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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华的小时空直播间 25-30

作者:弄雪天子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5-19 21:38:03

第二十四章 得意

阳城大学位于阳城东郊,风景不算独秀,却也是山青水静,适合学习的好地方。【..】

右边草丛中树立一巨石,有半人高,上书——‘自强不息,知行合一’八个大字,用的是端端正正的楷书,并无多少棱角,却极有气势。

谢冰心按住帽檐,抬头看了看阳城大学的大门,心中雀跃不已。

“冰心,听说你的分数很高,早过了阳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哎,你这么年轻,太难得了!”谢冰心身边一个胖胖矮矮,穿着粉红色洋装的小姑娘,满脸的羡慕。“我成绩差了好多,勉强能读预科,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正式入学。”

她们两个都要读预科,只谢冰心是因为报考的科目是格物,按照规矩,都要先读一年的预科,圆滚滚的小姑娘谢若兰,那纯粹是成绩不太够。

当然,阳城大学每年录取的女学生也是少之又少,但凡能读预科的,都算得上相当了不起了。

谢冰心莞尔一笑,挽着谢若兰这个远房堂妹的手,慢慢走近校园,步子婀娜,体态优雅,享受着旁人看过来的惊艳目光,她喜欢这样的目光,所以惯常爱和这个小堂妹一起出门,每次和谢若兰走在一起,她给人感觉总会更美丽些。

阳城大学她一定要读,和外地其它学校,甚至京城的那几所学校比,阳城大学一点儿都不差,今年更是有好几位声名远播的大师加入,而且听说今年柳,李,孙,赵,顾几家嫡出的少爷都要读大学了,除了严家的那位要去英国,其他几个可全选择了阳城大学。

阳城大学的学生,那是身份的象征,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出国留学。

想起那日,她在陆先生生日宴上见到的那几位留学归来的名门淑媛,只能远远看着,连搭话都不敢,想她谢冰心在阳城也受过众人追捧,但那一日,追捧她的人,连和人家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谢家虽然也有些家底,却远不能和那几个名门相比,谢冰心叹了口气!

身为谢家女,自然要为谢家考虑,人脉关系何等重要,万万不能轻易错过,如今能和名门少爷读一所大学,说不定就有机会拉上关系,再说,项大哥从京师大学退学了,又惹上了麻烦,前几日他想找工作,没想到偌大一个阳城,竟然都是谄媚权贵之人,没有人敢接纳他,那个顾少爷又袖手旁观,真是气煞了人!

这种时候,项大哥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来帮衬,她必须能帮得上忙才好,如果和那几位少爷交好,难道还愁一份儿工作!

谢冰心又是一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在她心中,项大哥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个英雄,此时见他竟有些焦头烂额,总让人……不舒坦!

爱情应该是甜美的,不染世俗的,奈何人生在世,想生活下去,需要的还是些世俗的东西。

眯了眯眼,谢冰心拉着谢若兰,举步向学校里走去,一进校门,绕过林荫环绕的小径,便见好多学生步履匆匆,向着同一个方向快步前行,他们有的三五成群,小声交流,有的抱着书本,一边赶路一边读书。

目光闪了闪,还没开口问,谢若兰已经双眼冒光地道:“我打听过了,最近来了几位讲课特别好的先生,每次教室里座位都不够,咱们也快点儿!”

谢冰心让她拖得一趔趄,略略蹙眉,心下暗道:也太粗鲁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太爷爷那么喜欢她,难道就因为她爹是嫡出?都民国了,哪里还有什么庶出,嫡出的说法!

一转念,谢冰心连忙收敛了心思,皱眉,这么想可不好,若兰是个好孩子,自己这么多年来,是和她真心交好,不该因为大人之间的事情不愉快。

太爷爷自己老糊涂了,满脑子封建思想,可不关谢若兰的事。

闪念间,已经踏上石阶,进了教室,教室里果然人山人海,座位早就没有,后排还有几个站着的,谢冰心的容貌出众,又会打扮,又洋气又俏丽,来听课的女生很少,大部分都是男生,这一群新青年,还是很有绅士风度,不多时就有两人给她们让座,谢冰心客客气气地道谢,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心下又是得意,又是发愁,这些男生献殷勤的手段越来越厉害,怎么不动声色地拒绝,到是个大问题了。

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半撑着脸颊看书,谢冰心的仪态极漂亮。

谢若兰左顾右盼,兴致勃勃,半晌扭头笑道:“咦,难得啊,记得去年咱去参观的时候,耳朵根可没现在清净,那些男孩子只知道围着你转呢!”

