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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吕后看到被近侍们抬进椒房殿的刘长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可当她看到跟在刘长身后的吕媭的时候,脸色却又迅速平静了下来。

“这竖子又惹了什么事?”

“在卿屋内与卿搂抱...”

“不可能。”

吕后直接开口打断了吕媭,她拿着手里的竹简,平静的说道:“这竖子跟他阿父不一样,在酒肆外胡闹,也只不过是向他人炫耀自己,并无他意,若是有女子主动靠近,他第一个跑...”

吕媭看了一眼近侍,说道:“带他进内屋吧。”

刘长哼哼叫着被近侍们抬进了内屋,吕媭便坐在了吕后的面前。

“姊,卿与长一同长大...我看两人都有亲近之意,何况,若是能以卿嫁之...便可...”

“便可如此?”

吕后抬起头来,那眼神连亲妹妹吕媭都感到害怕,她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便可更好照看长。”

可俩人都明白,吕媭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刘长毕竟不是吕后亲生,若是他的妻也是吕氏之人,就能进一步将他绑在吕氏的战车上。可这话却不能跟吕后明说,毕竟刘长的生母问题在吕后这里是属于...不可被谈及的...但凡敢直说这个问题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那你想怎么样?”

“不如便让两人成家。”

“长还年幼,不到成家之时。”

“长十三岁了...姊,在我们家乡,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是已经要准备婚...”

“长还年幼。”

“那定个亲也好啊...”

“择日再说。”

吕媭很是不解,明明这事对双方都有利,况且姊对卿也很是宠爱,为何姊看起来如此不情愿呢?看到吕媭这个表情,吕后缓缓开口问道:“你家伉似乎比长还年长一两岁?”

“是这样的。”

“那也到了成家之时,要不我为他择一妻?”

吕媭面色大变,急忙说道:“他还年...”,一瞬间,吕媭便明白了,她起身,说道:“那便择日再谈。”

若说阿父是舍不得嫁女的,那阿母大多都是舍不得让子成家的。跟阿父相反,在阿姆的眼里,儿子是白菜,儿媳反而是头猪。什么?我儿跟人相处,还要迎娶她?这断然是被那女子所诱!

送走了吕媭,吕后便继续低头翻阅奏表。

过了许久,刘长方才从内屋里爬了出来,如虫子那样爬到了吕后的身边,“阿母!樊哙居然打我!”

“哦..这次你怎么不还手了?”

“我打不...咳咳,人家是我的长辈,我怎么好对他无礼呢?要不是看他是我的姨父的份上,我一拳便让伉来继承舞阳侯爵!”

吕后冷笑了起来,没有理会这竖子。

刘长瞪大了双眼,“阿母!我可是你的儿子啊!堂堂大汉诸侯王!今日居然被人打!难道您就不该有点表示?”

吕后点了点头,是该有所表示,她随即看向了一旁的近侍,“赐舞阳侯华服!”

刘长呆愣了半响。

“阿母!!!”

.......

南越王再一次派遣使者前来,不得不说,韩信的恐吓之策还是起到了作用。

当南部不断的调动,做出时刻要讨伐南越的姿态之后,赵佗并没有害怕,厉兵秣马,就等着汉军前来。奈何,大汉这样即将作战的样子持续了两年,也不打,就是做出进攻的样子,南越王刚准备松懈,就听到汉军入境,正准备打,又说对方退回去了。

这么来了数年,赵佗也有些吃不消了。

南越的国土并不小,可实力远不如大汉,可能还不如唐国,所依靠的就是地理天险,汉朝时不时就摆出要进攻的姿态来,赵佗也得时不时征召士卒,免得人家真的打过来,何况,这些年里,大汉的确是在南方招募了不少的士卒,面对这些人,南越想要依靠地理天险气候来对付敌人,就有些不太靠谱了。

赵佗思索再三,认为如今还不是与汉朝撕破脸的时候,便派遣使者入朝,重新朝贡。

当使者走进了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坐在上位,太后坐在了左侧,重臣们却是坐在他们之下的。

使者行礼拜见,随即开始说起了赵佗所遭受的委屈,什么朝贡的使者被贼寇劫掠啊,什么受到他人非议啊之类的,顺便再表一表忠心,表示自己这一生都是大汉最忠实的诸侯王。

天子大喜,让他起身,又赐座,询问南越的情况。

使者一边回答,一边却是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天子体型消瘦,眼眶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太后板着脸,一言不发,而麾下群臣,皆是老朽,发色灰白,再也没有原先的威武,此刻正是大汉换血的时代,当初跟随高皇帝征战的猛人天团,逐一老去,给人的感觉,就是暮气沉沉。

明明是一个崭新的帝国,却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使者便也安下心来,不再有原先的不安,笑着回答天子的问题。

“南越贫穷,却是上下一心,忠君为王事....南越人少,却多悍勇....”

