬长而去。
晚自习的学习效率不高，洛知予不喜欢没效率的学习，他察觉到自己有点走神，黑板上的粉笔字在他的眼中都开始有了重影，他索性低下头，借着书本的掩盖，查看了自己刚才一直没回的消息。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微笑.jpg，洛知了同学。
[不是知了]：你先把我名字打对。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百度百科链接之仙人跳]。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你看我像是那种会仙人跳的人吗？
不知为什么，洛知予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天肖彦坐在他们军训方阵前吃瓜的场景，他这么想着，也没注意自己的嘴角弯了个浅浅的弧度。
“喝风喝饱了还是听课听嗨了？”井希明小声提醒他，“上课呢，笑什么？”
洛知予从一摞书里抬头：“这课真有意思。”
井希明：“……”
[不是知了]：像，像极了。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打一架吧。
[不是知了]：你想和omega打架，你不要脸。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去年一学年只被扣过几次迟到分和逃课分，你自己数数，自从你来了一中，我被扣了多少口黑锅。
[不是知了]：怪我？你这不会是……碰瓷儿吧？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不是知了]：你自己有问题，知道吗？你没有我优秀，我就不会被
“后排中间的同学，对就是你，一直低头没看黑板的那个。”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还没有认全班里的学生，也没有带本班学生的名单，她指了指洛知予的位置，“你来说，这题应该怎么解。”
洛知予：“？”说什么？讲到哪儿了。
他站起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教室里已经站了好几个同学，大概是都没能回答出来，第一排的矮个子同学向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数学老师似乎也认定他能回答出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目光中带着点鼓励和希冀。
“老师。”洛知予很有礼貌地开口，“不好意思，请问是哪一题？”
周一的下半场晚自习，三班教室门口罚站了一排学生，一共九个，晾在走道旁边晒月光边罚抄。
“张老师是新调过来的，有名的凶。”林梓熠敬佩地说，“你竟然敢不听她的课。”
成绩好和不好的一起被赶了出来，一视同仁，大家都觉得挺公平，当即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深厚友谊。
“我不是故意不听课的。”洛知予趴在栏杆边看楼下，“我就是觉得晚自习上课很没有效率，还不如好好休息。”
一群学生品了品这位大佬的思想觉悟，再结合自己的成绩，想苟同，但又不敢。
下课铃响，借用晚自习上课的班级继续拖堂，正常上自习的班级纷纷下课。肖彦背着书包，手上拎着一本习题，和樊越汤源他们一起下楼，路过楼梯口时，看见了三班门口被罚站的一排人。
“你在看什么？”汤源问，“不走吗？”
“太难得了，我去看个热闹。”肖彦偏离了原本的下楼路线，冲室友们挥挥手，“你们先回。”
“哎。”樊越在人群拥挤中没能拦住室友，只能看着室友一路逆行，向高一（3）班的教室走去。
三班门外罚站的队伍里多出了一个人。
“嗨~”肖彦凑过去，友好地打了招呼。
“走开点。”洛知予瞄到了旁边人的校服，“你和我们颜色不一样。”
“你优秀到被罚站罚抄了？”肖彦凑过去看洛知予的本子，明目张胆地杵在三班门口看热闹。
肖彦：“嗯，字如其人。”都很草。
洛知予：“……”他/妈的。
一盒章鱼小丸子就想收买他，做梦。
初秋晚上挺冷的，洛知予就披了一件校服，他在走廊上吹了半天的冷风，手指都有些不灵活，看到肖彦，他突然想热热身。
“你一天不讨打你难受是不是？”洛知予揉了揉罚抄抄到酸疼的手腕，往教室后门方向挪了半步。
“嗯？”肖彦后退一步，“我没有，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
“不是你碰瓷我现在能在这里罚站吗？”洛知予一把抄起了教室后门边的扫帚，“谁让你上课给我发消息的？正好，来了就别走了。”
“干什么？拉我一起？”肖彦这次丝毫不慌，连扫帚都不躲了，“那你再把聊天记录交出来，仙人跳的事也一起扣了，我不要学分了，拉你垫背我不亏。”
“你不要啦？”洛知予问，“挺好，我欣赏你。”
后排同学：“？？？”
张老师刚下课，听到这边的动静冲了出来：“你俩干什么呢？”
她面向本班学生：“你怎么回事，上课不听，罚抄也不认真，你想被叫家长吗？”
接着她又面向那个高二的学生：“你又是怎么搞的，下课了不回宿舍，在我们三班门口做什么？”
张老师试图去看两个学生的校服姓名牌，想要记一下这两个学生的名字交给班主任老师处理，然后她却在两个学生的校服上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名字。
0301 肖彦
张老师：“？”
她专心教学，不怎么关注学校的新闻，晚上有课才来的学校，也不知道晨会的事情，她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当场有点不知所措。
“你俩谁是肖彦？”张老师板起脸问。
“张老师。”洛知予举手，“我是。”
“我上课走神，在校打架，情节极其恶劣，我已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多扣点我的学分吧！”
我原来是渣男？
井希明刚收拾完书包走出教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井希明：“？”
一起罚站的站友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骚的操作，全员闭麦，纷纷置身事外。
勇于承认错误是好事，反思得也够清楚全面，但这么急着扣学分的学生，张老师来一中后第一次见。
“张老师，别的我也认了。”肖彦也举手，递上手中的习题，“但是肖彦的字，绝对没那么丑。”
习题册的扉页上写着肖彦的名字，标准的行楷，册子里的字迹也整洁好看，跟那位同学罚抄的狗爬子，真的不是一个水准的。
“你踩我脚干嘛？”肖彦一字一顿地问。
洛知予：“……”
“怎么了怎么了？”班主任秋宜一路挤进了人群，“怎么又是你俩？”
“又是？”张老师觉得自己错过了不少东西。
“打架了吗？”班主任一眼看见了洛知予藏在身后的扫帚，他今天听了一番教育理念，最在乎这两个学生的关系问题。
洛知予：“还没来得及。”
班主任老师：“……”头疼。
“算了算了。”班主任想要劝架，挥手赶人，“下了晚自习时间就不早了，回去还要洗衣服和写作业，都回去吧。”
班主任已经发了话，在场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散了，两名当事人也不紧不慢地背好书包，从同一个楼梯口走了。
两个人混在放学的人群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两个人走过了操场，来到了宿舍区附近。alpha和omega的宿舍在宿舍区两个方向，宿舍边的足球场上，还有几个alpha学生在趁着夜色踢球，少年人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日落而息。
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除了操场，宿舍生活区附近的学生不多，路灯的光晕开一小片夜色，树影重重地堆叠在地面上，被路过的学生踩散。
洛知予在踩肖彦的影子，他自得其乐，弥补了刚才扫帚没来得及抽人的遗憾。
“外卖是哪家的？”omega宿舍区就在眼前，洛知予停下脚步，伸手抓住了肖彦的书包带子。
“等下发你微信。”肖彦说，“你回去吧。”
“行。”洛知予像是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味道不错。”
肖彦宿舍的门没关，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三个室友正在埋头复习周末的开学考试，见他进来，樊越咬着铅笔抬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觉得我开学考要凉。”樊越有些泄气，“暑假太放纵了，高一背的单词都还回去了。”
“还好吧。”肖彦把书包放在桌子边，“开学考应该会偏难一些，甚至会压分，用来打击学生的自信，目的是让我们新学期更努力一些，看开了就好。”
“明天学生会还有工作。”樊越看不开，哀嚎了一声，埋头继续背书。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肖彦也打算看会儿书，他把习题册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转身从书包里拿钢笔，低头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水蜜桃甜味。
他这才发现，洛知予那件破校服在他的椅背上已经搭了好几天了，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不是贴近，几乎感觉不到。
洛知予那天说，让他把这件校服扔掉就好，肖彦这几天倒是把这件事给忘干净了。
他把洛知予的校服从椅背上拎起来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缘故，眼前浮现出了天台上空浩渺的银河，以及天顶下举着竹签，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眼睛瞄他的洛知予。
那时洛知予的眼睛里有他，唇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像是他用人间烟火，诱拐了天上的星星。
*
“洛知予！”井希明对着卫生间大喊，“你电话！”
“来了来了。”刚冲完澡的洛知予披着毛巾推开门，一头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这个点谁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是市中心医院打来的，副院长对他和肖彦的AO 0%信息素匹配度高度重视，希望他们能配合科学研究，本周末再去检测一次。
“不是说下周末吗？”洛知予问，“提前了啊，都可以，反正我刚开学，周末很闲。”
“我俩关系？您可能不知道，我俩从小关系就差，家里关系也差，总之就是见面眼红。”
“打过架的，不止一次。”
“好的，答应了你们我就一定会去的，不会跑路的，肖彦那边……他周末好像有开学考试，他不会忘的，这样吧，我明天勉为其难地去他班里问问他吧，明天早上大课间的时候去，中午我给您答复。”
“嗯，不麻烦，支持科研工作。”
“检测？”井希明听了洛知予打电话的整个过程，“还要测吗？”
“他们似乎很好奇。”洛知予坐在床上赶作业，“我倒是无所谓，配合科学研究呗，测完应该还是零，这种检测不会出错，除非是信息素本身很特别。”
“这周末不能出校。”井希明翻了桌上的日历，提醒他，“你俩要一起去找主任请个假。”
“我明天去找他。”洛知予说，“话说，我不太想麻烦我家司机叔叔，所以大概我还要蹭肖彦家的车。”
“你蹭他家的车啊，那有求于人，你客气点。”井希明建议，“反正你俩有事都是当场掐，掐完就翻篇，好好说话还是可以的。”
“我有分寸的。”洛知予点头，“你放心，我是聪明人，到时候我委婉点，放低姿态，低调。”
一中的学生都喜欢下雨，下雨的大课间不用去操场上做早操，在教室里闲聊的时间也就多了一大半。高二（3）班的教室里，尽管开学考在即，大家都忙着复习，大课间的时候，班里还是聊得火热。
班长打开了多媒体设备，登陆了班主任的听歌账号，选了个“最近常听”的歌单，音乐播放的声音不大，刚好作为众人聊天的背景音乐，窗边的同学拉上了窗帘，门边的同学关上了门，显然是想聊点学生自己的话题，不想被老师听到。
“校草最近有收到情书吗？”班里后排的一个女生先带了个头。
“他一直都有啊。”肖彦的室友张曙说，“现在高一刚开学，给递情书的更多了，只不过彦哥都拒了。”
“慕了。”班里有alpha羡慕地说，“人生赢家，成绩好，还有人喜欢。”
“我们宿舍的门面，一直都很洁身自好。”樊越日常吹室友，“从来不乱搞，不喜欢的绝对不拖着，当场就拒绝了。”
“挺好的。”一个omega女生说，“你们看M大学的论坛了吗？”
“看了，是不是最近渣男的那个事儿，微博上都骂翻了。”
“是不是欺骗别人感情的那个。”樊越论坛刷的多，“我记得那是个渣A，欺骗纯情小O的感情，还把人家搞怀孕了，然后什么都不管，医院都不带人去，太不负责了。”
“渣A，biss。”
“活该全网骂，我也去骂了，搞完就跑，还要omega自己去医院，真是极品渣。”
“隔壁二中也有，欺骗别人感情，我感觉大家谈恋爱什么的一定要小心。”
“我跟你们说啊。”汤源懂得多，“猛A告诉你，渣A从初高中的时候可能就有苗头，很好识别，这种人往往表面上看起来光明正大，长得帅，甚至成绩很好，人缘也不错，老师也都喜欢，但是在他们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常人难以发现的，渣。”
教室的门从外边被人推开，正在讨论的学生以为是老师来了，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教室的多媒体还在继续唱着歌——
[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一吻便救一个人，给你拯救的体温，总会再捐给某人~~~][1]
“打扰一下哈。”一个高一的omega男生从门边探出头来，“请问，肖彦在吗？”
教室里二十几双眼睛都盯了向了肖彦。
肖彦：“？”
“那什么。”洛知予和平时不太一样，他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般，看了看肖彦，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有点犹疑不决，最终又抬头看向肖彦，小心翼翼地带上了一个有些讨好的笑，“肖彦，你周末能带我去趟医院吗？”
肖彦：“？？？”
我们没有洗地
开学考在即，高二年级教学组的办公室里，老师们正在趁着大课间讨论新学期的教学工作。一中的考试很多，学期初有开学考，平时有月考和期中考，到了高三还有各种周考与晚自习随机考试。
周末就是高二的开学考，办公室里放着一摞摞已经印好的试卷。
“你们感觉，学生现在的学习压力大吗？”徐主任分管学生工作，“我觉得高二学生的学习压力可能有点大，我看他们有点没精打采的。”
“还好。”李老师说，“这群孩子刚才还在拿我的账号听歌，他们有自己的娱乐方式，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就好。”
“对了李老师。”路过教学组办公室的一（3）班班主任敲了敲门，告了个状“你们班肖彦，昨天晚自习后来我们班门口找洛知予打架，不过没打成，给当堂课的老师阻止了，这件事洛知予也有错，他不该和张老师说他就是肖彦。”
“这俩孩子的关系，一定要这么差吗？”
“？没有啊。”李老师回想起自己昨天傍晚看到的场景，“他俩关系还可以的啊，肖彦昨晚还给洛知予讲题呢，洛知予听得很认真，我看见的时候他俩讨论得正激烈，学习氛围很好。”
“？”
*
高二（3）班的教室里——
洛知予倚在门边，等待肖彦的回答。肖彦清清楚楚地听到附近有人说了声“卧槽”，紧接着就是各种藏不住的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
“汤圆和肖彦一个宿舍的，你们说为什么汤圆对渣男这么了解？”
“啧啧啧，长得帅的都不靠谱，我丑我靠谱。”
“等一下别激动，这好像是一年级的洛知予吧？”
如芒在背十几秒后，抛开刚才的话题，思绪在最近发生的事情里转了一圈，肖彦终于想起来，洛知予是来找他干什么的了。
来的可真是时候。
“之前不是说好的下周吗？”肖彦记得时间，他站起来，向洛知予的方向走了过去，“这周末我有开学考试。”
他话音刚落，洛知予还没来得及说话，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他还想等下周？”
“他还想着考试？”
“校草人设崩塌？”
肖彦：“……”
洛知予：“？”
“他们在说什么？”这些人说的根本不是悄悄话，比早读念书的声音也就小那么一点点，“你们班大课间好热闹。”
“……你跟我来。”肖彦抓住洛知予的手腕，带着人出了教室，三班学生的目光跟着他们，从前门移动到了后门，直到看不见两人。
于是教室里众人狐疑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樊越汤源和张曙三个人身上。
樊越：“……”
樊越：“你们清醒一点，那是高一（3）班的洛知予。”
“对的，那是洛知予啊。”汤源也说，“学校的贴吧涛了几百层楼了，0%的信息素匹配度，我们门面和他没可能的。”
“他俩都是纯洁的，信息素匹配度0%是没有恋爱可能的。”张曙总结，“肖彦怎么可能是渣男，不要多想。”
“我们没有洗地。”樊越说，“别的不说，我的人品你们还是信得过的吧。”
“所以你们班在聊什么？在聊你吗？我一说话他们都看着你。”洛知予一路被肖彦带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拓展出去的小露台，平时没什么人会去那里。
“因为你是来找我的。”肖彦放开抓着洛知予手腕的手，“你是说信息素匹配度二次检测吗，怎么放这周了？”
“大概是他们着急吧，毕竟少见。”洛知予背对着肖彦，趴在栏杆上吹风，“家里的司机叔叔周末要回家看他女儿，反正我俩都得测，你就捎我一程呗。”
肖彦：“……”
“你犹豫什么？”洛知予的低调到头了，“我就坐个车去医院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攀着栏杆，伸手去接天上坠落的雨水，他的校服拉链是敞开的，不合身的校服偏大，领口半遮半掩，已经过了分化观察期，洛知予没再贴信息素阻隔贴。
肖彦的目光只停了一瞬，就立刻偏向别处，这让他错过了洛知予说的话。
“问你呢？”洛知予皱眉，“怎么魂不守舍的，你们班不会在聚众搞黄吧？”
是了，这才是平时的洛知予。
“你刚才那么低调干嘛？”让他被从天而降的一口黑锅砸得晕头转向。
“我在求你啊，肖彦同学。”洛知予说，“难不成我带扫帚来，你不会被我揍上瘾了吧。”
一句话一口锅，可肖彦就是莫名其妙地因为他那句“求你”愉悦了半秒，他伸手把洛知予从栏杆边拉回来，把他的校服拉链对齐拉到了领口：“对我的校服好一点。”
“你破事怎么这么多……”洛知予没明白这人的校服怎么就这么金贵，他刚要讲道理，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周末下午来第一考场门口等我。”肖彦顺手帮洛知予把校服领口折好，点了点洛知予胸前的姓名牌，“考完试带你去。”
肖彦一路走回教室，在门边碰到了来上课的班主任李老师。
“下雨天不呆教室里聊天吗？”李老师关心了一句，“去哪儿了。”
“不敢聊了。”肖彦说，“我还是爱学习，学习是学生在高中阶段的主要任务。”
李老师：“？”
樊越远远地冲着肖彦比了个ok和搞定的手势，李老师进班的时候，班里已经一秒切入了学习模式，就是这堂课上，李老师总觉得，班里有几个学生在偷瞄肖彦。
洛知予晚间在食堂又遇到了肖彦，他晚饭刚吃完，抬头时看见右前方的桌子边多了个熟悉的后脑勺。
洛知予心情很好。
“你干什么？”食堂今晚给高一学生加餐，每人多送一个水果，洛知予挑了橘子。井希明吃着饭，就看到对面的洛知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支马克笔，在橘子皮上画了眼睛和眉毛，涂了个吃瓜表情包。
“像吗？”洛知予把橘子捧在手里欣赏，“像极了。”
他在橘子皮上添了几笔当做头发，像极了军训时坐他面前吃瓜那傻/逼。
“像什么？干嘛呢？画得倒是挺生动。”井希明没看懂这个操作，“怎么突然画这个？”
“嘘。”洛知予起身，把餐盘放到了指定位置，在桌子边徘徊两步，选了个好位置，后退一步，右手扬起，小橘子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前排桌边一个高二男生的头上，又滚落在人家的餐盘里。
然后井希明就看到，他室友以极快的速度抄起书包，从食堂后门蹿了。
我去揍他
“……”肖彦揉了揉头顶，他面前餐盘的米饭上，平白多了个小橘子，上面画着个正在斜眼吃瓜的表情包，不论是绘画手法还是作案手法都十分熟悉，且熟练。
一看就是熟人作案，且不是第一次干。
果然，他回头的时候，看见食堂后门方向有道穿着红白色校服的人影一闪而过，溜得飞快。
后排餐桌边，洛知予的室友井希明正在蹑手蹑脚地撤退。
“咦？彦哥你哪来的橘子？看起来挺酸的。”埋头吃晚饭的张曙抬了个头，看见肖彦餐盘里多出来的橘子，“抠门学校不是只送高一水果吗。”
“哟，这是高一又有谁看上我们校草了？”去商店买水回来的樊越一眼看见了肖彦手里的橘子，“都开始送吃送喝了，不过橘子不好吃啊，那么多水果，怎么就挑了橘子呢。”
“给我们当饭后水果吧。”樊越真的不挑。
“不是看上，是‘盯上’。”肖彦把橘子揣进了校服口袋里，“某些人又欠揍了，先吃饭，晚上去他班里揍他。”
樊越：“……噗，洛知予啊。”
“狠狠地揍。”肖彦揉捏了一下口袋里的橘子，“绝不留情。”
洛知予在食堂外的不远处等井希明，渐渐西沉的阳光把树梢都染成了金色，洛知予蹲在树下捡树叶玩。他小的时候，街区的尽头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那会儿放学，五年级的肖彦就站在树下趁他不注意用梧桐果子砸他。
“走吧。”洛知予瞧见同桌走过来，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
“吃着饭还能去惹他，你俩是打算从此都不消停了吗？”井希明匆忙间连书包都没来得及背好。
“也不是没想过停战。”为了防止肖彦打击报复，他俩挑了个小路回教室，这段路的两侧种满了梧桐，飘落的叶子晃晃悠悠，正在一点点填满他们脚下的路，“但仅仅是想过。”
那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和睦相处的。
“你说得有点道理，但我觉得肖彦肯定也这么想，你俩吧，像个死循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突破口。”井希明顺手拉了一把洛知予，“你还记得你有求于人吗，周末你还要跟人一起上医院，哎，你小心点走……”
落叶遮掩着路面，也掩藏了路边的下水道盖子。
“我不招惹他，他要招惹我的，我只是报复回去，常规操作，你是没见过小时候他欺负我，我只能说，天道好轮回……”洛知予正说得起劲，没看见脚下，一脚踩在了路边年久失修的窨井盖上。
下水道不深，多年不用已经干涸了，铺着层层叠叠的梧桐叶，一声脆响，洛知予没来得及收脚，崴了一下脚，顺带着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洛知予：“……嗷。”
井希明：“……卧槽。”
“怎么摔成这样？”医务室的小姐姐在给洛知予膝盖上的伤口消毒，“所以你们好好地为什么要走那条年久失修的小路，走就走了，你们这些学生们走路都不看路吗？”
洛知予摔倒的时候，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保护肖彦的校服，他双手撑着地面，身上的校服倒是半点尘土都没沾着。
这导致现在的他坐在医务室里龇牙咧嘴地看着校医给他两个手心的伤口消毒，再缠上纱布。
“痛痛痛。”洛知予的手腕上也缠了点纱布。
“他脑门也磕到了。”井希明拨了下洛知予额前的碎发，“啧，真惨。”
“这个还可以，不会留疤，痛是免不了的，你走路的时候在想什么？”校医查看了他的伤口，“给你简单包扎一下，最近别沾水吧。”
走路的时候在想怎么给肖彦找麻烦的洛知予默默把这个亏给吞了。
“我晚上要去学生会走面试流程。”洛知予一瘸一拐地攀着井希明，“洛知予身残志坚，你说老师会不会给我加分？”
“你还能行吗？”洛知予一跤摔得不轻，目睹了全过程的井希明还在后怕。
“能，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的。”洛知予自信得很，“你把我扶回去，我等下就去楼上三班找肖彦室友拿审批后的报名表。”
高一（3）班的教室里，晚自习还没开始，大多数学生都还没回来，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学生，在争分夺秒地刷题写试卷。
洛知予的座位很好认，同样是在桌上堆书，他堆得比谁都高，像是在桌上搭建起了一道防御工事，牢牢地挡住了老师的大部分视线，一看就知道上课的时候要搞不少小动作。肖彦走近了仔细一看，洛知予的课本教辅不多，倒是混进去不少速写本。
三班的学生都认识肖彦，有几个学生还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洛知予去吃晚饭了，还没回来。”林梓熠说，“你要不在他座位上等等他。”
洛知予的书桌上摊开了一本语文书，才开学没几天，书上的每篇课文都被他手动配了插画，语文书边是一本瘦金体字帖，肖彦闲得无聊，翻了翻这本字帖，洛知予真的很努力地在练字，然而肖彦在模板和描红纸上完全不契合的字迹中看到了一个不羁的灵魂。
“校草找知予做什么？”班里有好事的人问了一句。
肖彦轻描淡写地抛出两个字：“揍他。”
晚自习前，肖彦等到了洛知予的室友井希明，却没有等到洛知予。
井希明：“……”果然，被橘子砸头的受害者上门找麻烦了。
“洛知予呢？”肖彦问，“干了坏事不敢回来了？”
“他……刚才去你们班了……”说是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跛着脚蹦跶上楼梯。
肖彦：“……”
高二年级（3）班的教室里，窗帘拉得很严实，已经回到班里的学生们正在进行晚自习前的茶话会环节。
不知是谁又提起了隔壁学校的渣男，话题又回到了今天上午。
樊越有意给室友正名，见大家又聊回了这个话题，赶紧多说了几句：“肖彦和洛知予周末是去测信息素支持科研，他俩之间没啥的，0%啊朋友们，他俩不打架就不错了。”
“我看也是。”班里有人说，“肖彦一看就不像是那种渣A。”
“肖彦不是渣A，他不欺负人。”
“误会误会，校草可是咱们学校的门面，长得帅，成绩好，人品也没问题。”
“对的。”汤源的渣男科普小课堂又来了，“真正的渣A身上通常具有迷惑性，他表面温和，内心波澜壮阔，而他周围的朋友，通常跟他同流合污，帮他掩盖渣的事实，我觉得不难识别，注意观察，一个渣A在初高中时，可能就会对周围的omega或者beta造成心灵伤害，更有甚者，还有身体上的！”
“对于这样的渣A，我们从初高中时期就要抵制。”樊越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要连他身边的人一起抵制。”
班里的人听得目不转睛，教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肖彦推门走了进来：“又在聊什么呢？”
“在夸你。”汤源说，“夸你通情达理。”
“洛知予来过吗？”肖彦一路从东楼梯上楼，没见到洛知予。
“啊？”樊越说，“没有啊，没看到，我们一直在聊天，你去找他算账了？”
橘子砸头，滔天大仇。
“嗯。”肖彦点头，“去楼下揍他。”
但没有找到人。
“哈哈哈哈是该教训一下，太欠揍了。”樊越附和。
班里正说着话，教室的后门被推开了，从西楼梯一瘸一拐地蹦上来的洛知予喘着气推开了高二（3）班的门，他的手腕和手心上都缠着纱布，头上也顶着一块纱布，眼睛下方还贴着一张创可贴。
他一路走过来，出了一身汗，脸颊微红，加上他那一身伤，看起格外可怜。
三班的教室，这次连bgm都没有，很静很静。
“打扰一下。”洛知予喘了口气，撑着三班的门，往前瘸了一步，要问学生会的事，“肖彦你……”
“揍这么狠啊……”不知是谁抽了口凉气。
“有内味儿了。”
洛知予：“？”
肖彦：“？？？”
洗白之路
张曙手中的笔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樊越说了声卧槽，汤源失魂落魄地端起茶杯来借水浇愁，三个人看向肖彦的脸上明显带着哀怨。
肖彦：“……”
班里乱哄哄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窃窃私语，实则不是。
“？这都快晚自习了，你们班还真是热闹？”洛知予有点羡慕三班活跃的氛围，“氛围这么好，怪让人羡慕的，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三班人都不说话了，鸦雀无声。
洛知予：“？”这么排外的吗？
肖彦从前门绕到了后门洛知予站着的地方：“洛知予，你怎么回事？”
这才一会儿没见到，刚才在食堂里飞蹿的人已经瘸了。
“你们班怎么神经兮兮的？”洛知予跳了两步，凑到肖彦的耳边小声问了一句，“这才高二就学傻了？”
他脚还疼着，站得不稳，肖彦伸手扶了他，特地避开了他手心和手腕上缠着的纱布，让洛知予有了个借力点，肉眼可见的细心。
教室里又有人抽了好几口凉气。
洛知予：“？你们班是有抽风机吗？”
“他们可能……”肖彦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有点受惊。”
洛知予皱眉：“你们高二学生这么脆弱的吗？”
肖彦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我不找你。”洛知予挥手赶人，“我找你室友。”
“我？”樊越指了指自己。
二十几双眼睛转而盯着樊越，惊得樊越出了一身冷汗。
“对，就是你。”洛知予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到樊越，“我来拿一下学生会审批后的报名表，今晚要走面试流程。”
“哦，好的。”樊越这才想起来今晚还有这事，“你就是来找我的吗？”
“不然呢？我的审批表分在你这边啊。”洛知予问，“我总不能是特地蹦跶上来找肖彦吧，我是有多爱他，一天蹦跶过来两回？”
三班：“咦？”
晚自习的预备铃已经响了，来监督本班晚自习的李老师在三班门口看见了肖彦，还有楼下班的洛知予，“小洛这是怎么搞的，你俩又打架了？怎么回事啊？”
“啊？今天没打。”洛知予说，“今天是我单方面惹他，他还没来得及还手。”
李老师：“……那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因为招惹了肖彦，怕被追上来报复，所以走了年久失修的小路。
因为走了小路，所以踩了下水道盖子，然后摔到眼冒金星。
其中道理，不足为外人道也。
“孽力回馈。”洛知予拎着樊越呈上的报名表，“我自找的，跟他没关系。走了，老师再见。”
说完，他扶着窗台，像来的时候那样，一点点地往西楼梯处挪。
教室里一群同学，看肖彦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心虚。
“反正我今晚也得去学生会考评，我和他一起，顺便扶一下他。”肖彦丢下一句话，追了上去。
“去吧。”肖彦这样的好学生真的一点就通，教起来完全不费劲，李老师很欣慰，“都是校友，要好好相处，你比他大一岁，你让让他。”
“我尽量。”肖彦说。
“你们看，零匹配度也是可以和谐相处的，不要拿有色眼镜看待他们。”走进三班教室的李老师说，“教书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我都遇到过，什么样的学生都能教。”
“我们一中，既教书，也教做人。”李老师抓好一切机会开展道德教育工作：“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多读书，思想境界高一点，凡事要往好的地方看，什么都不是绝对的，你们要相信，奇迹是存在的。”
除肖彦外的三班全体同学羞愧地低下了头。
*
西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洛知予发现，崴脚这件事，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刚才一路跳上来，消耗了他不少体力，现在还要走下楼梯，对他来说，就有点难受了。
洛知予想在楼梯口坐一会儿，他刚坐下，有个人挨着他一起坐下了。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一遍，各班教室里都安静下来，校服颜色不同的两个人不慌不忙，特别没形象地坐在了楼梯上。教室里学生刷题演算的笔尖下有时间在流淌，而楼梯口的那段时光，像是被按了暂停。
“在哪里摔的？”肖彦刚才从他那句“孽力回馈”中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教学楼西边风景挺好的那条小路。”洛知予在看自己的学生会报名表，学生会意见的那一栏里，“审批通过”四个字尤为眼熟，“你审的啊。”
“我审的，你那资质谁审都是通过。”肖彦拨开洛知予的手，看见了他身上一尘不染的校服，“洛知了，你蠢不蠢？”
洛知予：“？不是你说校服好借好还的吗，万一我给你摔破了你是不是又得跟我哔哔？”
亏他在绊倒前的最后一刻，想到的还是肖彦的校服。
他又想反驳，一瓣冰凉的东西被肖彦推进了他的口中，他不自觉地咬下，橘子清凉的汁水沁在了他的唇齿间，紧接着就是难以言表的酸——
他用来砸肖彦的那个酸橘子，物归原主了。
“校服借都借了，你随便折腾吧，我没那么斤斤计较。”肖彦的第二瓣橘子投喂失败，他被洛知予咬了，“……你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酸死了。”洛知予一把拍开了肖彦的手，“拿走！不吃！”
“走吧，我也去学生会工作处”肖彦站起来，把橘子扔进自己嘴里，“你别蹦跶了，我背着你下去。”
“这么好？”洛知予狐疑地吞下橘子，提醒他，“我拿橘子砸你头的事情，你还没报复回来。”
“去你班里堵你了，没堵到。”肖彦俯身，“我决定换一个思路。”
洛知予脚疼，有人自愿背他，他还是很乐意的，洛知予双手环住肖彦的脖颈，趴在肖彦的后背上：“换什么思路？”
他靠得有点近，头搭在肖彦的肩膀上，近到能闻着肖彦衣服上淡淡的橘子味信息素，甩了刚才那地摊货橘子十八条街。
“洛知了，我跟你说。”肖彦把洛知予稳稳地背好，反手托住洛知予，“我现在要挽救一下我岌岌可危的名声。”
洛知予：“？”
洛知予：“你的风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你就是问题的根源。”
“为了防止我风评再次被害，我决定痛改前非，对你好一点。”
“我以后都不欺负你，只对你好。”
洛知予包着纱布的手在肖彦的眼前晃了晃：“彦哥，你被我一橘子砸傻了吗？”
“你想怎么对我好？”从小到大掐架掐出的直觉让洛知予加倍警惕起来。
高二（3）班在三楼，学生会管理处在一楼，走楼梯只需一分钟，但——
肖彦抄了个远路。他没直接下西楼梯，而是选择穿过教学楼的走廊，路过高二一班到七班，再从东边下楼。
洛知予：“……”
肖彦不顾他的反对，背着他走了个S形路线，途径高一、高二十多个班的窗外，让全校三分之二的师生，都见证了0%这感天动地的友谊，让团结友爱的好同学形象在今晚深入人心。
只对你好
[墙头草]：知予，你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图片]
[墙头草]：半个教学楼都沸腾了，你别告诉我你们不是故意的。
[不是知了]：不怪我啊，肖彦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捂脸哭.jpg
[不是知了]：我是被迫的，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挣扎了。捂脸哭.jpg
[墙头草]：好吧，看照片还以为你挺享受的。
[不是知了]：他说要洗洗自己的名声，我怎么知道他竟然还想拿我当洗白工具，都怨我今天腿脚不灵便。
[墙头草]：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只是经过他们班的窗口，直到大家的照片在论坛里相聚了。
[墙头草]：现在大家提到肖彦的名字，后面必然要带上一个你。
[不是知了]：……
[墙头草]：这就一小会儿没见，你俩怎么就锁死了呢。
[不是知了]：呜呜呜呜。
洛知予坐在学生工作处的椅子上，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肖彦。
“友好一点。”肖彦说，“我刚辛辛苦苦地把你背过来，这是你对待好同学该有的态度吗？”
洛知予往左挪了个位置，和肖彦之间隔开了一个位置。
临近晚上八点，高一年级审批通过的学生渐渐聚齐在这个教室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带着自己的作业，一边埋头刷题一边等待，这显得教室中央两个两手空空的人有些突兀。
这时候刷手机就太过明显，洛知予和井希明说了句回去聊，把手机藏在了校服口袋里。
“喂，你可以回去了。”洛知予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踢了踢肖彦的小腿，“你这个校服颜色在教室里好突兀。”
“等下就不突兀了。”肖彦站起来走出了教室，“待会见。”
洛知予：“？”
八点，高二和高三的学生会成员来到了教室里，所有在写作业的学生们纷纷停笔。
“分管学生工作的徐主任和许老师今晚都有课无法到场。”高三的会长说，“我们带大家走面试流程吧，大家学习都忙，我们就是问几个问题，一个人最多五分钟，很快结束，大家不用紧张。”
洛知予报名表交得晚，编号排在后面，等他按照编号找到指定房间时，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回教室了。
肖彦坐在房间里，鼻梁上架着那副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无度数眼睛，目光透过镜片打量着他：“来了就坐呗。”
“怎么又是你？”洛知予感觉，自打开学以来，他见肖彦的频率比见同班同学的还要高，对于两个关系很差的人来说，实在是很不应该。
“因为我最近老是被扣评优分。”肖彦翻开一份信息记录表，“无可奈何，只好留任再混一年学分，反正活都是会长干。”
活动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洛知予搬了把凳子，坐在了门边，不远不近地看着肖彦。
“自我介绍就免了吧。”肖彦摆了摆手，“对我不需要。”
洛知予也这么想。
“你报的文艺部？”肖彦核对了洛知予的申请信息，“你确定要文艺部吗？”
“文艺部有问题？”洛知予问。
“没有问题。”肖彦在纸上打了个钩，“但你要知道，一中的学习任务重，文艺活动少，成员也少，评优分可能不太理想。”
“没关系。”洛知予摇头，“我只喜欢这个，除了画画，其他事情都别叫我。”
“我看也是。”肖彦在面试表上填了个通过，备注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刷刷地填面试信息，“性格不用问了，急脾气一根筋，爱好特长不用问了，爱画画，非独生子女，家庭结构我帮你填了，就这些，别的没有了。”
洛知予：“？”这叫面试？
“没了？”洛知予提出质疑，“就这？”
他辛辛苦苦地蹦上三楼，再辛辛苦苦地从三楼被肖彦背下来，难道就是为了水这个可有可无的流程吗。
“就这些。”肖彦在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了，抬头时看见了洛知予微怔的神情，他冲着洛知予抬了抬下巴，“没答够？”
“那再问你个别的？”肖彦把眼镜收起来放进口袋里，朝着洛知予那边走了过去，“洛知予同学，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夹带私货？”洛知予又白了肖彦一眼，把椅子搬回了原处。
肖彦把他面前的桌子排得整整齐齐，他搬动桌子时，手腕上那道疤痕又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洛知予的面前，肇事者觉得，像极了一片桃花。