谢冰心嘴角动了动,神色不变,轻声道:“说什么呢,这可是大学!”

谢若兰连忙用肥肥嫩嫩的小手掩住嘴,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憨态可掬。

教室里并不安静,有人口中念念叨叨,有人奋笔疾书,还有三两个人凑在一起,表情严肃,低沉着嗓子争辩。

谢冰心忽然有一点儿尴尬,看着谢若兰厚着脸皮凑过去搭话,还借人家的笔记,不一会儿就仿佛融入其中,时不时发出惊呼声,她到被孤立在一旁,沉吟了片刻,她也微微倾斜了身体过去,可居然半句话也插不上,完全听不懂他们口中什么定理,什么函数,她往日只要一出现,向来就是众人的中心,像现在这样没人把她当一回事的情景,让她又难受,又尴尬。

只是,谢冰心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窗边,倚着窗户和人交流的那个年轻人,她姓严,是柳家的二少爷,他在家里是唯一嫡出的男孩儿,即便现在没有在柳家生活,依旧十分受宠,项君就很想交好他,不只是他,还有他那几个朋友,只是严少爷的圈子很小,轻易不和外人打交道,要是能和他成为同学,拉上关系,那……项大哥一定会很高兴,而且,对自己也有好处,等一会儿项大哥来接她,要是能凑在一处聊一聊就好了。

第二十五章 不痛快

谢冰心抿了抿嘴唇,抬头悄悄看了柳二少爷柳谦一眼,目光又落在众人的课本上溜了溜,轻声道:“同学,请问这堂课是……数学课吗?这就是课本?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

柳谦连头都没抬一下,拧着眉头不知道正想什么。【全文字阅读..】

谢冰心脸上登时一红。

旁边正拿着笔龙飞凤舞的一少年,飞了柳谦一个白眼,笑道:“哟,漂亮小姐,你可别和我们谦子一般见识,那白痴除了读书,就不会别的,哪里能了解美人的妙处!”

这人话语轻浮,却并不让人讨厌,只引来几声善意的轻笑,谢冰心前座的戴着眼镜的学生,转过脸把课本递过去:“看吧,你要感兴趣可以抄一份,我都背得差不多了。”

谢冰心愣了下,那课本是手抄本,有点儿潦草,用的纸张也不好,灰扑扑的不厚,也没有编著的名字,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她稍有些洁癖,还真不想碰,连忙一笑,客气道:“我看学校挺缺少教材的,不如我找一找解……解几何学的教材给大家看看?”

“噗嗤,究竟解几何啊?”

前面戴眼镜的同学失笑,随手把自己的课本拿回去,其他人也哄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谢冰心脸上登时涨红,恨不得时光倒转,她真是糊涂,明明不怎么懂数学,知道的只是一鳞片爪,为什么非要多话!心下又恼恨不已,这帮人未免太粗鲁,哪能随便嘲笑一位淑女?

一开始搭话的小少年忍住笑意,咳嗽了声:“笑什么!”又转头安慰谢冰心,“别多想了,他们是课业压力太大,逮住个机会就胡闹,你别搭理他们!”

谢冰心努力做出一副淡定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她脸皮再厚,也实在插不进话去,好像她和每一个人说话,对方都是带着一股子戏谑。

一时间心中委屈,想她谢冰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轻慢!

周围一群年龄大到二十七八,小到十七八的学生们却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女生的想法,他们青春洋溢,热情、单纯、开朗、活泼,没有特别去关注谢冰心,却也没有针对她的意思,不过是更关注自己的学业,更关心数学罢了。

吱呀一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整个教室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反射性地正襟危坐,谢冰心都被这紧张的气氛弄得心下一震,抬起头,就见教室的木门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年轻女子。

她怎么来了!

谢冰心蹙眉,心里有点儿不痛快,难道她还想读大学?开什么玩笑,真以为学校是那么好进的!

方若华全然不知教室里还坐着一个谢冰心,连那些观看直播的粉丝也没太注意,每天教书,还得抽空写作,还要学习,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她都几乎要忘了自己穿的这个小时空还有主角在。

“上课!”

“起立——老师好!”