这使臣说的话,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隐约有示威之意,坐在重臣之列的叔孙通脸色愈发的不善,在天子设宴招待使臣的时候,叔孙通找到了机会,叫来一位属官,低声吩咐了几句。

先前因为南越王不再派遣使臣的缘故,大汉收回了对南越王的印绶封号,不再承认有这么一个诸侯王。

如今南越王送来奇珍异宝,又表示自己永远忠诚,那刘盈自然也乐意再次承认赵佗,尽管大汉根本无法管理南越。

......

此刻的唐王却正在跟群贤们在一起吃饭。

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口吃肉的樊伉,刘长皱了皱眉头,质问道:“伉啊!你方才是不是比我先吃肉?”

“啊?”

“我都没有吃,你为何要先吃?!”

“是大王让我吃的啊...”

“你还敢还嘴是吧?吃完了吗?来,陪寡人练练!”

樊伉呆愣了片刻,“大王...我知道阿父打了你,因此大王便想要报复...可阿父对大王不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因其父而打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大王乃是贤王,是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啊!”

“当初晋国的大夫祁奚,给其主举荐自己的仇人,高皇帝也曾最先封仇人雍齿为侯。”

“大王怎么能这么做呢?”

刘长有点惊讶,他看着樊伉,“你这厮居然还知道祁奚??”

樊伉认真的说道:“臣想要说,阿父平日最是不喜我,大王打我也没用,大王何不去打市人呢?他平日里最得阿父喜爱。”

正在埋头吃肉的樊市人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兄长,“哥,我不曾有争夺爵位之念,为何要谋害我呢?”

“市人!这是成全你孝义和名义的机会啊!你为了阿父和兄长而挨揍,这难道不是扬名天下的机会吗?”

“我愿意将这个机会让给兄长。”

贾谊看着这一幕,捂了捂心口,学着栾布的样子仰头看天。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人禀告,说是一个儒生求见。

刘长一愣,笑着问道:“还有儒生敢主动来这里?”

周胜之笑着叫道:“这定然是听闻了大王的贤名,特意前来投效!”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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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位儒生走进唐王府的时候,十几个恶少死死的盯着他,身边都带着兵刃,各个脸色不善,凶神恶煞的,坐在上位的唐王仰着身子,傲然的看着自己,格外蛮横,就有一种进了强盗窝的那种感觉,强盗头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狗头军师。

“你谁啊?!”

刘长经典的开场白并没能吓到这位儒生,他急忙说道:“乃御史之郎也。”

“什么狼不狼的,全没一个好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

儒生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奉御史...”

“大点声!叔孙通饿着你了?!”

“奉御史之令!!请唐王前往皇宫!!南越使臣前来!!有不敬之意!!”

“狗胆包天!!狗入的赵佗,我就知道赵国没一个好东西!”

刘长骂着,猛地起身,说道:“贾谊,去给我将盔甲带过来!周胜之,去牵马!”

贾谊费力的将刘长珍藏的盔甲给带了出来,刘长便准备了起来。

而在此刻,问答已经结束,刘盈开始第二次对南越王的重新册封。

按礼法来说,赵佗应当亲自来接受册封的,只是,那赵佗肯定是不敢来的,而册封诸侯又不是小事,使臣在这里,还是得妥善安排,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由叔孙通来做的。

当使臣跟着天子来到了长信殿的时候,他很是开心,这一次,他简直就是完美的完成了赵佗的吩咐。赵佗这次派他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汉朝重归于好,第二个目的就是了解一下庙堂里的动向,看看大汉是否真的有能力进行南征。

使臣这一路,详细的观察了大汉的情况。

这是使臣第二次前来,对比他第一次前来,汉朝的确是变得富裕了,南越完全无法媲美,长安更是无比的繁荣,使臣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长安,虽然大汉的国力看似有大规模的提升,但是这天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势,每次下令都要先询问其母,不值一提。

至于赵佗所畏惧的那些群臣,年迈迟暮,身强力壮的没剩下几个。

就在使臣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看到一人大步朝着这里走来。

那人年纪应当不大,因为脸上并没有胡须,只是,这人的身材极其高大,披着甲,腰陪剑,这里可是皇宫啊,开国的猛将们都不敢这么穿,他却敢如此,那盔甲也非常的华丽,披着沉重的盔甲,他健步如飞,很快就走近了。

到了近处,使臣再次打量着他,这人神色刚毅,举止却很蛮横,大摇大摆的前进,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那双眼睛,真的是凶狠无比,令人生畏,而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这人的模样居然跟自己的主君有些相似??

刘长一眼就看到那个畏畏缩缩的打量着自己的家伙,他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他。

在刘长这种眼神下,使臣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急忙别开头,刘长的眼神自带着一种压迫感,仿佛下一刻就要来杀人似的。

刘长没有言语,只是用眼神便逼退了使臣。

而看到他前来,天子周边的那些大臣,都是无奈的叹息着,这小混蛋怎么来了??难得南越归心,在这种时候,若是他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怎么办啊?

迎着风,刘长傲然的站立在刘盈的身边,手放在了剑柄上。

刘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弟弟,羡慕的看着他盔甲,刘盈不是没有盔甲,只是,他穿不动...在看到弟弟这很威风盔甲之后,刘盈也让尚方给自己做了一套,可穿上之后,行走一段时间,刘盈便是气喘吁吁,第二天腰酸背痛,弄得他都不敢再尝试了。

太后并没有跟着前来,夏侯婴缓缓走到了陈平的身边,“我去大王身边吧?”