“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洛知予吞了口口水，“当初咬你爪子的时候感觉味道不错。”
肖彦的手一颤，桌子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都结束了？”下课的许老师在走廊里遇到了两位同学，“活动区还有人吗？”
“没有了。”肖彦交出文件，指了指身边的洛知予，“他是我面的最后一个，已经结束了。”
许老师自然认识他俩，眼看着许老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洛知予的身上，肖彦和洛知予连忙同时开口——
肖彦：“他自己摔的。”
洛知予：“我自己摔的。”
许老师：“……”
“知道了知道了。”许老师先前查寝的时候，就见过这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好好相处，学生会都是一家人。”
外面下雨了，学生工作处的门一推开，空气里就是微凉的潮湿气息。
“送你回去。”肖彦关上身后的门。
“我不要你背。”洛知予想到了来时被迫“游街”的历程，心情复杂，“你的蛇皮走位太骚了。”
“那你难道要我抱你？”肖彦反问。
“不用，我自己蹦回去。”说着，洛知予一手攀上了楼梯扶手，“大路朝天，我俩还是各走一边吧。”
两人身后的门开了，拿着伞准备下班的许老师从门内出来，看见了两位还没离开的同学：“怎么了？”
“没事没事。”两个人一秒和好，在许老师灼灼的目光下被迫营业。
高一（3）班的教室里，刚下了一节晚自习，学生们都纷纷停笔，让眼睛和大脑得到休息。
“校草和洛知予的关系很差吗？”有人闲着无聊，戳了戳正在打盹的井希明，“今天晚自习那会儿肖彦都上门堵人了。”
“零匹配度，反正我是没感受过。”一位alpha同学说，“我看见omega同学都挺想接近的。”
“呸。”omega同学发言，“我们不想和你玩。”
“肖彦刚才不是没堵到知予嘛。”井希明揉了揉眼睛，“关系一直都很差吧，他俩很小的时候就在掐了，家里的关系也不行。”
同学1：“但是刚才肖彦背着洛知予走过去了哎，感觉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关系就好了。”
同学2：“对哦，先前还鸡飞狗跳地闹，怎么突然就手拉手一起走了？”
同学1：“迷惑了，0%到底有没有友谊？”
井希明是知道洗白内幕的，他刚要张口科普，班里又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同学4：“前几天好像听三班人说校草渣男？”
“不可能！不要乱说，我姐是高二年级三班的，反正我刚才听他们班人说，肖彦绝对不是渣男，不要听某些人胡说，他要是做过什么的话，他一定会负责的。”
“哦……”
教室的门开了，肖彦扶着洛知予。
“你回去写作业吧。”肖彦轻轻拍了拍洛知予的肩膀，“周末下午考完试我去你宿舍找你吧，带你去医院。”
洛知予：“？”
三班的八卦群众纷纷竖起了耳朵。
为了让老实人、非渣男、好同学的形象进一步巩固，肖彦站在三班门前，再一次重复了先前对洛知予说的话——
“我决定痛改前非，对你好一点。”
“我以后都不欺负你，只对你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
三班教室一片哗然，中间时不时蹦出几声卧槽还有妈/的，甚至还有人情急之下甩出了方言。
洛知予：“？”
肖彦：“……”
“怎么了？”洛知予擅于察言观色，立刻从乱糟糟的班级氛围中，发现了那么一丁点儿不对头，“校草来了这么激动的吗？”
洛知予深思：“我长得好像也不比你差吧。”
等到肖彦离开高一（3）班的教室，洛知予进一步发现，班里同学看他的目光，从钦佩转向了同情。
洛知予：“？”
市一中校园论坛里，晚自习偷偷玩手机的学生们盖起了两栋讨论楼，这两栋楼的主角，都是洛知予和肖彦。
其中一楼坚定地认为，洛知予和肖彦是纯洁的，0%的信息素匹配度让人只需要担心他们会不会掐架。
而另一栋讨论楼则坚定地认为，肖彦和洛知予之间必然有点什么，而肖彦搞不好就是渣男。
111L（不是知了）：？他不是渣男的。
112L：有内味了。
113L(不是知了）：？有毛病啊？
114L(硝烟弥漫）：算了算了，算了算了。擦汗.jpg
115L(硝烟弥漫）：身正不怕影子斜。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早就收拾好书包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涌向了楼梯口。
“别啊，彦哥，你就这么放弃洗白了？”汤源觉得他们宿舍的门面还能再拯救一下。
樊越作为旁观者，从开学第一天围观到现在，自认为看得已经十分明白了，惋惜地叹气：“他现在吧，如果欺负洛知予，在我们班眼里是渣男，如果对洛知予好，在楼下三班眼里是渣A浪子回头，里外不是人。”
“这么惨。”张曙附和。
肖彦本人倒是不甚在意，随着人群一步步往楼下走，远远瞧见了人群中的一人，从书包侧兜里摸出了一沓便利贴和一支笔。
“让你一开始别招惹他。”樊越已经压制不住体内的幸灾乐祸了，“反噬了吧。”
樊越没等到室友追悔莫及，倒是看着室友在便利贴上画了个斜着眼睛笑的猪脸，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拍在了洛知予的后背上。
樊越：“……”
“干嘛？！”洛知予一瘸一拐地撑着井希明的手往楼下蹦，对自己背后的贴纸浑然不觉，“我跟你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能行吗？”肖彦看起来很好心。
“没刚摔的时候那么疼了，没关系。”肖彦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洛知予一时间难以适应，“别烦我了，周末别忘了就行。”
室外温度不高，一群出了教学楼的学生一边打颤一边往宿舍区走，不知道为什么，洛知予总感觉路过他周围的学生都在看他，甚至有人毫不掩饰地发出了笑声。
“笑什么？”洛知予觉得莫名其妙，“没见过人摔跤啊。”
学生在操场边分成了三波，各种前往自己的宿舍，洛知予停下脚步，看见肖彦和他的三个室友，直接从操场的另一端走了。
“看什么？”井希明见他停下来，“那边是alpha宿舍区的方向，你上次是不是还在那边罚站过？”
“经过操场可以到他们宿舍区吗？”洛知予记得，昨天晚上，他和肖彦一起，横穿了操场，当时旁边还有人在踢球。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绕路了吧，从omega宿舍区绕了一圈，一般没人会这么走。”井希明奇怪地问，“知予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认路。”
洛知予摔了一跤，手不太好使，宿舍的门是井希明开的，洛知予承担了进门开灯的任务。
“你等等。”井希明扯了洛知予一把，“你后背上有个什么东西？”
井希明从洛知予的后背上摘下来一张便利贴。
洛知予：“……”
肖彦这个王八蛋。
[不是知了]：[图片]，出来认罪。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他说他不在。
[不是知了]：？？？滚蛋。
[不是知了]：画得这么丑也好意思贴我身上。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那当然是没你画得好。
这个人说着话，还把头像给换了，刚好是洛知予今天傍晚用来砸他的那个橘子，上面还有洛知予画的吃瓜表情包。
[不是知了]：橘子都被你吃了，拿它的遗像当头像啊。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洛知予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了他和肖彦的聊天：“喂？妈妈？”
“在学校感觉怎么样？”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信号不太好，听起来有些失真，“有好好学习吗？”
“有的。”一晚上因为手伤没写作业的洛知予信口胡扯，“成绩越来越好了，老师见我一次夸我一次，从来就没给老师添麻烦，交到了很多朋友。”
“那就好，住校还习惯吗？”
“我看你又把画具给带学校了？”
“嗯？喂？”洛知予装做没听见，把手机拿开了点，“妈你那边信号不太好啊。”
“都高中了，专心学习吧，就别想着那些了，好吗？”
“好的。”洛知予满口答应，“那我们高中生现在要争分夺秒地写作业，没什么事我就先挂啦。”
“你还挺能应付你妈，说的全是反话……”井希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洛知予扯完了全套的胡话，“你那成绩，你妈妈没必要太担心吧。”
“就是因为这个成绩，她怕我走艺考。”洛知予在英语试卷上标记选项，“走一步是一步吧，想那么多干嘛。”
刚开学的那两天，总觉得时间漫长，一旦适应节奏，熟悉流程，时间又仿佛加快了，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的节奏中寻找不同。周末是高二和高三的开学考试，准备了一周的学生们顶着黑眼圈走进了考场，生活区和操场等地盘仿佛被红校服的高一学生占领了。
少年人不畏惧未来和明天，一群高一学生莫名从这周末的闲适中品出了点扬眉吐气的意味，不少人在教学楼考场区外绕来绕去，围观高二高三的开学考。
“得意个屁啊。”一名提前交卷的高三考生说，“总有一天轮到你们，开学考这种东西谁都跑不掉。”
洛知予刚加入学生会，蹭了个监考小助手的工作，搬了把凳子坐在高二第一考场，一天写作业，一天画画，监考老师看他忙得不亦乐乎，也没出声打扰。
周日下午，是高二开学考试的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监考老师在一旁批改前几门考试的卷子，洛知予歪着头听完了整段听力材料后，百无聊赖地开始在纸上画素描，肖彦就坐在他的侧前方，正在做题。
洛知予一看就知道，这人写英语题靠的是语感而不是语法，题目结构不画，只扫一眼，立马选出答案，速度很快，不久就翻到了试卷的背面，坐在肖彦后面的学生被试卷翻页的声音弄得有点急躁，面红耳赤地瞎填了几道题，想赶上肖彦的做题进度。
洛知予看得有趣，手中的速写本上渐渐勾勒出肖彦的轮廓。
一份试卷被人轻轻递到了他的眼前。
洛知予：“？”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监考老师小声提醒。
“算我提前交吧。”肖彦帮着洛知予收拾了散落的本子和笔，低声说，“老师，借用一下你的监考小助手，我要和他去趟医院。”
“干嘛提前交卷啊。”洛知予抱着自己的背包，从教室里一路跟出来，“检测不着急的，给我们预先排号了。”
“写完了就交。”肖彦和他一起向校门方向走去，顺便以高二的身份给洛知予讲了点考试经验，“你难道不觉得，写完了之后，如果还有不确定的，你再改了的答案，最后都是错的吗？”
犹豫就会败北。
“发现了。”洛知予点头，“所以我通常都不检查，我就坐那里，把试卷反反复复地翻个几十遍，让周围的人感受一把时间的飞逝。”
肖彦：“……”缺德。
市中心医院周末的人很多，由于有提前预约，洛知予和肖彦无需挂号，直接进了检测室排队。
“上次没抽血啊。”洛知予翻来覆去地看检测单，“怎么这次就要抽血了？我有一点点晕血，也有可能是晕针。”
他小时候抽血，有那么一次医生扎偏了针，从那以后洛知予对抽血这件事，就有点膈应，看着面前“抽血处”三个字，洛知予的脸色也不太好。
“不怕，很快的，院方说抽血测得比较准，一般测信息素匹配度都不用抽血的。”肖彦正低头和樊越他们打游戏，快推水晶了，他连头也没抬，“只有婚检才抽血，因为信息素匹配度会写在结婚证上。”
“草？婚检？”洛知予就听见了这个词，声音大了好几倍。
他这才发现，等待区的人，好像都是成双成对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穿着校服，一个埋头打游戏，一个在做心理斗争，中间还隔着个凳子。
而那些排队等待婚检的人，被他刚才那声吼吸引了目光，看见两人身上的校服，一阵低语。
肖彦后背一凉，双手一抖，一刀砍向了队友。
一点点可能
洛知予左右看看，觉得氛围不对，往右边又挪了一个位置，和肖彦之间空开了两个位置，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肖彦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下，坐到了洛知予的身边，摘下了其中一只耳机，给洛知予戴上。
洛知予：“？”
“咋回事啊？”樊越开了麦，“彦哥，你这是刚考完试没状态？”
“没事。”手机上的复活倒计时显得格外漫长，医院里禁止喧哗，肖彦对着耳麦说话的声音很低，“和知了来医院了，快打。”
“哦，行。”樊越一边指挥着其他人重整士气，一边问肖彦，“你们怎么测，还是信息素试纸吗？”
“抽血。”肖彦继续打游戏。
“日？”樊越蹦了个脏字儿：“那他/妈不是婚检的项目吗？”
他的声音太大，戴着耳机的洛知予给吓了一跳。
“要不是迫不得已，谁要跟他来婚检？”洛知予对着耳麦甩了一句。
肖彦：“？？？”
“洛知予、肖彦在不在？”护士推开门，一眼就在排队的人中看到了两个与众不同的高中生。
“在这里。”肖彦切断了语音，挂机了，“你们玩吧，我先不打了。”
“你这样是会被举报的，然后扣分，多来几次，你就没了。”洛知予一直在偷瞄肖彦的手机屏幕，好心提醒，“我的号上周就是这样被封的。”
“没事，快赢了。”肖彦推着洛知予进了里面的房间，“不用管他们，都认识。”
“你俩谁先来？”护士问，“院长那边提前交代过了，你们是复查信息素匹配度对吧。”
“我先来。”洛知予很积极，他把校服外套一脱，袖子一卷，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扫了眼护士手里的东西，怂了。
洛知予：“那个谁，你帮忙捂一下我的眼睛。”
那个谁：“……”
捂眼睛这个举动对alpha和omega来说，已经算是比较亲密的接触了，洛知予的生理课喂了狗，但肖彦还是懂的。
护士示意他动作快一些：“没关系，帮个忙而已，而且你俩匹配度也不高。”
肖彦走上前，双手轻轻遮住了洛知予的眼睛，洛知予是真的晕针，针刺进皮肤的时候，虽然洛知予没说什么，但肖彦能感觉到他的睫毛在轻轻地颤抖，呼吸也变得很轻。
“好了，睁开眼睛吧，没事了。”肖彦把校服给洛知予披好，让他在一边坐好等待。
“小帅哥，看你们关系也没那么差，不至于0%吧，院长他们太紧张了。”护士和肖彦开玩笑，“多少有一点匹配度吧。”
“我也觉得。”肖彦说，“多少有一点吧。”
半个小时后，靠在椅子上打盹的洛知予被肖彦摇醒了。
“？我在哪里？”洛知予没睡明白。
“在医院，我们来复检。”肖彦手里拿着新出的检测单，拎到了洛知予的眼前，“恭喜，我俩要成全市社会和谐工作重点关注对象了。”
“0%？”洛知予不是很意外，“我就说不用二次检查吧。”
“0.001%。”约等于零。
洛知予：“？？？”
“0.001？这算什么？”洛知予觉得这比零匹配还难受，“一点点匹配度？”
院方表示极度震惊，从业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情况。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数据上传过去了。”肖彦拍了下洛知予的肩膀，像是有些失落，示意他站起来，“走吧，没我们事了，回学校了，李老师让我们去找他。”
与市中心医院不同，二年级三班班主任李老师对这0.001%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希望是什么？这就叫希望。”李老师拍着化验单说，“这说明你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已经从没可能，变成了有一点点可能，只要你们抓住那一点点的可能，你们就可以建立起珍贵的友谊。”
肖彦：“哦。”
洛知予：“哦。”
只有一点点可能的两个人听了一长串中学生人际关系教育，失魂落魄地出了李老师的办公室，才发现外面下了雨，还很大。
“等一下啊。”李老师听见门外的雨声，翻了翻办公室抽屉，只找出了一把粉红色的太阳伞，他把伞递给肖彦，“汤源周五丢的，你俩同宿舍，刚好给他带回去。”
汤源的猛A审美很边缘，粉红色的小太阳伞不管是颜色还是大小，显然都不适合两个人，但肖彦和洛知予没得选，只能挤在一把伞下，缓慢地往宿舍方向挪去。
小小的一把伞外是大雨倾盆，因为天气和时间的缘故，一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往这边走一些。”路过操场的时候，肖彦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洛知予，“那边下雨会积水。”
“你对一中很熟悉？”
“你在这里读一年，你也会对这里很熟悉。”肖彦手中的伞不自觉地往洛知予的方向倾了些，“一草一木，都会记在心上。”
路过操场时，洛知予想起了井希明说的话，他指了指alpha宿舍区的方向：“你宿舍在那边。”
“我知道。”肖彦脚步没停，示意洛知予继续往前走，“一样的，都能到。”
这是夏末秋初的最后一场暴雨，坠落的雨水慢慢模糊了建筑和光影的轮廓，隔开了伞外的世界。
*
肖彦坐在宿舍里用毛巾擦湿透的头发，偶尔停下来回手机上的消息。
“彦哥你不如去洗个澡。”张曙看不下去了，“你全身都在滴水。”
“马上去。”肖彦答应，“我先回个消息。”
[知了]：到宿舍了吗？
[硝烟弥漫]：到了到了，这么关心我？坏笑.jpg
[知了]：彦哥。
[硝烟弥漫]：嘴这么甜？
[知了]：号能借我玩玩，保证上段。
[硝烟弥漫]：……拿去拿去。
[知了]：谢谢哥。
[知了]：我保证抓住0.001%的可能性跟你友好相处不打架。
“我要跟你坦白个事情。”樊越用跳绳把宿舍的两条扫帚和一个拖把背在了后背上，步履艰难地走到了肖彦的面前，拱手单膝跪下。
肖彦放下手机，还未来得及收起嘴角的笑：“……你这是，负荆请罪吗？”
“下午那会儿，不是开学考结束了嘛。”樊越怪不好意思地说。
肖彦：“嗯？”
“我就喊了十来个兄弟打游戏。”
肖彦：“嗯。”
“就在三班教室里，因为考完试老师也不管。”
“后来又来了十来个兄弟看我们打游戏。”
肖彦：“……”
“然后……那个、那个他们现在都知道你们去做婚检了。”
肖彦：“？？？”
“不过你放心，我有帮你解释的。”
“他们都信了。”
“我们都知道你们是绝对纯洁的。”
*
洛知予和井希明盘腿坐在地板上，对着宿舍里多出来的锅子发呆。
“是这样的。”井希明开了个头，“明天的晨会取消了。”
洛知予：“那锅子？”
“锅子只是回咱们宿舍一日游，明晚还要还回去。”井希明打碎了洛知予的美梦，“检讨也是还要念的，谁都跑不掉。”
“老吴想了个办法，让我们这些犯事儿的宿舍各自对着违章电器反思并拍摄小视频，在12点前发到校学生家长群中。”井希明用筷子敲了敲锅子，“就是这么回事。”
洛知予：“……”
“学分都扣了，反思是不可能反思的，也就当是乐一乐了。”井希明说，“我打听了，电热毯那宿舍拍了段瑜伽，冰箱那边准备拿小冰箱搞宿舍版黑人抬棺，隔壁收卷发棒的在搞wota艺，你看看我们怎么搞。”
“我们……”洛知予的桌上有他昨天刚买的一袋橘子，旁边是一盒马克笔。
他的眼睛里眸光一闪而过：“铁锅炖橘子吧。”
画上表情包，和某人现在的头像同款。
“我会好好检讨的。”
我赖上你了
当天晚上九点，校学生家长群里格外热闹，一路刷下来都是各种奇葩视频。
徐主任：？
张校长：？0.0
吴主任：……
努力了一个星期，刚结束开学考试的高中生们，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把检讨环节变成了花样摆拍。
许老师：7-109,3-503，你们两个宿舍是怎么回事，我那天查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们还有烤箱和微波炉呢？
“7-109徐佩佩撤回了一条消息。”
“3-503吴效撤回了一条消息。”
许老师：明天来我办公室交代一下违章电器当初是怎么带进学校的。
吴主任：……随便你们吧，反正明天下午开学考就要出成绩了，你们也就今晚能得意。
吴主任这话一出，群里起哄的少了一大半人，但高一年级无所畏惧，继续水群。
[3-101井希明]：[视频]
肖彦在卫生间里洗澡，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汤源羡慕地说，“我也好想被消息包围，让我不孤单。”
樊越有点心虚，没敢说话。
肖彦出来的时候，看见手机上多了几百条消息，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同学的亲切问候。
“彦哥，看校学生群，洛知予在变着花样骂你，我记得你信息素是橘子味吧。”
“你俩到底有关系没关系啊，咋就这么迷惑呢？”
“彦哥，洛知予正在对着橘子念检讨，bgm还是大悲咒！”
“洛知予你要不要，不要我去追了。”
“婚检得咋样了？洛知予对你不满意？”
肖彦：“……”
刚说的好好相处不惹事，洛知予也就坚持了几分钟，他正想着，罪魁祸首完全不知道要避嫌，又给他发来了消息，他给洛知予的那个备注又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知了]：你给我备注的是什么东西？仙女皱眉.jpg
[知了]：谁让你叫我知了的，啊？
[硝烟弥漫]：谁让你拿锅子炖橘子内涵我的，啊？
[知了]：我锅子都被你收了还不带我内涵你的吗，啊？
[硝烟弥漫]：你这赶得也太是时候了。微笑.jpg
[硝烟弥漫]：你完了，我风评受害，我赖上你了。倒过来微笑.jpg
[知了]：？
洛知予在打游戏，他刚拉开肖彦的好友界面，就看到了肖彦给自己的备注。
[三班-绿毛龟 邀请你加入5v5对局]。
绿毛龟？
洛知予点击同意，进入了游戏对局。
三班-绿毛龟：卧槽，爹我佩服你啊爹，论坛为你盖了三栋楼，都在涛你和洛知予的爱恨情仇，你竟然还能打游戏。
三班-绿毛龟：不过我们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三班-绿毛龟：都是洛知予的错，我绝对相信你，洛知予他不是个东西。
硝烟弥漫：？你说你妈呢？
三班-绿毛龟：卧槽？他真是我妈？
硝烟弥漫：？？？我在骂你，真情实感地骂你！
硝烟弥漫：听不懂你爹在骂你是吧。
三班-绿毛龟：我懂，我懂的。
硝烟弥漫：你懂个屁。
*
暴雨声势渐小，下成了绵绵的秋雨，整整一个星期，洛知予出门的时候都撑着伞，躲着水泥路边的小水洼。直到周六，天空才算是有些放晴。
下一周一中要进行防震救灾演习，周末的校园里，老师和学生会的成员都在做相关的准备工作。
“往左一点左一点。”洛知予坐在爬高梯上画黑板报，肖彦帮着他调整梯子的位置，“对对对，就这里就这里，可以了。”
“你小心点。”肖彦停下来。
“稳得很。”洛知予跺了跺脚。
校门附近的这块大黑板，像是一中的一个地标，从几十年前建校到现在，一直在使用，尽管其他学校已经普遍开始采用电子屏，但一中的大黑板始终没有被弃用。洛知予坐在上面画画，唱着一首最近刚从音乐课上学的英文歌，肖彦就靠在爬高梯边，看他的单词书。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绿毛龟？”洛知予想起来他前几天打的那局游戏。
“绿毛龟？”肖彦皱眉想了一下，“你说的应该是陆明归。”
“什么破外号……”洛知予嫌弃地说。
刚下完一周的雨，整个校园像是重新调整了对比度，色彩都鲜明了不少。
“当初就该先做一张海报直接挂上，这样就不用手绘了，我还没画过这么大的板报，一中的传统真的很神奇。”洛知予用黑板擦掸了掸手里的粉笔盒，“饿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肖彦拿住手机看了眼时间：“汤源应该快过来送饭了，你要不先下来。”
“收工……”洛知予用力过猛，粉笔盒的底掉了，各种颜色的粉笔头稀里哗啦地砸了肖彦一身。
肖彦：“洛知予你皮痒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对不住……”洛知予攀下扶梯，搭着肖彦的肩膀，帮人拍掉了头上沾到的粉笔灰。
“你还笑？”
“拿去。”肖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扬手给洛知予扔过去一罐水蜜桃汽水，“不许摇，不许对着我。”
洛知予开了罐子，舔走了水蜜桃味的小气泡，抬头看天，眼神特别无辜。
由于学分失衡，这届文艺部绘画组只有五个人，三班洛知予，六班严梓晗，一班路璐，外加高二学生会过来凑数的汤源和肖彦。
但考虑到这周路璐在宿舍隔离，严梓晗的辣条味信息素太香，洛知予总粘着人家，最终这期安排过来画板报的只有洛知予，外加个过来监督工作的肖彦。
“照这个进度，下午应该能画完。”洛知予仰头评估了一下自己一上午的工作成果。
黑板右边有一块单独空出的区域，用来留创作者的姓名，洛知予手中的粉笔刚接触到黑板，换了个主意。
“你写吧，策划是你，创作是我，打杂填你室友。”洛知予把粉笔递给肖彦，“我字丑，就不给学校丢脸了。”
“画得挺好看的，怎么就是丢脸了。”肖彦工整地在创作栏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我看过你的字帖，你不该练瘦金体。”
“啊？”洛知予茫然，“我妈让我练的，练了三年了。”
愣是练成了草书。
两人靠着大黑板聊了半个小时，也没看见汤源过来送饭。
“你人呢？”肖彦给室友打了个电话，“我和知了等着你的午饭。”
电话的另一端和操场的尽头，同时传来了两声鬼哭狼嚎：“有猫，有猫啊，猫啊啊啊啊……”
一个提着打包饭盒的人影飞快地从两个人的视线里蹿了过去，身后跟着几只大橘猫。
洛知予：“你们宿舍猛A怎么了？”
“没事。”肖彦把手机拿开了些，“他信息素是猫薄荷味的，但他怕猫。”
像极了变态
市一中校园论坛——
【下周是不是防震减灾安全周，我刚才路过校门口看见学生会的人在画海报。】
1L: RT，画得挺好看的。[照片]
2L：瞧我看见了谁，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个人。
3L：吹爆一年级三班洛知予，人美心善成绩好，画画还这么好看。
4L：三楼要不要这样闭眼吹，洛知予挺能惹事的，问问肖彦就知道了。
5L：有没有人觉得他俩最近的关系好了点儿了。
6L：婚检都去了，还能怎么着，凑合着过呗？狗头.jpg
7L：都说了是常规检测啦，相信科学啊朋友们，他俩之间什么都没有。
校门口黑板边的两个人，看着汤源一路哀嚎着奔向了远方。
“速度挺快的。”洛知予羡慕地说，“十一月不是有秋季运动会吗，让你们宿舍猛A上，我给他安排几只大橘。”
肖彦：“……”
“我们午饭吃什么呢？”洛知予看完了热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肖彦的午饭都在汤源的手里，“我觉得我好想有点饿了。”
“我们自己去吃？”肖彦征询他的意见。
“要不先饿着？”洛知予提议，“反正快结束了，等下画完了再去吧。”
“画吧。”肖彦拿起黑板擦，擦掉了署名栏里汤源的名字，只留下他和洛知予的。
洛知予梯子爬了一半，补了点粉笔画，肖彦扶着他，两名勤劳的学生会成员继续劳作。
“我想起来了。”洛知予换了个其他颜色的粉笔，“你游戏好友列表里那个‘绿毛龟’，是不是你们班体委，那个alpha？”
毕竟打游戏的时候被他骂过，起码要知道骂的是谁。
“你认识？”正在拿手机点外卖的肖彦抬头。
“上周我去了趟办公室，交代我为什么上课画画，顺便罚站。”洛知予回想当时的场景，“有个人在挨训，好像就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刚上完体育课的缘故，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感觉他的信息素好臭啊。”说完，洛知予又补充了一句，“理性讨论啊，我没有看不起他信息素的意思。”
“别瞎说，人家是蓝纹奶酪味的，很贵的。”肖彦在手机上改了个收件人，“还很少见。”
洛知予选择闭嘴：“……行吧，当我没说。”
这样比起来，肖彦的橘子味信息素可真是太清新了。
“那个……打扰一下啊。”有个穿蓝白色校服的高二学生站在两人面前，“我找一下洛知予。”
“我就是。”坐在爬高梯上的洛知予举了下手，“什么事？”
他的校服拉链没拉，手上的红色粉笔灰抹到了脸颊上，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坐在梯子上，微微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人，似乎是聊天聊得正开心，左腿曲起，搭在梯子上的右腿还在小幅度地晃悠。
“你、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alpha抬头看了眼他，就低下了头。
洛知予：“？”
“你就在这里说呗，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吗？”他指的是肖彦，“工作呢，不太方便下来。”
“这……”高二的alpha学生犹豫了半晌，最终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举了举手里的纸袋，“你吃午饭了吗，这家店的蛋糕很好吃，你要吃吗？”
肖彦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谢谢。”他听见洛知予这么说。
“不过还是见谅，我不喜欢甜食，而且我家教严，家里不让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洛知予微微颔首，拒绝得算是很有礼貌。
那位高二的alpha学生有点失望。
“你可以给我吃。”肖彦靠着黑板，拉长了声音，“我喜欢甜食，而且我家教不严。”
和肖彦同年级的alpha学生瞪了他一眼，念叨了一句渣男走了。
肖彦：“？？？”
洛知予没忍住，那男生刚刚走远，他就笑出了声。
“不许笑。”肖彦说，“在我把渣男名声洗掉之前，我都不放过你。”
“我早就想问了。”洛知予扶着梯子，用脚尖踢了踢肖彦的肩膀，“这位同学，你风评被害，好像不是我干的吧？”
“我还给你当过洗白工具人，你是煤球吗越洗越黑？”
“一言难尽。”肖彦靠着黑板叹气，“反正你全责。”
“你这锅扣的，还挺不讲道理的，肖彦……”洛知予突然紧张地喊了肖彦的名字，“你别动。”
肖彦：“？”
洛知予从梯子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肖彦从黑板边拉开，上午画完的一块粉笔画被肖彦给蹭了，肖彦后背上好大一坨粉笔灰印子。
洛知予抄起了路边的扫帚，一路把肖彦揍到了校门口，刚好赶上了肖彦叫的外卖。
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是洛知予很喜欢的那一家，顶着一身各色粉笔灰的两个人躲在灌木丛里，解决了今天的午饭。
“知了。”肖彦唤了声。
“知予。”洛知予抢走了肖彦碗里的最后一颗丸子。
“我发现你这人，有点双标。”肖彦站起来，收拾地上的餐具。
洛知予：“？我怎么就双标了，谁蹭我黑板报我揍谁，就你最欠揍。”
肖彦摇摇头，心情似乎还挺好。
整整一下午，画画的洛知予都在听肖彦唱rap，满脑袋问号。
“终于，画完了！”洛知予往后退了几步，欣赏自己一天的成果，“我觉得还行，你觉得呢？”
“可以。”肖彦搬着梯子，洛知予抱着粉笔盒和黑板擦。
alpha宿舍区的岔道处，洛知予停下了脚步：“啊，对了，差点忘了。”
“嗯？”
“我订的新校服今晚就到了，姓名牌也重新弄好了，终于能穿自己的了。”洛知予把画具放在地上，开始脱校服外套，“校服的事谢谢你。”
“要不……”肖彦想说要不晚点再还，他现在搬了个梯子，没手拿校服，“别……”
还未说出口，宽大的校服外套被洛知予顺手抛了过来，劈头盖脸地罩在了他的头上，他被水蜜桃味包围了。
渐渐西沉的阳光里，洛知予扬长而去，双手搬着梯子头上顶着一件omega原味校服的肖彦顿在了原地，感觉自己像极了变态。
我没有那种意思
甜甜的水蜜桃香气一点点挑动着他的神经，洛知予人挺欠揍的，信息素却是甜的，校服上沾着的信息素不多，却不可忽视，像是在他的心上浅浅地挠了一下，若即若离，又不肯施予更多。
肖彦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看许老师生理小课堂的录播了。
“愣着干什么？”樊越抱着个纸箱路过操场，在室友的肩膀上拍了下，“在看什么？”
“没事。”洛知予都走远了，肖彦收回目光，板着脸摇摇头，恍惚间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颇有几分“道貌岸然”的意思。
肖彦：“……”
“刚才去拿快递了，你们画黑板报辛苦了，我帮你搬。”樊越主动帮忙扛起梯子，“彦哥，你为什么要顶着个校服。”
肖彦解放了一只手，摘下了刚才被洛知予丢过来的校服，团成一团和樊越一起往回走，两人一前一后地搬梯子，把樊越的纸箱放在梯子的上面。
两人在alpha宿舍区的门口，遇见了过来处理学生工作的许老师，许老师认出了两名学生会成员，先打了招呼：“你们的小冰箱，给你们放在宿管阿姨那边了，毕业的时候会还给你们的。”
“好的。”樊越和肖彦态度超级好，非常合作。
“还有。”许老师有点无奈的提醒，“阿姨让你们别买小冰箱了，她那儿有三个了，放不下了，带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就你们宿舍对小冰箱特别执著，再发现就把你们的评优分扣完，听到了没有。”
刚买了第四个小冰箱，且正抬着第四个小冰箱的两个人心虚地望天，心虚地哼歌。
好在许老师没有注意到他们抬着的箱子，点了点头就要离开。樊越和肖彦对视一眼，抬腿跨入了宿舍区，准备加速离开许老师的视线范围。
“等等。”许老师停下了脚步，“你们……”
樊越额角的一颗汗珠啪嗒一声滚落了下来，当场慌了：“我我我、我们……”
“慌什么？”肖彦给了室友一脚，“沉着应对。”
“你们两个alpha的身上为什么会有omega的信息素味？”鼻子很灵的许老师盯着他俩问。
肖彦：“……”
市一中校园论坛——
【wow！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1L：RT，刚才从外面买糯米糍回来，在A舍区门口遇到了许老师，还有校草和他室友，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2L：不猜，有话快讲，标题党会被打。
3L：许老师问他俩身上为什么会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哈哈哈哈哈。
4L：有内味儿了。
5L（汤圆儿）：？或许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黑脸笑.jpg
6L：楼上汤源？我今儿看见你在学校狂奔。黑脸笑.jpg
“多亏了彦哥身上的信息素，我们的四号小冰箱逃过一劫。”樊越开了罐汽水给大家庆祝，“感谢彦哥为我们宿舍做出了贡献。”
汤源颤悠悠地接过了一罐汽水，肩膀上还蹲着一只摇头晃脑的大橘猫。
“沉着应对，彦哥。”樊越举杯。
*
“你新校服到了，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井希明趴在试卷堆里玩动物森林，听见洛知予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洗一下再穿吧，最近天气不错，明天应该能干的。”
“正好，我刚把校服还回去。”洛知予停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蹭了满头满脸的粉笔灰，刚才的他就顶着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和肖彦闹了一路。
“还回去了？”井希明反复嚼了几遍这话的含义，品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洛知予，你没洗？”
“……没来得及。”洛知予说。
“肖彦知道他被你耍流氓了吗？”井希明恋恋不舍地放下游戏，在习题试卷上写了个名字，“得亏你俩匹配度是零蛋，对他就算了，对别人你可千万别这样啊。”
“啊？”这样就是吗？那他还把衣服给人怼脸上了。
[不是知了]：滴滴滴。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仙女皱眉.jpg
[不是知了]：那什么？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哪什么？
[不是知了]：校服，我洗完再给你吧。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泡水里了，全是粉笔灰。[图片]
为了防止掉色，肖彦找了两个盆，把衣服分开泡了，比洛知予有经验多了。
[不是知了]：你看我是不是有点流氓？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你看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不是知了]：好嘛，就此揭过，当我没说。
洛知予还是好奇，晚饭后，他刷完了一张物理试卷，去搜了百科——
【omega把穿过的衣服给alpha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最多点赞答案：原味的？求/操的意思。
其他答案1：撩他。
其他答案2：给我，怼我脸上，来。痴汉脸.jpg
其他答案3：反正不安好心。
其他答案4：+V看精品美图，各种短片*￥#￥#
其他答案5：还来问什么，是alpha就直接上。
洛知予：“……”
[不是知了]：我没有那种意思。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也没有。惊恐.jpg
[不是知了]：我俩说的是一种意思吗？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我说我不是变态，你哪种意思？
[不是知了]：好嘛，就此揭过，当我没说。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
新的一周，是一中的防震减灾安全宣传周，周一一大早，就有外校的专家组过来参观，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中传统的大黑板报。
“这么多年了，一中还是保留着这里。”过来参观的老师曾经毕业于市一中，对这里的黑板报有着深刻的印象。
“是我校高一高二两名很优秀的学生一起完成的。”吴主任自豪地敲了敲黑板右下角的那两个名字，“肖彦和洛知予，他们虽然信息素匹配度约等于零，但他们团结友爱，是我校学生的典范，这两位都是学生会的成员，等下演练的时候大家能看见他们的。”
防震减灾演习一中每年都有，今年也在老师的组织下进行，警报声响，学生们有序从安全通道撤离，去往开阔的操场。防震撤离到此结束，接下来是学生会承办的减灾演练。
作为alpha学生公认的门面，肖彦担当了演练的主持，在主席台上讲解流程，洛知予紧挨着坐在他的旁边，捧着杯刚泡好的热茶，帮忙翻ppt进行投屏。
肖彦：“接下来是伤员的救助，我们看到……”
扮演伤员的汤源裹着绷带，舒舒服服地躺在担架上，闭目养神，负责抬担架的学生，在激昂的音乐中，抬着汤源进场。
“那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两个学生，他俩现在关系还算可以。”吴主任在介绍自己的德育工作成果，“合作的次数也多，基本每一次都能顺利完成。”
秋风不够凉，洛知予捧着纸杯，试图把杯子里的茶水吹凉一些。
一只大橘猫冲进演练场地，躺在担架上的“伤员”嚎了一声，从担架上跳起来飞快地蹿了。
洛知予在肖彦关麦前，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肖彦忍无可忍地捂了他的嘴，结果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纸杯，烫得两个人都精神一振。
“好痛哦，你没有良心。”洛知予指责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园。
选择题