一句废话也没有,开始上课。

方若华如今也稍稍改变风格,争分夺秒,只努力把更多的知识灌输到学生的脑子里去,不想别的,没办法,学生们的底子有点儿薄,但向学的热情绝对浓烈,进度也是十分快,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她已经完全明白,这个时代的学生和她所在的那个时代是多么不同,也许他们不那么古灵精怪,不会故意提出难题为难老师,但他们都是精英。

这个时代,能读大学的,几乎都是一个时代的佼佼者,给他们上课,压力真的挺大,要不是有自家老妈帮忙准备教案,还有那么多二十一世纪的书籍,习题以供参考,方若华真没有底气来给这

帮人尖子讲课。

但是,成就感满满堂堂!

教室里清清朗朗的声音弥漫,除此之外,四下只有奋笔疾书的刷刷声。

谢冰心整个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在讲台前任意挥洒的那个女人,那个人似乎在发光,自己身边,到处都是她的信徒。

柳谦柳公子多么傲慢?但此时此刻,他就和最寻常的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对讲台上那个年轻的先生,由衷的尊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声响起。

谢冰心跟被刺了一般,猛地一震,想站起来,脚还没动,就发现在座的学生都保持一个姿势,没有任何人任意行动。

方若华顿了一下,把一张纸交给第一排的一个女学生,道:“这是今天的作业,传抄一下,下一堂课讲解。”说完,下课,起立,问好,方若华从从容容地离开了教室。

这时,屋子里的学生们才松动了下,喧哗声四起,几个人小步跑着去上厕所,还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抄写笔记。

“呼!”

谢若兰眼睛放光,“原来国内真有人教数学教这么好,我要上阳城,一定到了没有,那个先生好年轻啊,她有二十岁吗?”

激动得直转圈,谢若兰从小就弄不懂那些之乎者也,从来都被当成脑子愚笨,但她知道她擅长什么,她擅长算数,算盘打得比她爹和娘都好,家里的账本有什么漏洞,娘看不出来,她一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她还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就自学过九章算术,真得很有意思!

“我一定要读阳城大学!”

谢若兰大声道,活力十足的模样逗得周围几个学生都笑起来。

谢冰心面上和和气气地跟着笑,可心里就跟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一般,搅得她心口疼,头也疼,几乎不愿意在教室里多呆片刻,甚至顾不上叫谢若兰,便步履匆匆地离开。

走到校门口,她的心情依旧没有完全平复,抬头看到项君,精神才好了些,何必去在乎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她能混入阳城大学教书又怎么样,能写点儿破烂东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了这个男人?外表再光鲜,心中还不知如何腐烂,谢冰心目光微转,忽然想,不能让这帮单纯的学生傻傻地相信那个女人,要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多么可怜,多么不堪?

项君全然不知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再想什么,他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方若华,让他忧思甚重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第二十六章 女孩儿

夏日的阳城,满城翠**滴,绿草如茵。【全文字阅读..】

项君的脸色苍白,神思不属,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长生他们,不行,不能说,否则菲菲会有危险。

顾长生不会相信菲菲是无辜的,菲菲也是被人利用,是孙家那帮无耻之徒骗了她,她也很绝望。

那位顾少爷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断,从不听别人的规劝。

那么柔弱的女孩子,经不起半点儿风雨摧折,他项君必须保护她,那是自己的责任,要不是自己把她牵连进来,她还是那个身体虽弱,却聪明伶俐,惹人怜爱的普通女孩儿,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换了其它时候,谢冰心肯定能察觉出自家项大哥的情绪不正常,可今天,她也满脑子复杂,莫名不愿意在学校里久呆,更不乐意项大哥在这儿多呆,什么兴致也没有,两人到是相安无事了。

方若华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拿着茶杯给自己灌了一杯温水,然后才慢慢小口小口地啜饮润喉,喝了几口,倚着窗户,打算小憩一会儿,还没闭眼,办公室门前就有几个穿着黑色校服的年轻学生出现。

坐在对面教英文的金老师一下子笑起来:“周栋你们又来补数学?”

李老难得也在,闻言笑道:“不行啊,得交补课费,起码得给你们方老师,夏老师一人二斤蚕豆吧!”