“不必。”

陈平很干脆的回答道。

看到陈平这么说,夏侯婴也就不再言语,叔孙通轻抚着胡须,南夷,看你还敢不敢无礼。

却是,使臣此刻低着头,再也没有原先的笑容,他正在思索着这位天子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南越许久不曾与大汉来往,不大清楚大汉内部的情况,能站在陛下的身边,穿得起这样的盔甲?难道是太子?不对啊,这天子年纪也不大啊,难道是外戚?不像啊,外戚敢这么蛮横?

难道是诸侯王?不对啊,不是说天子的几个弟弟都已经封王了吗?怎么还会在长安里有一个这般年纪的藩王呢?

最令人奇怪的是...他长得为什么这么像大王啊??这比太子赵始还要像大王,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大王曾经还有什么风流事??

刘盈在风中也站的笔直,一旁的刘长总是能给与他莫大的勇气。

叔孙通开始主持这一次的册封,南军之将士威严的站在众人的面前。

就在册封仪式到了一半的时候,风忽然变得更大了。

“咔嚓~~”

随着一声响声,立着天子牙门旗的木塞忽然断裂,牙门旗轰然倒塌。

群臣大惊,刘盈瞪大了双眼,手足无措。

将士们也是如此,盯着那倒下的牙门旗,说不出话来。在这个时代,牙门旗倒下,那真的是最不吉利的事情,含义包括了战败...以及驾崩。毕竟这牙门旗是只有天子出行时的仪仗,只有大军出征的时候,或者重大仪式的时候才能用。

叔孙通看着倒下的牙门旗,一时间浑身冰凉,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南越使臣此刻却紧紧盯着那牙门旗,脸色半是惊讶,半是狂喜。

就在此刻,他看到一人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牙门旗身边,过去的那个人,正是方才站在天子身边的少年,使臣低头,心里发笑。刘长低着头,看着倒下的牙门旗,伸出手来,一把抱住,夏侯婴一愣,急忙要上前帮忙,刘长却用身体撞开了他。

“啊~~~~~~”

随着刘长的怒吼声,那平日里要三四个人合力才能抬得动的牙门旗,居然被他抱着缓缓起身。

群臣皆看着刘长,目瞪口呆。

刘盈,群臣,将士们,那使臣,此刻都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刘长,张大了嘴巴。

刘长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随着他的咆哮,牙门旗愣是被他抱了起来,刘长怀里扛着牙门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架,将牙门旗伫在自己的面前,紧紧抱着他,大声叫道:“我自抚之!!!”

“继续!!!”

叔孙通一个哆嗦,颤抖着准备继续念诏。

“哦~~~”

南军将士却忍不住了,纷纷大声叫了起来,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断的拄着地,发出剧烈的响声来,甚至盖过了那狂风,士气暴涨,使臣脸色苍白,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刘盈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在风中傲然的扛着牙门旗的刘长,眼里满是呆滞。

叔孙通终于是念完那诏令,虽然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这个,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刘长的身上,狂风大作,可那牙门旗在刘长的手里,却是巍然不动,纵然是陈平,也是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口中不断的喃喃着:“安天下者...安天下者...”

仪式终于结束,四个士卒上前,从刘长手里扛过那牙门旗,刘长不屑的往为首那人屁股上踹了一脚,“你们这木架多久没有修了!!害的我在这里站了那么久!!”

被踹了一脚,那甲士也不生气,只是不断的道歉认罪。

劉长大搖大摆的回到了刘盈的身边。

“你这...霸王之勇...霸王之勇...”

刘盈显然是被刘长给吓到了,刘长却大笑了起来,他猛地看着那使臣,“听闻南越王好武,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前往南越,跟他饮酒,再比试比试。”

使臣脸色苍白,尴尬的笑了起来。

当刘长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所遇到的大臣,没一个敢对他无礼的,纵然是平日里那些恶言相对的大臣,此刻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断行礼,刘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禮!”

说完这句话,他反而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能跟各位大臣们偶遇。

叔孙通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刘长。

“大王!!”

叔孙通说着,便准备对刘长行大礼,刘长急忙将他扶起来,“哎,您何必如此客气呢?若是还有這样的事情,随时来找我!”

“大王,这次若不是您...只怕是要出大事。”

“不过,还有一件事,想要禀告大王。”

“你说吧!什么事!”

“陛下今日,沉迷酒色,臣几番苦劝,也不听,这些时日,更是都不愿意见臣了,陛下并不如大王这般强健,长久以往,怕是要出大事,陛下最是宠爱大王,请大王能劝阻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今日牙们旗倒下...便是其预示!”

叔孙通双眼泛红,看得出,他确实是很担心刘盈身体的。

“嗯,好,我来劝阻。”

ps:不要问我为什么标题总是用汉末的典故...绝对不是因为我读书的时候贪玩,完整看完的只有汉末的史书,就是因为我喜欢汉末....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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