“伤员”过于生猛，原本策划好的演练流程全乱了套，一中原本井然有序的演练现场，夹杂了不少议论声、笑声、猫叫声，还有某个人的惨叫声。
前来参观的老师：“……”
吴主任都夸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太能绷得住：“……总之，他俩挺特别。”
“烫死了，你才没有良心。”肖彦拎起桌上的纸杯丢进了地上的垃圾桶里，这才记起来要关麦。
挺特别的两名学生关了麦，手忙脚乱地收拾一片狼藉的主席台，两人身后的投屏没关，停在了洛知予翻过的上一张ppt上，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遇事一定要沉着冷静”。
“他们在说什么？”张曙踮起脚张望，“彦哥把洛知予怎么了？”
“不知道。”樊越把张曙扯了回来，“快快快，你去当个伤员替一下汤圆。”
张曙刚代替汤源躺上了担架，汤源从两人身边哀嚎着呼啸而过，一只胖橘猫从张曙的身上猛地踩了过去。
樊越：“……”
“最近学校怎么这么多大橘猫，早知道刚才我去扮伤员了，躺着还省事。”洛知予的手背被茶水烫红了一小块，“还挺疼的，你烫哪儿了，要紧吗？”
纸杯被打倒的时候，雨露均沾，一半泼在了洛知予的手背上，另一半泼在了肖彦的裤子上。
“没事……”肖彦摇头，在电脑的空格键上敲了下，换了张ppt。
“过来我看看？”洛知予今天就干了两件事，泡茶和翻ppt，茶杯倒了，这让他有点过意不去，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好，他打算关心下肖彦。
肖彦被他这话问得后退了一步，略带着复杂心情的目光在洛知予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嫌弃般摇摇头。
洛知予：“？”矫情什么呢。
“洛知了。”肖彦擦干净凳子重新坐回去，“你就是个小流氓。”
“我怎么就……”洛知予当场就要拍桌子反驳，莫名想起了自己昨天搜索的那几个结果，立刻哑了火，闭嘴的速度连肖彦都觉得惊奇。
毫无控场经验的两个人继续合作，肖彦开了麦，洛知予继续翻页，讲完了最后几张已经没人听的安全知识时，刚好听见了大课间结束后的上课铃声。
原本喧闹的操场逐渐安静下来，各班学生排成队列，有序走向教室的方向。
“你俩刚才干嘛呢？”樊越小跑几步，追上两个人。
“开水泼了。”洛知予还在揉自己的手背，“你当我俩在干嘛？”
“果然。”樊越如释重负，“我就说你俩肯定纯洁得很。”
洛知予：“……哦。”
肖彦：“……”
由于这次防震减灾安全演练状况百出，没有达到科普的目的，校方决定择日重新进行晨会演练，签着洛知予和肖彦名字的黑板报，还会在一中的大门口停留一段时间。
市一中校园论坛——
【这是我进一中以来最精彩的一次晨会哈哈哈哈。】
1L：老吴的脸都绿了哈哈哈哈，我都要心疼他了，搞教育工作遇上这俩真是不幸。狗头.jpg
2L：还好吧，大哥言重了，等到市联考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俩挺能给学校长脸的。我心疼汤圆吧，猛A真的不容易，绕着操场跑了三圈才甩掉了那只大橘猫。
3L：洛知予和肖彦一如既往的好笑，每当我快要相信他俩纯洁的时候，他俩总能搞点别的。狗头.jpg
4L：他俩把开水泼了，大家散了吧，收一收脑子里的黄色废料，0%的信息素匹配度，想啥呢。
5L：紧跟四楼一声吼，他俩不可能，笑笑就好了，别当真。
6L：好的他俩不可能，那肖彦最近和洛知予同时出现的频率好高啊，动机不纯？今天彦哥洗白了吗？
7L(硝烟弥漫）：@吴主任，@徐主任，老师有人上课玩手机刷论坛，建议严查。
“本节体育课体育老师有事，改上数学。”张老师站上讲台，教室里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体育老师天天有事。”井希明小声说。
“哎。”洛知予往胳膊上一枕，“想出去打羽毛球。”
“洛知予。”教数学的张老师点了名，“就是你，之前假扮高二年级肖彦的那个。”
全班开始哄笑。
“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张老师手里的三角尺敲了敲黑板，“别只写答案，把演算过程写全。”
洛知予乖乖站起来，走到讲台上去算题，张老师走下讲台，依次看班里同学的做题情况。
这题对洛知予来说不难，只是要写满演算过程，多多少少要耗费一点时间，洛知予写了小半块黑板时，余光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肖彦敞着他那身蓝白色的校服，拿着羽毛球拍，和樊越一起，路过了高一（3）班的门口，他们班这节课是体育课，准备去操场的两个人，每人手上都还拿着个雪糕。
路过高一（3）班时，肖彦理所当然地对着那个熟悉的座位给了个眼神，却意外地没看到洛知予，洛知予在讲台上做题。
洛知予瞧见肖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分心了，手上的粉笔歪出了一行狗爬字。
“出来玩啊。”肖彦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冲着阳台外的操场指了指，“知了，打球吗？”
“滚滚滚。”洛知予回以口型，“做题呢。”
“洛知予。”张老师吼了一声，“你不好好做题，让谁滚呢？”
“他……”洛知予一指窗外，原本窗外站着的两个人借窗台为掩体，以极快的速度蹲了下去。
张老师：“？”
洛知予：“……”
“没事，老师。”洛知予咬牙切齿地在黑板上摁出了一行算式，“我找找做题的灵感。”
洛知予在全班同学钦佩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把桌上的两堆书摞得更高，挡住了张老师的视线后，打开了微信。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哈哈哈哈哈。
[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活该哈哈哈哈。
[不是知了]：你等着。
“不是知了”修改用户备注为[臭橘子]。
[臭橘子]：我等着。
当晚晚自习，高二（3）班进行了一场临时的当堂测验。
“自己自觉啊，生理课当堂测也没什么好抄的，分数不计入评优，不合格的重新上就好。”许老师把试卷分发下去，看了看时间，“家里有点事，我得先回去，没有人监考，大家自己自觉，有人交头接耳的话肖彦帮我记一下名字，考完陆明归同学帮我收一下试卷。”
“发一下试卷。”许老师把试卷递给樊越，“三个版本，别发错。”
[市一中生理健康课结课测验，alpha版]
第一大题，选择题。
第一小题（常识题）：天色已晚，有一位未被标记的omega邀你出门玩，他没有明确的目的，且只邀请了你一个人，言语之间闪烁其词甚至有点挑逗的意思，此时你应该怎么做？
A、兴高采烈地一起出去
B、义正辞严地拒绝他
C、勉为其难地答应他
“简单，不带脑子选。”樊越那边已经开始做题了，“赶紧考完写作业。”
的确简单，送分题，憨批才不选B，肖彦拔掉钢笔的笔盖，笔尖刚停在纸上，他身侧的窗户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高二年级都在考试，走廊上静悄悄的，洛知予躲在墙边，蹑手蹑脚地，声音很轻：“出来玩啊哥哥。”
现实vs常识
这座城市的另一端，一栋商业写字楼里灯火通明，正在进行一场商务会议，肖家和洛家就一个平台合作项目争得头破血流，最终也没能争出个结果。
两家是同行，经营的都是娱乐传媒行业，公司又在同一座城市，从跨入这个行业的第一天开始，就水火不容，就这么争了二十年，两家都在当地赫赫有名，关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洛知予他爸洛总说：“走着瞧。”
肖总：“行呗，走着瞧。”
“知予下周是不是要回来？”坐上车的洛绎问洛知予的姐姐，“不知不觉他开学都快一个月了吧。”
“好像是。”洛思雪对着镜子卸妆，“这周末高一月考，下周末回家。”
“对了，小予现在是不是和肖彦一个学校？”洛绎记起来这事，“肖家那孩子。”
“对的，没少打架，他俩见面就像斗鸡。”洛思雪说，“从小就打，明明不同年级也不同班，之前还不同学校，也不知道是怎么打起来的。”
“前几天小予说，他俩的信息素匹配度接近于零，我想着这也就不奇怪了。”
“按说生意上的事我们吵我们的，和他俩无关，但是他俩喜欢掐，就让他们掐吧。”洛爸爸很放心，“反正这么多年了，我们小予也没有因为肖彦被叫过家长。”
“不怕我弟吃亏？”洛思雪挑眉，“我怎么隐约记得他俩互撕的起源，是因为洛知予。”
“得了吧，你弟那性格，被你和你哥惯坏了，只会让别人吃亏。”
高二（3）班的教室门口，洛知予往窗口又迈了一步，扩大了刷脸的范围，努力加大自己的存在感。
“嗐，出来玩。”他又敲了敲肖彦旁边的玻璃窗，试图让肖彦也感受一把上课时看见别人在玩的那种羡慕。
肖彦试卷上的“B”选项刚写了下去，笔尖停在了纸上。
肖彦的同桌，前桌，前桌的同桌，正在进行一段眼神+脑波交流。
樊越：“天色已晚？”
汤源：“未被标记omega？”
张曙：“邀你出去玩？”
新加入的陆明归：“噫，有内味儿了，我倒要看他怎么搞。”
紧接着，他们瞧见肖彦若无其事地放下笔，把试卷用笔盒压好，站起身踱着步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四个人：“……”
三班教室里冒出了一大片嘈杂的说话声，听起来翁嗡嗡的，张曙冲着肖彦离开的方向吹了声口哨，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意味深长。
维持班级纪律的人溜了，三班一下子全乱了套，交头接耳的，对答案的，干什么的都有。
同学1：“omega版试卷，第五题选什么？”
同学2：“AAA，你上课有没有听课，来对个答案，第二题选什么？”
同学3：“？怎么了？你们在笑什么，alpha版试卷上有什么题，那么好笑吗？”
同学4：“哈哈哈哈哈许老师哭晕在厕所。”
“试卷是试卷，现实是现实。”樊越替肖彦维护了一把纪律，“大家快写吧，好好填，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就要收。”
走道里，跟着洛知予出来的肖彦，靠在墙边，欲言又止。
“咦，真出来了啊。”洛知予本来打算皮完就跑，溜了一般发现肖彦跟了出来，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挺意外的，“那我还挺荣幸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肖彦挡住了他离开的路。
洛知予先是一怔，随后想到了自己刚才刷存在感的行为，眸光闪烁间都是狡黠和坏笑：“受宠若惊啊，彦哥？”
“洛知予。”肖彦往前走了两步，把人堵到了楼梯拐角处，低头时看见了洛知予校服上崭新的姓名牌，他抬手用指尖敲了敲洛知予的姓名牌，“你可真会挑时间，你缺德你知道吗。”
“谁让你上午在我教室外吃雪糕，还让我出去玩。”洛知予的鬼才逻辑又来了，“我只是模仿照搬了你的行为，所以你说你缺德吗？”
“……”肖彦掰了下手指，威胁他，“你最好有事，不然……”
肖彦的校服穿得整整齐齐，橘子味的信息素藏得好好的，可即便如此，由于熟悉他的信息素，alpha靠得太近的时候，洛知予还是出于本能觉得有一些压迫感。
“说起来，我还真有事，刚好给你说这个。”洛知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份文件，把折了十几道的文件皱巴巴地展开，递给肖彦，“看，秋季运动会。”
“你想参加？”肖彦问他。
“我不干，运动会放三天假我为什么不回家？”洛知予说，“我们是市属学校，市级中学生多项运动项目评比也在我们这边进行，所以我们要和新媒体那边合作，设计宣传海报了。”
“知道了，樊越有跟我提这件事，文艺这边忙完这一场，这学期就没别的工作了。”肖彦接过文件，“你这周末月考？”
“对的。”洛知予点头，“下周回家，没时间弄这个啊，我很忙的。”
“要不，你别回家了？”肖彦提议。
洛知予：“？”
肖彦回班的时候，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埋头做题，连樊越他们几个都在奋笔疾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也什么都没看到。
肖彦绕过樊越回到了自己的课桌边，埋头开始写试卷。
他的手机在震动，洛知予回了楼下，又给他发了消息。
[知了]：搞定。
[知了]：下周末我不回家了。
[硝烟弥漫]：这么快就决定了？
[知了]：回家也没什么事，跟我爸我姐说一声就好了。
[知了]：考虑到你家和我家又在撕单子，我没说和你一起留校。
[知了]：我说我和一位不愿留下姓名的alpha同学一起有点事，这周就不回去了。
[硝烟弥漫]：仙女皱眉.jpg
[知了]：希望我们能有个愉快的周末。
[知了]：要不要画完顺便出去玩？
[知了]：我来了这个市区后还没在周围逛过。
[知了]：玩吗？哥哥。坏笑.jpg
“快写，和谁聊天呢？”樊越的余光瞄到了肖彦的手机屏幕。
肖彦：“做题做题。”
第二天傍晚，许老师带着一沓试卷愤怒地走进了教室。
“白教你们了。”许老师把试卷摔在了讲台上，“全班alpha同学都站到前面墙角去，肖彦你坐下，没你事。”
教室里，零零星星地站起了几个alpha学生，走到了黑板边的墙角，靠墙站好。
“第一题是个常识题，知道什么是常识题吗？”许老师喝了口茶压压火气，“常识题就是，就算我不教你们，你们也应该知道常识题怎么答。”
“这是送分题啊，你们怎么回事，全班除了肖彦之外，所有alpha同学都选了A。”许老师怒不可遏，“全年级只有你们班出错率这么高，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班。”
肖彦：“……”
肖彦：“？？？”
“看看题干，笔拿出来！”许老师说，“跟着我把关键词画出来，‘天色已晚’，说明什么，说明时间不对，‘未被标记’‘只邀请你’，选什么？看你们的试卷，你们在看哪里？”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正确答案，收一收你们的小心思，全班alpha只有肖彦最正直吗？”
十来个alpha学生向肖彦投来了哀怨的目光。
“兴高采烈地一起出去？”许老师拍了拍讲桌，“你们见过谁这么干了吗，但凡是我带过的学生，我觉得就没人会这么干。”
十来个罚站的alpha学生继续输出哀怨的目光。
正直的肖彦同学：“……”
一分钟后，肖彦默默地站起来，加入了门口罚站的队伍。
许老师：“？”
客观公正无私心
罚站的一排人，纷纷从校服口袋里抽出双手，庄严、认真地给肖彦鼓了个掌。
张曙拍了拍肖彦的肩膀，汤源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肖彦，樊越握了握肖彦的手，饱含着泪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班里坐着的同学在憋笑，有人立起书来遮挡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我知道你们班班风好。”许老师把卷子放在讲台上，皱眉看着被罚站团队簇拥在中央的肖彦，实在是无法理解这帮高中生，“你也不用这么团结友爱吧。”
市一中校园论坛实况转播了本次事件。
【哈哈哈哈哈我刚才路过高二（3）班，他们班alpha全被罚站了，笑死我了。】
1L：RT，[照片]，整整齐齐，一个都没放过，许老师挨个批评。
2L：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3L：貌似是生理课考试的一道送分题，全班都答错了。
4L：什么题，有3班的人吗，贴上来看看。
5L：来了来了，其实就是一道常识题，而且不是全班答错，彦哥答对了，不过刚才他自觉走进了罚站的队伍。[题目照片]，他是全班唯一拿满分的。
6L：兴高采烈地一起出去，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班的alpha怎么回事，做个题目干嘛这么真情实感。
7L：微妙，极其微妙。狗头.jpg，建议omega同学小心高二（3）班，全员渣男哈哈哈。
8L：那个答对了还主动罚站的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这么有集体意识的吗？
“听说高二（3）班全体alpha都被罚站了。”井希明刚刷完校园论坛，“大家都去看热闹了，我们要不要也去瞅瞅。”
高一（3）班组成了临时观光团，打算去楼上打卡看热闹。
“全体？”洛知予在埋头写试卷，闻言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什么题这么难，全班都错了。”
洛知予打开论坛，找到帖子，点开了三班同学上传的试卷照片。
洛知予：“……”
这个第一题吧，好像跟他昨晚去找肖彦的现场完美重合啊。
不过他没有挑逗，那是挑衅，所以不是他的错，是某些人误读了题干。
联想了肖彦昨天的反应并莫名其妙在脑海中还原了事件整个前因后果的洛知予，埋头扎进了书海中，任同桌怎么喊都不肯出去。
“好反常哦。”井希明对观光团众人说，“平时肖彦有难，他第一个欢呼。”
洛知予仿佛没有听见，牢牢守住了他的课桌，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试卷上，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地热爱过学习。
三班观光团走后没多久，班主任秋宜进了趟教室。
“怎么少了一大半人？”班主任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座椅，“怎么在晚自习时间到处跑啊。”
“他们去厕所了。”洛知予冷静地说，“食堂的菜太咸了。”
“这么多人都去了？”班主任有些怀疑，但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认为通知正事重要，“通知两件事，考虑到你们明年学习任务重，校方决定把生理课挪到本学期，四次课，讲完了考试，后面会安排老师给你们上这个课。”
“还有一件事。”秋老师敲敲黑板，“这周末是我们高一开学以来的第一次大考，都长点心吧，好好复习，争取有一个好的开始。”
班主任通知完考试的事情就离开了，把晚自习的时间留给了班里的学生，观光团在楼上遭遇了巡视的徐主任，被骂了回来，一个个低着头翻开了作业。
“学学你们班洛知予。”徐主任站在三班门口发火，“人家成绩好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时候人家怎么没去凑热闹。”
洛知予：“……”
“主任。”洛知予在观光团钦佩的目光里谦虚地说，“不用夸我，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半个多小时，洛知予已经写完了当天的作业，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给语文书上的古人画了个双马尾。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臭橘子罚站完毕，发来了一条消息。
[臭橘子]：忙什么呢？
[臭橘子]：怎么没见着你来观光？
[不是知了]：怎么？二（3）班门口那块地，今晚人流量那么大，不够满足你啊。
[臭橘子]：洛知了。
[不是知了]：昂？
[臭橘子]：你可太能给我惹事了。
[不是知了]：不敢当不敢当，我不是故意的，不许碰瓷。
[臭橘子]：我感觉我声名日渐狼藉。
[不是知了]：有吗？臭橘子。
“不是知了”撤回了一条消息。
[不是知了]：来都来了，顺便问你个题。
[不是知了]：[图片]
[不是知了]：在写试卷，我这个文言文翻译是不是不太对，我没找到答案。
[臭橘子]：……这才开学一个月，你的书怎么就被你画成那样了。
[不是知了]：略略略。
[臭橘子]：这个卷子我去年写过，我给你抄，你等我待会下课回去找一下。
[不是知了]：好嘞。
本周末，高一年级迎来了他们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周日下午，早就写完了试卷的洛知予，在考场上坐到了最后一刻，把试卷交给了监考小助手，慢悠悠地晃出了考场，和井希明汇合，路过办公室门口时遇到了肖彦。
肖彦拿着他的水杯，在开水机前接水。
井希明有种熟悉的、不好的预感。
洛知予的手上，还拿着刚才考试没用完的草稿纸，在看到肖彦的第一瞬间，他把草稿纸团成了一个纸球，瞄准了肖彦的后脑勺。
又来了，井希明准备跑路了。
“洛知予。”肖彦从开水机金属外壳的反光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立刻转身，“你站住，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呢？”
他走过来，一根根掰开了洛知予的手指，抢走了洛知予捏在手心里的“凶器”。
洛知予皮了这么多回，这次被抓了个现形，眨眨眼睛看着肖彦，表情特别无辜。
“知了，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肖彦低声问，“我以为你多少能坚持一周不招惹我？”
“我就路过。”洛知予装路人。
“你继续编。”肖彦说，“你刚才手都举起来了。”
办公室的门开了，吴主任站在门边：“你俩又……”
“我俩正在进行友好的交流。”洛知予抽回手，在肖彦的肩膀上重重地敲了两下，翻脸比翻书快地笑了，“对吗？彦哥。”
肖彦：“……对。”
惹事未遂被当场抓获的洛知予顺利离开现场，抓到却没能教训到洛知予的肖彦继续进办公室帮忙改试卷。
高一年级的月考试卷，全部都已经装订完毕，看不到学生的姓名。
“我们阅卷，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各位来帮忙的高二同学也一样。”吴主任喝了口茶，读了阅卷规定，“客观题有标准答案，主观题有得分点，要答到点上才能给分，必须看关键词，要客观公正，要保证你们在平稳的情绪下进行阅卷工作，给学生一个公平的分数。”
参与校内月考阅卷的老师和同学们纷纷点头，打开了自己手头的试卷。
肖彦也打开了自己分到的试卷，把试卷展开，对照着客观题的答案，批完了主观题，在阅卷人的位置写了吴主任的名字。
括号 阅卷助手肖彦。
这是一位优秀的同学，选择题只错了最后一题，接下来肖彦要批阅的是主观题。
肖彦：“……”
这份试卷的字，太有个性了。主观题答题区域前几行字，是略带风骨的瘦金体，东倒西歪，但好歹能认，写了两行后，这名学生大约是觉得速度不够快，答题答得不够洒脱，立马脱离了原本的字形，开始放飞自我。
整张试卷所有的主观题下，这位同学都认认真真地答满，可答题的字迹平行地歪出一个角度，把试卷歪过来看的话，勉强算是丑得整整齐齐。
不用看班级和姓名，他也知道这是谁的。
吴主任那边又开始强调——
“所有参加工作的老师和同学，我们在阅卷的时候，不应当带有任何的私心，不要偏袒，不要偏心……”
“主任。”肖彦举手，“给我换一份试卷。”
吴主任：“？？？”
相信科学
“我还以为你对他失去了兴趣。”考完试的两个人走出了教学区，井希明问，“上次喊你去楼上围观，你沉迷学习，我还当你痛改前非从此以后不招惹肖彦了。”
谁知道这人只是那一天反常，其他任何时候都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肖彦打人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就跟他打个招呼。”洛知予揉了揉这两天做题做得有点酸疼的手腕，脸上还带着点遗憾，“可惜刚才没成功。”
“……你见过谁是这样打招呼的吗？正常人会这样打招呼吗？”井希明实在是不懂他这种特殊的问候方式，“你别拿你那无辜的眼神看我，你是不是还挺遗憾。”
“见过啊。”洛知予理所当然地说。
“谁？”竟然还有洛知予同款事儿逼？
“肖彦本人。”洛知予说，“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那会儿小学我走读，他在我隔壁学校，我俩家在一个小区，放学得走一条路，他见我一次，砸我一次，坏得很。”
井希明：“……”真是说不出这两个人哪个更欠揍一点。
高一年级组的阅卷办公室里，吴主任面带着错愕，接过了肖彦递过来的试卷。
肖彦脸上像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公正无私”，半点也看不出异样。
吴主任：“……”
可以看出，这张试卷的主人，在主观题答题的过程中，经历了从“我想要好好写字”到“我写的是字就成”的心理过程，写得满满的答题区歪出了“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气势，乍一看挺乱，再一看就有点诡异的整齐。
勉强能看，不至于做不到公平公正吧？
但这样的小要求，吴主任还是会答应的。
“行的，你换一份吧。”肖彦原本的那份被吴主任传给了阅卷组的老师，樊越把自己的那一摞试卷分出一半递给肖彦。
“现在辛苦大家了。”吴主任说，“等到联考就好了，到时候直接机读答题卡，不用我们手动工作了。”
肖彦接了份新的试卷，手中的红笔批得飞快，刚才从洛知予手里夺过来的小纸团，被他展开放在了一边，洛知予没在草稿纸上没写多少和试卷有关的东西，反倒是拿了根铅笔，把考场窗户外的那棵银杏树画了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洛知予考试的时候在想什么，树枝上画的不是银杏叶，而是一个个橘子。
几位老师边批试卷边聊天，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到了几个学生的身上。
“汤源这孩子的信息素，羡慕死我了，我要是有他这信息素，不愁撸不到猫。”
“他家祖传的猫薄荷味信息素。”樊越时常在学生会出没，跟老师们混的熟，聊天也能插得进去，“谁知道传到了他这里，他怕猫。”
“我们宿舍时常有猫拜访。”肖彦把算完的成绩，填到了手头的那份试卷上，“汤源买了不少猫粮，拿来哄学校里的大小橘猫。”
“说起来。”吴主任把目光投向肖彦，“肖彦，你和洛知予最近相处的还可以吗？”
年级组阅卷办公室里的谈话声断了，大家都看向了肖彦。
“还可以吧。”肖彦说。
“行，那我就放心了。”吴主任很欣慰，“我看你俩最近也没打架，洛知予这孩子是调皮了点，但本质不坏，如果你们能好好相处，他应该是一个很值得打交道的人。”
樊越：“……”那叫一个值得。
“好的。”樊越听见他同桌回答得特别官方，“作为一中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我保证和洛知予好好相处，不给学校添麻烦。”
考完月考的洛知予没回宿舍，他坐在操场边，看井希明和3班的一个beta女生打羽毛球，生活区没人管手机，看台这边只有他一个人，洛知予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拿手机放了首歌。
高一（6）班的omega严梓晗观察他很久了，终于没忍住走了过来：“你为什么不去打球，你是来晒太阳的吗？”
“不晒太阳，也不打球，我就坐会儿。”洛知予往严梓晗的方向挪了一点，爪子扒上了严梓晗的肩膀，“你怎么把信息素挡得这么严实，让我闻一闻呗。”
辣条味的信息素，洛知予可稀罕了。
严梓晗被他吓了一跳：“我去，亏得你是个omega。”
“干什么呢，小流氓。”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洛知予的衣领，把洛知予拉回了原处。
“干嘛？”洛知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肖彦松开手，在洛知予的旁边坐下来，拧开手上的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几口水：“刚好你俩都在，我们下周开始讨论今年秋季运动会的海报和板报吧。”
“好啊，路璐到时候也会来，我们几个人一起的话效率会比较高。”井希明他们在叫严梓晗，他站起来，“我去打会儿球，你们聊。”
严梓晗走下小看台，这片区只剩下洛知予和肖彦两个人。
“我和你没有话聊。”洛知予还在记恨刚才被扯了领子。
“我和你也没有话聊，我就是顺道过来通知事情。”肖彦也说，“你可以走了。”
“？凭什么？”洛知予不服，“我先来的这里，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
“那你别走呗，又没人逼你走。”肖彦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单词书，“反正我现在不想走，这里风水挺好的。”
洛知予：“……”
还扯风水，分明就是来计较他刚才纸团砸人未遂的事情。
洛知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墙头草]：哇哦，你俩竟然能好好地坐在一起聊天。
[墙头草]：做完婚检之后果然不一样了。
[不是知了}：？
[不是知了]：你瞎啊，我俩在较劲，看不出来吗。
[墙头草]：我还真是又聋又瞎。
[墙头草]：我还特地把小辣条叫下来让你俩慢慢聊。
[不是知了]：？
[不是知了]：我谢谢你啊。
[墙头草]：都是室友，客气啥。
[不是知了]：……
[不是知了]：你们一天到晚的给别人取的都是些什么外号？
[不是知了]：我是什么？小水蜜桃？还挺可爱的。
[墙头草]：小炸弹。
“墙头草”撤回了一条消息。
[不是知了]：？？？
过了九月逐渐开始昼短夜长，阳光慢慢地西沉，天空中徘徊的羽毛球的轮廓也逐渐昏暗下来，看台边的路灯亮起了柔和的灯光，肖彦在单词书页上折了个小角，把书收进了书包里。
洛知予在速写本上画了空旷的篮球场和远处的教学楼，他只简单画了个轮廓，篮球场上没有人，掉进篮筐里的不是篮球，而是一只硕大的橘子。
“……你画画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肖彦看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两个人在小看台上无声较劲这么久，太阳都落山了，他俩明显都累了，气氛稍稍有点缓和。
“肖彦啊。”洛知予绷不住了，先开口说话。
“叫彦哥，我比你大。”
“矫情。”洛知予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彦哥，“月考之后第二个月，是不是就得期中考？”
“想什么呢。”肖彦说，“期中考前就有第二次月考，一中就这样，等你高二了还有开学考和周考。”
“怎么了？”他问洛知予，“虽然大家都不喜欢考试，但考试对你来说，好像没那么难吧，我看你选择题正确率挺高的。”
“你怎么知道的？”洛知予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
肖彦还没想好怎么编个解释，洛知予的手机先一步响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声。
“哈喽知予。”洛思雪的声音传来，“一个多月没见，有没有想姐姐和哥哥啊。”
“没有，谢谢。”洛知予答得很干脆。
“好吧。”洛思雪毫不意外，“高中生活怎么样，我看你都学会自己洗衣服了。”
“挺好的，除了食堂的菜有点难吃，别的都不错。”洛知予举着手机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移动了一点，避免不小心让肖彦入镜。
“我寻思着你也过得不错。”洛思雪说，“下周你不回家了？某位不愿留下姓名的alpha同学？啧啧啧，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想拐走我们小予？”
洛知予：“……”他没戴耳机，开的是外放。
肖彦丢过来一个嫌弃的眼神，洛知予还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给了他的小腿一脚。
“随便你吧，不回就不回，出去玩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现在有很多渣A，专门骗你这种纯情的高中小omega。”洛思雪顺便举了几个例子，“像上次，我们大学出了个渣A，这都多久了，我们还在骂。”
“好的好的。”洛知予退了视频通话，“姐你放心，他不是渣A，我也不纯情。”
“我只是找你做个学生会工作……”肖彦的怨气有点大。
“没事。”洛知予揽过了肖彦的肩膀，“虽然你欠揍，但你不渣，这么点分辨力我还是有的。”
洛知予：“相信科学，我们很安全。”
周一上午，高一年级的月考出了成绩，洛知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好几张试卷。
“这么快的吗？”昨天才考完的啊。
“高年级学生有帮老师们批试卷，效率还是很高的。”井希明在核对自己的分数，“你不需要算分吧，你甩第二名那么多分。”
分还是要算的，和名次无关，这是考完试的一种乐趣。
选择题没什么好计较的，洛知予看完选择题，翻开了简答和论述题。
论述题：论述-1，卷面-5
洛知予：“卷面扣我这么多？！”
“谁给你批的，4班班主任特别重视卷面，像你这种一排都涂掉划掉，还在试卷上乱涂乱画的，在他那里要被扣很多分卷面的，额，该不会他改的吧。”井希明把洛知予的试卷翻过来，“他改你只能自认倒霉了，要是别人的话，大概还能争口气？”
“让我来看看是谁干的。”洛知予气势汹汹。
阅卷人签名：肖彦（阅卷助手）
洛知予扛着扫帚出门了。
判断题
高一年级组的办公室里，几位参与阅卷的老师正在聊天。
“终于能休息一下了。”月考一过，紧张的氛围有所缓解，连老师们也放松了许多，“别说学生了，我们也不喜欢考试，周末不能休息，还要批改试卷。”
“好在高二学生愿意帮忙。”
“你们带的班上都发试卷了吗？”三班班主任问，“趁着大课间，我们班学生的试卷都已经发下去了，刚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成绩，冷静冷静。”
“对了，秋老师。”四班班主任说，“我刚才看了眼你们班洛知予的历史试卷，是我给批的，答得很好，可以看出来知识点他都很熟悉，答题也符合要求，就是那个字，还有在试卷上即兴创作的毛病，得改改。”
四班班主任：“我多扣了他几分卷面，你记得跟他聊聊，让他别生气，要戒骄戒躁，好好反思，高考的时候，每一分都很重要，要保持卷面的整洁，现在扣分总比高考时扣分要好。”
“都是为他好。”秋老师笑眯眯地说，“洛知予会理解的。”
秋老师打算去教室里看看洛知予的情况，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去了自己班的教室。
洛知予的座位上是空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洛知予在三班吗？”班主任老师问经过走廊的井希明。
“在。”井希明答得吞吞吐吐，眼神躲闪，心虚得明明白白。
班主任放眼望去，实在是没能找到：“在哪里？”
井希明硬着头皮指了指教室的天花板：“……是楼上三班。”
班主任：“？”
肖彦在洗手间的门口看见了慌慌张张的张曙。
肖彦：“这么急？”
“？我不急，你比较急。”张曙来不及喘口气，“你又干什么了，洛知予扛着扫帚找上门了，正在我们班门口堵你。”
肖彦：“？”
没干什么啊。
昨天傍晚他和洛知予还状似友好地并排坐在看台上聊天啊，洛知予还说他不是渣A，怎么了这是。
“我想……这大概是一个误会吧。”肖彦话音刚落，看见了张曙身后缓缓升起的小扫帚，“我今天还没来得及招惹他啊。”
怎么报应先来了？
“狗贼。”洛知予一步冲过来，“提头来见。”
肖彦：“……”
“来，你冷静。”肖彦一把抓住了洛知予手中的扫帚，抛给了身后的张曙，捂住了洛知予的眼睛，把他从洗手间门边推了出去，“来，我们出去说，别堵在alpha男生洗手间的门口。”
这里人流量大，他俩再不走，等下洛知予携扫帚冲进厕所揍他的事情，就会传遍校园论坛的每一个角落。
洛知予被肖彦一路带到了走廊的尽头，他用一种“你竟然是这种人”的目光，把肖彦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后，把一份试卷当着肖彦的面展开。
“解释一下？”洛知予抖了抖手里的试卷，“肖彦老师？夹带私货？”
不需要洛知予多说，阅卷助手签名区那潇洒的“肖彦”二字，足以描述整个事发过程。
肖彦：“噗。”
他先前签名的时候太潇洒，压根就没想到四班那老师做坏事不留名，扣了别人那么多卷面分，用的还是他肖彦的名字。
“你再笑。”洛知予想回去捡扫帚了，“你还笑。”
“你过来。”肖彦伸手扶上洛知予的肩膀，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揽了些，也没急着松手，镇压着洛知予，另一只手指着卷面上的计分栏：“我保证，这次不是我干的。”
“什么意思？”洛知予一拍栏杆，“你还想有下次？”
肖彦：“……”
“知了，你这样想，要是我扣，我会只扣这么点吗？”肖彦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有点道理。”洛知予觉得，试卷上这寥寥几笔数字，也不太像是肖彦的风格，“你说的对。”
“？”肖彦只是举个例子，“我在你心里那么不堪吗？”
洛知予：“？不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吗？你还在乎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发生肢体冲突，有人及时出现在了现场——
“两位同学，又见到你们了。”正打算去五班教室的吴主任在走廊尽头发现了两位熟悉的同学，仍旧是不太放心，“你俩不同年级不同班，最近怎么总是凑在一起？”
“主任好。”洛知予是懂礼貌的好学生，见到吴主任的第一时间，就把吴主任接下来的问题猜了个大概，“没打架，我问他题呢，肖彦高二，懂得多。”
洛知予拎着试卷摇了摇：“我要真找他打架，我会只带着张试卷上来吗，是吧主任。”
肖彦：“……”扫帚抢早了，不然吴主任肯定能把洛知予当场抓获。
“是这个道理，咦？”吴主任认出了他手上的试卷，“这份卷子是洛知予你的啊。”
“是本人的。”洛知予点头。
“那天批试卷的时候我见过，印象还挺深。”吴主任说，“最开始是分给肖彦批的，后来他大概是怕自己会偏心，就换给了四班的老师，原来是你的啊。”
洛知予：“四班班主任……”那就不奇怪了。
“你们聊吧，慢慢讨论。”达到劝架目的，看见两位同学的关系越来越好，吴主任的心情也很愉快，“我先去给我们班上课了。”
吴主任刚刚走远，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立马分开。
洛知予冷笑：“你偏心我？”
肖彦哂笑：“那你做梦。”
不过卷面分的事情到底是个误会，肖彦没有做错，洛知予甚至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彦哥还真有一点冤。
“彦哥，你过来点。”洛知予说，“快一点。”
肖彦往洛知予的方向挪了一步：“你又想做什么。”
根据他和洛知予的相处经验，洛知予的想法，不太能以常人的思路来衡量。
洛知予无辜地说：“看你挺冤，安慰你一下。”
肖彦其实心情不错，他日常招惹洛知予（1/1)，今天提前完成任务，算得上还有点惊喜。
洛知予好像是有点纠结，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他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个决定般微微踮脚，左手环绕着肖彦的脖颈，举起右手，轻轻揉了揉肖彦的头发。
除了那次在学生会量衣服的尺寸，洛知予还没这么接近过肖彦，这样的距离，近到他莫名想要再靠近一些，好从对方的身上，捕获那么点被藏得严严实实的橘子味信息素。
这个想法来得有些突然，没有来由也没有规划，且不符合常理，这让洛知予自己也难以理解，所以在肖彦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他拍了拍肖彦的头，拔腿先溜了。
剩下肖彦一个人在原地，微怔地抬起手，看着某个人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碰了碰自己被洛知予弄乱的头发，洛知予抬手的时候，他好像又闻到了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桃子甜味，心里原本平静的湖面，像是又一次落入了岸边花树上调皮的桃花瓣，一圈圈轻轻漾开了涟漪。
[硝烟弥漫]：仙女皱眉.jpg