其他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起哄,不过一边开玩笑,一边起身帮忙把桌子椅子摆一摆,摆完也安静下来,不耽误学生求学。

这办公室比较简陋,桌椅板凳都没有太多富余,有时候学生想来补补课,老师们就得让座。

阳城大学的资金其实挺充足,但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听说老校长还打算再多招一些大师过来,没有大师,大学就不可能成为名校。

钱再多也永远不够用,只好尽量都用到刀尖上,办公用具简陋些,老师们也不介意。

方若华打开课本,挨个给学生解答疑问,见这些问题没太多重复,才稍稍放心,看来不是她上课上得哪里有问题,这就好,至于某个知识点儿没听懂,那不要紧,学生那般多,总不会每个人都能全神贯注一整节课,偶尔精神迟钝,漏掉一两个知识点儿,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花了半个多小时把知识点讲完,周栋进度快,对数学也特别感兴趣,方若华这样的文科生是没办法理解人家的思绪,再教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肚子里的东西就要被掏空。

方若华心下叹息,脸上却是笑容温柔,拿出便签写了张条子,递给周栋:“方家庄有一座小图书馆,那里面有一些最新的数学资料,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周栋眼睛里星星点点,全是霞光,逗得方若华也一乐,要是换了二十一世纪,哪个老师给学生留这种课外作业,恐怕不是被敷衍了事,就是被私底下怼一气,如今到是只能得到学生们的感激。

做老师,还挺有成就感。

送走了学生,方若华精神不少,也不再想休息,干脆看会儿书。

其他几个老师都坐在一边批改作业,金老师合上一份试卷,愣愣出神,忽然落下几滴泪,把周围的老师给吓了一跳,方若华也怔了怔。

金老师今年三十有五,早年曾跟着丈夫在国外呆过两年,别的不好,英文很地道,自从丈夫去了,并未再嫁,如今就靠在学校教英文赚来的薪水,养活公婆和丈夫的弟弟妹妹,一大家子,独独靠她一人,不过,金老师却不以为苦,是个很温柔仔细的女人,像她今日这般落泪,可是从没见过。

“……看见这份作业,我想起了邵萍,那孩子居然马上要再嫁,这怎么行,她那么聪明有天份,只要能读书……我愿意援助她读书!”

她情绪稍稍有些激动,这么一说,方若华也叹气。

邵萍是学校附近农家的姑娘,因为学校在他们村子里买菜,她常常来送,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老师们也会让她到教室里去旁听,那孩子长得漂亮极了,一点儿也不像村子里来的孩子。

还记得前几天一个中午,有点儿闷热,方若华坐在学校凉亭里乘凉,邵萍那孩子躲在旁边的树底下,用手指在泥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着英文。

阳光大好,即便那孩子的皮肤并不白皙,身体也瘦弱,但五官都在发光,眼睛那么明亮,实在漂亮得让人转不开眼,方若华就忍不住过去投喂,塞了她好几块儿巧克力吃。

到现在,十四岁的小孩子捧着巧克力,小口小口,特别珍惜地吞咽,像只小仓鼠一样的表情,还在她脑子里像一幅画似的存在着。

因为邵萍,直播间那群爱美色的粉丝被萌得嗷嗷叫,吵着嚷着让给萌妹子买巧克力吃,个个钱包大幅度缩水,到都便宜了她方若华。

提起那个孩子,办公室里登时变得很安静。

他们都知道,邵萍今年十四岁,可是已经守寡一年了,去年她父母收了一口袋面粉,把她嫁给一户李姓人家的儿子冲喜,结果人刚进门,新郎一命呜呼,夫家说她已经进了门儿,不许她回家,从此以后,那孩子就起早贪黑地伺候公婆,不过,邵萍也不以为苦,偶尔来学校也是笑容满面。

方若华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婆婆是好人,现在也不比以前了,我丈夫死了都不用殉节,那年我姑父去世,我姑母就上了吊,娘说姑母那是殉节,要是朝廷还在,要颁贞节牌坊给我们家,我不想要贞节牌坊,我也不要死。”

她只想活着!

最近邵萍要再嫁,她夫家说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大户,主母没儿子,要抬一个二房!

趴在窗口,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操场上,有学生在演讲,声音洪亮热烈,不知为何,方若华忽然觉得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那样的社会,其实真的很幸运,世上最难得的,不过太平二字罢了。

她就是觉得自己的时代无聊乏味,但至少这一生,若不出意外,就能衣食富足,安安稳稳地活着,可眼下这个时代呢,所有人都身如浮萍,女子尤其艰难。

她曾经跟邵萍开玩笑似的说,你可以读书,以后也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等到将来,咱们国家会人人平等,男女都一样了。

邵萍有没有相信过?