[硝烟弥漫]：你刚才，是在表达你的歉意吗？
[知了]：算是吧。
[知了]：表达完了，我们就当无事发生吧，此事就此揭过。
[硝烟弥漫]：那我是有多心大。
[硝烟弥漫]：说说，哪儿学来的。
[知了]：我姐看的电视剧。
[知了]：有问题？
[硝烟弥漫]：洛知予，你就是个小流氓。
“硝烟弥漫”撤回了一条消息。
[知了]：上课去了，下次再批到我的试卷，你就自己留着吧，别再给四班那老师了。坏笑.jpg。
[硝烟弥漫]：……
当天晚自习时，洛知予拿到了自己的生理课新教材，他写完了当天的作业，打算先预习一下生理课课本。
“作业写完了？”同桌井希明见他翻开了别的书，“看给你闲的。”
“写完了，预习一下明晚的课。”班里很安静，洛知予说话也很小声，“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生理课有什么好预习的，这个考试人人都能过。”井希明摘了眼镜，低头继续在草稿纸上算数学题，“你可以直接看练习题，你就知道有多简单了。”
课本不算厚，分为两个部分，abo生理知识和校园学生相处常识，讲的知识很基础，很多知识点洛知予先前多少知道一些，像信息素的隐藏，AO之间不能互借衣服，发/情期的应对，临时标记和最终标记的区别，他都知道。
洛知予自认为算不上学霸，但这些理论知识，他还是清楚得很。
所以，洛知予直接翻到了最后的习题部分，试着做了下判断题——
练习册第二部分 情景判断题
请结合本课程学到的知识，判断以下行为的对错，在括号里打勾或打叉。
1、小红同学是个未被标记的omega，小蓝是个alpha，小红和小蓝只是同学，小红动不动就和小蓝勾肩搭背，目的是表达自己当时的友好。（√）
2、小蓝同学今日心情不好，小红为了安慰小蓝，摸了摸小蓝的头后，给了小蓝一个大大的拥抱。（√）
3、小蓝同学亲手给小红喂吃的，小红接受了投喂，并心满意足地期待下一次投喂。（√）
4、小红同学的校服丢了，小红为了不被扣学分，借了小蓝的，机智地保护了自己的评优分。（√）
5、小红同学觉得小蓝的信息素很好闻，所以多次当着小蓝的面夸了他的信息素。（√）
6、小蓝同学执勤的时候，发现小红违反校规，不顾小红的求情，狠狠地扣了小红的学分。（×）
7、小蓝同学是个alpha，某天他发现小红的衣服没有穿整齐，顺手帮小红整理了衣服。（√）
没什么难度，题目立足于日常生活，仅凭常识就可以判断，洛知予选了前几题，翻开课本附带的答案册，核对了一下答案。
全错。
洛知予：“？这答案是错的吧？”
小红知道错了
市一中校园论坛——
【楼主想追洛知予失败了，求个人亲亲抱抱举高高安慰一下。】
1L：是我不配，我的成绩配不上他，洛知予的眼里没有alpha，他只爱学习，我刚才路过他们班门口，他连头也没抬。
2L：别吧，真要论成绩，那只有肖彦配得上，我们校草长得好看成绩好，隔壁学校都知道他。
3L：别带校草，虽然他俩看起来经常黏一起，但你们要是凑近点，能听到祖安人对骂，不愧是约等于零的匹配度。
4L：楼主放弃了？我想试试，论写字的倾斜度，我觉得我配得上。
4L：洛知予爱学习？楼主你逗我，望周知，不是所有成绩好的学生都爱学习，有可能只是他们有个严厉的妈。
5L：都闭嘴吧，我们宿舍洛洛一个月刷一本瘦金体字帖容易吗？
高二（3）班的教室里，肖彦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把一张晚自习假条放在桌上，和樊越一起出了教室。
“明晚是我们组值日。”肖彦出教室的时候，查看了教室门边的值日表，“到时候别忘了。”
“忘不掉。”樊越打了个哈欠，“不过刚好赶上周五全校大扫除，工作量好大啊，好在明晚没有晚自习，大扫除结束就是周末了，刚好回家过个周末。”
“你回吗，回的话可以一起走。”樊越建议。
“你自己回吧。”肖彦说，“我得监督一年级小朋友们的学生工作。”
“学生工作……完蛋，等下学生工作讨论要用u盘，我u盘放在另一件校服的口袋里了。”樊越一拍脑袋，“就是和高三他们合作的方案。”
“你上次让我看的时候，我似乎在手机上有备份，等下用我手机投屏吧。”肖彦说，“都是自己人，没关系。”
“也行。”樊越点头，“还是你靠谱，运动会事情多，忙完这阵子，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就可以专心学习了，虽然并不想专心学习。”
两人从楼上下来，路过了高一（3）班的教室，灯光下，洛知予拿着笔，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书，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肖彦停下脚步，在窗边看了片刻。
灯光下，少年的侧脸显得很温和，他微微皱眉，甚至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要帮你叫他吗？”窗边的同学认出了他。
“不用。”肖彦摇头拒绝，和樊越一起离开，“别打扰他。”
“看不出来啊。”樊越没见过这么认真的洛知予，“他平时那么能折腾，晚自习学习的时候，怪认真的，头都没抬。”
“不好说。”平时的洛知予，不管窗外路过的是什么，他是都要回头看热闹的，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洛知予不知在纠结什么吗，肖彦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回——
[臭橘子]：看什么呢？认真成这样。坏笑.jpg
[臭橘子]：问号脸.jpg
“你一个人在那边嘀咕什么呢？”井希明听见了洛知予疑惑的声音，“有那么难吗？”
“我刚才写了个判断题，全错。”洛知予从来没碰到过这么缺德的答案，“我怀疑是答案不对。”
“啊？全错？”这在洛知予的人生中极其少见，因此引起了井希明的注意，他冲洛知予伸手，“递过来我给你瞧瞧，我跟你说，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做英语完形填空练习的时候，要是连着错了五六个，我也觉得是答案错了。”
“然后你就发现答案错了吗？”洛知予问。
“不。”井希明悲痛地摇摇头，“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洛知予：“……”
井希明看完了题，翻了书后的答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洛知予，又看了看书。
“我觉得，答案没错的。”井希明把书还回去，“首先，这书一中用了好几年了，如果有问题，往届早就有人提出来了，其次，这是常识题啊，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洛知予觉得自己挺有常识的，毕竟他这些做题的知识就来自于他的日常。
“我问你。”井希明把凳子搬过来一些，捧起课本，“我们先不说小红和小蓝，我们换个表达方式，如果有个alpha现在突然抱你，还摸你头，你会怎么样？”
“揍他。”洛知予答得飞快。
“一个alpha反复当着你的面夸你的信息素好闻？”
“揍他。”洛知予想也没想，“是他能夸的吗？”
“一个alpha帮你穿衣服？”
“不存在的。”洛知予摇摇手。
“没问题啊，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基础知识也够稳固，怎么换了小红和小蓝就不行了。”井希明搞不懂了，“你是不把小红当omega还是不把小蓝当alpha啊？”
洛知予：“……”
结合情境，洛知予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出在了小红的身上。
毕竟他彦哥还是很洁身自好的，只有他，成天流里流气的。
“你的常识来自于哪里？”井希明试着梳理了洛知予的社交圈，想从根源上发现问题，“该不会是你和肖彦相处的日常吧？”
洛知予认识的alpha同学里，他和肖彦走得最近，所以他惭愧地点了点头。
“你俩啊……”同桌若有所思，“这个AO常识不太适用于你俩，你俩信息素匹配度约等于零，几乎没有可能，所以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吧，都是同学，也不要想得那么复杂。”
“这个题目，针对的是大部分alpha和omega，和你俩关系不大，吴主任有句话说的很对，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衡量你和肖彦之间偶尔迸发的珍贵友谊。”
“不过做题的话。”井希明说，“我建议你还是得按正确答案来，理论和现实有差距的，不然的话，就会像楼上那帮男生一样，被罚站。”
洛知予懂了。
“没关系的。”井希明很贴心，“再学霸的人也会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知错能改，就很好。”
知错能改，洛知予决定先为他上午的行为，给肖彦道个歉，态度好一点的那种，毕竟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肖彦这人，还算正直。
相识一场也算是不容易，说不定从今往后，他俩真的可以像吴主任说的那样，好好相处？
樊越用肖彦的手机连接了活动室电子投屏的屏幕，正在给大家读学生组织运动会活动计划，肖彦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几条新的消息。
[知了]：刚才在做题。
[知了]：对了个答案，思考了人生，认识到了一些东西。
[知了]：彦哥，我们是不是已经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活动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肖彦的身上，正在摸鱼写作业的肖彦感觉到了背后灼热的目光，缓慢地抬头，看见了电子屏上洛知予发来的消息。
樊越也停下汇报，回头皱着眉看身后的电子屏，想要伸手去关投屏，却没来得及。
肖彦：“？”
[知了]：你是个好A。
[知了]：做人不应当仅仅停留在过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谁都别计较。
[知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和别人不一样
活动室里一片静寂，大家凭借眼神交流，面对面建了个微信群，没有带肖彦和樊越，悄悄地聊了起来——
成员1：“这一天天的，他俩能整点阳间玩意儿吗？”
成员2：“迷惑行为，可能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吧，感觉他们每天的生活都很有意思。”
汤源：“别问我，我对他俩的爱恨情仇一无所知，猜不透，看不穿，我宁愿面对小橘猫，也不愿面对他俩。”
张曙：“让他俩折腾吧，零匹配度啊，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汤源你真的要面对小橘猫吗，咱们宿舍门口还有好几只在蹲你。”
汤源：“当我没说……别哔哔了，彦哥瞪我们了。”
诸位学生会成员：“也是哦……”
“那……我们继续？”樊越试探性地问。
“继续继续。”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当场装做无事发生，继续开会。
这段时间以来，肖彦装老实人装出经验了，自然也当做无事发生，不过——
晚自习下课铃声刚刚响起，肖彦在一年级3班教室的后门处堵到了斜挎着书包的洛知予。
“我去趟小卖部，要买点生活用品，你们聊。”井希明和人约好了要去买东西，先走一步，“我帮你买明早的早饭。”
“随便买，我不挑！”洛知予有愧于心，也决定先走一步，却被肖彦拦了下来。
他往左边走，肖彦从左边拦，他要往右，肖彦直接伸手拎了他的衣领作为威胁。
“我又怎么你了？”洛知予站住不动了，他觉得自己刚才道歉的态度，简直不能更诚恳，“收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发的可真是时候。”肖彦报复般伸手揉乱了洛知予的头发，回敬似的也在他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一天天的就知道在那儿败坏我清誉，我是不是该亲自教你说人话？”
果然，洛知予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彦哥的确是洁身自好的。
洛知予，可能真的过于流氓了。
“好吧。”洛知予和肖彦一起从人少一些的北楼梯口下楼，“我好像是做了几件不符合标准答案的事情，但我绝对没有对你耍流氓的意思，我也不是小渣男。”
“那什么叫我们重新开始？”北楼梯这边没几个人，肖彦用手里未拆封的棒棒糖轻轻拍了拍洛知予的脸颊，“我们开始过吗？”
洛知予鼓了半边嘴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肖彦修长的手指，抬手抢走了肖彦的糖，这才开始解释：“就是好好相处不掐架的意思，我表述得还算清楚吧。”
“我在对你示好啊，彦哥。”洛知予拆开了糖衣，叼着水蜜桃味的棒棒糖，发音模模糊糊，“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太出来，倒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肖彦把洛知予往前推了两步，替他拉好了没拉上的书包拉链，洛知予的书包挂件是个仿真桃子，井希明动手做的，上面还挂着两片绿油油的塑料叶子。
“我算是懂了。”肖彦凭借超强的理解能力，终于理清了洛知予的逻辑，“你这是对着我当了小流氓之后不想认账了呗。”
“我并没有这么说。”洛知予感觉到了书包后的动静，反手捏了把书包上的桃子挂件，“这是你自己说的。”
“那说说看吧，晚上在做什么题？”肖彦拿他没办法。
一群下课的学生涌出了教学楼，打散了校园中原本的宁静。放学的学生都是三三两两地结伴一起走，他俩除了校服不同，气场不合外，在人群中倒也并不突兀。
洛知予给肖彦讲了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omega小红，还有个alpha小蓝，还有小红和小蓝那几道判断题。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肖彦不怎么在意，“就为了小红和小蓝那几道判断题？”
大概是由于他们班前几天那个集体罚站事件，这一届高一的生理课足足提前了两个学期，虽然班里的好些同学都还没完成第二性别分化，但许老师坚定地认为，此类教育一定要趁早。
“我还没一次性错过这么多，明明基础知识我都知道。”洛知予稍稍有点沮丧，“可是选出来就不太一样。”
“你答题的时候按理论来就好了，别管现实。”当初那道选择题，全班唯一选了正确答案B的肖彦在传授做题经验，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当然意识也要跟上来，我觉得你没问题吧。”
“我也觉得。”洛知予找回了自信。
不能用他俩的经验去做题，同理，也不能用答案上的AO来干涉他俩的相处方式，还像从前那样就好，这是洛知予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得出的答案。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昼夜温差也大，路灯下的树影被拉得很长。洛知予早晨出门的时候不觉得冷，校服里面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单衣，一出教学楼，肖彦明显感觉到，洛知予和他聊天的声音变成了不连续的颤音。
再往前走几步，冻得直哆嗦的洛知予把书包抱进了怀里，试图挡一挡寒凉秋风。
“彦哥。”洛知予唤了声，“我勉为其难地帮你提书包吧。”
抱两个总比抱一个暖和，洛知予是这样想的。
“拿着。”肖彦没揭穿他，而是拎着自己的书包带把书包递给他，洛知予抱着两个书包就要跑，肖彦连忙又唤了他一声，“别动，没让你帮我提书包。”
“啊？”洛知予微怔，停在了原地。
“披着这个吧。”肖彦拉开拉链，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小块毛巾被，给洛知予递了过去，想了想洛知予那挑剔的性子，又说，“大晚上的没人看你，不用管好不好看。”
“哪里来的？”洛知予不仅不挑，还接过毛巾被顶在了头上挡风，问起了这小被子的来历，“你不是吧，你上课带了床毛巾被子？会玩。”
“……九月的时候，天气还不凉，中午有时候懒得回宿舍，就在教室里趴一会儿，就带了这个毛巾被。”肖彦犹豫了一下，借都借了，只好随便洛知予处置，“今天刚好带回去洗。”
言外之意——
有几天没洗了，沾着信息素呢，别贴身啊。
“懂了，我给你洗吧。”小流氓把毛巾被裹得更紧了，见肖彦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当我没说，走吧。”肖彦叹了口气，追上了洛知予。
出教学区的地方有个小卖部，是学校老师的家属开的店，这会儿晚自习刚下课，小卖部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这段水泥路上，路灯的灯光也渐渐地亮了起来，洛知予远远就看见，小卖部的门口，摆了台大冰柜。
洛知予的脚步越来越慢，偏离了回宿舍的路线。
“你干嘛？”肖彦牵着书包带，把洛知予给拉了回去。
“冰柜里的雪糕在向我招手。”洛知予原地迈了两步，“你看见了吗？或许我们可以来两份蜜桃冰，我付钱的那种。”
“看不见看不见。”肖彦板起脸，把人给推走了。
“毛巾被不用急着还我。”omega宿舍区的门口，肖彦挥手道别，“已经秋天了，我暂时用不上它。”
“哦，行。”洛知予裹紧了小被子，暂时也没打算还。
“等下，站住。”肖彦叫住了他，“为了获悉你有没有从错题中获得经验教训，再考你一道题。”
“你说。”洛知予示意他提问。
“除了我以外，别的alpha的小被子，你借不借？”肖彦问。
“那是必然不能借的，你和他们不一样。”洛知予坚定地说，“小红同学，绝不动摇。”
“行了。”虽然知道洛知予口中的这个不一样，指的是信息素的匹配度，但肖彦还是笑了下，他忽略了心里莫名其妙漾开的满足感，挥手赶人，“走吧走吧。”
宿舍里，刚打开练习册准备写作业的井希明听见宿舍门被打开的声音：“你怎么回来得比我还慢。”
“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洛知予大概十多分钟就能走回宿舍，和肖彦一起走，两个人话都不少，步子也拖，短短的一段路，其实也没聊什么，不知不觉就走了半个多小时。
*
周五的一中，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一次全校大扫除，洛知予他们组刚好今天值日，承担了三班大扫除的任务，刚下最后一堂课，就拿起了各种除尘工具。
他们组有四个人，两个家在邻市，提前买了车票，放学后就急着赶车回家，满怀歉意地先行离开了，洛知予和井希明不仅不介意，反倒是乐在其中，两个人把教室的门和窗户一关，拉上窗帘，用手机连了电脑，把音乐的声音开到了最大，蹦迪式大扫除。
一中的风景很好，教室的窗外，可以望见一排银杏树，金色的小扇子铺了满满的一地，这周末有很多学生返校，周五的校园处于开放状态，有不少家长的车停在了校园门口，银杏树下还有人在拍照。
不少今年初三的学生和家长都趁着开放日来一中参观，希望能提前感受名校的氛围。
兼任招生办工作的吴主任站在银杏树下，给不少前来参观的家长介绍一中的悠久历史和优秀生源。
“是不错，我们特地从十九中那边过来的，提前来看看。”一位初中生的家长说，“学生精神面貌好，校服穿得也整齐。”
“这几年市中考前几名都在我们学校，现在也都很优秀。”吴主任说起自己学校的学生，就分外得意，“像高二的肖彦还有高一的洛知予，你们应该都在新闻上见过他俩的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家长身边的一个剃着平头的学生说，“我洛哥当初和肖彦打架打上了我们市的报纸哈哈哈哈。”
吴主任：“……”
那家长白了自家孩子一眼，示意自家孩子闭嘴，继续和吴主任笑眯眯地聊天。
洛知予借着bgm，边擦窗户边唱歌，这歌是最近新出的，他没听过几次，调子不熟悉，前面音准还算稳定，唱得也好听，后面直接走了音。
“错了错了。”井希明捂了耳朵，“好难听。”
洛知予刚要补句正确的，楼上窗户有人重唱了他刚才的那句歌，还接上了后面的rap部分。
这位歌手的声音非常熟悉，洛知予扶着窗户一抬头，果然，肖彦正趴在楼上窗台处朝下看，还摇摇手给他打了个招呼。
“彦哥，你也值日赶大扫除了？”洛知予隔着玻璃窗外的防盗窗问楼上，“同是天涯沦落人？”
“是啊，你们班的音乐太大声了。”肖彦说，“我这儿地面都在震动，我估计等下教导主任就要被你们吸引过来，你们大扫除用得着这么有仪式感吗。”
“还好吧。”洛知予回头让井希明调了点音量，“我发现你很有rapper的潜质，你毕业直接给你家公司打工好了，哪天心情好我还能给你投个票。”
“谢谢夸奖。”肖彦刚要谦虚一下，搭在窗台上的抹布不小心被他的胳膊拐了下去，穿过了防盗窗的缝隙，不偏不倚刚好盖在了洛知予的头上。
洛知予：“……”
“我不是故意的。”肖彦趴在窗台上笑，“干净的布，我还没用过。”
洛知予揭下头上的抹布：“草。”
“你想好等下挨揍的姿势了吗？”洛知予对着楼上吼了一声，“臭橘子！”
臭橘子不见了，一根绳子拴着一只橘子味棒棒糖，从楼上窗户垂落下来，绳子晃了晃，敲了敲洛知予手边的窗户。
洛知予：“……”
银杏树下，吴主任还在和外校家长聊天——
“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吴主任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位同学说的没错，刚来的时候他俩总打架，现在关系已经好很多了，都是学生会成员，还经常合作。”
“是一中的教学环境好，老师也都教的好。”家长夸到了点子上，“毕竟一中的校风是有名的好。”
吴主任十分受用，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得灿烂：“我还指望他俩明年帮学校打高中生团队知识竞赛呢，我们一中还有很多优秀的同学，他们讲文明懂礼貌，从不骂人。”
一（3）班的教室里，洛知予刚要伸手去接楼上用来赔罪的棒棒糖，那根绳子，又摇摇晃晃地被人牵了上去。
“那俩孩子干嘛呢？”家长抬头时瞥见了二楼和三楼的窗户。
吴主任：“？”在哪里？
“洛哥！”吴主任身边那初三学生远远地认出了洛知予，冲着天空响亮地问候了一声，“好久不见啊。”
“喊什么喊。”家长又白了他一眼，“别以为人家都跟你一个德行。”
“你有病吗？”洛哥正冲着楼上开骂，声音传遍了教学楼前的这片地，“你说你是不是每天不对我做点什么你就空虚？”
“空虚这个词是你这么用的吗？”楼上发出一声冷笑，“宝贝儿你上来，我教教你什么叫空虚。”
吴主任：“……”
这俩学生真是经不起夸！
他很骄傲
为了弥补刚才把抹布砸到洛知予头上的失误，肖彦去了楼下给洛知予帮忙。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肖彦一推门，就被教室里的音乐吵得头疼，他把多媒体设备的声音再次调小，这才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就你们两个人大扫除。”
“那俩家里远，难得有机会回家，要赶今晚的高铁，先回去了，我又没什么事，随便扫扫。”洛知予擦完了半边墙的窗户，“重在享受生活啦。”
教室的黑板上写了个两个大字“奋斗“，地面上的灰尘勉强算是扫干净了，洛知予拎着个拖把在教室里来回绕圈，靠近走廊的窗户上却还有灰尘。
“周一要检查的。”肖彦拿出了汤源的小碎花抹布，“评比不合格，要扣班级分。”
“我知道。”洛知予倚着拖把微微喘气，“但我好像记得，周一是你查？”
“是我查我也不会偏袒你。”肖彦靠在他们班门边，“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洛知予扔下拖把，把手搭在了肖彦的肩上，凑过去，在肖彦耳边轻声说，“你们宿舍是不是又买了小冰箱。”
肖彦：“……”
“上次你发朋友圈忘了屏蔽我了，失误了吧。”洛知予说，“但是你们的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肖彦拿着汤源的小碎花抹布，帮洛知予擦了好几面窗户，他俩一人在教室内，一人在教室外，隔着一层玻璃窗，洛知予一直在说话，肖彦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两人贴得很近，玻璃窗上有一层淡淡的雾气，洛知予的唇形很好看，他大概心情不错，说话时嘴角始终带着微微翘起的弧度，眼睛里也有晶莹的光。
肖彦隔着窗户看他，他一直觉得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洛知予，性格和脾气要比旁人躁，但生得也要比很多同龄人都要好看。
“可以吗？”洛知予拉开了窗户，“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肖彦并不知道洛知予刚才说了什么，他给了个问句。
“那就这么说好了。”洛知予忽略了他话里的疑问，甩了甩手里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明天先带我去周围逛逛，我耳机被我睡觉压扁了，要重新买一副，逛完了我再给你干活。”
肖彦：“……”
一中和他们家的小区分别在两个区，洛知予在上高中以前，不怎么来这块地方，对这边也不熟悉。他小学和初中阶段都是走读，高中才开始住校，一个多月的住校生活说起来不算长，但洛知予出校门的时候，还是隐约有点兴奋。
看久了学校里的校服，洛知予刚出校门，就盯着路人身上的衣服看个没完。
他和肖彦两人，今天出门时也特地换掉了校服。
“彦哥，你穿常服还怪好看的。”洛知予围着肖彦绕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知了，你夸人就好好夸，你能别露出逛窑子的表情吗？”肖彦领着洛知予，往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走去。
“我没有。”洛知予否认。
周末的商业街算得上是人挤人，人多的地方，气味就很混杂，周围的alpha不少，偶尔流露的信息素让洛知予觉得有点焦躁，他往肖彦的身边贴了点，觉得还是橘子清新脱俗。
“我拉着你？”肖彦摇了摇自己的右手，“过来吧，我袖子要被你牵得不一样长了。”
肖彦在一中读了一年多，算是熟悉这边的路，他抓着洛知予的手，在人流中拐了几个弯，换了一片人没有那么多的街区。
“网购不好吗？或者让你家里买好了司机叔叔送过来？”肖彦问他，“双休日非要来逛街，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干活？”
“我没有，别成天想着压榨我。”洛知予继续嘴硬，站在奶茶店的门边点了两杯蜜桃乌龙茶，“想约你出来玩，可以吗哥哥？”
他没刻意压着自己的声音，周围排队的人，纷纷向他俩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显然是把他俩当成了正在恋爱的小年轻。
他俩的穿着和这个街区的小商品显然不是一个价位，气质上也很显眼，时不时就有人偷偷用眼睛瞄他们。
肖彦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努力莫名其妙地到了嘴边的“可以”二字吞了回去，拉上妖言惑众的某个人，离开了这块地。
“一中的海报，老师和学生都有设计的机会，这点我很喜欢。”洛知予挑好了耳机，和肖彦往回走，“我有点想法，还要和你们讨论，回头让老吴买一下字体的授权。”
“可以。”再穿过一条窄巷，就是学生会几个人约好汇合的地方，算一算时间，严梓晗和路璐他们也快到了，肖彦开了微信定位，方便两人找路。
肖彦的手腕却突然被洛知予一把抓住了。
“我好像看见我姐了。”洛知予后退一步，“她怎么会来这里？”
这不是洛姐姐常见的出没地点啊。
三点钟方向，这条商业街的入口处，洛思雪和她的小姐妹正在向他们的方向靠近，两人都提着大包小包。
“从这边穿过去有好几家大牌专柜，我估计你姐是去那边？”肖彦熟悉路，知道附近有哪些商业区，“不过你姐姐怎么会来这个城区？”
“撤撤撤，绝对不能让她看见我俩走在一起。”这条路太窄，迎面走肯定会遇到，洛知予当即下了决定，推着肖彦进了旁边的一家店，“藏好一点。”
“我问你，我是丑到见不得人吗？”肖彦用手里去冰奶茶的杯子贴了下洛知予的脸颊。
“不是啊，我也是为了你好。”洛思雪和小姐妹的说笑声渐渐远去，洛知予松了口气，“我们两家关系那么差，你爸和我爸前几天还为了合同掐，我竟然和你手拉手逛街，这不是……不肖子孙吗？”
肖彦：“……是吗？”
肖彦皱眉：“那你也不用慌不择路吧。”
“我怎么就慌不择路了？”洛知予觉得自己躲得很及时啊，他跺了跺脚下，“这不是路吗？”
“两位想看点什么？”店铺的老板热情地开始招待刚刚冲进来的两位顾客，“不着急，本店都是现货，最新推出，不用抢购。”
突然闯进别人店里，不买点什么像是不太好，虽然洛知予礼还没来得及看这家卖什么，但他还是礼貌地开口：“那我们……多买点？或许，用得上？”
这是一家药店，店铺的装修和洛知予见过的其他药店都不同，货架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药瓶。
肖彦瞪了他一眼，对老板点点头，拉着洛知予出了店铺。
洛知予这才看到，这家药店挺特殊，门口挂了块广告招牌，叫“猛A专用”。
“我不需要。”肖彦骄傲地说，“现在和以后都不需要。”
洛知予：“……”
洛知予：“…………”
“你俩、在这里干嘛？”寻着微信定位找过来的严梓晗和路璐目睹了两人从店内走出来的全过程，紧盯着两人身后的招牌，面露惊惶。
见面的机会
两名小伙伴在短暂的几秒钟内完成了信息量宏大的眼神交流，并牢牢隐藏了眼神交流的内容，不约而同地对洛知予和肖彦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肖彦：“……”
“我们没有买。”洛知予的手上只有蜜桃乌龙茶，“他说他不需要，我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你们不要想多。”
“哦！”严梓晗和路璐用力摇头，“我们没有想多。”
洛知予常年和肖彦闹不和，但这种情况还是很在乎肖彦的名声的。
“是我要进去的。”洛知予指了指身后的招牌，“出了点意外，是我走错了路，不关他的事，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们走吧。”肖彦一手揽过洛知予的肩膀，稍稍压了些重量在洛知予的右肩上，带着人往前走，打断了洛知予已经打好腹稿的解释。
“干嘛不让我说了？”洛知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你不是总说我败坏你名声吗，我真的没有。”
“知了？”
“嗯？”洛知予抬头。
“闭嘴。”肖彦冲他温和一笑。
洛知予瞥了眼地面，双手食指比了个闭嘴的手势，不再解释，反正洛思雪她们已经走过去了，没有看见他和肖彦混在一起，这一波算是躲过了。
各自心怀鬼胎的四个人绕过人潮拥挤的商业街，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你们是四个人吗？”服务员小姐姐问他们。
“对。”肖彦说，“暂时四个人，等下可能还会过来两个，也有可能不来。”
服务员带着他们去了窗边的座位，路璐和严梓晗率先占了半边，端正坐好后，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还没来得及坐下的肖彦和洛知予。
洛知予：“……”好吧。
肖彦侧身让他先坐到沙发的内侧，待洛知予坐好后，才在沙发上坐下。
“我们有蜜桃乌龙茶了，你们自己点喝的吧，等下结账我来。”肖彦示意对面的两位同学自己扫码点单。
“那给我加块蛋糕，不要太甜。”洛知予刚才走累了，懒懒地趴在桌上刷手机，“刷肖彦的二维码。”
肖彦：“……”
“知了。”肖彦抽走了洛知予的手机，“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双标？”
“不觉得。”洛知予勾住手机的挂绳，把手机拎回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又拍开了肖彦的手，“别成天给我贴标签。”
洛知予在刷一中的校园论坛，这个论坛一直都很活跃，平时的帖子就不少，周末时间，一些稀奇古怪的帖子就变得更多了。
【谁是咱们一中公认的大猛A，都来提名我看看。】
1L：楼主提名二年级（3）班的汤源。
2L：散了散了，楼主就是汤圆，只有他在意这个，汤源和城北橘猫，battle一下？
3L：提名老徐，他最近抓晚自习逃课太凶了，一抓一个准，我都被罚站两次了。
4L：快期中考试了你们能不能别逃课，最近抓得严，马上就要家长会了。
5L（不是知了）：提名二年级（3）班肖彦。
6L：？？？楼上是谁？我看错了吗？这个id好熟悉。
7L（jxm不是墙头草）：知予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睛。
8L（不是知了）：0.0
“你又在干什么？”肖彦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警惕地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洛知予。
“没干什么的。”洛知予侧了点身子，拿后背对着肖彦。
洛知予已经没再刷论坛了，他打开了微博，消息界面有很多未读评论，他前几天随手分享的板绘收获了不少网友的评论和点赞。
评论1：哇，画得真棒，图可以抱走做头像吗？
评论2：po主是xx市一中的吗，看到了熟悉的银杏树，我觉得我可能认识你。
评论3：啊啊啊啊神仙画画，大大是高中生？
肖彦收到了樊越发来的消息。
[樊越]：你和洛知予在一起？
[硝烟弥漫]：在啊。
[樊越]：在干嘛？
[硝烟弥漫]：能干什么？当然是讨论问题了。
[樊越]：[截图]，你们讨论的是这个问题吗？
[硝烟弥漫]：？？？
[硝烟弥漫]：欠揍了。
洛知予正在回复网友评论，衣服领子被人从后面拎了一下，这是肖彦对他常用的问候方式。
洛知予头也没回：“给我捋回去。”
“你刚才干什么了？”肖彦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继续盯着手机。
“刚才？”洛知予把自己干的事给交代了，“机会难得，刚好有人讨论这个，我就在论坛给你正个名。”
肖彦：“……”
“你放心。”洛知予好心地说，“我从来不做有损你名声的事情。”
话说得滴水不漏，然而他没藏住眼睛里看好戏的渴望。
“你过来。”肖彦说，“我保证不揍你。”
洛知予信了，他往肖彦的方向挪了些，肖彦真的没揍他，而是在他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洛知予上当受骗，哎哟了一声，躲到了墙边，开始反击，踩中了肖彦的脚。
他坐的地理位置不如肖彦，挨到墙边就无处可躲，被迫接受了肖彦的镇压，让肖彦暂时扳回一局。
“手机交给我。”肖彦冲他伸手，“今天下午都不给玩。”
“不玩就不玩。”洛知予对手机没什么依赖，也没有什么不能错过的重要信息，他把手机拍进肖彦的手里，端正坐好。
刚才几个人点的餐正在被送上他们面前的桌子。
“哎，为什么有两份蛋糕？”闹完了的洛知予坐回了原处，他问服务员，“我们只要了一份。”
“老板今天结婚纪念日。”服务员小姐姐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我们店里有很多优惠，今天进店的AO小情侣，点蛋糕的话会多送一份，多出来的一份是给你旁边的小帅哥的。”
洛知予：“……”
“姐姐。”洛知予指着肖彦，“你看我和旁边这玩意儿像是情侣吗？”
旁边的玩意儿：“？”
“放心。”服务员好像见多了，捂嘴笑着转身离开，“你们早恋的事情姐姐不会告诉你们学校的老师。”
洛知予：“……”
“我不早恋的。”洛知予给两个小伙伴解释，“我们家不让。”
“我家也不让。”肖彦悄悄把其中一块蛋糕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另外两位小伙伴频频点头。
下午的时间倒是过得挺快，几个人边讨论学生会的工作，边吐槽各科的老师和作业，另外两名高二的同学中间来了两小时就离开了，在傍晚来临的时候，基本定好了要做的海报内容。
“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来得及。”肖彦说，“运动会放在期中考试后，在这之前还有校家长会和学生代表家长会，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足，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也走吧。”
“那就撤吧。”洛知予惦记着自己的作业，“我还有个周记要写，我要把你们都写进周记里交上去。”
“我今晚约了个信息素是大辣片味的alpha唱歌。”严梓晗站起来，“我就先不回学校了。”
“我要回趟家，我家就在对面小区，五分钟的路。”beta小姑娘路璐也不和他们一起。
洛知予和肖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顺着来时的路，往一中的方向走。深秋的昼短夜长，还不到下午六点，天空就渐渐暗了下来，城区各色的灯都亮了起来。
先前在学校教学楼的天台，能望见的就是这片街区的灯光，只是天台上能看见星星闪烁，商业区却看不到了。
“下下周家长会？”洛知予不熟悉这边的路，跟着肖彦绕来绕去。
这条路附近有不少酒吧，天一黑，酒吧都开始营业，周末似乎有什么活动，许多社会小青年聚集在这里，还有酒吧的服务员拿着彩灯在街道上招揽顾客，洛知予经过的时候，有人对他吹了声口哨，洛知予扫了那人一眼，没什么兴趣地转过头。
肖彦慢下脚步，等着洛知予跟上来，带他走了别的路。
“对，期中考试后，家长进学校。”肖彦很熟悉一中家长会的流程，“这两周安分点就好，别惹事，小心被叫家长。”
“行。”期中将近，洛知予也决定要好好背书，高一的课对他来说不算难，但有些需要记忆的东西还是要下功夫，“这两周我都不惹你，我俩好好相处，家长会我爸是要发表优秀学生家长感言的。”
“这样吧。”洛知予见到肖彦就忍不住想招惹，“彦哥，我下周都不去你们楼层，没有见面的机会，也不制造见面的机会，保证和谐。”
“从这边走吧。”肖彦又拐了个弯，“这里要近一些，我们从西门走，进去就是宿舍区。”
一中西门，两人刷学生卡进了门，一旁的门卫叫住了洛知予：“你姐姐下午来过，给你送了点东西，你带回去吧。”
门卫把一个纸袋递给洛知予，里面是洛思雪送过来的耳机和一些零食。
周末的学校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回家了，洛知予随手拎出两袋小饼干，塞到肖彦手里，挥挥手，转身大摇大摆地进了宿舍区；“彦哥，下周见啊。”
“知了你等等。”肖彦叫住了他，“手机还给你，差点忘了。”
“啊，我自己都给忘了。”洛知予的手机向来不开声音，洛思雪的电话和消息，他俩一条都没听到。
洛知予当着肖彦的面，接了刚打来的电话——
“到宿舍了，别担心。”
“对，和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alpha同学。”
“什么都没做，放心。”
“好像在商业街A用药店看见了我和一个alpha？”洛知予瞄了一眼肖彦，示意肖彦噤声，“没有的事，我看见你为什么不打招呼，这不合逻辑。”
“长得像肖彦？”洛知予又瞄了一眼肖彦，“不会看错？那小子化成灰你都认得？”
肖彦：“？”
“那这样吧，姐。”洛知予决定自保，“你看到的应该是肖彦和另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omega同学，跟洛知予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当晚，正准备回家的副校长路过omega宿舍区，抓获正在battle的AO各一名，罚扫一周的银杏落叶。
来做辨析题
[臭橘子]；看看，两败俱伤。
[不是知了]：信我，这是个意外。
[臭橘子]：你知不知道，你关键时刻一把抛开我自己洗白跑路的样子像是连夜买了站票。
[不是知了]：不要紧，哥你听我解释，你在我家的名声本来就臭，就像我在你家的名声一样臭。
[不是知了]：你无所畏惧，懂？？
[臭橘子]：仙女皱眉.jpg
周日下午，井希明回宿舍时，洛知予正在写周记。
“打游戏吗？”井希明把行李箱推到床下放好，“打个几局，然后再写。”
“也不是不行，赢一局就赶紧写作业。”洛知予放下笔，从床边枕头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几个小时后，两人组队打了十多局，经历了连跪、对骂和互骂，终于如愿以偿地赢了。
“我觉得他骂的有点道理。”井希明在说刚才的队友，“或许我俩是真的菜。”
“胡说，别被带节奏了。”洛知予退出游戏，“他也菜，不然他怎么就匹配到我俩了？”
“那你说得对。”井希明立即弃暗投明转变立场。
“洗洗睡吧。”洛知予补完周记，快要睁不开眼睛了，“明天周一要上课了。”
有些作业，一定要到快要交作业的那一刹那，看见同桌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才会记起来自己压根就没写。比如周一早读课上的洛知予，当他看见井希明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份语文作业时，他慌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周末，好像是还有两本本语文作业要写的，一个随课练，一个单项练习。
他周六和肖彦出门压根就没管作业，周日一天在宿舍也没想起来还有这个作业。
洛知予：“……”
这要是其他的作业，抄抄就得了，语文作业字多，补起来还挺累。
一中学业抓得紧，不管成绩好还是成绩差，作业都是一定得交的。
“你现在写。”井希明是收作业的小组长，他努力给洛知予争取了机会，“现在是早读，你赶紧写，专心写，我等下再交给课代表。”
“好。”洛知予挽起袖子拿起笔，“谁要是打扰我，我跟他没完。”
洛知予要和肖彦没完了，他刚提起笔，写了不到两行字，肖彦扛着从保洁那边借来的两把大扫帚敲开了高一（3）班的门，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中，走到了洛知予的课桌边，把其中的一把扫帚塞进了洛知予的手中，帮着洛知予握好。
“出去扫地。”肖彦指着窗外正在落叶子的一排银杏树，“你自己造的孽，你不会忘了吧。”
洛知予：“……”怕什么来什么。
洛知予拎着两本语文作业，拖着扫帚，跟着肖彦一起出门前往清扫区，一路上“不小心”踩掉了三次肖彦的鞋子，直到被忍无可忍的肖彦用扫帚抽了屁股，才勉强安静了两分钟。
早读时间，教学楼前的这片区域，只有他们两个人，银杏树的叶子层层叠得地铺了一地，洛知予象征性地挥了几下扫帚，象征性地进行着“扫地”这个过程，毫无章法。
十多分钟后，肖彦回头一看，气笑了。
“洛知了。”
“到。”洛知予单手拿着扫帚站直。
“你是来添乱的吧。”肖彦指着自己刚扫干净的一块地，“我辛辛苦苦把扫出来的叶子堆在那里，你又给我扫平了。”
洛知予：“……”
“哥哥。”洛知予心虚地后退一步，“我们就当是秋风自己吹的，好不好，不关我的事。”
被赶到花坛边坐下的洛知予，脚边放着扫帚，腿上放着语文作业，他的耳边是肖彦扫地时树叶的沙沙声，手中钢笔的笔尖也想努力跟上这节奏，作业写得飞快。
小扇子形状的树叶摇摇晃晃地飘落，落在了洛知予的领口间，他伸手去摘，手中的笔在颈间轻轻划了一道，好像留下了墨水的痕迹。
“彦哥，你过来一下。”洛知予冲肖彦招手。
肖彦踩着满地的银杏落叶，向花坛的方向走去：“你不干活就算了，你还使唤我……”
他没说话了，洛知予当着他的面拉开了校服的拉链，眼看着就要脱外套。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肖彦阻止了他的动作：“你干什么？”
“不小心笔划到脖子了，我看不到，你帮我看看。”洛知予松开了内衬的扣子，把自己的领口拉开了一些，抓住了肖彦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后颈上，“有墨水痕迹吗？”
肖彦：“……”太过分了，流氓行为。
洛知予的颈间皮肤白皙干净，没有他自己料想的墨痕，肖彦的指尖贴着的地方，距离omega腺体的位置，不到两厘米。太近了，肖彦完整地上过一中的生理课，他知道这样已经超过了alpha和omega之间应有的安全距离，他的指尖染上了淡淡的水蜜桃香味，无关乎信息素，alpha生来的本能就几乎打破了他内心微妙的平衡。
“什么都没有。”肖彦轻轻捏了下洛知予颈间的那寸皮肤，避开了对方颈后腺体的位置，像是在警示洛知予，又像是在警示自己，他捡走了洛知予衣领上的另一片银杏叶，轻轻推开洛知予，帮他把内衬的扣子重新扣回去，校服的拉链也拉好。
树叶被拿走的时候，洛知予大约是觉得颈间有些痒，他微微偏了下头，头发从肖彦的手背上一扫而过。
“我就算了，不许这样对别的alpha，知道吗？”肖彦用手里的银杏叶子轻轻扫了下洛知予的脸颊。
“放心，我有分寸。”洛知予说，“小红和小蓝的那些题，下次绝对满分。”
“许老师早呀。”洛知予冲着路过的生理课老师打了个招呼。
“早，你俩在干什么？”许老师点点头，“又罚扫地？”
这个“又”字很有灵性，肖彦无声地笑了下。
“对的老师。”洛知予说，“如你所见，我又孽力回馈了，顺便拖了个垫背的。”
“刚好，你帮我把你们班的打印材料带上去吧。”许老师把一摞文件递给洛知予，“我直接回办公室了。”
“垫背”这个词显然给了洛知予新的灵感，他突发奇想，决定把肖彦拉上他的小贼船试试。
“别扫了。”洛知予泼了盆冷水，他指了指两人头顶的银杏树，“你这一边扫，上面的叶子一边还在落，永远都扫不干净，我们把‘扫地’的时长刷满就好了，没人验收我们的结果的。”
“也不是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肖彦觉得洛知予的歪理越来越有道理了。
“反正都是刷时长，下了早读才能回去。”洛知予把其中一本作业分给肖彦，托腮歪头看左边的肖彦，“彦哥，帮个忙呗。”
肖彦：“……”
洛知予从肖彦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拍到了肖彦的手心里：“你带笔了不是么？”
“……有风险哦，我大概模仿不了你的字。”写作业不是问题，只要难度在字体上，肖彦提前交代了风险。
“随便写，尽管发挥。”洛知予大方得很，“语文老师这两天请假，作业都给别人批，都是摊开交上去的，谁知道我从前的字长什么样。”
“行。”肖彦上了洛知予的贼船。
有人愿意帮忙，补作业的速度称得上飞快，在距离早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洛知予的作业完工了，作为感谢，洛知予在肖彦的要求下，写了张欠条——
[x年x月x日，高二（3）班肖彦帮高一（3）班洛知予补作业一次，洛知予欠肖彦一个人情，在必要的时候，肖彦有权以合理的方式讨债。]
[承诺人 洛知予]
洛知予回班时，刚好下早读，课代表正在催着收作业。
“稳了。”洛知予把作业翻到本次写的地方，递给井希明，“刚好赶上。”
“真棒。”井希明伸手把他的作业放在的最上面，递给了课代表，他们是最后交的那一组，自然放在作业堆的最上边。
“作业这种东西，在交作业之前，总能写出来的。”洛知予骄傲得很。
井希明可没他那临时疯狂补作业的勇气，他盯着洛知予手上多出来的一沓打印材料：“这个是什么？”
许老师给一年级准备的补充材料，是一套自测题，用来了解学生的知识盲点，好用来准备上课的材料。
”大课间之后要交。”洛知予抽出一张材料，让班长去发剩下的，“快写吧。”
“小红和小蓝怎么又来了？”翻开课前测的洛知予又见到了熟人，“哦，这次全部是辨析题。”
“辨析题的话，判断下对错，然后简单说明理由就好了。”井希明也开始答题了，“随便写写，不用写太多，看清题干就好了。”
“全写不应该就好了。”写了几题的洛知予觉得没什么难度，也不会出现上次那种全错的情况，“许老师说理由爱写不写，看我心情吧。”
大课间时，肖彦去了趟徐主任的办公室拿学生会的材料，办公室里没有人，肖彦在隔壁许老师的办公桌上，看见了熟悉的一摞纸，最上面的那一张，写着洛知予的名字——
【市一中生理健康课 课前测 omega版】
学校：xx市第一中学||  班级：高一（3）班 ||  答题学生：洛知予
1、小红同学是个未被标记的omega，小蓝同学是个alpha，小红和小蓝说话很亲昵，甚至手拉手单独出去逛街。
答：不应该，在逛街之前应当先写完作业。
2、小红为了让小蓝帮自己写作业，让小蓝靠近自己，碰了碰自己颈后的腺体。
答：不应该，小红过于流氓。
3、小红和小蓝聊天时，有时会涉及到一些大尺度的话题。
答：不应该，建议暴打小蓝。
4、小红动不动就想着小蓝，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看见小蓝就情绪激动。
答：不应该，一个巴掌拍不响，小蓝肯定也有问题。
不应该x5，理由越写越短。
不应该x6，理由懒得写。
不应该x7，理由被洛知予吃了。
……
不应该x49
50、综上所述，小红和小蓝不应该好好学习，拒绝早恋吗？
答：不应该。
小红能做的还有很多
肖彦：“……”
他眼前的这位，就是个不带脑子做题的典型。
[硝烟弥漫]：在干什么呢？
[知了]：背书，要期中考试了，该背的还是得背，真当我的第一名是用jio考来的吗。
[知了]：对了，你帮我写作业的事，不要让旁人知道。
[硝烟弥漫]：没事，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只有欠条知道。
肖彦给洛知予拍了个课前测的照片发了过去——
[硝烟弥漫]：[照片]
[知了]：有什么问题吗？
[硝烟弥漫]：没什么问题吗？再仔细看看？
洛知予把题目读了三遍。
[知了]：……这题目咋出的这么缺德呢。
[知了]：彦哥，好人做到底，你找个胶带，帮我把那个“不”字给粘掉。
[硝烟弥漫]：我怎么就这么能给自己找事了，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没有回来，肖彦帮洛知予修正了最后一题的答案，他平时写字的时候出错很少，就算是错了也是直接划线杠掉，没怎么用过透明胶带。
不应该变成了应该，答案是对了，就是原本“不”字下面的纸也没粘没了，洛知予的课前测卷子被胶带扯了个坑。
肖彦：“……”
[硝烟弥漫]：[照片]，完工。倒过来的微笑.jpg
[知了]：你这个手艺不太行啊哥哥。
[硝烟弥漫]：不许挑。倒过来的微笑.jpg
[知了]：好哒。
[知了]：给我放中间，别放最上面。
完成拖堂的徐主任拿着三角尺从外面推门进了办公室：“我差点忘了，我是不是要帮你们签文件？”
“对的。”肖彦把洛知予的课前测夹进了那一沓试卷的中间，“我刚来没多久。”
徐主任在学生会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瞥见桌上的日历，抬头问肖彦：“下周期中考试后是不是要家长会了？”
肖彦在看徐主任随手搭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这是一个活动的提议，提议人是吴主任，大概意思是邀请优秀学生的家长在礼堂给家长们做报告，顺便展示优秀学生的日常表现，包括作业、学生活动、仪表仪容之类的。
“是的吧。”肖彦点头，“不过主任，我记的更清楚的，还是期中考试。”
“学生就要这样，要是学校的学生都像你这样，那就很好教了。”徐主任对他的回答简直不能更满意。
期中考试将近，洛知予趁着下课出去接热水，走廊里都是一片嗡嗡的背书声，二楼的热水机坏了，上面贴了个“待修”的字条，二楼东西两个热水机同时罢工，洛知予顺道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果然，二楼的人都在三楼排队，蓝色校服的高二学生里混进了好几个高一的。
洛知予目测了一下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大概有十多个，距离上课只有三分钟，应该是来不及了。教数学课的张老师管得严，且对他印象深刻，上课迟到是万万不能的。
洛知予转身要走，恰好刚刚接水成功的那个幸运儿也转身要走。
“彦哥。”洛知予一把扯住了肖彦的校服，“好巧哦，又见到了。”
“不巧。”肖彦敲了敲高二（3）班的门框，“这是我班门口，你跟我说好巧。”
高二（3）班的学生大多数都在班里，趁着下课的时间，赶紧埋头背书复习，他俩在班门口说话，就难免班里有人偷偷地去瞄。
洛知予浑然不觉有人在看他：“彦哥，你今天是好人。”
“支援一下楼下没水喝的朋友吧。”洛知予有求于人的时候，声音软软的，和平时全然不是一个画风。
肖彦：“？”
洛知予从肖彦的手里抽走了水杯，借着他们班的窗台分走了肖彦一半的热水，不多不少，刚好一半。
“都写欠条上，随便写。”洛知予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他彦哥的肩膀，“我下午还你。”
上课铃刚好在此时响起，洛知予踩着铃声冲向了楼下，肖彦端着自己只剩半杯水的水杯回到了座位上，盯着白开水看了好久。
上课的高二（3）班，比下课时要躁动，有几位同学在暗中交流。
同学A：“他俩重新开始之后，关系这么好了？”
同学B：“看不懂看不懂，alpha和omega什么时候可以喝一个杯子里的水了，算了，你只需记得一件事，婚检。”
“想什么呢？婚检是误会，已经澄清了。”樊越加入谈话，“这叫关系有所缓和，不像开学时那样针锋相对了，一中迎来了新的和平。他俩信息素匹配度约等于没有，很纯洁的，不要想多了哈。”
“来。”汤源回头小声说，“跟猛A一起，把‘纯洁’打在公屏上。
“他俩做什么都可以。”张曙也加入了谈话，“你们可以不信我们，但你们要相信科学。”
高一（3）班在上张老师的数学课，洛知予捧着自己的小杯子，认真听课。
“哪里来的水？”井希明用笔戳了戳同桌，“二楼停水，我跑去了一楼，排了半天的队，结果开水机没热水了。”
“我去的三楼。”洛知予试图把开水吹凉一些，“排队的人太多，我打劫了三楼原住民。”
“三楼土著？”井希明问，“肖彦啊，你俩最近是不是走得挺近，关系也没之前那么差了？”
“我今天看他特别顺眼。”洛知予放下水杯，“我这周都不揍他。”
晚自习时，学校给他们班排了许老师的生理课，快要期中考试了，全班都不太乐意，书也不想翻开。
许老师也知道现在的学生压力很大，所以他说：“你们认真点，我们半个小时讲完，后面的时间都留给你们复习，可以吗？”
“可以可以。”洛知予给许老师捧场。
“大家的课前测都做得挺好。”许老师反馈做题结果，“大家都是满分，就是有的同学，要注意看题目哈，好在及时发现改过来了，不过都是基础知识，也不用我反复强调。”
许老师的课讲的很基础，洛知予和井希明一起，边写作业边听，感觉没有什么难的地方。
“都是常识，谁不知道谁憨批。”洛知予肝完了一份物理作业，借给了前排的同学抄。
“你说的对。”井希明正在做一道几何体，把试卷翻来覆去地看。
许老师在黑板上画了各种小红小蓝的关系图，不过记笔记的人都很少。
“为什么非要是小红和小蓝，我听得都头晕。”洛知予问。
“问编书人啊啊，我也不知道。”井希明一直在打哈欠，“破学校，考完试就是家长会，一刻也不消停。”
“洛知予？”许老师点名提问。
“啊？”洛知予推开凳子站起来，“到。”
“在和小蓝相处的时候，小红可以做哪些事情？”许老师读了书上的一道题，作为这堂课的总结。
“小红可以和小蓝正常相处，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在科学允许的范围内享有珍贵的友谊。”优秀学生洛知予给了个标准答案，“学生是纯洁的，小红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期中考试终于来了，洛知予这次没给试卷配图，认认真真地答完了每一科的试卷，只有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提前交卷，和肖彦他们出去打了羽毛球。
新的一周，考试成绩公布，学生们最讨厌的家长会来了。
[不是知了]：明天看见我就绕道，知道不？
[臭橘子]：又怕当了不肖子孙？
[不是知了]：对的，要时刻记住，我们两家水火不容，关系很差，自家人也许不说，别人会说。
[臭橘子]：不要紧，明天礼堂那么大，几个优秀家长代表发言完了，就各自分班家长会了，安全无痛。
[不是知了]：击掌.jpg，我爸妈还有我哥都忙，明天应该是我姐来。
[不是知了]：我姐刷个脸就走了。
优秀家长报告在新生开学典礼时用过的那个礼堂里进行，三个年级一共六名优秀家长代表先后去台上报告，背后的电子屏幕上则展示学生的个人照片和简介。
六张照片，六份个人资料，同步呈现在了屏幕上。
“洛知予好厉害，初中的时候就那么多奖，还是市三好学生。”
“高二的肖彦更强，哇，谁家养的孩子，这么优秀。”
“我倒是听说这俩学生家里关系很差吧，都是娱乐传媒行业，常年竞争，撕得很厉害，估计学生关系也不太行？”
“想看看优秀学生是怎么写作业的。”
“我也想看，学校安排一下？”
“我让各班老师把最近的作业拍个照发校群里吧，群里的学生不多，基本都是家长，没进群的家长找旁边人拉一下。”主持校家长会的吴主任说，“我们学校的优秀学生，虽然他们的字不一定好看，但写作业的态度是绝对认真的。”
[高三（2）班数学老师]：[图片]
[高二（3）班语文老师]：[图片]，我们班肖彦的。
[高一（4）班语文老师]：稍等一下，我去办公室。
[高一（4）班语文老师]：[图片]，代发洛知予的，三班老师请假，拍的周周练，最近的一周。
家长1：哇，好整洁，不像我们家孩子，写字大大小小的。
家长2：吴主任谦虚了，不仅是态度，字也是好看的，一中学生一直都很优秀。
家长3：向各位优秀学生学习，写作业的态度真的很认真。加油.jpg
家长4：学校有练字模板吗，有俩优秀学生的字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鼓掌.jpg，请给我家陆明归也来一份。
吴主任：额……
徐主任：这……
[高一（4）班语文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家长5（洛知予的姐姐洛思雪）：我存图了。
家长5（洛知予的姐姐洛思雪）：@洛知予，滚出来，你他/妈作业是谁给你写的？
洛知予：惊恐.jpg，这也能翻车？
肖彦：惊恐.jpg，不关我事，我只是个工具人。
“洛知予”退出了群聊。
“肖彦”退出了群聊。
大难临头各自飞（？）
家长群——
家长1：点赞.jpg
家长2：点赞.jpg+1
家长3：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疼一下吴主任吧。
洛知予眼看着形势失去了控制，从学校的大礼堂后门溜了，遇见了同样溜出来的肖彦。
[不是知了]：事发突然。擦汗.jpg
[臭橘子]：措手不及。擦汗.jpg
[不是知了]：那我看，咱们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臭橘子]：……
[臭橘子]：这就是你琢磨了半天得出的结果？就这？就这？
[不是知了]：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臭橘子]：你又想连夜买站票跑路。倒过来微笑.jpg
[不是知了]：说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不是知了]：我想问问，这都事发了，那欠条还算数吗？
[臭橘子]：？你想赖账？我包写作业又不包善后？
[不是知了]：我就问问，不要激动。
[不是知了]：那这事怎么圆呢？
[臭橘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工具人。
[臭橘子]：我爸刚才还问我，怎么又跟洛家的小王八蛋凑到一起了。
[不是知了]：……
“那什么。”樊越在后门找到了他俩，“你俩犯事儿了，去学工处办公室自首吧。”
樊越：“而且你俩为什么要面对面聊微信？”
一中校园论坛——
【劲爆！今天的新料，看了绝不后悔！速来！】
1L：待我细细梳理前因后果，先让我笑一会儿。
2L：楼主打算毕业直接进UC？这标题取的，这么快就走出了期中考试后的悲伤？
3L（楼主）：啊哈！在绝对的爆炸性新闻面前，期中考试算个屁，我数学就考了个零头，我觉得那都不是事了。
4L：咋子？快点哔哔，别吊我胃口，赶紧把起因经过结果给爷交代一遍。
5L（楼主）：刚才家长群要求展示优秀学生的作业，老吴说咱们学校的优秀学生面对作业的态度那都是一流的，然后哈哈哈哈，照片一对比，洛知予的作业是肖彦写的。
6L：牛批，话说肖彦说要对洛知予好一点，这还真挺好，慕了。#肖彦 不是渣A#
7L：他俩不是一个班，甚至不是一个年级的，这都能被逮到也是很脸黑。
8L：求个当事人现在的坐标，实在是很想围观一下。
9L：坐标学工处办公室，观光团点我组队，马上出发。幸灾乐祸.jpg
“你们两个……”非要形容吴主任现在的心情，那就是悲喜交加，“我该怎么说你俩才好呢？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要不？”洛知予后退一小步，“顺其自然？”
肖彦后退一大步：“大事化小？”
“不了了之？”洛知予战术后撤。
徐主任板着脸，敲了敲桌子：“严肃一点，回来，你俩再退就出办公室了。”
两个学生都不说话了，吴主任脾气挺好，也不太乐意责备这俩学生：“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吴主任想不通，几个月前还被水蜜桃味汽水滋了一身的肖彦，现在竟然心甘情愿地帮洛知予写起了作业。吴主任在反思，他一直强调要两位同学好好相处，而两位同学的悟性一流，这是过度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在关系好这件事上用力过猛了吗？
吴主任觉得有必要因材施教正确引导，冲着这两位学生那么一丁点友好的可能，一味的批评和指责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他阻止了徐主任继续训话，并找了个理由把徐主任支出了办公室。
“你俩几天没打架了？”吴主任问在办公室罚站的两名同学，“最近是不是相处得还好？”
洛知予：“到今晚没掐，那就是两星期了。”
“不错，有进步，总比之前动不动就打架好。”该表扬的还是要表扬，吴主任话锋一转，“不过，我说的关系好，不是让你帮他写作业啊。”
“主任你误会了。”洛知予礼貌地反驳，“我和他关系不好，这是个无情的交易，早晚我还要帮他写一次。”
“而且吴主任，你觉不觉得，高一的作业太多了，有很多没必要的重复练习……哎哟。”洛知予火上浇油，被肖彦踢了一脚，闭嘴了。
肖彦陈述理由：“吴主任，你别听洛知予说，周末的时候我们在忙学生会的工作，作业他写不完，我是确定了那部分知识他已经掌握，才会帮他的。”屁，分明是被迫的。
肖彦：“不然我帮他写的时候，为什么不模仿他的字，还自然而然地留下了自己的笔迹？”屁，那是模仿不来。
但是没关系，吴主任只想要个说法，能有个下去的台阶：“好吧，我会让高一老师看看能不能适度调整作业量，你俩以后别这么做了，老师希望你们关系好一点，不要打架，除此之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吗？”
“好的。”洛知予从善如流，“除了代写作业，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
“好的好的，主任再见。”两名当事人开始撤退，在打开办公室门后，邂逅了由陆明归带队的观光团。
“罚站罚抄检讨扫地一条龙？”观光团很急切。
“没有一条龙。”洛知予在想怎么应付姐姐，“让开让开，回去学习了。”
[不是知了]：0.0
[洛思雪]：编好了？
[不是知了]：真情实感，哪能编啊。
[洛思雪]：话筒给你.jpg
[不是知了]：肖彦那王八羔子非要帮我写作业，目的是让我坐享其成，带坏好学生洛知予，其心可诛啊。
[洛思雪]：滚滚滚。
[不是知了]：那换个版本……有一天，肖彦在路上捡了本作业，他翻开后，觉得这题目真是太特么有意思了。
[不是知了]：草，我编不下去了。
[不是知了]：他就是帮我写作业了，但我没和他逛街，就这样。凶狠.jpg
[洛思雪]：……
[不是知了]：[红包]
[洛思雪]：好的，姐姐什么都不知道。
期中考试和家长会后，一中的运动会终于要来了，整整一周，各个班级都在忙着运动会的报名，运动会动员的海报也张贴在各个班级的黑板边，海报的右下角写着洛知予肖彦他们的名字，这是他们这段日子里抽空做出来的。
“洛知予你要不要报名运动会？”班长拿着报名表问他，“我看你军训那回揍校草的时候跑得贼快，确定不来个短跑套餐吗？”
“我就不了。”洛知予把报名表还了回去，“为了证明我的集体荣誉感还在，运动会期间三班的矿泉水和零食我包。”
虽然一个明摆着的短跑选手不乐意报名，但班里还是一片欢呼。
学生处的活动室里，樊越他们正在反复看各个班的运动会报名名单。
“洛知予不参加的吗？”汤源拿着高一（3）班递送的报名表，“他撵人的时候真的好快。”
肖彦戴着耳机趴在窗边打游戏，闻言说：“在他还是个六年级小学鸡的时候，他跑一百米摔过一跤，边哭边回的家，刚好被放学路过的我看到。”
樊越：“噗。”他还真是想象不出来洛小霸王边走边哭的样子。
一个小橘子隔空飞过来，砸在了肖彦的头上，洛知予提着一袋小橘子站在窗外的不远处：“让我来看看是谁在说我的黑历史。”
肖彦：“……”
洛知予是来批请假条的，运动会三天，他无事可做，想趁此机会溜回家一趟，假条这事归肖彦管，他特地买了一袋橘子贿赂。
“你什么病？”肖彦抽出一张请假条。
“必须有病吗？”洛知予很纠结，他把橘子放到一边，在肖彦的对面坐下来，双手托腮看对面的人，陷入了思考中。
“现在假条没那么好批，下周学校半开放，可以回家，这周是不建议离校的。”肖彦手里的笔敲了敲洛知予的脑袋，“快说，哪里不舒服。”
“那我发/情期。”洛知予锤了下桌子，“可以吗，哥哥。”
“我现在特别难受，我头晕。”请问是立刻表演还是排队表演，洛知予想好台词了，“全身无力的那种。”
肖彦：“……”
肖彦抬手试了下洛知予额头的温度，转而揉了揉洛知予的头发，微笑地说：“信我，omega发/情期不是你这个反应，你生理课绝对没好好听，下次可没人帮你改答案了。”
洛知予撇了撇嘴，没办法，omega发/情期这种事情，他目前还没经历过，实在是不好编，生理课也还没讲到这里。
“发/情期去校医院打针，校医院能解决的，不是出校的理由。”樊越看他们这边实在是纠结，出言提醒，“我们给你写完假条，你要拿去找老师批的，那才是最麻烦的，不是彦哥不给你走。”
“有个理由可以出校。”汤源提醒，“我去年用过，我说我怀孕了，为了能回家，我不要脸的，你要不也试试？”
肖彦：“……”
洛知予：“……”
“你还说！”樊越怒道，“这事还挂在论坛上，动不动就被人用洛阳铲掘上来，太丢人了。”
“彦哥，我现在讨好你来得及吗？”洛知予给肖彦剥了个橘子。
“来不及了，你刚才还砸我头。”肖彦伸手去接橘子，洛知予把橘子皮给了他，橘子自己吃了。
“要不别走了。”另外一个学生会成员建议，“周日那天，缺个校园广播播报员，你要不要来？上午闭幕式来一下就好了，有1分评优分。”
“这样啊，我和谁搭档？”洛知予很挑的。
“六班严梓晗。”肖彦查了日程表，“要来吗？”
“我来！”洛知予答应了，“周日下午叫我。”
周日下午，是一中的运动会闭幕式，一天半的运动会赛事过后，混了两天的闲置人口洛知予穿着他的红白色校服，端正地坐在主席台上，翻看着各个班级报送的运动会评比成绩。
“话说，你和大辣片怎么样了？”闭幕式还没开始，洛知予在和严梓晗聊天，“你上次还说要跟他出去唱歌。”
“分了。”严梓晗满不在乎地说，“他的信息素味道不够正宗。”
洛知予：“……”
不是很懂你们的辣条鄙视链。
阴阳怪气的题
“小辣条，你看我正宗吗？”洛知予指着自己，“清新果香，我还蛮喜欢的，肖彦那种橘子味我也喜欢。”
“正得很啊。”严梓晗夸他，“之前论坛好几个alpha想着追你呢。”
“我怎么一个都没见着？”洛知予托腮。
“那我就不知道了。”严梓晗，“看来他们只敢在论坛哔哔，不敢付出实际行动，一群怂A。”
洛知予想了想，自从进了一中，他也就和肖彦玩得多，掐得也多，要不就是肖彦那几个室友，其他的alpha，和他关系好的没几个。
参加运动会闭幕式的各个班级正在进场，洛知予按照各班经过主席台的顺序给稿子分了类，经过上次防震减灾演练后，对于这种播报工作他一直都很小心，无需开麦的时候绝不随意开。
他们说话的时候，肖彦来过一趟，他刚从教室那边过来，把自己的一沓作业放在桌上让洛知予代为保管，顺便给洛知予他们塞了一包开心果。
“作业放你这里。”肖彦说，“可以吗？”
“放吧，我给你看着，一本都不会少，少了把我赔给你。”洛知予说，“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吃了我的坚果，等下我们班路过的时候，多夸两句，知道吗？”肖彦站在洛知予的身后，双手撑着洛知予的肩膀，轻轻压了点重量，半真半假地威胁他，“不然等下揍你。”
主席台的凳子是学生会临时搬来的，洛知予坐得难受，他知道肖彦在身后，放心地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把肖彦当靠背。
肖彦扶着他的手，稍稍紧了些，稳稳地支撑着他。
“放心。”洛知予把肖彦的作业搭在自己那几份作业上，右手拍了拍肖彦的手背，“冲你这两包零食，你放心地去，等下我给你吹彩虹屁。”
肖彦放心地走下主席台，冲洛知予挥挥手，走向自己班里的方阵。
周围没有别人，主席台上要发表闭幕式讲话的校领导都还没到，两个omega同学聊了点个人话题——
“我放弃大辣片了。”严梓晗一边写作业一边说，“高三有个alpha挺帅的，我要争取一下。”
“人都高三了，你还有没有良心。”洛知予还剩生理课的作业，他从旁边那沓书上拿出那本白色封皮的练习册，“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谈什么恋爱。”
“除了学习，你就没别的梦想了吗？”
“有。”洛知予翻开书上的简答题开始审题，“除了学习，还想画画，还想日常揍彦哥，没了。”
“不是很懂你们直O，我觉得不是没人追你，是他们都被你无视了。”严梓晗瞥了一眼洛知予手中的生理课练习册，“哇，你的书好新。”
练习册是学校自己装订的，白色的封皮上没有写字，内页上也只有简单的“练习册”三个字，主要用来给学生追加生理课的一些练习题，可以看出一中对相关课程还是十分的重视。
“才拿到没两周，都没怎么翻开过，之前也没用这个，当然新。”洛知予今天也觉得自己的练习册格外的新，他按照备忘录上的要求，直接翻开到许老师要求的第70页，开始答题。
【选择题】
请记住你一直以来的身份，此处不再赘述——
“今天的题目似乎不太一样。”洛知予心说，“换了一种表述。”
写了这么久的课本练习题和课前测，一朝突然没见到小蓝和小红，竟然还有些想念。
1、你近日对x班的一位omega很有好感，你该以怎样的方式和这位omega正确相处。（ B ）
A、摒弃杂念，一起学习进步
B、放飞自我，马上过去勾搭
C、认真反思，立刻断绝关系
洛知予：“？？？”
“练习册的题好奇怪。”洛知予选得有点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阴阳怪气的。”
“我看看，有那么难吗？”严梓晗伸手。
洛知予刚要把练习册递给他，代表运动会闭幕式开始的音乐忽然响了。
“准备准备。”洛知予把作业放回去，两人把桌上的开心果壳清理干净，翻出了闭幕式要念的稿子，“校领导是等我们走完流程再上来发言？”
“对的。”严梓晗准备好了，“我们先上，校领导正在来的路上。”
“我开麦了？校领导的麦也提前给开了，防止他们不会用。”严梓晗站起来，回头跟洛知予确认，“从现在开始我来别乱说话了。”
“保证不乱说话。”洛知予有经验。
闭幕式的出场顺序按班级运动会赛事积分来，高三不参加，高一先走方阵，接着就是高二，班级积分越高，出场的次序就越靠后。
一中高一有七个班，高二有六个，肖彦他们班在高二的最后一个出场。
“好累哦。”播报完高一各班的运动会成绩，严梓晗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了一口，“高二交给你了。”
“完全ok。”洛知予刚才皱着眉对付了好几题，实在是没了做题的兴致，他按照整理好的稿件，播报高二每个班在运动会中取得的成绩。
“高二年级的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高一（3）班的洛知予，接下来由我来播报各班的运动会成绩。”
严梓晗那边收工了，开始嗑起了瓜子。
“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3）班的方阵，他们在本次运动会中取得了优秀的成绩，积分年级第一，拿下了多项第一名……”
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顺着学校的广播设备，传遍了操场的每个角落。
“三班的汤源同学，在1500米长跑中打破了市中学生运动会的记录，我们真挚地感谢汤源和一只橘猫志愿者……”
“张曙同学，在跳远项目中，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队伍最前方的是我们学校的门面，肖彦同学，本次秋季运动会，他在几项短跑项目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我们的校草同学，不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都很优秀……”
洛知予说到做到，临场发挥，脱稿给肖彦吹了五分钟的彩虹屁，目送着高二（3）班的队伍走出了主席台前的塑胶跑道，在操场上整齐站定。
“终于结束了。”洛知予抬手关了自己面前的麦，长吁一口气，开始收拾桌上的作业，“准备撤吧，1分到手了吧，还算挺好赚的。”
“没他们赚得多。”严梓晗指了指台下的肖彦他们，“学校鼓励学生运动，参加项目只要拿奖就有分。”
“说起来，你和肖彦最近的关系挺好啊。”严梓晗问，“你了解他吗？”
洛知予还在想那阴阳怪气的练习题，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悄悄问你，上次你怎么和肖彦去了那种地方？”严梓晗当他是认了，又小声问，“猛A专用药店，我还听见你说要买点儿？怎么的，他有需求啊？”
洛知予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不让买。”
严梓晗：“……”
原本整齐的操场，突然就乱了套，站得笔直的各班队伍，不知怎么就甩成了水蛇状。
“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肖彦风评被害！”
洛知予被这乱糟糟的声音惊得从深思中清醒了过来：“？你刚才问了我什么？”
他俩是关了自己的麦，可是领导的手持麦克风开着，就捏在洛知予的手中，他刚打算给吴主任送过去的。
洛知予：“……草。”
严梓晗：“……握草。”
肖彦：“……”
闭幕式结束后，主席台人去“台”空，肖彦只在桌上找到了自己的一沓作业，还有作业上的一张便利贴。
跪着大哭道歉.jpg
[硝烟弥漫]：狞笑.jpg，你回来。
[知了]：哥，这事你不能怪我，是小辣条先开的头。
[硝烟弥漫]：你要对我负责。倒过来微笑.jpg
[知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jpg，也不是不可以。
[知了]：要我给你正名吗，我现在就能去论坛洗地，专业控评，我家祖传的控评实力。
[硝烟弥漫]：别，我怕了，你一开口，我就黑了。
[知了]：好嘛，哥哥不气哈。
[知了]：哥哥不会没人要的。
[硝烟弥漫]：嘴再甜一点，考虑放过你。
[知了]：哥哥怎么可能不行？！哥哥超厉害的！(*^▽^*)
[硝烟弥漫]：小流氓。
半夜两点，井希明迷迷糊糊地下床去厕所，发现洛知予的书桌上还亮着灯。
“你怎么还在学？”井希明从来就没见洛知予这么认真过。
“写作业。”洛知予揉了揉眼睛，声音带了点倦意。
“什么作业这么多？”井希明震惊了，“我俩的作业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大概是我没太弄懂吧。”洛知予自暴自弃，“生理课练习册的题好阴阳怪气啊，小红和小蓝没了就算了，它还一直在问我，怎样和omega正确相处，诡异。”
“有这道题吗？”井希明觉得奇怪，“那大概是我做题的时候没动脑子吧，我毫无印象。”
“它问我能不能和omega住一起，不然呢，跟alpha小蓝住一起吗？”
“还有这个，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洛知予指着一道简答题，“请具体描述最终标记和成结的过程？”
“我怎么知道！”洛知予被这破题目气炸了，“神经病啊，我又没有这功能。”
alpha宿舍里灯火通明，肖彦他们一个宿舍周末忙着比赛，风光过后，就是通宵的作业。
“彦哥，我绝对相信你，不需要那玩意儿。”张曙拍着胸脯说，“你还有多少作业？”
肖彦把写完的英语习题放进书包里，从桌上拿起了生理课追加的练习册：“就剩这个了，谁让你们上次全选A，许老师给我们班一人追加了一本作业，还是新的，我都没来得及写名字。”
肖彦翻开作业，肖彦开始皱眉。
肖彦：“……”
小蓝同学和小红同学？
alpha版的生理课练习册，哪来的小蓝和小红？
这不是他的作业，他的作业呢？
你到底是哪个班的
“啊？是我写错作业了吗？”井希明清醒了一半，“我毫无印象，不应该啊，我周五写的时候记得很简单的。”
“不管了不管了。”洛知予的耐心快用尽了，“瞎写。”
洛知予连拼带凑地写完了作业，关灯缩进了被窝里，给手机定好第二天早晨的闹钟。
此时已经是深夜，他的手机上竟然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臭橘子]：微笑.jpg，小知了睡了吗？
[不是知了]：干嘛呢。
[臭橘子]：下午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我作业丢了，就怎样？
[不是知了]：丢了就把我赔给你，这不是没丢嘛。一共六本，我数好了才给你放在那里的。
[不是知了]：大半夜的，还不睡？我俩关系好到可以深夜聊天了吗。
[臭橘子]：[照片]，这一本，好像不是我的练习册。倒过来微笑.jpg
洛知予放大了肖彦发来的照片，看见了熟悉的小红和小蓝。
洛知予：“？？？”
[不是知了]：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是写了一晚上肖彦的练习册，还真情实感地把编写练习册的人给骂了一通，不是作业阴阳怪气，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拿了别人的题。
[臭橘子]：怪学校自己印制的作业封面没字，怪我俩作业都没写名字，怪我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作业，不怪你，对不对？台词我都给你想好了。
[不是知了]：不对啊，彦哥你们不是上个月就结课了吗，为什么还有作业。
[臭橘子]：追加的，上次我们班那群alpha集体骚操作把许老师气坏了，罚我们班一人多写一本小册子。
洛知予翻了个身，缩进被窝里聊天。
[不是知了]：彦哥，我给你讲一个悲伤的故事。
[臭橘子]：我怎么突然有点紧张。
[不是知了]：我刚硬着头皮把你作业给写了。
[臭橘子]：……
[不是知了]：以omega小红的视角。
[臭橘子]：……
周一上午的早读课后，肖彦去了趟楼下三班，找洛知予换回了自己的作业。
“我都给你写了，应该没问题，你可以自己翻翻，都是基础知识。”肖彦把洛知予的练习册递给他，内封上还有肖彦新给他写的名字。
“你的有问题……”洛知予困到走路都在飘，“选择题什么的我都努力改了，大题我是真不会，我努力把答题框写满了。”
“没事，我自己回去补。”肖彦接过作业，“你回去趴会儿吧，看你就没什么精神。”
“好。”洛知予揉着眼睛走了。
事实证明，运动会过后的周一，大家都没有精神，上午第一节还是英语课，英语老师的课奖的中规中矩，声音平和毫无波澜，洛知予撑着课本打瞌睡，周围人也和他的姿态差不多。
[不是知了]：妈耶，我困死了。
[墙头草]：我也有点。
[不是知了]：给我讲点有意思的刺激一下我。
[墙头草]：下下周月考，再往后就是期末考。
[不是知了]：……
[墙头草]：然后就过年了！
高一、高二3班周一上午的第四节课排的都是体育，一年级（3）班的老师请假，找了高二（3）班的老师代课，两个班并到一起上课。
由于运动会刚刚结束，体育课上常规的热身过后，老师就让学生们在操场上自由活动，自己选择喜欢的方式运动，找了两个班的班长代为管理纪律后，体育老师就懒洋洋地去办公室坐着了。
井希明他们和平时一样，拿了羽毛球拍打球：“要一起来吗？”
“你们去吧。”洛知予把羽毛球抛给他们，“我去旁边坐会儿。”
天气逐渐转凉了，阳光也没什么温度，洛知予找了棵树，抱着双膝看井希明他们打球，隔壁班肖彦他们宿舍也在玩，因为困和疲惫，洛知予看着看着视线里出现了重影。