她能不能帮一帮那个孩子,那孩子又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此时此刻,方若华觉得自己忽然想写一点儿东西,说说未来,即便到了未来,女孩子降临于世,还是有很多很多的限制,但至少,她们拥有了机会。

第二十七章 喜字

邵萍出嫁之前两天,金老师带着学校里几个年轻老师,包括方若华,一起到她家去探望。【最新章节阅读..】

到了

六月,暑热难挨,即便是傍晚,因为没有什么风,金老师圆圆胖胖的脸上掉下来大颗大颗的汗珠儿,方若华到还好,她以前就不怕热,身体冬暖夏凉,连她萱萱姐那么个丰胸细腰的大美人都羡慕她的体质,常常说她被老天爷钟爱,不让她受苦,其实当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比较耐热到是真的。

说是邵萍的家,其实是‘婆家’。

邵萍那个病死的夫婿李志,早前也读过中学,能供得起读书人,李家当然不很穷,有二十多亩地,租赁出去赚的租子够一家人生活下去。

方若华到李家门口,李家大门上贴了喜字,里里外外显然打扫过,干干净净,邵萍的婆婆穿着旧式的旗袍,脸上涂了粉,眉毛很细,嘴角到带出一抹慈祥的笑意来。

“哎哟,贵客临门,贵客临门,没想到阳城大学的先生们居然能脚踏贱地,到我这儿来,快请进,萍儿在屋里呢,真是谢谢先生们关照了。”

那么客气,金老师要说的话一口给憋在嗓子眼儿里,憋得她满脸通红。

不一会儿,邵萍也走出来,脸上说不上高兴,到也没显得忧虑,隐隐的一点儿忐忑,说是每一个新娘出嫁前的担忧也无不可。

她看见几个老师,眼睛一亮,笑得露出几颗小碎牙,浑身都透出喜气来。

金老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还是咬牙,低声道:“邵萍,现在不讲究包办婚姻了,婚姻自由,你要是愿意就给老师走,老师给你在学校里安排个工作。”

邵萍一愣,回头去看她婆婆,李家婆婆也愣住,皱眉,神情很不好看,气道:“这位先生,您这是什么话,我给萍儿找的可是好人家,城东徐大老爷,那可是粮商,这世道,做粮食买卖的哪能不赚钱,萍儿嫁过去是正经的二房,生了儿子后半辈子就有了依靠,你别给我们萍儿出那些个馊主意,过了这村,以后上哪儿找这座庙去!”

金老师气得直哆嗦:“她才十四,你说的徐大老爷,今年都五十了。”

“五十怎么了,老一点儿才知道疼媳妇。”

李家婆婆这会儿也没了那谄媚劲儿,表情平静得很,伸手拢了拢邵萍的头发,“几位先生,我是为萍儿好,她在我家一年,贤良淑德,也很能干,我是不想耽误她,才给她找人家,你可以问问萍儿,我对她可有哪里不好?地里的活儿都舍不得让她做,也就煮煮饭,洗洗衣裳,没饿着也没渴着她,这回徐大老爷给的聘礼,我拿一半给萍儿当嫁妆,剩下的那一半,打算给我的儿子再买一个妻子,好让他在阴曹地府也有人照顾,也别惦记萍儿了。”

金先生一众老师面面相觑。

邵萍眼睛有点儿红,身体僵硬,却是点点头:“婆婆对我很好。”

方若华从进屋来就没有说话,直播间本来挺热闹,渐渐也没人吭声。

金老师还想说什么,邵萍忽然抬头:“老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婆婆对我可好呢,比我爹娘还好,以前在家,爹娘不许我读书识字,每天下地做活照顾弟弟,我大姐前年忽然不见了,我知道,肯定是爹娘卖了她,我,我比我大姐幸运,婆婆说,我这样的长相,小户人家养不住,再大一点儿,会招祸的,进了大户人家的门,才能保平安。”

老师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若华胸口憋闷,在里,她只读到了风花雪月,可是现实中,所谓的风花雪月,是何等的渺小。

她伸手拉住邵萍的手,轻笑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特别厚重的金镯子,戴在她手上,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说过,你想活着,永远记住这句话……还有,等哪一天你忽然觉得有勇气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去方家庄找我,别的不敢说,我也许帮不了天下所有的女孩子,但帮你一个,到还尚有余力。”

邵萍的眼睛红润,咬着嘴唇笑道:“先生是好人,先生们都是好人。”

金老师来李家之前,甚至想过找人把邵萍抢走,哪怕被告了,她也不怕,但是真正来到李家,见到邵萍,一口气就散了去。

她还能怎么样?人助自助者,那个孩子认了命,愿意顺从,别人想做什么都不行!