有人从远处走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伸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歪了一半的身体推正，话里带着点嘲笑的意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打瞌睡差点要把自己给摔地上的。”
“哎。”洛知予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玩你的球去，别来烦我。”
“想来找你玩，结果你在这里偷偷打瞌睡。”肖彦没走，而是选择和他一起当了一回体育课混子，“你上次把羽毛球扣球扣我头上的大仇我还记着呢，我给你一起写欠条上吧？”
“由于拿错作业，我昨天，大概就睡了三小时吧。”洛知予说，“胡编乱凑到两点，早上五点半起来努力用小蓝视角重新写题，然后食堂今天的粥也不好喝。”
遇上肖彦，洛知予的话都要比平时多一些，也更乐意扯点零零碎碎的小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愿意拿出来说。
肖彦上午刚交了一份用透明胶带修改得破破烂烂的作业，现在看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还不如不改，你给我改的好多地方都还是错的，最终标记是你那样解释的吗，啊？”
“尽力了，我课都没上到那里。”操场上的风有点大，洛知予抱着双膝，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又没体验过。”
“说的好像我体验过一样。”肖彦不服。
“总有一天你能体验到的，我洛知予无条件相信你的骄傲。”洛知予没精神的时候，说话带着点鼻音，尾音拖的有些长，他自己却没意识到。
肖彦打量了他片刻，这才幽幽地开口：“知了，我早就想说了，你能别每次都一本正经地对着我开黄腔吗？”
洛知予没搭理他，洛知予困了，背后的树干靠着不舒服，刚好肖彦送上了门，他毫不客气地靠着他彦哥的肩膀睡着了。
深秋的天气很凉，风钻进领口袖口都会让人哆嗦半天，困极了的洛知予却顾不上了，肖彦第一反应是怕他着凉，又不忍心叫他，只好扶了洛知予，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两家的关系那么差，以至于两家的孩子从小就树立了那么点敌对的意识，幼儿园时洛知予给他的第一个见面礼，就是手腕上的牙印。从那以后，他见着洛知予就想欺负，不是讨厌他的那种欺负，而是觉得有趣，想逗逗他。洛知予大概也一样，隔着一条街见到他，也要想方设法地跟过去招惹他一下。
但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欺负”的含义，好像不太一样了，不受任何信息素的影响，也无关alpha的本能，他只是想靠近洛知予这个人。
肖彦的右手缓缓地抬起，在半空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地停在了洛知予的腰间，试图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搂一些，挡一挡操场上的寒风。
洛知予睡着了也知道哪里温暖，他顺势往肖彦怀里挪了点，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肖彦觉得吧，洛知予是真的有点双标，可他偏偏就欣赏他这样的双标。
风吹着洛知予的头发，有几根调皮的小碎发，在肖彦的颈间扫来扫去，他也没伸手去拨，洛知予靠得这么近，他已经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水蜜桃味，像是缱绻的小羽毛，一点点挠在人心上。
毕竟是户外，洛知予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地还念叨了一句什么，肖彦只听明白了“臭橘子”三个字。
“还臭橘子呢？”肖彦小声说，“臭橘子才不给你当枕头。”
大概是以为“枕头”要走，睡着的洛知予皱了皱眉，抓住了肖彦的裤腰带。
肖彦：“……”
“肖彦，打球吗？”樊越找了半个操场，在草地边找到了他们宿舍的门面，瞧见洛知予睡着，他指了指洛知予，小心地用口型问肖彦，“睡着了？”
“嘘，让他睡吧。”肖彦摇摇头，示意他别吵醒了洛知予，樊越会意，转身自己玩去了。
洛知予是被下课的铃声吵醒的，醒来的第一感觉是清醒，第二感觉是自己刚才的“枕头”好像有点不满。
“睡觉就睡觉，手还不老实，一直在扯我裤腰带，睡着了也流氓。”肖彦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走了，吃饭去。”
“有吗？”洛知予选择性失忆了，“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这顿算我的吧，卡给你随便刷。”
他俩在教职工食堂的门口，碰到了来吃饭的吴主任，两个人主动给吴主任打了招呼。
“最近关系还不错？”吴主任日常关心0%当事人的相处，“有没有打架？”
“挺好的。”洛知予往肖彦身边迈了一步，他补觉成功，心情大好，看人时眼睛里都带着笑。
“那就好，没再让肖彦给你写作业吧。”主任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作业还是要自己独立完成的，你俩都很优秀，这话不需要我多说。”
肖彦和洛知予两位同学手拉着手，坚定地摇头：“没有！”
没让肖彦单独写，只是互相写了个作业罢了。
体育课上补了一觉，洛知予满血复活，下午听课效率一流，靠着十足的精神，一直学到了晚上的晚自习。
“今晚是中学生生理健康课哈。”班主任秋老师过来通知，顺便把练习册给带了过来，“作业发一下。”
班长接过老师手中的作业，开始按名字分发：“洛知予，你的。”
“扔过来扔过来。”洛知予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算数学题，“别砸我头就行。”
“你班级写错了，哈哈哈。”一（3）班班长李谨烨笑着说，“这都能写错。”
洛知予：“？”
洛知予：“有吗？”
名字和班级是早上肖彦给顺手写的，没错啊，写的可好看了。
“写成高二（3）班了。”给他递作业的同学说，“你怎么变成肖彦他们班的了！”
“都怪肖彦天天来玩，咱们班洛知予都被拐到楼上高二（3）班去了。”有人跟着起哄，“我今天还看见你俩体育课待在一起。”
“来几个人把洛知予打包送上去吧，我们高一（3）班不要了。”
若要人不知
楼上的三班也在发作业，白色封皮的练习册在学生们的手中传递。
“上周刚拿到的作业，怎么就破成这样。”樊越把肖彦的练习册搁在了他的桌角上，“不像你的风格啊，你对这本练习册做了什么。”
“出了点意外，一言难尽。”肖彦把作业翻到了批改的那一页，“好在及时发现，补救回来了。”
许老师艰难地在他的作业上找出了一块空白处，写了个作业评语——
“对倒是都对，不过修改成这样，你有那么纠结吗，肖彦同学，知识还不够扎实啊。”
肖彦：“……”
知识再扎实，也架不住有人拿错了作业回去还一通瞎写啊。
好在他早上用上课的时间重新改了一遍，才勉强混过了这次作业，要是把洛知予那个版本交上去，他必然又要被罚站。
洛知予对alpha一无所知。
高一（3）班正在起哄，非要把洛知予送给楼上肖彦，连彩礼都想好要什么了，就差把人给赶走了。
“有你们这样的吗？”洛知予跟着起哄，“把我送走了下次运动会谁给你们买瓜子汽水。”
“洛知予好歹算是我们班的门面。”井希明和室友站在一条战线上，“送什么送。”
“不要急，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是高二（3）班。”洛知予说得很有道理，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却一直都没离开过。
[不是知了]：[图片]，狗贼，我怎么成你们班的了！
[不是知了]：我怎么变成高二的了！突然就给我跳级了。
[臭橘子]：这……
[臭橘子]：平时写三班写顺手了，想也没想就给写成高二了。
[不是知了]：他们现在非要把我送到你们班去。
[臭橘子]：来，我很欢迎，把樊越打走，哥哥和你同桌。
[不是知了]：滚滚滚。
[不是知了]：不过你写的都对哎，你可真厉害，你还说你没经验。
[臭橘子]：？？？
[臭橘子]：书上都有，是你自己眼高手低不愿意看课本，怪谁呢。
[臭橘子]：你上来，我亲自教教你什么是经验。
[不是知了]：你有没有发现你被我带坏了。坏笑.jpg
[臭橘子]：你在想什么？？？我让你把书带上来我给你画个重点，我也太冤了吧。
[不是知了]：嘎嘎嘎。
一中今年的秋季运动会时间晚，过了运动会后就是十二月，温度降得很快，学校多了一大批起床困难户，学生会的工作又来了，专门派人蹲在教学楼下面，抓这些起床晚上课迟到的学生。
“洛知予你人呢？今天排的我俩执勤啊。”洛知予在被窝里接到了肖彦打来的电话，“早读预备铃都响了，身为学生会成员你这是要带头迟到吗？”
“快了。”洛知予信口胡说，“出宿舍楼了，到操场了，看到教学楼了，看到你了，你穿着蓝色校服，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书。”
然而肖彦还是从通话里听出了他声音里掩藏了一半的倦意。
“洛知了，你压根就没起床，你是什么样的我还不知道。”肖彦的电话被洛知予强行掐了，“你继续给我编……”
十五分钟后，脖子上挂着两张执勤牌的肖彦才在东楼梯口等来了洛知予。
“我是不是该先扣你的分。”肖彦靠在墙边问他，“迟到了十几分钟的洛知予同学。”
“我不算我不算，把我执勤牌给我，我怎么能扣自己的分呢。”洛知予从肖彦的脖子上，牵着带子摘下属于自己的那张执勤牌，冻得冰凉的手指贴在了肖彦的脖子上。
肖彦：“……”
冬天连空气都是冷的，洛知予一路哆哆嗦嗦地过来，难得蹭到了肖彦颈间的温度，贪恋着那点温暖，不肯把手抽出来了。
可他这个取暖的动作，像极了是在搂着对面人的脖颈，早就超过了应有的安全距离，他并未察觉，甚至半闭着眼睛满意地喟叹了一声。
“打你哦，放开。”肖彦用卷起来的英语书抵着洛知予校服上的姓名牌，把他轻轻往前推开，不让洛知予继续靠近自己。
洛知予见好就收，趁着执勤牌的带子还残留着肖彦的体温，把执勤牌戴好。
肖彦靠着楼梯间的墙背英语，洛知予也从书包里翻出了语文书开始背。
“你吃早饭了吗？”肖彦站着问他。
“没来得及。”洛知予缩在肖彦背后，借着肖彦挡风。
肖彦给他丢了个小面包：“刚才多买了一个，送你了。”
“太冷了。”洛知予快要冻僵的手指翻不动语文书，“真的有必要执勤吗，除了我，到现在没看见有人迟到啊。”
“你还好意思说，不过迟到的确有。”肖彦走过来坐下，两个人一起堵在楼梯口，“去年我们在西楼梯抓了十来个，东楼梯上去是学工处，迟到的一般不会从这里走，也就入冬这周抓一下，下周就不管了。”
“这样啊。”洛知予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肖彦：“……”
在他说话的时候，洛知予把冻得冰凉冰凉的手塞进了他的袖子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凉风飕飕地往肖彦的袖子里钻。
“怎么这么凉？”他这次没把洛知予赶走，把英语书搭在两人中间的楼梯台阶上，就这么任由他抓着，“你是不是穿太少了？”
“我看看。”肖彦空出的一只手轻轻翻了下洛知予的衣领，数了数他里面穿的衣服：“……你校服里面就穿一件毛衣？”
“是厚毛衣。”洛知予纠正他，“以前十二月我都这么穿。”
“今年天气冷得快，温度都快零下了，你不能这样穿，知道么？”肖彦收回手，拍了两下洛知予的脸颊。
第二性别分化后，omega会有点畏寒，这是正常的，只是洛知予还没有适应。
洛知予哦了一声，手往肖彦的袖子里钻了钻，明摆着是要把人当人形暖手袋继续暖手：“没住过校，今天穿太少，明天穿太多，麻烦哦，我看我室友，今天衬衣外套了个校服就出门了，我们宿舍的洗衣机也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洗衣机坏了？”肖彦问，“怎么就坏了？”
“嗯。”洛知予点头，“墙头草把他冬天8斤的厚被子扔进了洗衣机里，是被子赢了。”
肖彦：“……”
“照这个温度，下周可能就要下雪了，你还是多穿点吧。”教学楼外的天空有些阴霾，阳光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洛知予刚要说话，不小心碰到了肖彦放在台阶上的英语书，书顺着台阶滚落了下去，洛知予本着好心，一脚踩住了正在下落的课本。
书停在了下一级台阶，但英语书内页多了个脚印。
“这……”洛知予捡起自己的语文书，在肖彦揍他前，沿着楼梯跑了。
的确是要下雪了，只是还没到下周，周五晚上，天空中就悠悠地飘起了小雪花，这周要回家的洛知予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校门口等司机来接。
“塞太多东西了，你的箱子。”井希明用脚踢了踢洛知予的小旅行箱，“你就不怕等下锁扣崩开。”
“应该没事吧，都是要带回去洗的床单和衣服，还有个毛巾被，洗衣机坏了没办法，这周带回去洗一下吧。”洛知予拍了一把自己的旅行箱，“等下就上车，稳得很，我小心一点，不会崩。”
门口三三俩俩地站着的，都是和他一样等家里来接的学生。
“你先走吧。”洛知予冲井希明挥挥手，“我去蹭个伞。”
洛知予出门的时候没有拿伞，头发上沾了不少晶莹的小雪花，他时常去楼上三班找麻烦，和肖彦他们班的人都混熟了，他一眼在那群人中看见了肖彦，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拖着箱子过去蹭了个伞。
高二（3)班的一群人正凑在门口听汤源讲故事，肖彦旁边多出了一个洛知予，肖彦瞧了他一眼，把伞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半。
洛知予加入了听汤源讲故事的队伍，听得津津有味。
“在讲什么？”洛知予问，“你们班好能聊。”
“捉奸在床，好像也是隔壁大学论坛里的事情，汤圆喜欢逛这些论坛。”樊越给他讲了点前情提要，“他们学校真的好多瓜，汤源经常带我们吃瓜。”
“其实没抓到现场，不算捉/奸在床，但有奸/情是真的，证据确凿，现在整个T大都知道了。”汤源瞅了瞅周围没有老师，神神秘秘地说，“那个omega的旅行箱里，有另一个alpha的衣服，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哇。”洛知予捧场，“精彩！”
洛知予可喜欢吃瓜了。
汤源最喜欢有人听他讲故事了，当即又烘托了点氛围，多说了几句：“知道怎么发现的吗？只能说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谁知道他俩一起出去的时候，那箱子扣子就崩了呢？有的巧合就是这么的可怕！”
“不知道怎么想的，偷/情就算了，还留着人家的衣物。”
“你说这要是小情侣就算了，不是小情侣，那这种情况，不是偷/情，那是什么？！”
“哇。”洛知予继续捧场，“对对对。”
他嫌站着累，想找个坐的地方，想也没想就往自己的箱子上坐了下去，还借着轮子在地上滑了两步，品出了几分有趣，于是放飞自我的洛知予借着箱子又往肖彦身边溜了一点。
然后洛知予和肖彦都听见了一声脆响——
“嘎嘣。”
洛知予原本就因为塞得太满岌岌可危的小旅行箱终于被他给玩坏了。
肖彦眼疾手快伸手拉了洛知予，没让洛知予摔在地上，可他没办法管箱子，洛知予的旅行箱开了个口子，床单被套摔了一地。
三班好心人多，当场安慰洛知予说没事，纷纷蹲**来帮他收拾，把东西整整齐齐地塞回箱子里，直到三班有人大惊失色地问了一句——
“彦哥的午睡毛巾被，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洛知予：“……”
肖彦：“……”
谁更有出息？
“我去。”汤源是反应最大的一个，“我他/妈……我是预言家吗？”
而樊越是反应最快的一个，他抬起脚，在汤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制止了汤源还未说出口的脏话：“闭嘴。”
“我以后不敢讲故事了。”汤源超小声地说。
“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哈，不一样的。”樊越同学率先站出来，“我们要分开看待，不要太紧张了。”
“可我的故事都是真人真事。”汤源超委屈，“我辛辛苦苦去隔壁大学的论坛扒的。”
“单纯一点。”三班有人响应，“洛知予和肖彦的关系好不容易好点儿了，那和故事里的渣O渣A能一样吗？”
有人呼应，有人沉默，有人窃窃私语。
两名当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强烈拒绝和捉/奸一事扯上任何关系。
僵持了几分钟后，一中校门口，高二（3）班等车回家的同学达成一致，自动忽略了刚才的话题，纷纷帮洛知予把箱子整理好，给他俩空出了一小块空间。
“让你凑热闹。”肖彦帮洛知予把整理后的箱子锁扣扣好，“下次听到汤源要讲故事，你就赶紧闪避。”
“你好像很有经验啊，彦哥。”洛知予若有所思。
两人没再等多久，两家来接的车都到了。
“走啦，周一见吧。”洛知予冲肖彦挥挥手，“你的被子我洗好了再带给你。”
下班的吴主任路过学校门口，刚好听见了这句“被子”：“什么被子？”
“是0%的突破，是友谊的见证。”樊越抢答，“这是进步。”
“是彦哥的一片心意。”汤源跟着扯，三班的其他同学在他的背后用力点头。
吴主任是带着一头雾水下班的，他在思考，代沟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说是周一见，但两人住在同一片城区，连回去的路线都是一致的，一路上，洛知予就看着肖彦家的车，在他的眼前晃，两辆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洛知予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没人。
[不是知了]：额，家里没人？
[洛思雪]：你回去了？
[不是知了]：已经在家了，你人呢？
[洛思雪]：讲个鬼故事，我在R国……
[不是知了]：……
[不是知了]：那爸妈呢？
[洛思雪]：在忙工作，今晚不回，哥也不在国内。
[不是知了]：草，那我回来干嘛。仙女皱眉.jpg
[洛思雪]：谁知道你这周要回来啊，你也没让司机通知我们。
[洛思雪]：开学大半个学期了你都不回家，我们还以为你被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alpha同学给拐跑了。
[不是知了]：行了行了，我自己玩去了，告辞。
家里的房子挺大，洛知予平时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家人都不在，他竟然觉得有点冷清，在写完了除生理课外的全科作业后，这种感觉被放大了好几倍。
家里没人，这感觉着实不太习惯，所以他找了个恐怖片，投屏到客厅的电视上，打开了家庭影院的音箱设备，立体声环绕播放，几分钟后，洛知予感觉，家里到处都是人。
洛知予：“……”
[臭橘子]：开黑，4=1，来不来？
[不是知了]：来来来！正空虚着呢！QAQ
[臭橘子]：用词不准确，你那叫无聊，不叫空虚。
[不是知了]：好嘛，来玩！
“哈喽哈喽~”游戏的语音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又见面啦，洛知予。”
洛知予想起来了，这个是陆明归，信息素是蓝纹奶酪的那位同学。
“直接开。”樊越说，“娱乐局随便打。”
虽说是娱乐局，也是顺风局，但几个人打着打着，突然感觉有点瘆得慌。
“怎么感觉今天的游戏有点恐怖。”汤源在组队频道里问，“你们谁的bgm里有鬼叫？我瘆得慌。”
四个人都关了麦，只有洛知予还开着，洛知予被抓获。
[臭橘子]：干什么呢？
[臭橘子]：你爸妈忍得了你这么折腾。
[不是知了]：家里没人。
[臭橘子]：巧了，我家也没。
[不是知了]：那你要不要来玩，我有几道题不会，你顺便来教教我吧。
[臭橘子]：真的假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你家。
[不是知了]：来吧，帮我把院子外面的外卖拎上来，门的验证密码是我生日，进了院子喊我给你开门！来嘛，方圆百里，我能叫过来的只有你了。
[臭橘子]：……
都快晚上九点了，肖彦真的去了，去写作业的，他背了一书包的作业，从院子外提上了洛知予的外卖。
[臭橘子]：到了。
[臭橘子]：给我开门。
[不是知了]：你等下，我把院子和家里的监控都关了，然后再放你进来。
[臭橘子]：仙女皱眉.jpg吗，怎么就感觉有内味了呢。
洛知予穿着一身居家的睡衣，给肖彦开了门。
“你家阿姨没给你做饭？”肖彦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房子里的冷清。
“家里没人，阿姨也请假回去了，我就只好自给自足了。”洛知予接过肖彦给带上来的外卖，“你随便坐。”
肖彦丝毫没客气，反客为主地抬手把客厅里正在鬼哭狼嚎的电视给换了个频道，这个频道正播放着最近的一个热播剧，接着他把客厅的灯光调到了一个合适的亮度，客厅里的氛围顿时温暖了很多。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客厅里开了空调，洛知予裹着肖彦的毛巾被，团在沙发上，拆开了自己的外卖盒子。
肖彦瞥了一眼那熟悉的毛巾被，没提意见。
“我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吃晚饭了？”这都晚上九点多了，肖彦忍不住多说了句。
“懒得出去。”洛知予在家的时候，格外得坐没坐相，“那么多道门，还得过院子，疲惫。”
一回到家，没了校园的学习氛围，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慵懒模样，没人激励他，他能在床上躺一整天。
洛知予的晚饭吃到一半，接到了姐姐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吃晚饭呢？”洛知予看了眼肖彦，声音带了点倦意，“吃完打算睡了。”
“你吃个晚饭为什么要断整个房子的监控啊。”洛思雪松了一口气，十分不理解地问，“手机远程提示的时候我还以为监控坏了，你是在偷吃什么东西，以至于你要断家里的监控啊？”
肖彦：“……”
恰好电视里在播一出家庭伦理剧，一对AO偷情的时候，切断了家里的监控。
应景得不要太过分。
“没有偷吃，不要想多，马上睡觉了。”洛知予继续打电话。
肖彦站起来，把客厅的电视给关了。
洛知予东扯西扯把这事给圆了过去，洛思雪留下了一句“破事真多”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行吧，这两天家里都没人，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洛知予吃完晚饭，收拾了客厅的桌子，已经将近晚上十点，肖彦捧着本物理作业，笔在题目边停了半天，却一直没下笔答题。
这个时间，他该回去了。
“写作业吗？”洛知予吃饱喝足，精神来了，带着肖彦进了自己的房间，给肖彦多搬了个凳子。
“我可以进吗？”肖彦停在洛知予的房间门口，看着房门上贴着的凶巴巴猫脸。
洛知予是omega，这是omega的房间。
“进呗，没人拦你，你也不急着回家。”洛知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我看你生理课学的不错，过来帮我看看题。”
洛知予的房间被阿姨收拾过，画架摆在窗边，地上的画具收拾得整整齐齐，卷起的窗帘外，是无云的星空。
“上次你给我答的都全对。”洛知予羡慕地说，“所以你帮我看看简答题吧。”
【简答题】
请简述alpha对omega临时标记的过程？
洛知予答：咬就对了。
许老师评分：×
许老师评语：过程呢？详细写写？
肖彦：“……”
“许老师上课讲的太模糊了，画了个图就了略过了，井希明说可以无师自通，我做不到。”洛知予咬着笔帽抱怨，“你懂得多，给我讲讲过程呗，彦哥。”
“你坐好。”肖彦一动不动地盯了洛知予几秒，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不让他乱动。
洛知予眨眨眼睛，仰头看他：“坐好了。”
肖彦的手轻轻地掀开他居家服的衣领，目光停在了他身后的颈间，洛知予的视线扫过面前的课本，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的氛围其实是有点暧昧的。
他俩都越界了。
他没来得及叫停，肖彦的手指慢慢下移，找准了他颈后omega腺体的位置：“大概是这里。”
轻微的触感在一点点放大，洛知予不敢动了。
“位置就在这里。”洛知予看不到肖彦脸上的神情，也无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任何的情绪波动，“alpha对omega的临时标记，举个例子，如果我要标记你，就是要咬破你这里。”
肖彦的手在他的颈后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陌生而又强烈的刺激感顿时席卷了他，他是要躲的，可肖彦仿佛料到了他此时的举动，空出的手把他一把按回了椅子上，他全身都在轻颤，可是肖彦的力气比平时要大，他所处的位置，不太能挣开。
“咬破你这里，然后注入我的信息素，临时标记才算达成。”肖彦的手指模拟了咬的动作，指尖在洛知予的颈后又按了一下，“这代表，你在临时标记消失前的这段时间里，都是我的。”
“学会了吗？”他放开了禁锢着洛知予的手，擦拭过洛知予眼尾的指尖，沾到了一点点湿意，“小流氓。”
某个酒店的晚宴上，洛知予他爸正在给洛思雪打电话——
“家里监控断了？洛知予干的？”
“随便他吧，年轻人的想法奇奇怪怪。”
“没事，他还能折腾到哪里去啊，不管他。”
路过宴会厅的肖彦家长不巧听到了这通电话——
肖彦妈妈：“他们家还真是大惊小怪，我们家的监控在两个小时前就断了，也没见我们这么紧张啊。”
“就是，我们家肖彦很让人放心，比他家洛知予有出息。”
清者自清
“吓哭了？”肖彦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看见了洛知予微微泛红的眼睛。
“才没有。”洛知予给了肖彦一脚，自己抬手抹了抹眼睛，怔怔地盯着练习册，“就是有点……意外。”
这和他认为的临时标记，的确是不一样的，他对这件事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强烈很多，说不上是难受，但也没法进一步描述，难怪许老师会给他的作业批了一个大大的叉。
“别怕。”肖彦说，“我不是欺负你。”
只是，情不自禁地有些越界，说白了，其实的确是他欺负人了。
越界后的两个人，不动声色各自退回了自己的安全范围内，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就当无事发生，可氛围变了就是变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抹去痕迹，心照不宣罢了。
他俩自小关系烂，也不同班，像这样趴在一张桌子上安静写作业还是第一次，氛围和谐得让两个人都不太适应，很快，洛知予率先提出了抗议。
“朋友，你占的地方是不是太大了？”洛知予用手里的笔敲了敲肖彦的胳膊肘，“挪过去点，我字都写不周正了。”
肖彦目测了自己和洛知予的地盘，拒绝后退：“你自己斜着身子写作业，作业本都是倾斜的，我都快被挤到桌子边缘了，你还说我？”
“你管我，这是我家的桌子。”洛知予原形毕露，“我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
肖彦：“你叫我来陪你写作业，你连桌子都不给我用，我是工具人吗？”
洛知予：“工具人可没你这么会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一词，莫名其妙地戳中了两人某个点，两个人又沉默了，洛知予甚至友好地往左边让开了两寸，给肖彦留了点空间。
“工具人在吗，这题不会。”洛知予扣了扣桌子，递过去一张试卷，“最后一题，帮我看看。”
“你在刷高考卷啊，这一年的偏难。”肖彦一看就知道，“这个知识点高二才学。”
但肖彦还是给洛知予讲了这道题，洛知予学习的时候挺认真的，眼睛盯着试卷，按照肖彦教的方法在草稿纸上演算，时不时说点自己的想法，还抬头问问他的意见。
可肖彦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他眼尾泛红的样子。
如果再动手欺负一下，会不会看到更好看的洛知予。
“想什么呢？”洛知予等着下一个步骤，半天没等到回应，“你怎么突然一脸‘我有罪’的表情？”
肖彦：“……没事。”
高中阶段的好学生有两种，一种是努力型选手，人前人后都在拼命背书学习；另一种是迷惑型选手，白天在班里疯玩，晚上在宿舍疯学。
洛知予和肖彦，明显都属于后者。
两人有幸见识了对方认真学习的样子，意外地认识到了彼此是同一类人，彼此的共同话题还不算少。
临近晚上12点，洛知予刷完了手上的那套统考卷，把笔往桌上一扔，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还学吗？”
“快十二点了，我该回去了。”肖彦把作业收拾好，放进书包里，为了防止两人拿错作业，他又多检查了一遍。
“那行，我送你出去。”穿着居家服的洛知予顶着毛巾被，起身要送肖彦离开，“送到院子门口吧。”
“不用。”肖彦说，“你给我开门就行，我自己认识回去的路。”
洛知予顺手关了自己房间的门，带肖彦去了客厅，然而两人没走几步，外面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
肖彦：“？”
洛知予：“……”
他反手把肖彦推进了楼梯边的小储藏室，自己也跟着进去，关上了储物间的门。
“吓死我了，说好的今晚不回来了呢？”洛知予拍了拍心口，心跳莫名有点快，他示意肖彦小声，“等他们睡了，我送你出去。”
楼梯边的储物间很小，堆的都是洛知予的东西，唯一空出的一小块地方勉强够两个人站立，洛知予没有开灯，只有地上充电的扫地机器人，微微闪烁着一点灯光。
“还好你是穿的鞋套。”洛知予在肖彦的耳边小声说，“不然我还得想办法解释为什么家门口多了一双鞋，还得解释我为什么断了监控还拐了个alpha回家。”
“知予睡了吧，房间的门都关着。”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应该是睡了，别打扰他了，我们也准备休息吧。”这声音逐渐远去。
[不是知了]：cover me！
[臭橘子]：……
[不是知了]：微信交流，更保险。
[臭橘子]：你给我备注的什么东西。
[臭橘子]：别藏，我已经看到了。倒过来微笑.jpg
储物间的空间太小，以至于洛知予半个身体都靠在肖彦的身上，他从刚才就有些困了，没过多久，他靠着肖彦的肩膀打起了瞌睡，肖彦怕他摔倒，小心地扶着他。
水蜜桃的甜味若即若离地萦绕在他的身边，他无可避免地沾染了洛知予的信息素，他俩靠得太近了。
肖彦自己的手机也来了消息，肖彦眼疾手快，掐掉了消息的提示声，改成了静音。
[妈妈]：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硝烟弥漫]：出来玩了。
[妈妈]：你还回来吗？打哈欠.jpg
[硝烟弥漫]：回。
[妈妈]：那你赶紧的。
[硝烟弥漫]：行，我努力快一点。
外面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肖彦拍了拍洛知予：“站着都能睡，服了你了。”
“几点了。”洛知予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人还没睡清醒，“要不你别走了，我床够大。”
肖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又被漾开了点波澜。
脱去了平时的那身校服，肖彦觉得自己的思想越来越危险。
“来，你再说一遍。”肖彦的手威胁般地搭在了洛知予的颈后，“或者去把课本抄个三遍，再来问我。”
洛知予被他一碰，瞬间清醒了，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俩从小到大打的架不计其数，他对肖彦这人却有点近乎于盲目的信任。
“我就算了，不可以对别的alpha说这样的话，知道吗？”肖彦觉得这人还是得教，不教不行，“别的alpha也不可以这样碰你，懂了吗？谁要是这样碰你，你就揍他，或者喊我帮你揍，知道不？”
“好的。”洛知予若有其事地点头，“懂了，你不算alpha。”
皮完这句他就后悔了，因为肖彦想也没想就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惊得他往后退了一步，窄小的空间让他退无可退，一脚踩在了扫地机器人的盖子上，踩到了机器人的启动按钮。
“哼哈哈~我要开始扫地了！”
扫地机器人被开启，宣告开始扫地的声音传遍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肖彦：“……”
洛知予：“……”
越是紧张刺激的时候，就越是有某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要来加料。
“遇到障碍，遇到障碍。”扫地机器人在洛知予的脚跟上撞来撞去，“请把障碍物移开。”
洛知予艰难地俯身关了扫地机器人，洛姓障碍物蹑手蹑脚地把肖姓障碍物赶出了院子，惊魂未定地回了客厅。
“扫地机器人抽风了吗？”他爸蹲在储物间的门口，半闭着眼睛，研究地上的扫地机器人。
“谁知道呢？抽风了吧，该换了。”洛知予极其冷静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他爸在原地思考，早就“睡着”的洛知予为什么是从院子里回来的。
[不是知了]：顺利吗，朋友？
[不是知了]：我这边没事了，我已经顺利躺进被窝里了。
[臭橘子]：那你睡吧，我快到家了，我很顺利的，没你们家那么复杂，清者自清，没什么不好解释的。
[臭橘子]：晚安。
[不是知了]：今晚可真刺激啊。
[臭橘子]：劝你闭嘴。
[臭橘子]：乖，不会说话就闭嘴。
[不是知了]：你会说？你出本书慢慢说。
洛知予睡了，冬天的路上，披星戴月的只有肖彦一个人。
肖彦家的客厅里，刚回到家的两个人正在聊天——
“这么晚了，肖彦去哪里玩了？”肖彦他爸酒醒了一半，“为什么还要关监控呢？他在盘算什么。”
“不知道，只说是去玩，没说别的，网吧？”
“不应该啊，家里的电脑和网络配置都比网吧的好啊。”肖屿想不通了，“吃喝玩乐都可以在家里解决。”
“那就奇怪了，有什么是家里没有的东西吗？”
肖屿：“……我想到一个……”
“我们想的可能是同一个……”
慌张。
“我们家不养渣男的，得问问。”
“得好好问问。”
月黑风高，肖彦终于到了家，刷卡输密码开门，动作熟练，丝毫不慌，进了客厅第一件事是开灯，第二件事是……
客厅沙发上两个人正在幽幽地盯着他——
肖彦：“？？？”
这比洛知予在家放恐怖片还恐怖。
“去哪儿了呀？”妈妈微笑。
“玩什么了呀？”爸爸慈祥。
“身上哪里来的omega的味道呀？”父母善解人意。
肖彦：“……”
00:59:47
[硝烟弥漫]：cover me。
[知了]：困.jpg
[知了]：自己解决，清者自清。
[知了]：哥哥晚安。
学会了
05:07:55
[不是知了]：哥哥早啊，新的一天，新的活力哦。
[臭橘子]：……
[臭橘子]：过于早了。
[不是知了]：今天还来玩吗？我在刷高考卷，有的可能不太会。
[臭橘子]：不来了不来了，清者自清不适用于我。
[臭橘子]：你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
[臭橘子]：哪里不会给我打视频电话，除了在洗澡，其他时候都会接。周末都休息吧，不用超前写那些东西。
[不是知了]：哈哈哈，那周一见，我继续睡了。
[臭橘子]：所以你是特地这个点来把我吵醒的是吧。微笑.jpg
[不是知了]：你也继续睡咯。坏笑.jpg
[臭橘子]：你为了把我吵醒看热闹，也是很拼啊。
周一上午早读前，洛知予抽空去了趟楼上，拉开了高二（3）班的玻璃窗，把肖彦的毛巾被还给了他。
肖彦在自己的位置上写写算算，一不留神，身边的窗户被走廊上的人拉开，一床毛巾被砸在了他的头上。
“我洗干净了。”洛知予自豪地说，“你闻闻，是不是没有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肖彦：“……”他不是很想在早读课上讨论被子是不是原味这个问题。
一个班早读的同学都没再看书了，每个人嘴里念叨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都在用眼睛偷瞄窗外的洛知予，不时悄悄低头交流两句。
肖彦摘下头上的毛巾被，折好放进课桌的抽屉里，挥手赶人。
“你把毛巾丢人家箱子里就算了，你还要人家给你洗。”有人凑过来给肖彦开玩笑，“你说你对不对得起人家。”
“没事没事。”自打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洛知予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主动维护一下肖彦的名声，“我自愿的，我特别乐意给他洗衣服。”
“求你闭嘴吧。”坐在窗边的肖彦伸手去揍洛知予，洛知予早有预料般往后一退，笑得愈发得意。
李老师来班里布置作业，一眼看见了洛知予的红色校服，这位高一的同学，最近往楼上跑的次数，似乎还挺频繁，串门串得十分熟练。
“李老师好。”洛知予特别懂礼貌，“我来看看我彦哥过得好不好。”
李老师：“？”这孩子说话怪有礼貌的，怎么听起来就阴阳怪气的呢。
好在李老师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上课铃响，洛知予就顺着楼梯口溜了。
一中校园论坛——
【速报，肖彦竟然还让洛知予给他洗被子，洛知予竟然答应了，他俩现在到底是在掐还是在处。】
1L：关系成谜的两个人，我就问我还有没有机会。
2L：额，怎么传成这个版本了……捂脸哭.jpg，习惯就好了，他俩一天到晚都这样，没消停的。
3L：是友好的交流啦，不要把人都想的太复杂，一句话，他俩是绝对纯洁的。
4L：他俩是绝对纯洁的！！！（破音）
5L：他俩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交流信息素的地步了吗？狗头.jpg
6L：有什么大不了的，0%，我早就觉得AO之间那些一套套的规矩烦死人，我很欣赏他俩的相处方式，彦哥上，别怂。
7L：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6哥在起哄。
大课间的时候，洛知予又见到了肖彦，肖彦和学生会的几个人戴着执勤的牌子，跟着老师们查各班的早操情况，高中没几个人乐意做广播体操，个子稍微高点的都往后躲，跟在队伍后面象征性地动动胳膊伸伸腿，前排躲不掉的，只能带着“我是被迫的”微笑，坚强地跟着领操员运动。
肖彦查到高一（3）班的时候，洛知予正混在后排划水划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正在接近，在一个星期以前，洛知予还是认真做广播体操的好学生，直到有一天，这群人带他感受到了划水的乐趣。
倒不是一定不爱运动，只是挑战规则本身，对学习生活枯燥单调的高中生们来说，原本就是一种乐趣，就算是在队伍后排扯废话，这群人也乐此不疲。
“下周是文化艺术周啊，各班要出节目的。”有人说，“一中每次都把文艺周排期末前，哪有心情啊。”
“最近好冷啊，你看这天气阴沉沉的，我感觉下午是要下雪的。”另一个人说。
“真的好冷啊。”洛知予把手缩进了袖子里，跟着人群瞎蹦跶，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我决定期末考完再回家。”第六节广播体操，主席台上的体育老师跟着音乐做了个弯腰的动作，井希明点了个头算是弯腰，“回家路上浪费时间，回去了也无所事事，背了一书包的书，恨不得把所有的都带回去，结果一本没看，又原封不动地背回来了，我像个傻子。”
“我这个周末，过得倒是够刺激。”洛知予回想起周五晚上的经历，想到肖彦最后发来的那句“cover me”，险些在操场上笑出了声。
然后他就被执勤的肖彦同学给抓了：“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一下。”
“你可能不太乐得起来。”洛知予脱口而出，“信我。”
划水的一群人一看学生会执勤的来了，赶紧站好，划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跟着把动作拗了回去，洛知予没来得及，肖彦来得太突然，这群人卖队友卖得太快，他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应该站在哪个位置。
洛知予：“……”
秉公办事的肖彦把落单的洛知予抓到了一边。
“他们卖队友。”洛知予控诉。
“这我可不管。”肖彦说，“你也可以卖队友，这种事情，抓到谁就是谁。”
“哪个班的？”肖彦板起脸来走流程，“站好，别到处乱看。”
“高二（3）班。”洛知予在肖彦开口前又说，“你自己写的，就在我练习册上，我还没来得及改，证据确凿，不接受反驳，杠我你对。”
肖彦：“……”无话可说。
“广播操到第几节？”公事公办，人还是要训的，肖彦继续板着脸换了个话题，“站好了，不许扯别的。”
“高二（3）班洛知了谢谢，班级是你写的，知了也是你一口一个地叫的，记吧，赶紧扣分，千万别客气，我们不说别的。”洛知予靠过来，拍了拍肖彦的肩膀，软硬兼施，“彦哥，当没看见好不好，不然这么多人划水你就抓我一个？”
“你是不是对我有私心啊。”洛知予在肖彦的耳边说悄悄话，“彦哥。”
“高一（3）班后排的两位同学，你们在干什么？”徐主任在主席台上问，“执勤的同学继续工作，另一位同学赶紧回到自己的队列，课间操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有什么话必须要这个时候说吗？要不到前面来，讲给我们大家听一听？”
操场上一阵哄笑，刚刚整顿完的队伍都变得歪歪扭扭。
洛知予溜回了三班的队伍，继续混广播体操的时长，肖彦在原地停了两秒，直到颈间微微染上的温度慢慢地消失，才迈步继续往前走。
洛知予嘴角微弯，带着点掐架胜利后的愉悦回头，刚好瞧见深冬浅灰色的天宇下，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渐渐走远的背影，肖彦的校服拉链没有拉，冬日的冷风让他的外套轻轻翻飞着，不知道是不是校服颜色的缘故，在洛知予眼里的肖彦，此时格外的显眼。
他莫名其妙从这画面里瞧出了点寂寥和帅气交织的复杂感觉。
“都是穿校服，装什么逼呢。”洛知予嘀咕了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说的对。”井希明一头雾水。
天色阴沉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午后飘起了小雪花，窗户上也氤氲了一层雾气。
肖彦下午路过高一（3）班的时候，教室关着门，窗户上都是雾气，看不清教室里面，窗户边的一排同学，在玻璃窗上画竹子画笑脸画西瓜，倒是某扇窗户比较特殊，上面被人写了个肖彦，旁边还画了只乌龟，乌龟的背上还顶着个橘子，绘画水平挺高，一看就和周围的窗户不是一个风格。
肖彦：“……”
樊越连忙劝架：“算了算了，咱们就当没经过这里，就当咱们什么都没看见。”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绝对还有下次。
下午的雪花越飘越大，地上逐渐开始积雪，洛知予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积雪已经有些深了，晚自习刚开始，井希明从他的后背上扯下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画了个乌龟，和窗户上的还挺像。
[不是知了]：你无不无聊。
[臭橘子]：你无不无聊。
[不是知了]：什么时候贴的，我毫无感觉。
[臭橘子]：你低头啃鸡腿的时候。
[不是知了]：哥哥太坏了。
[不是知了]：楚楚可怜.jpg
[臭橘子]：……
[臭橘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俩的聊天记录有颜色。
[臭橘子]：我反思了一下，应该是你的错。
[不是知了]：我没有。
[不是知了]：不要瞎讲。
[臭橘子]：行。
[臭橘子]：哥哥不坏，你上来玩，哥哥不欺负你。
[臭橘子]：坏笑.jpg
教室里突然一片漆黑，灯光都暗了下去，一时间只剩下洛知予手中手机屏幕发出的灯光，雪下得太大，一中整个校区都停电了，晚自习在玩手机的洛知予，瞬间暴露。
“等下就有电了，应该很快。”班主任有经验，“都别慌，在原位上坐好，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不要跟隔壁班学。”
“聊什么呢？晚自习就你一个在玩手机。”监督晚自习的班主任问他，“手机送来给我看看，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啊，作业都不好好写。”
洛知予上交了自己的手机。
楼上高二（3）班，肖彦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墙头草”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消息：卖队友，是你教我的，现学现卖，我刚才把你卖掉了。
肖彦：“？”
念念不忘
自打停电开始，楼上高二的班级就一直在躁动，隔着一层楼板传来的是没有消停过的脚步声。高二毕竟大一届，早来一中一年，多少都有些人混成了老油条，遇上停电这种事情，他们没高一那么听话，当即收拾书包就要跑路，只要能遛回宿舍锁上门，今天这晚自习就不用上了。
“走啊，兄弟们快跑。”樊越胡乱往书包里揣了几本书，催促同宿舍的人，“现在不跑，等着恢复供电吗？”
汤源的速度最快，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完桌上的书，趁乱从后门溜了。
逃晚自习的主力队伍在后门撞上了举着手电筒的班主任李老师。
樊越：“额……”
“走吧走吧，下楼别慌别推搡，注意安全。”三楼以上都溜得差不多了，李老师也不乐意多管，“肖彦留下。”
“怎么了嘛？”樊越顺手还想捞上室友一起走。
“不知道。”李老师摇头，“楼下高一（3）班的班主任让我抓的，说是带坏了他们班的洛知予。”
肖彦：“……”
“瞎说。”樊越为室友打抱不平，“洛知予还用带啊，本来就没个消停。”
楼梯间里亮着昏暗的应急照明灯，肖彦和洛知予一左一右站在楼梯口罚站，高一的教室里，各班学生都还在等着恢复供电，没有离开教室。
“我想过很多次。”肖彦开口打破了楼梯间的安静氛围。
“什么？”洛知予应声。
“我俩明明不是一个年级，为什么我总跟你一起罚站？”
“谁知道呢？”洛知予站累了，往墙边退了两步，“我还想问晚自习上那么多人玩手机，怎么我就被抓了呢？”
说完，这人又自己得出了一个结论：“还是玩得少了。”
“你卖队友还卖得挺熟练。”肖彦看着周围没人，换了个罚站的位置，站到了洛知予的旁边，洛知予嫌弃地往左迈了一步，被肖彦伸手抓着胳膊拉了回去，没能躲开，正对上肖彦的眼睛。
“第一次卖队友，没有经验，没能把自己摘出去。”洛知予故作谦虚地笑笑，“谁让你晚自习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得了吧，我俩共进退，谁也别想跑。自己看看聊天记录。”肖彦把他的身子摆正，忍住了拍拍他脸颊的冲动，“是谁先发的消息？”
“那是谁先在我后背上贴小纸条的？”洛知予不服气。
“那谁先在玻璃上画乌龟的？”
非要追根溯源，那能扯到幼儿园的时候，两个明白人放弃了这个话题，让它停在了“乌龟”这里，不再深入讨论。
“累了。”昏暗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洛知予渐渐贴上了墙面，“站不动了。”
“站好了。”肖彦抬高了点声音，“你老班让我顺便监督你罚站，以功抵过。”
他凶没用，洛知予压根就不怕他。
“那你别靠着墙站。”肖彦妥协，把渐渐下滑的洛知予拎起来，帮他拍了拍衣服，“后背全是墙上的灰。”
“最多半小时。”肖彦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再不供电，高一也会放人，站不了多久，少跟我喊累，你追着揍我的时候，连跑了三条街还不带喘。”
洛知予不说话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彦先放弃了，他左右看了看昏暗的走廊：“算了走吧，不站了。”
“真的啊。”洛知予来了精神，“跑路？”
“走，下课前估计都没电了，这么黑，没人发现我们跑了，老师也没空管我们。”肖彦一手挎着书包，一手拉着人下了楼。
一路上没遇到老师，倒是有零零星星几个跑路的同学，洛知予被肖彦拉着，跟着他往下走，隐隐约约从这种跑路的行径中得到了点快乐，这乐趣来得莫名其妙，说不上是因为跑路本身，还是因为带他跑路的这个人。
教学楼外，反倒是比室内要亮很多，半个城区的灯光都暗了，地上的雪堆了厚厚的一层，天空中也还在飘着雪花，雪光映着星光，映出了远处操场和教务楼的轮廓。
洛知予的伞还在班里，肖彦让他稍等，从书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折叠伞，雪沫在一楼的走廊上盖了一层，被踏上了几个乱七八糟的脚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看起来格外得滑。
地上毫无规律的脚印和痕迹让肖彦猜测到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他出声提醒洛知予：“小心……”
“哎哟。”肖彦话没说完，某个急匆匆迈步的人，脚下一滑，摔坐在走廊上，顺带着滑了三个台阶，摔进了教学楼外的积雪中，并且在摔倒的那一瞬间出于本能毫不客气地抓住了肖彦的脚腕。
肖彦：“……”
“揍你啊洛知予！”肖彦还没来得及撑开的伞扔在地上，整个人跟着洛知予滑了出去，作势要揍人。
知道自己闯祸了洛知予摔得也挺疼，但他没顾得上，当即准备跑路，却在积雪上扑腾了两下愣是没起得来，被肖彦按住在颈后掐了一下，飞溅的雪沫与从天而降的雪花里，他稍稍躲了一下，回头讨饶般冲肖彦笑了笑。
肖彦原本想再教训一下这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人，却又在抬头的瞬间顿在了原地。
半个城区都因大雪而断电，隔绝了城市的霓虹灯与喧嚣，夜空再次变得耀眼起来，那颗曾经被他用人间烟火诱拐过的星星，悄悄落在了雪地上。
他想抓走星星，据为己有。
“冻死了啊啊啊，都怪你。”小超市外的桌子边，洛知予抱着一杯冰糖雪梨暖手，“你还有没有良心，我都摔了，你还想着揍我。”
洛知予趴在桌子上，抱着纸杯，没精打采地说：“都怪你，屁股疼。”
肖彦：“？？？”
肖彦：“你自己摔的好吧。”
“行呗。”洛知予说。
小超市里飕飕地几道目光，就往他俩的方向甩了过来。
“吃你的，别开口，不够再给你买一份。”肖彦手里未拆封的吸管敲了敲洛知予的手指，“要不是你刚才拉着我一起摔，说不定我还能友好地搀扶你。”
“我俩是共进退，谁也别想跑。”洛知予把凳子搬到了肖彦这边，离他近了点，“你自己说的。”
“你是小复读机吗？”肖彦又被他气笑了，这次他没管着自己的手，伸手拍了两下洛知予的脸颊，“我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对不对？”
“举一反三，包学包会。”洛知予把这事给认了，往肖彦边上靠了点，“毕竟我优秀。”
“冷吗？”肖彦注意到他的动作，“冷我们就先回宿舍，送你回去？”
“不急不急，不想回，让我和你待一会儿吧。回去了也没电，手机还被收了，怪无聊的。”洛知予说，“让我蹭会儿小超市的应急灯光。”
洛知予的书包丢教室了，肖彦的却还背在身上，他借着应急灯的灯光，把自己刚才在教室里没算完的那道题补全。
高二的课本让洛知予来了点兴趣，肖彦在写作业，他就在一边翻肖彦的课本。
“你有草稿纸吗？”洛知予在数学书上翻到了点感兴趣的内容，沿着桌子趴了过去，歪头看肖彦，“我还没学到这里，你没写过程，让我算一算。”
“分你一半吧。”肖彦只带了一张，还正在用，所以他把纸调换了一个方向，借了块空白地方给洛知予。
窗外是风雪，屋内是昏暗的灯光和纸上交织的数字。
这场雪来势汹汹，但也只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空放晴，不过温度却下降了好几度，洛知予来教室上课的时候，在校服外面，加了个浅色的围巾。
[不是知了]：啊哈！哥哥！
[不是知了]：我手机拿回来了，来聊！
[不是知了]：老班说我昨晚罚站态度不错哈哈哈，感谢彦哥带我跑路，彦哥好人。
[橘子人不坏]：仙女皱眉.jpg，咱能下课聊吗？
[橘子人不坏]：我不想再罚站了。
[不是知了]：不要怂。
肖彦他们班在上数学课，老师在补充讲一张难度较大的高考卷，时不时地让学生回答问题。
“不是非要提前让你们看高考卷，这个都是我们最近讲过的知识点，你们必须学会怎么答题。”老师在黑板上画图。
隔着屏幕，肖彦都能感受到洛知予重新拿回手机的兴奋，话都比平时要多。
[不是知了]：哎呀，主任查课，好险。
肖彦在走神，在想昨晚的洛知予，摔在雪地里的少年，被他捏疼了后颈，回头看着他笑，有点调皮又有点胆怯，让人想欺负，又想保护。
这两个极端造就了一种矛盾的心理，使得这画面在他的脑海中起伏了一整晚，不仅没能消弭矛盾，反倒是愈演愈烈——
这是和信息素无关的念念不忘。
“0301肖彦，不要总是低头，我知道你都会了，但也还得听。”老师点名，“你讲讲这道题的解法。”
“哪一题？”肖彦用脚踢了踢樊越，“快点。”
“倒数第二题，草，你卷子都拿错了。”樊越把自己的试卷推过去，“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在想peach啊？”
肖彦：“……”
扒了橘子皮吧
[硝烟弥漫]：我拿错了试卷，被老师骂了。
[硝烟弥漫]：你负责。
[知了]：我负责我负责。
[知了]；自己记欠条上。
一中今年的文化艺术周很有氛围，冬日未消的冰雪中挂着一串彩色灯笼，文化艺术周和迎接新年的联欢刚好凑到了一起举行，每个班都在想方设法装点自己的黑板报，楼上高二（3）班还请了洛知予去画黑板报。
临近期末，学习压力不小，这群学生却也没舍得抛弃一年一度的新年联欢，都在趁着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抓紧排练，就比如洛知予在画画的时候，张曙就坐在讲台上，拼命地拉二胡，边拉边唱，悲凉得很。
洛知予反手就是一个硬币，丢在了张曙的脚边。
在又一次把不同颜色的粉笔换给洛知予后，肖彦终于指着班门，忍无可忍地开口了：“出去练。”
张曙捡起硬币，扛着二胡骂骂咧咧地走了：“呸，有了洛知予就不要兄弟了。”
“这是我从楼下辛辛苦苦地骗上来的。”肖彦说，“能不好好供着吗？”
“行行行，你俩玩，我闪避。”张曙关上教室门，一路走到了办公室附近的楼梯口，盘腿一坐，继续练琴。
这下教室里只剩下洛知予和肖彦两个人，洛知予坐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画画，不时跳下来看看效果。
“知了，你饿不饿？”两个人都没有吃晚饭，肖彦刚叫了外卖，樊越帮着带了过来，又去了学生会那边。
“挺饿的。”洛知予坐在桌子上，“没办法，谁让我刚下课教室都还没来得及出，就被某人连哄带凶地骗上来了，要我干着干那的，各种剥削。”
“张嘴。”肖彦用竹签扎了章鱼小丸子喂他。
洛知予手上沾了粉笔灰，没有自己动手去拿，而是乖乖地张嘴，肖彦喂什么他就吃什么，丝毫不挑。
“今天这么乖？”肖彦用纸帮洛知予擦去唇边沾到的酱汁，指尖轻轻划过了洛知予的嘴角，“难得啊。”
“饭来张口，人生理想啊。”洛知予咬着最后一颗丸子，在黑板报的右下角留了自己和肖彦的名字，“差不多了，文字部分你自己来吧，我撤了，等下晚自习要考英语。”
“这个给你。”肖彦扬手抛过去一袋棒棒糖，“就当酬劳了。”
“还算有良心，没让我给你白干活。”洛知予突然伸手，抱住了肖彦的脖颈，把粉笔灰蹭了肖彦一身，这才一路狂笑着跑了。
“又去哪里了？”高一（3）班开始发英语试卷了，井希明才瞧见洛知予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踱回来，“下课就没影了。”
“去楼上了，帮肖彦他们画画。”洛知予把零食分了一半给井希明。
“你俩最近，是不是走得挺近？你都快住在楼上了，跳级吧洛知予，你看你成天黏着人家。”井希明把桌子往旁边搬，和洛知予之间空出一条小路，为晚自习的英语考试做准备。
“没有吧。”洛知予想了想，“难道不是一直都走得挺近吗？”
自打那个停电的夜晚，两个人在小超市昏暗的灯光下同用了一张草稿纸开始，洛知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俩闹还是一样地闹，隔三差五地在对方面前招惹一下，以保证自己的存在感。
除此之外，肖彦从他窗户边路过的频率，好像变高了，路过的时候不是给他扔零食，就是找机会摸他的头。
“我接热水。”比如现在，肖彦再次路过窗外，“准备考试呢？”
“？哥你接热水需要来二楼？”洛知予拍开肖彦的手，“考试呢，没空找你玩，考完再说。”
一中校园论坛——
【来一中快一个学期了，想勾搭一下校草，想问问万能的论坛，我该去哪里偶遇？new】
1L：RT，我趁着下课时间去高二（3）班门口晃悠了好几趟，结果都没找到肖彦，请问我应该去哪里呢？
2L：去楼下，高一（3）班，肖彦最近在那边的出没频率贼高。
3L：要不是0%，我都觉得他俩在搞早恋。
4L：这是在找架打，还是在找事啊。
5L：根据我的个人经验，奉劝各位少管他俩的事，毕竟吴主任那边都妥协了，只要他俩不打架，别的随意。
6L：我是楼主，我还有希望吗？
一中的文化艺术周在新年联欢的掌声中落幕，持续的紧张学习环境中，学生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放松，新年联欢会结束后，就是久违的三天假期，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会回家。
洛知予在学校礼堂的后台，找到了自己的旅行箱，拖着箱子就要往外面走，旅行箱的轮子在地毯上卡了一下，有人帮他拎了一把，避开了地毯上的障碍。
“谢啦。”洛知予的头上还顶着俩发光的小牛角，这是他们班几个女生非要他戴上的，右眼睛下方贴了个贴了个黑色的爱心贴纸，又甜又酷。
肖彦抬起双手紧捏了捏他头上发着光的小牛角：“急着回家？”
“啊，我都给忘了，他们非要给我弄的。”洛知予这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顶着这东西，他把小牛角摘下来，戴到了肖彦的头上，满意地看着肖彦点头，“送你了。”
洛知予拖着行李箱溜远了。
[不是知了]：问你个事。
[不是知了]：刚才没好意思问，你周围没别人吧。
[橘子人不坏]：没，讲。
[不是知了]：来聊点私人话题。
[橘子人不坏]：讲。
[不是知了]：我俩是同一天分化的对吧。
[橘子人不坏]：对，我们在群架中相遇。
[不是知了]：那到现在有半年了，你有过发/情期吗？
[橘子人不坏]：？我是alpha，你应该说是隔离期或者易感期。
[不是知了]：那你有吗？
[橘子人不坏]：还没有。
[不是知了]：行，那我是正常的，我不去医院了。
[橘子人不坏]：……就这？
刚刚跨年，洛知予爸妈忙着各种晚宴，恰好洛知予放假回家，顺带着让司机把洛知予也给捎了过去。
这是商业性质的晚宴，整个宴会厅里都是衣着华丽举着酒杯的人，穿着校服的洛知予感觉自己跟周围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怎么穿着校服就来了……”洛知予爸爸洛绎傻眼了，“你那么多衣服，你好歹挑一个。”
“洛总，我是来混饭的，又不是相亲的，校服穿习惯了，再说我本来就是个高中生，装什么社会精英人士。”洛知予找了个沙发，翻出了一份数学卷子，“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也行。”洛绎觉得有理，洛知予开心就好。
这些人都知道，洛总家有个omega小儿子，但这个孩子很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洛知予写着作业，渐渐发现这群人好像在把他当熊猫围观。
[不是知了]：cover me。
[橘子有点意思]：？
[不是知了]：哎，跟着我爸出来混饭，饭没混到，我变熊猫了。
肖彦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
“你那边怎么也这么吵？”洛知予戳开了视频通话，“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和我在一个酒店？”
“我看了下定位，我应该在你楼上。”肖彦没像他那样憨批到直接套个校服来晚宴，人家穿得有模有样整整齐齐，“今晚好像市内的同行都有来，可能你家也想让你熟悉一下人脉吧。”
“我又不继承家业。”洛知予举着手机，“我就想当个艺术家。”
“要不我上来找你玩吧。”洛知予提议，“我老被人盯着，我不自在，甚至有点头疼。”
“你好看，他们都看你。”肖彦乐了，“上来找我？你现在不怕跟我打交道就是不肖子孙了？”
“我爸现在没空管我。”洛知予抿了口果汁，“好几个人拉着他谈合作，什么资源什么平台的，我听不懂，也不太想懂。”
“是……洛知予吗？”有人停在了洛知予的身边。
“啊？”洛知予正聊得开心，笑意还停在唇角，“是。”
来人把手上的一杯果酒递给他：“伯父要我过来和你聊聊。”
洛知予愣了半秒，接过了那人手上的那杯果酒。
“不许喝。”耳机里的声音说，“这种宴会上，如果不是你亲手拿的酒，就不要喝，别人拿给你的东西，都不许吃。”
“放下。”肖彦说，“听话。”
洛知予冲过来的alpha点点头，把酒杯放在了一边，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你怎么穿着校服就来了？”那人又问，“虽然很好看，但好像不太合礼仪。”
“管得真宽。”肖彦说。
“是啊。”洛知予回答的是肖彦，alpha却以为得到了回应。
“张叔叔你记得吗？”alpha在洛知予身边坐下来，“我是张叔叔的儿子，张崎，我在T大读书，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挺乖的一个孩子。”
“乖个屁。”语音里传来了肖彦的声音，“三天不打，屋瓦都掀没了。”
“滚滚滚，就你话多。”洛知予说。
张崎：“？”
“要拿点吃的给你吗？”张崎问，“我看你在这边坐了很久，或者我带你去逛逛？”
“不用不用。”洛知予拍了拍沙发扶手上的试卷，“我们高中生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学习。”
肖彦在耳机里笑。
alpha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久没见，我们两家都生分了，之前你预测性别是omega的时候，伯父还开玩笑说，给我们两家结个娃娃亲，现在看到你，我还觉得挺喜欢的。”
“别了吧。”洛知予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没兴趣，趁早断了这个想法吧，我们高中生理课说了，别对omega开这种玩笑，你大概需要回炉重造？我生理课学的好，别想套路我。”
“上来吧。”肖彦说，“我这边有个休息室，我们写作业去。”
“来了。”洛知予把试卷塞进书包里，起身要走，站起来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有点头晕目眩，大厅里太吵了，各种说话的声音连成一片，他平时挺喜欢热闹的，今天却觉得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肖彦感觉到了他的迟疑，“我下来了，我在电梯口等你。”
“好像是饿的，有点低血糖。”洛知予把耳机线绕好，去找上楼的电梯，“给我找点吃的吧。”
“洛洛去哪里？”张崎收到了家里人的一个眼神，跟了上去，空气里有点淡淡的水蜜桃香，“我们聊一聊，你还不懂事，我给你讲讲人脉关系？”
他伸手要挽留洛知予，有人挡在了他和洛知予之间。
“他懂不懂这些轮不到你来指点吧。”肖彦站得很近，洛知予耳机边的声音和肖彦的声音有短暂的延时，听起来不那么真切，“少把你们在商业宴上玩的那一套带到这边来。”
“他叫洛知予，知我心声，予我心安的知予，不要乱叫，很没礼貌。”肖彦说。
张崎原本要反驳，但又认出了他，意识到了他们家在业内的地位，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给你脸了，别不要。”肖彦看了看门边，alpha的信息素压得有点凶，“滚吧。”
电梯缓慢地上升，洛知予被肖彦抓着手腕，一路进了楼上的休息室，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他这样的还想睡我。”洛知予嫌弃得很，“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位哥哥，你赶人的样子可A了。”洛知予拍了拍肖彦的肩膀，“我很欣赏。”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人，直接揍，知道吗？”肖彦把果盘放在洛知予的面前，“揍完再添油加醋地告诉你家长，再添油加醋地告诉我。”
“下次不来混饭了。”洛知予有点没精神，“太吵了，吵得我头疼，揍人都没力气。”
昨天新年联欢上还带着小牛角笑得格外张扬的洛知予，此时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沙发上，肖彦看着莫名有点心疼，对刚才的alpha也有点生气。
洛知予拿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打字，肖彦拿着盒刚让人送过来的寿司喂他：“别玩手机，吃点东西再说。”
“不行，我真的头晕。”洛知予把手机屏幕递给肖彦，“头晕头疼，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然后还有点发抖，我搜了一下，它说我快死了。”
他把头靠在肖彦的肩上，体温有点高，对方衣服上浅淡的橘子味，舒缓了他的头疼，他又凑过来一些，想沾到更多的信息素味道。
“橘子啊。”洛知予失望地说，“你怎么没味儿了呢？扒了你的橘子皮吧。”
肖彦：“……”
小小的休息室里，甜甜的水蜜桃味信息素扑面而来。
“没事不要瞎搜索症状，你不是快死了，你这是发/情期。”肖彦艰难地推开点洛知予，“你抑制剂呢？”
我知道你会
发/情期和书上写得一点都不一样，什么渴望什么焦躁，洛知予觉得自己都没有，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头晕，以至于肖彦提了好几次抑制剂，他才渐渐想起来这抑制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书包的内侧口袋里。”洛知予强打起精神，在沙发上坐直，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贴了贴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就是暑假最后一天和你一起在医院拿的那些药，一直都是随身带的。”
肖彦：“……”
他记得，洛知予上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张没写完的卷子，书包还留在楼下宴会厅的沙发上，并没有随身带。
“我让人送上来。”肖彦拿起手机打电话，“你休息一下，别乱动了，保存点体力。”
他往门的方向站了些，试图避开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
“滚回来。”洛知予脚尖点了点脚下的地板，“我是流氓吗你离我这么远？”
发热让他的脸颊微红，眼睛里隐约有泪光，他强撑着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神情倨傲又可怜。
“让我蹭蹭橘子味，都是校友，不要那么小气。”洛知予用手里的橘子砸了肖彦，“你比它好闻。”
肖彦快贴到墙上了，休息室里都是洛知予身上的桃子味，小流氓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凶神恶煞的，信息素在他的身上挠了一下又一下，把他逼到了角落里。他该出去的，但他不放心也不愿意把洛知予一个人留在这里。
洛知予没能把他骂回来，只好拿着手机继续搜索，“发/情期的解决办法，第一个答案去医院打针，第二个答案，找一个alpha做临时标记，后面这个答案点赞的数量更多，第三个，绑定一个alpha，一劳永逸，第三个被网友评选为最佳答案哎，要不我找个alpha绑定一下？”
“不要看搜索出来的。”肖彦没脾气了，“也不要看网友点赞，更不要有危险的想法。”
他对洛知予原本就有点不该动的心思，现在还有0.001%匹配度的信息素在那里捣乱，弄得他的信息素也不太稳定，这话也算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提醒自己，不要越界。
“好吧。”洛知予退出了搜索界面，“就是难受，难怪那次请假的时候，你说我装的不像。”
为了让两个人都清醒一点，肖彦想了个办法，他把洛知予的数学试卷递到了他的手里：“最后一题挺难的，我们要不要一起算算，我知道三种解法，你想不想听？”
洛知予打人了。
洛知予的书包被楼下的安保人员送了过来，肖彦蹭了一身的omega信息素，出去拿东西的时候，被好几个路人指指点点。
肖彦已经开始思考今晚回去怎么和爸妈解释自己不是渣A了。
好在洛知予虽然不靠谱，抑制剂还是有好好带着的，肖彦从他的书包内侧取出抑制剂药盒，递到洛知予面前：“会吗？”
他话还没说话，洛知予原本因为发/情期微红的脸颊瞬间白了。
洛知予把药盒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认认真真地开口：“请问，我能口服吗？”
肖彦：“……”草，他忘了这个人晕血还晕针了。
洛知予晕血不严重，但是会出现轻微的身体颤抖，加上他现在状态不好，让他自己注射抑制剂，肯定是做不到的，现在去医院不太现实，帮得上忙的，只有肖彦。
“就得注射，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打。”肖彦把洛知予按回沙发上坐好，定了定神。
洛知予的信息素太凶了，肖彦担心照他俩这0.001%的匹配度和两人互掐那劲头，没过多久，他的橘子信息素就要出来跟水蜜桃互殴了。
洛知予闭着眼睛拉开了自己的校服拉链，要脱毛衣的时候被肖彦抬手制止了：“别，冬天呢，会冷的，不需要。”
omega在发/情期的时候不太能感觉到严寒，但现在是冬天，肖彦怕洛知予着凉。
“那你快点吧。”洛知予闭着眼睛嫌弃地撇撇嘴，轻轻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的紧张，看起来是和平时不一样的脆弱，“我实在是没办法自己解决。”
“别怕。”肖彦拍拍他，算是安慰，“只有一点疼。”
洛知予不说话了，肖彦知道不能耽误，他单膝跪在沙发上，牵开洛知予的领口，视线始终停在自己手中的抑制剂上，针尖接触胳膊皮肤的那一刹那，洛知予轻颤了一下，咬了下唇。
肖彦轻轻把针管里的液体推入，用医用棉擦去了皮肤上沁出的血痕。
“疼不疼？”肖彦帮洛知予把衣服穿好，“别怕啊，马上就不难受了。”
“还好吧，你有点磨磨唧唧的。”洛知予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模样早就落入了对方的眼睛里，“也就那样。”
肖彦：“……”
五分钟后，洛知予睁开了眼睛，呼吸还有些快，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我怎么还是难受，可能是第一次发/情期没经验哦，打个不太形象的比方，彦哥、刚才我可能只是想扒橘子皮，现在我有点想榨橘子汁。”
肖彦被他这不太形象的说法弄得一愣，他抬手试了下洛知予额头的温度。
抑制剂没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洛知予发烧了。
平时再怎么能鸡犬不宁地闹腾，洛知予也是家里宠大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娇气和任性，发/情期是第一次来，他不太能忍受这种难受的感觉。洛知予莫名其妙地有点生气和委屈，这个阶段的omega可能会喜怒无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眼前反反复复地都是那天在房间里，肖彦教他什么是临时标记的场景。
肖彦的生理课结课成绩是满分，他知道一般来说，抑制剂能压制omega的发/情期，但也不排除少数omega强行被压制发/情期以后，会出现高烧头晕等情况，这是因为omega在发/情期开始时，接触了信息素高度契合的alpha，这种情况，只能通过临时标记来缓解，或者慢慢地熬。
信息素高度契合的alpha，是刚才那个纠缠洛知予的人吗？这个想法，实在让人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肖彦在犹豫。
他们两人之间接近于零的信息素匹配度，即便是临时标记，大概也不会对洛知予带来太大的影响，反倒是能让洛知予舒服点。
可他对洛知予有私心，临时标记这个行为，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帮个忙这么简单，而是有其他的意义。
也许考虑到零匹配度的不止他一人，毕竟这个时候，烧迷糊了的某个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呼叫橘子，呼叫橘子。”洛知予伸手抓住了肖彦的领口，把人给扯得微微前倾，“你咬我一下好不好，我知道你会。”
只有你可以
橘子：“……”
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这压根就不是会不会的问题，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是能不能的问题。
抑制剂都注射了，流程也走了，他再把人给咬了，这不是……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吗？
生理课本上的条条框框拥挤在他的眼前，那些做过的题，选过的答案，纷纷推搡上前，维持着理智的弦。
可是意识逐渐模糊的某个人，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领口，半睁着的眼睛漂亮极了，明明脸上的神情和说出来的话都是凶巴巴的，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撒娇。
这也不是……太无理的要求？他也不太愿意把这个时候的洛知予交给别的alpha来安抚。
毕竟，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他俩之间没什么比较明确的界限，又哪里来的越界一说。
有道理，肖彦用洛知予的逻辑说服了自己。
橘子树倒了，橘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小流氓，你自己要的，你别后悔。”肖彦抓住了洛知予的手腕，把那双作乱的手按在了沙发上，扶着洛知予的肩膀，安抚般地在他的肩上抚摸了两下，算是安慰。
“没事。”某个人大方得很，“我也咬过你，这都不是事，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那么一两次混。”
肖彦：“……”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和小流氓讲道理。
久违的橘子味扑面而来，洛知予好似舒服了些许，不再纠扯着肖彦的衣服，而是怔怔地看着前方，仿佛一时半会还没想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洛知予想拿桌上的水杯，却被肖彦拦腰按了回去。
不知道是怕洛知予后悔还是怕自己后悔，肖彦连犹豫都免了，他按住洛知予，尖锐的牙齿刺破了omega颈后的腺体，感觉到了洛知予的一阵轻颤。
橘子教训了不讲道理的桃子。
洛知予微微睁大了眼睛，没什么力气地踩了肖彦一脚，没挣扎开，倒只像是在对方小腿上挠了一下。
临时标记，的确是肖彦先前给他讲作业时说过的那个流程，可真正进行起来，也没那么轻松，牙齿刺破腺体的那一刻，他整个身体都在发软，要肖彦扶着他才能勉强地维持着坐姿。
alpha信息素的侵入带来了一阵陌生的战栗，他在肖彦的手腕上掐出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就在那瓣“桃花”的侧畔。
“你还没好？”洛知予难耐地挣动了些许，因为这动作，后颈沁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因为疼，他瑟缩了一下。
肖彦松开他，抬手抹去了嘴边沾到的血迹，舌尖掠过唇角，带走了沾染的绯红。
洛知予莫名觉得，这个时候的肖彦，还挺有校草那味儿——
让人着迷。
他把这归功于临时标记的瞬间反应。
肖彦松开手的时候，洛知予压根就没能撑住自己的身体，顺势倒在了沙发上，侧躺着伸手要去碰自己的后颈，挡住了颊边一闪而过的泪痕。
肖彦阻止了他，医用酒精棉轻轻地擦拭过洛知予的后颈，临时标记已经形成了，洛知予的发/情期渐渐被安抚了下去，满屋子的水蜜桃味信息素收敛了很多，只剩下交织的淡淡果香。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几乎在临时标记形成的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和他那无关信息素的私心密切相连。
如果有关，那是否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段时间里的洛知予，都是他的。
alpha的临时标记能够安抚omega的情绪，洛知予对橘子皮没兴趣了，他靠在抱枕上半闭着眼睛休息，支使肖彦给他后颈上的伤口包扎。
“临时标记是这样啊。”洛知予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困倦得很，“有点像是，你藏在我心里。”
“……那就在吧。”肖彦轻声说。
洛知予醒来的时候，月亮刚好攀升到夜空的中央，肖彦站在玻璃门外的阳台上，背靠着栏杆，低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发/情期没有过去，可所有难受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洛知予清醒了。
洛知予：“……”
在他零零星星的记忆力，他好像干了不少缺德事，他逼着人家肖彦，把自己给临时标记了。
洛知予：“嗬。”
至于有没有乱说话，他暂时还不太能想得起来。
“睡好了？”肖彦推开门走进来，鼻梁上架着他那副无度数的眼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像是在思考人生。
“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洛知予伸手碰了碰颈后的腺体，他披着校服，而对方为了晚宴穿得十分正式，这样的肖彦，要比平时的校草还要帅气。
“听你在梦里骂臭橘子。”肖彦没好气地敲了下洛知予的头，“走吧，我送你回去，我家车在楼下，这种晚宴要到很晚，后面他们还谈生意，我俩都是学生，别跟着熬。”
两人下楼的时候肖彦接了个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我先回去了。”肖彦说，“嗯，一个人，宴会没意思，想早点休息。”
肖彦这边刚挂了电话，洛知予家也来问了，洛知予把刚才肖彦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电梯里刚编完瞎话的两个人，不久前刚做了点爸妈不知道的事情，他俩相视一笑，前所未有地有默契。
电梯停在了一楼，门刚一开，不久前和洛知予搭话的张崎站在门口，alpha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淡淡的信息素味。
“你们……”他愣在了原地，“刚才做什么去了？”
“我们高中生要回去写作业了。”洛知予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再见。”
肖彦家的司机见过洛知予，只是有点意外，肖彦会和洛知予一起回去。
“叔叔，你今天就当没见过我。”洛知予一上车就说，“不能让他妈妈知道他和我玩。”
洛知予：“你就当我俩不熟，彦哥他是良心发现，捎上了校友。”
司机叔叔：“……”
肖彦：“……”
“洛知予那个作精，绝对不能带坏我们家肖彦。”洛知予自以为是地学了句家长的语气，被肖彦按在后座上揉了一通，“啊啊啊别碰我后颈，难道不是吗？”
“我妈可没这么说过。”肖彦帮洛知予扣好安全带，替他把书包放到一边，“倒是你在家没少说我坏话吧。”
“我没有。”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个为了营造不熟氛围的人，选择了微信聊天——
[不是知了]：QAQ脖子有点疼，你们alpha下嘴都这么狠的吗？
[橘子有点意思]：你自己乱动的。
[不是知了]：是吗，我不记得了。
[橘子有点意思]：我该录音录像的。
[不是知了]：临时标记你录音录像，你变态呀。
[橘子有点意思]：……我该让你看看你那流氓味儿的。
[橘子有点意思]：这次是个意外，知道吗？
[不是知了]：知道。
[橘子有点意思]：没事，如果不是契合度很高的alpha在附近，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橘子有点意思]：不可以让别的alpha给你做临时标记，知道吗？
[不是知了]：知道，只有你可以，因为我们是绝对纯洁的。
今夜未眠
“别打字了，过来我看看。”肖彦放下手机，招呼洛知予。
“哦，行。”洛知予还扣着后座上的安全带，他略微低头，牵开衣领，露出了后颈上包扎的纱布。
洛知予白皙的颈间，纱布上沁出了一点红色，像是零落后被雨水打湿的桃花瓣，肖彦有点后悔，他和洛知予开玩笑的时候就喜欢揉揉捏捏人家的腰和后颈，打心里喜欢看洛知予笑着求饶躲开，平时时常这样，打闹下手的时候也有点没轻没重，所以他忘记了这个阶段的洛知予，比平时要好欺负。
“是我不好。”下次再标记的话，一定要把洛知予给按好，不能再让他乱动。
alpha的天性，大抵是一种很恶劣的东西，他于理智上怀有歉意，心底里却总叫嚣着把人欺负得更狠一点，歉疚和不满足，两种完全不相关的思绪，竟然有朝一日，还能糅合在一起。
“技术不行啊，彦哥。”洛知予长叹了一声，“就当你拿我练手了吧。”
司机竖起了耳朵，悄悄看了下后视镜。
“不许说话了，听到了没有。”肖彦隔着纱布，轻轻给洛知予揉了揉后颈，“话太多了。”
教科书上说，这样的动作能安抚omega的情绪，减少omega发/情期的难受感觉。
洛知予自在地闭上了眼睛，后颈上的疼渐渐舒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身体里流淌的倦意和依赖感，他知道可能无关信息素和临时标记，一学期的相处和打闹，让他对肖彦有种难以言表的信任感。
车驶入了城南的高级住宅区，司机回头问洛知予在哪下车。
“他先不回家。”肖彦拉着洛知予往外走，“等下我送他回去就好。”
洛知予听他擅自决定了自己的去留，倒也没反驳，抱着书包跟在肖彦的身后，看肖彦拿手机给司机叔叔发了个微信红包，备注是封口费。
洛知予进了院子就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他们两家都住在这一片街区，以前小时候偶尔在路上遇见彼此都是白眼问候，肖彦家洛知予还是第一次来。
大概是刚刚背着父母，做了点教科书上不太允许的叛逆行为，洛知予还挺想和他的作案同伙多待一段时间，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提出异议，偏离了回家的路线，半路混进了他彦哥的家里。
“坐那边吧，自己找喜欢的零食。”肖彦指了指沙发，把冰箱里的零食都堆到了茶几上，“我去找点家用药，给你换一下纱布。”
“好的。”洛知予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目光对上了客厅里的鹦鹉。
“你好呀。”鹦鹉打了个招呼，“你好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呵，文化鹦鹉，第一次见。
“说，臭橘子。”洛知予跟鹦鹉聊了起来，“快点，跟我念，臭橘子。”
“别带坏我弟弟，这么点功夫你也能跟它勾搭上。”肖彦把药箱放在桌上，看了眼架子上的鹦鹉，“不过它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别人来它都不说话，高冷得不像个鹦鹉。”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鹦鹉哔哔。
洛知予惊奇地问：“……你们家鹦鹉都这么有文化的吗？它有名字吗？”
“我爸教的，没取名字，就叫它弟弟……低头。”肖彦轻轻压了下洛知予的肩膀，“给你换个新的。”
洛知予低头盯着肖彦的脚尖，后颈上的医用胶带被一点点撕开，酒精棉沾到颈后腺体的时候有点痒，他咬了下唇，没让自己出声。
有另一个的人的信息素进入了他的体内，这原本就是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现在看肖彦尤其得顺眼，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觉得舒服。
“好了可以了，不碰你了。”肖彦拍拍他，“不疼了吧。”
“不疼。”洛知予其实没什么力气，在学校里发/情期的omega学生，一般都会请假在宿舍里休息，他该回家的，但他不太想那么快就走。
被临时标记后的omega对alpha会有短暂的依赖，这是正常的，两人都心知肚明，照他俩的信息素匹配度，这个影响不会持续太久，他俩都没有太在意。
洛知予：“我觉得……”
“等下再走吧，稍稍休息一下，恢复体力。”肖彦先开口了，“我猜你家里今晚没人。”
这个“没人”的说法，就有些微妙，自打越界的“界”被科学和歪理同时推翻之后，他俩都有点放飞自我，没那么多顾虑。
“没人，的确没人，你有高一的课本吗，我刚好复习一下，回去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洛知予拎着书包，自觉地认准并推开了肖彦的房间门。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肖弟弟还在哔哔，“朝朝暮暮鸭，朝朝暮暮。”
“有，我给你拿。”肖彦跟在洛知予身后，速度关上了房间门。
肖彦的房间和洛知予想的有些不同，没他想的那么中规中矩，洛知予在书架上看到了一把尤克里里。
“你会？”洛知予拨了两下琴弦，他不懂音乐，但艺术之间总有点共通的地方，他会自然而然地偏袒身上沾了艺术气息的人。
“想学，但高中学习很忙，买了之后，一直就放在家里。”肖彦抓着洛知予的手，带他以正确的指法拨了琴弦，“现在只会点基础的，大学以后，会好好学的。”
“你应该会学得挺快，毕竟你优秀。”洛知予这才发觉肖彦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后背紧紧地抵着对方的胸膛，他被禁锢在肖彦和书架之间。
这种突如其来的拘束感和自由失控没让他觉得烦躁，反倒是有种不同寻常的安全感，洛知予有点困惑于自己的想法，肖彦倒是先退开了一步，去旁边的柜子里给他找书。
心照不宣，两个人都没有提及刚才的事情。
肖彦的书桌不大，上面还堆着不少书，洛知予没和他抢书桌，只是拿着本肖彦高一时用过的书，在房间里边走边背，没发出声音，发/情期的学习状态不是很好，平时很容易记忆的东西，现在变得有些困难。
心里藏了些像是心事的东西，他原本利落的思维，稍稍有些迟缓，背书的速度慢了下来。
洛知予捧着书，靠在书架边，眼睛却在到处乱看，视线时不时就攀在了肖彦的身上。
肖彦的校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上面搭着洛知予之前还回来的毛巾被。
肖彦的书架的最上面一栏，摆了肖彦小时候的照片。
肖彦的桌子上有五本词典，一本比一本厚。
肖彦写题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心算，打草稿很少……
今天怎么这么多！
才这么短短的一会儿，这个人桌上多了两张用过的草稿纸，上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各种算式，乱得很，似乎和他一样，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他在看肖彦的时候，肖彦也在回头看他。
“我今天，好像没什么学习状态啊。”洛知予解释。
“那我也没。”肖彦放下笔，“陪你玩一会儿吧，打游戏吗？”
墙上挂钟的时间指向了晚上十一点半，洛知予借了肖彦的手机充电器，和肖彦一起开了几局游戏。
“一回家就变夜猫子啊彦哥，都快十二点了，还拉我们打游戏。”id是绿毛龟的陆明归在队伍语音频道里哈欠连连，“咦？你带了一年级的小朋友啊。”
“洛知予开麦吧，方便交流。”樊越提醒。
“我不用吧。”肖彦的喇叭里传来了一个大家熟悉的声音，“我俩开一个就好了，不然有重音。”
陆明归：“？”
樊越：“？”
“匹配吧，打完睡觉。”肖彦催促。
“我哪敢讲话。”陆明归在队内频道打了个字。
说是随便玩玩，高中男生难得不学习，游戏就这么打到了深夜，最后一局结算的时候，洛知予已经靠着肖彦的枕头睡着了。
“不打了。”肖彦打字，“散了散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睡了。”
樊越：“我哪敢讲话。”
“洛知了。”肖彦贴了下洛知予的额头，临时标记形成以后，洛知予就没再发烧，“醒一下，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不然睡得难受。”
“赢了吗？”洛知予坐起来，花了三秒思考自己在哪里。
在肖彦家，背着爸妈和肖彦一起玩，家里人不知道，刺激。
“赢了，已经结束了，去洗漱吧，一点了，外面都没有人了。我把床让给你，明天中午再送你回去。”肖彦给洛知予找了新的牙刷和杯子，“毛巾的话……”
“毛巾用你的吧……”洛知予还没睡清醒，“不用给我拆新的了。”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客厅里的鹦鹉还在念诗，“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太文艺了吧，不像个鹦鹉。”洛知予盯着鹦鹉自言自语，“明天教你点别的。”
洛知予拎着肖彦的毛巾去了卫生间，肖彦收到了樊越的消息。
[樊越]：干什么呢哥们儿。
[樊越]：这都几点了，你和洛知予在一起？
[橘子]：我从晚宴上拐回来的。
[橘子]：有事？
[樊越]：没……你俩开心就好。
[橘子]：开心。
洛知予洗漱完，换了身肖彦从前的睡衣，摇摇晃晃地回来，理所当然地霸占了肖彦的床，卷了卷被子，闭眼睛就要睡。
“先别睡，醒醒。”肖彦拍拍他的脸颊，“巩固一下生理安全课知识，别的alpha的床可以睡吗？”
“不能。”洛知予困极了，他答得很快，态度异常坚决，“只有哥哥的才可以，别的alpha都是心怀鬼胎另有目的动机不纯凑不要脸。”
肖彦放过他了，洛知予一点都没认床，翻了个身，把夜不归宿贯彻得很彻底。
肖彦小心翼翼地从客厅里搬了个沙发床，盯着某个小流氓的睡颜，失眠了。
今夜的星星他抓到了，也藏好了。
明知故犯
凌晨两点，肖彦发了条朋友圈。
[橘子]：星星好看。[图片]
配图是窗外的夜空，黑漆漆的，连月光都没有，什么也看不到。
[汤圆]评论：我的妈呀，夜里下来尿完顺便看个手机，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彦哥你微信名怎么换成橘子了，还配了橘子图片，还挺有个人风格的。
[橘子]回复[汤圆]：我也觉得，还是橘子好。
[爸爸]评论：？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快睡吧，我们今晚不回去，明天大概要晚一点。
[张曙]评论：这什么？一片黑，全球夜景欣赏？大半夜的什么迷惑行为？虽然我也还没睡没资格说你。
[樊越]评论：……草，我哪敢讲话.jpg，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沙发床上的肖彦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防止手机光惊扰了睡着的人，他轻声翻身下床，拾起地上被洛知予踢下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盖了回去。洛知予的手刚被他按回被子里，脚又从被子下方钻了出来，肖彦没办法，加了个薄毯，给洛知予把被子盖好。
到底是身体不太舒服，洛知予睡得不安稳，一直在翻身，时而压倒了后颈腺体处的伤口，还会无意识地轻声梦呓，小声地抱怨着什么。处在发/情期的omega很需要alpha的安抚。
肖彦还是不放心，又试了洛知予的体温，洛知予没再发烧了，只是睡得不好。周围静悄悄的，不论是家里，还是外面的院子里，甚至是深夜的这片住宅区，都没有别的声音，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满目的夜色加上耳边的宁静，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肖彦觉得，认识了洛知予之后，有些事就变得复杂了，教科书上应对omega发/情期的方法，就是“注射抑制剂”这么短短几个字，到了他俩这里，一个任性，一个纵容，到最后他不仅做了临时标记，还想趁着夜深人静用信息素安抚。
得寸进尺，甘之如饴。
半睡半醒间，洛知予闻到了一点淡淡的橘子香气。好闻的橘子味信息素安抚了他的情绪，强势而不容拒绝地闯进了他的梦里，消弭了他的不安，切断了那冗长而又不知所云的梦境，他像是轻飘飘地脱离了梦境和不安的束缚，在堆叠的云层之上，看见了他的月亮。
他不再翻身，而是不自知地用脸颊轻轻蹭了下肖彦搭在枕边的手，嘴角微弯，安心地睡了过去。
不论是房间里藏着个发/情期的omega，还是发/情期在alpha的房间里留宿，这看起来都不像是好学生会做的事情，今晚他俩都是坏学生。
只不过一个是明知故犯，另一个是自然而然。
洛知予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能睡得这么沉了，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肖彦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也不知道肖彦的弟弟是什么时候飞到了床头，歪着脑袋盯着他。
洛知予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张花花绿绿的鹦鹉脸，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他从床上坐起来，力气恢复了一些，不再是昨天那种动不动就腿软的状态，颈后的腺体也不疼了，只是周围隐隐约约还有淡淡的橘子味。过了发/情期的第一个晚上，剩下的几天，就不会再那么难受，意识也逐渐清醒，能够明显地认识到，昨天的他有多么的不讲道理和黏人，肖彦竟然没揍他，一退再退，把床都让给了他。
那鹦鹉丝毫不认生，飞过来蹲在了他的肩膀上。
鹦鹉：“书山有路勤为径，学……？”
“弟弟。”洛知予伸手捏了鹦鹉嘴，“别背诗了，哥哥教你点别的，做个与众不同的鹦鹉。”
肖彦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洛知予正在和一只鹦鹉进行心灵沟通，一人一鸟互相瞪着眼睛，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
“醒了？”肖彦把沙发床往客厅推，“我以为你还要多睡一会儿，我叫了早餐的外卖，不用着急回去。”
“你的床太舒服了吧，好想打包带走啊。”洛知予抱着肖彦的枕头捏了捏，依依不舍地掀开被子，“我好久都没睡这么好了，就是我好像沾了点橘子味信息素，我得去冲个澡，然后再回去。”
“嗯，去吧。”他把视线偏向了别处，避开了这个话题，“昨天你用的那个卫生间，是我个人的，你去那边洗吧。”
昨晚担心0.001%匹配度的信息素不好用，他多来了点，以量取胜，最后安抚的效果，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行。”洛知予把黏着自己的鹦鹉扔给了肖彦，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臭橘子。”鹦鹉说，“臭橘子。”
肖彦：“……”
“不学好，就知道学坏，学的还挺快。”他教训了一句鹦鹉，听见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因为要洗澡，洛知予对着镜子，拆掉了后颈上的纱布，伤口恢复得还算可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水，简单地冲了个澡。
若是放在半年以前，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肖彦家里过夜，还霸占了肖彦的床和卫生间，那时候他俩见面的次数不多，每逢见面，不是他先龇牙就是肖彦先亮爪子，两个人都斗志十足。
像这样和睦到越矩的相处，真的是第一次。
“知了。”洛知予刚打开热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洛知予关了热水，门外肖彦把他的手机递了进来：“你电话，打了三次了。”
电话是洛思雪打的，让洛知予别忘了喂猫。
“你起来了吗？”洛思雪问。
“起了。”洛知予的确是起了，就是没从自己的床上起，“马上就去喂猫。”
“行，你别忘了就好，我看爸妈和哥哥好像都不在家，只好拜托你了。”洛思雪随口又问了一句，“你在干嘛啊，这个时候才起。”
“在晨跑。”洛知予丢下一句话，飞快地挂了电话，听见了卫生间门外传来的低笑声。
“笑什么笑。”洛知予把手机拍回肖彦手上，继续洗澡。
卫生间里的水声隔绝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磨砂门外倚着个深色的人影，洛知予牵了牵嘴角，没再说话。
“别的alpha的个人卫生间能用吗？”肖彦找了吹风机给洛知予吹头发，“能在别人家里洗澡吗？”
“那必然是不能啊。”洛知予答得越来越顺口了，“别人能有我们这匹配度吗？”
难得有假期，两个人难得体会了一把慢节奏的生活，洛知予慢吞吞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饭，逗了一会儿鹦鹉，悄悄地删了家门口昨晚的监控，这才背起书包，让肖彦送他出门。
“想把你的床带走。”洛知予恋恋不忘地一步三回头，“真的很舒服啊。”
“你流氓。”肖彦说笑着，把人带出了院子。
洛知予在住宅周围绕了两圈，算作是晨跑，这才回了家，喂了洛思雪的三只小蓝猫，家里只有他和猫，顿时让他觉得有些空荡荡的，一种隐隐约约的空旷感，又浮现了出来。
[不是知了]：到家了？
[橘子]：快到了。
[不是知了]：唉。
[橘子]：怎么叹气？
[不是知了]：大概明天又要返校了，有点悲从中来。
[橘子]：考完期末就放假了，有空，就再来玩吧。
[不是知了]：行。
肖彦进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回家的爸妈。
“去哪儿了？”他爸爸问，“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晨跑。”肖彦面不改色，“刚跑完。”
心里好像有点空，带着他临时标记的那个omega，现在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种失控感让他有点焦躁。
“好习惯。”肖屿夸奖，“锻炼身体，是个优秀的alpha。”
“早啊。”鹦鹉见了家人，十分熟络地问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昨晚有客人来吗？”肖屿闻到了点不同的香味，这个味道在他儿子身上，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让人不得不在意。
“没有，只是宴会上见了校友。”肖彦推开房间门，打算补觉。
“臭橘子。”鹦鹉对着家人发出了亲昵的问候，“臭橘子。”
肖屿：“……”
“橘子啊。”鹦鹉蹲在茶几上，右脚一踱，把文化鹦鹉的气场丢了个干干净净，全身上下都写着横，流氓气十足：“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肖彦的爸妈都惊呆了。
肖彦：“……”
洛知予和三只小蓝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接到了肖彦的视频通话，临时标记像是一条线，又通过这么点信号，隐隐约约地牵上了。
“看电视呢。”洛知予把手机搭在茶几上，小蓝猫好奇地凑到了手机边上，“怎么了嘛。”
“我昨晚怎么没揍你呢，我怎么就被你难得一遇的乖巧给欺骗了呢。”肖彦凶他，“我怎么就没抓住机会好好欺负你呢。”
“那我可不管。”洛知予眉眼弯了弯，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你要能抓到我，那随便你欺负。”
不想要别人
洛知予所到之处，连鹦鹉都是一股子流氓味儿，肖彦只好占用假期剩下的时间，把社会鹦鹉教回了高中文凭的文化鹦鹉。
返校后的第三天，肖彦在高一（3）班的门口堵到了来上课的洛知予。
洛知予以发/情期为理由，请假在宿舍休息了两天，自认为已经避开了肖彦的怒气值峰值，大摇大摆地挎着书包去教室，没想到肖彦就堵在门口。
“我抓到了没？”肖彦挡在他面前，“过来认罪。”
“走开走开。”洛知予推开肖彦拦他的手，“过时效了，我不认账了。”
某个人说瞎话的本事太强，说完的话，不到一周就忘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给你善后吗？”洛知予的校服外面，加了个浅灰色的围巾，刚好挡住了他颈后的腺体。
除了他俩，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晚宴的休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了，这周我俩执勤。”肖彦伸手抓了洛知予的围巾，牵着人走了。
“还执勤啊。”围巾的末端被肖彦牵在手中，于是环绕在颈间的围巾稍稍收紧了一些，蹭到了颈后的腺体，因为还带着临时标记，颈后被咬伤过的地方，浅浅地漾开些暖意，洛知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下周就期末考了，让我复习吧，哥哥。”
话虽如此，在宿舍休息的这两天，他没能给肖彦惹麻烦，生活还怪无趣的。从前他俩没在一个学校，只是偶尔在路上遇见时打闹，洛知予也从未觉得生活无趣。
倒是现在，有些事就是不一样了。
“反驳无效。”肖彦驳回洛知予的诉求，“过来给我交代一下，你对我家鹦鹉做了什么。”
他们在楼上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樊越和汤源。
“执勤我们做完了，你们把最近堆的材料整理下就好了。”樊越说。
“钥匙给我。”肖彦拍了下樊越的肩膀，“我们去学生工作办公室。”
“你俩……”樊越欲言又止，“上周……那什么……”
倒是汤源先热情地跟洛知予打了招呼：“你终于来了，你不在的这两天，彦哥都没精打采的，没事就去你们班门口晃悠。”
洛知予：“……”
难怪班长每天都发消息说有人找他！
“走吧。”肖彦从樊越那里接过钥匙，不让汤源多说，牵着洛知予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过来给我干活，别想跑。”
洛知予当初加学生会就是为了混学分，只是没想到除了文艺部的事情外，学生会还给他排了很多其他工作，尤其是最近，除了上课，他其他的时间都和肖彦呆在一起，要不是这些工作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表格上，他都要以为是肖彦在夹带私货欺负他了。
早读已经开始了，走廊这片都是教室里的书声，老师也都在各班的教室里，他俩去学生工作办公室的路上，没见到其他人。
“肖彦。”洛知予唤了一声。
“要喊哥哥。”肖彦没回头，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比你大，知道吗？”
“你哪来那么多事，以前喊你王八蛋和憨批你都没意见，喊个名字怎么了。”肖彦停在办公室门口拿钥匙开门，洛知予一脚踩在了肖彦的脚后跟上，“破事越来越多，是不是啊，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洛知予有点觉得，临时标记是个神奇的东西，它的存在似乎撕掉了肖彦身上那层道貌岸然的橘子皮，揭开了某些名为“团结友爱”的假象，暴露了alpha身上略微有点恶劣的小天性，霸道还强势，有点恼人，但不讨厌。
他彦哥之前虽然狗，但是不这么欺负人的，而现在，原本的一些东西，被打破了，洛知予觉得不只是临时标记的缘故。
总之，肖彦不再让着他了。
“你什么时候喊的？我没听过。”办公室拉着窗帘，白天也是一片昏暗，肖彦没有开灯，而是手上微微用力，牵着洛知予的围巾把人给扯进了房间里，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早读下课还早，来交代一下，还叫过我什么？”
“我……”alpha橘子味的信息素悄悄地向洛知予压了过去，洛知予张口拖延时间，眼睛却瞥向了脚边的扫帚。
“你想得美。”肖彦对扫帚格外敏锐，在洛知予做出下一步动作前，一脚踢开了墙边靠着的扫帚，从根源上消灭了洛知予的作案工具，右手稍稍提了下围巾的末端，逼着洛知予抬头看他。
洛知予在初中没少跟人打架，十九中小霸王的名字不是白喊的，但对上肖彦，还是差了点，被肖彦抵在墙边，缺个扫帚，他就没底气，目光也开始躲躲闪闪，索性一股脑把自己给对方编排过的黑称全交代了。
“臭橘子，肖彦那个憨批，高二那个龟孙，隔壁街那个王八蛋。”alpha信息素压得他有点难受，洛知予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校门口遇见的事儿逼，高我一个年级但不知道在哪个学校的斗鸡……大班那个、坏东西。”
“……幼儿园那会儿就开始骂了？”肖彦临时标记结束了，几天没见到洛知予，今天逮着机会，作弊用信息素把人给欺负了一通，没想到还能逼问出这么多东西。
把洛知予拎起来抖一抖，或许还有更多的“惊喜”。
洛知予已经被逼到了门边的角落里，退无可退，所以他特别识时务地把身上的流氓气都给藏了，他一直都很聪明，从军训那时起就是这样，他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omega身份，骗到更多的同情。
但这招对肖彦没用，他装可怜的时候，眼睛微红，盈着点若有若无的泪光，这样的洛知予，肖彦会想让他更好看一点。
“没了真没了。”临时标记还在，肖彦的信息素稍稍凶一点，他就有点腿软没力气，洛知予举手求饶，“收一收你家橘子，我难受。”
他俩这个鬼匹配度，信息素都能把他压到这个地步，那要是换了别的alpha呢？
洛知予不想要别的alpha了。
肖彦到底还是受不了他这副求饶的样子，当即把自己的信息素收敛得干干净净，脱困的洛知予连喘气都没顾上，弯腰拎起地上的扫帚对着肖彦就是抽，肖彦躲扫帚的经验已经刷满了，在他举起扫帚的前一秒，人就已经溜了，洛知予抽了个空。
“你出息了。”洛知予啪的一声按亮了房间里的灯，“臭橘子，学会欺负人了是不是？”
“过来坐好。”肖彦说，“这么多文件没整理，你想干嘛？”
“双标得不要太明显。”洛知予把扫帚扔到了一边，极其不满，“刚才把我怼门口问话的时候怎么不说赶时间呢？”
“没有你双标。”肖彦把高三学生的体检材料分类放好，“你双标的精髓，我一半都没学到。”
“瞎说，我没有。”洛知予走到他身边，拾起了一张表格，体检表上是高三学生们的证件照，几个月后，这些高三的学生，将会离开一中，经过高考，去找寻新的未来。
他自己对高考，一直没什么明确的概念，不管是拼成绩还是拼评优分，似乎都是周围的环境使然，一直有人推着他在往前走，最终变成个什么样的自己，他也不太清楚。
只是他在这条路上，偶然发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违背规矩我行我素的人，所以莫名对这条路产生了一点点期待。
说起来，明年的这个时候，肖彦也该是高三的学生了，等到肖彦毕业进入大学，一中好像就没人跟他打打闹闹了，那好像——
还挺孤单的？
洛知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从前的生活里，也没有肖彦啊，怎么就孤单了呢。
“知了。”肖彦在叫他，“差点忘了，你刚才在走廊里叫我，是想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进了办公室，都把洛知予最开始要问的内容抛在了脑后。
“哦，没什么。”洛知予想起来了，“就是想问问你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我没有发/情期。”肖彦用笔敲他的头，“说了多少次了，alpha是易感期，怎么就是记不住。”
洛知予是真的记不住，毕竟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俩区别不大，该难受的都是一样的难受。
“所以，你是不是快了？”洛知予问，“我俩分化是同一天，从理论上讲，这个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友情提醒你做好准备吧，真的不太舒服。”
“知道了知道了，之前医生的预估时间是过年前。”肖彦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alpha易感期的问题，只好先敷衍，“难得见你这么热心，我自己打针就好了，不像某些人，打针还得别人来。”
只要不是超高匹配度的omega在附近，alpha的易感期只要注意隔开人群就好了，不会像洛知予先前发/情期那样，打完针后还补了个临时标记。
小流氓管得还挺宽。
“行呗，看不起我呗。”洛知予坐在桌子上，揉了揉后颈，刚才被围巾压到的腺体，有点隐隐的疼，“我还想着给你帮帮忙呢，不过我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
“都是正常的生理阶段，哪有那么难，不用太紧张了。”肖彦注意到他的动作，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过来解开了洛知予的围巾，“知了，我刚才是不是弄伤你了？”
“没事吧，围巾自己蹭的。”洛知予低头，“哪有那么脆弱，那以后还没人陪我闹了。”
洛知予的颈后的皮肤微微红了一片，临时标记压制了他的信息素，他没用阻隔贴，只是拿围巾挡了脖子，围巾上有点淡淡的橘子味。
“也不对。”洛知予在肖彦开口前，主动意识到了肖彦一直以来强调的问题，“也就你了，别的alpha这么对我会被暴打，你在我这里，是特例。”
“你在我这也是。”是值得一往直前的特例。
像个小橘子
高二（3）班的最后一节班会课，窗边的座位上少了两个人。
“肖彦不在？”空出来的两个座位挺显眼，“樊越怎么也不在？去哪里了？”
“老师他们马上就回来，学生会那边老师临时开了会。”汤源回答得很熟练，而且毕竟是班会课，就算是翘课老师也不会管。
楼顶天台上，肖彦背靠着栏杆，指尖在栏杆上叩击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劝你不要这样靠着栏杆。”樊越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真诚地劝说，“虽然这个帅气的姿势很网红，omega和beta们都很喜欢，但是一旦主任经过楼下，就抓到我俩逃课了。”
肖彦：“……”
“行了说吧，有什么心事？”想了几天，樊越决定还是关心下同桌的心灵世界，“前两天还有小姑娘问我，校草最近怎么都心不在焉的。”
“那我说了。”肖彦在台阶上坐下，“你做好心理准备。”
樊越：“昂？”多大点事，还要做个心理准备。
“你说，AA恋是有可能的吗？”肖彦沉思。
樊越：“嗯？？？”
樊越抖了抖，后退一步。
肖彦：“？？？”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肖彦暂停了手里回了一半的消息，坐直了身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AA恋不存在信息素上吸引，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樊越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你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
“如果这都可以，那么alpha和omega之间，是不是也能摆脱信息素的控制？”
樊越算是服了，肖彦绕了一个弯，还把AA恋cue出来溜了一圈，最后说的其实就是他和洛知予。
“信息素说我们不可能，但我有点想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樊越：“……”聊个屁啊，肖彦都单方面决定好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只是憋得慌了想找个人宣布一下。
“那什么？”樊越友好地提问，“一年级的小朋友知道你对他动了点的别的心思吗？”
樊越：“还有那天晚上，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天……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肖彦摇头——
一年级小朋友目前好像还不太知道他的心思。
至于做没做过什么，这是他和洛知予的秘密。
“你加油。”樊越拍了下同桌的肩膀，“毕竟在我们所有人的眼中，你俩没可能，但是谁知道呢？讲道理，就你俩最近这凑在一起的频率，要不是信息素匹配度不对，老师估计都要不准洛知予和你玩了。”
肖彦：“……”
一年级小朋友正在给肖彦发消息。
[知了]：呼叫橘子，呼叫橘子。
“他好像也挺乐意烦你的。”樊越不小心瞥见了肖彦的手机屏幕，“整天叽叽喳喳的，你这周被纸飞机砸头多少次了？”
[橘子]：？
[知了]：周末要期末考试，你紧张吗？
[橘子]：乖，把嘴巴闭好，你现在对着班里吼一句紧张，搞不好会被打。
“要不这样吧。”樊越自然是向着自己的朋友，所以他想了个歪主意，“信息素匹配度的话，或许，勤能补拙？”
虽然洛知予天天给肖彦发消息骂期末考试，但实际上，一中的期末考试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他基础打得好，上课的时候也比旁人理解得快，仅仅卷面上的答题并没有那么复杂。
期末考试出成绩的那天，洛知予正在家里逗那三只小蓝猫，学校的论坛为此特地出了个新的热帖。
【身为我们一中人，千万不要相信的几件事。】
1L：楼主自己总结的，不接受杠，杠我你对。
2L：第一，汤源说他不怕猫。
3L：第二，洛知予说他这次考得不太行。
4L，第三，肖彦说他有喜欢的人。
5L：歪个楼，肖彦什么时候说的？
6L：不知道，反正是我听到的传言，可能是他那几个室友中的一个说的吧。看不出来他喜欢谁啊，他和洛知予这阵子和好之后天天上课绕路都要走一起，他还有时间喜欢别人吗。
7L：有点道理。
8L（不是知了）：微笑.jpg，我是真的没考好。
9L：楼上滚开，我妈还拿你举例子教训我。
洛知予谦虚了一句，把帖子给弄沉了。
不过，肖彦有喜欢的人？谁啊，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肖彦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告诉他？
[不是知了]：我在思考一个有趣的伦理问题，给爷想晕了。
[橘子]：？
[不是知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然后你在我的强行要求下，给了我一个临时标记。
[橘子]：？
[不是知了]：这种情况，应该归结为你渣A还是我渣O？我流氓还是你流氓？
[橘子]：这种情况我俩都不是好东西，懂？
[不是知了]：好吧，这是共沉沦了。
[橘子]：？不对，哪里看到的？说我喜欢别人。
[不是知了]：论坛啊。
[橘子]：论坛你也信！
“橘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橘子”发起了视频通话。
“干嘛啊。”洛知予打开视频的瞬间压低了声音，走到房门口关门，一只小蓝猫挤了进来，蹲在了他的脚边，怎么都不肯出去，“又打我电话，写寒假作业呢。”
“我没有喜欢别人，也不会喜欢别人。”肖彦话音刚落，视频通话里传来了鹦鹉的一声怪笑，肖彦挥挥手赶走了鹦鹉，“听明白了吗？”
“哦……”洛知予怔怔地盯着视频对面的人，“行。”
其实肖彦没必要给他解释这个问题，他也没必要在意这个问题，可他偏偏就不太要脸地把这个问题给应了下来。
先前那种模模糊糊语焉不详的失落感，就这么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他自小性格里就有霸道和任性的成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一部小心把肖彦划分进了“他的”这个范围里。
只能他招惹，只能他找事，只能他天天叽叽喳喳地占用肖彦的时间，说白了，就是不讲道理。
洛知予在肖彦的事情上就没讲过道理。
所以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单方面的有点不情愿和生气。
家里的毛绒鲨鱼睡衣是洛知予自己买的，他顶着个凶神恶煞的鲨鱼头若有其事地点头时，视频通话对面的人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洛知予摘了鲨鱼睡衣的帽子。
“出来玩吗洛知予？”肖彦问他，“学生会在市区这边开了个包间唱歌，你要不要来？严梓晗他们也在，我们可以跟着凑个热闹。”
“啊？”放假后，洛知予有几天没见到肖彦了，脖子上的临时标记还在隐隐地发挥着作用，这让他对见不到肖彦的假期没那么高兴，昨天他姐打电话的时候还在问他怎么整天气呼呼的。
“虽说家里没人，但我妈让我在家改改我的狗爬字。”洛知予拎起了手里的一本字帖，递到了镜头前，“看见没，我一周能刷一本。”
“照你那个练法写不好的。”肖彦说，“出来玩，哥哥手把手教你。”
两个人瞬间忽然都想起了曾经生理课alpha版试卷上的那道选择题，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接近家里的晚饭时间，洛知予到底还是换好衣服溜了。
离家两条街的街口，肖彦在那里等他。
[橘子]：到了没？你是龟吗？
[不是知了]：大概还要20分钟。
[橘子]：怎么这么慢，快点！不然等下揍你！
洛知予悄悄接近他彦哥的身后，扑上去遮住了肖彦的眼睛：“我来了！”
肖彦被他一推，差点撞上了旁边的路灯杆子，没好气地把人拎下来，反手在洛知予屁股上轻轻抡了一巴掌：“下来，还能不能消停一下了？”
洛知予穿得厚不怕揍，当场没松手也没还手，伸手去扒肖彦的围巾，白嫖了一把对方身上的橘子味信息素。
临时标记对他是有影响的，他总想蹭对方身上的信息素，根本不嫌多，洛知予觉得，是匹配度太低的缘故。
“不错。”洛知予郑重点头，“正宗。”
“过于流氓了，洛知了。”肖彦推开他，“这是在街上。”
一周多没见，两个人心情都挺好。
路边等红绿灯的行人只当他俩是高中生小情侣，笑着摇了摇头。
临时标记大概能留存一个月的时间，期间alpha的信息素会渐渐掩盖omega的信息素，直到标记逐渐淡去，相比于前两周，洛知予身上的味道发生了一点改变，水蜜桃的味道淡了一些。
因为临时标记的缘故，现在的洛知予闻起来像个小橘子，这是肖彦靠近他之后发现的，他对自己的信息素很敏锐。
“走，我们出去玩。”小橘子不知道自己像个小橘子，说起话来理直气壮，“我爸妈去国外出差了，我姐谈恋爱去了，家里没人，晚点回去没关系的。”
A、兴高采烈地一起出去
B、义正辞严地拒绝他
C、勉为其难地答应他
这次的肖彦毫不犹豫地选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