方若华回到家,就忍不住跟夏芬说了这件事,夏芬沉默半晌,只是叹气:“再过很多很多年,女孩子们的思想可能才会有所改变,别多想了。”

“嗯。”

方若华回书房去,摊开纸笔,想写点儿什么东西,写一写自强不息的女孩子们的故事。

至于邵萍,她想,虽然她跟那个孩子说,如果想改变,就来找她,但她不知道自己希望还是不希望那孩子找来,如果她不找来,那她一辈子恐怕只能做一个富贵人家的二房太太,唯一的职责就是为人家生孩子,但那也代表,她还没有绝望。

方若华摊开笔记本,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是任人在黑暗里沉沦,还是做那一个惊醒众人的清醒者?”

她忽然想到鲁迅《呐喊》的那篇自序——“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方若华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能理解这一段话了。

她也许做不了那个惊醒众人的人,但她也许能惊醒一两个,救出一两个!

这世上很多人深陷苦难,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她身为女子,自然更怜悯女孩儿,能救的不多,只是眼前能看见的,能想得到的,她伸伸手也好,只为自己心安。

一连数日,方若华除了上课,就是在屋里琢磨文字,日子过得颇有点儿昏天暗地。

陆先生看了她最近写的几个短篇,都是短小精悍,充满讽刺意味的小故事,写当下女性的,没有说不好,只是叹息:“行,发吧。”

有陆先生插手,方若华在自由谈上有了一个小小的专栏,有时候发一些文章,有时候是一些新体诗,还有时候是一些评论,关于时政的,关于民风民俗的。

几乎很短的时间,方三妹收到的来信就自己读不完了,陆先生建议她请几个助手。

第二十八章 义愤

请助手的事,方若华到不着急,她有学生能用,除了阳城大学的学生,庄子里还有不少读书识字,急着找活儿干的小丫头,人手方面不缺。【最新章节阅读..】

不过现在还用不着。

这日早上有课,方若华拎着课本,算算进度,正想着要找老妈帮忙准备新教案,一进教室,气氛却有点儿不一样,她眨眨眼,就见前座的几个特别熟悉的面孔都有些莫名的义愤填膺。

“嗯?什么事?”

“……”

“方老师,是不是有人欺负您?”

“那些小报上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项君是谁?他是不是欺负您了?”

叽叽喳喳,一派嘈杂!

方若华:“……”她最近过得分外充实,可也忙得很,连顾长生那样丰姿俊雅的美男子都没力气去欣赏,更别说项君,早把这人抛在脑后去,忽然听到这么个名字,还真有些不适应。

一帮弟子委屈地红着眼,把皱皱巴巴的一叠报纸送到方若华的案头。

方若华翻开来看了看,登时有些意外,上面居然有一篇写她的文章。

平平静静地读下去,虽然话语中透着讽刺,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小报,这一篇到也不算荒唐,就是说她本是阳城大才子项君的童养媳,项君为反对封建压迫,为了自己的爱情,已经和她离婚云云。

大体的意思就是她只是个粗鄙无礼,思想封建落后的旧社会童养媳,结果居然敢去做大学老师,实在是让当下的大学生们脸面都丢尽了,学校的脸面也丢尽了。

言语轻佻,隐隐还损了阳城大学一通。

“咳,行了,上课。”方若华一笑,把报纸扔在一旁,“我们这一堂是物理课,不是赏析,都不许读报纸了。”

一众学生:“……”

方若华不紧不慢地把这一堂课上完,看学生们委委屈屈地不肯走,失笑道:“我上课的第一天不就说过,离异单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人家说,因为我离婚了,所以不配当这个老师,这是完全讲不通道理的糊涂话,何必放在心上,有这个工夫,你们多读几本好书,多做几次实验,哪怕是去操场上跑一跑,踢踢球,和小女朋友,小男朋友约约会,都是好的!”

众人一愣,哄然大笑。

“对对,不理他们!”

学生们到底单纯,或许有那么一两个看方若华的眼神有些异样,可大部分都是义愤填膺,为自家老师鸣不平。

阳城大学的老师们大部分都很好相处,看过报纸,只私底下骂那些小报生事,可是天底下闲人无聊,爱八卦的也多,眼下女人离婚,说起来并不好听,遇见这等事,难免被人指指点点。

方若华离开教室,发现老师们多不说什么,有些聪明的,更是连安慰的话也不出口,省得让人难堪,到是学校里一些工作人员,做清

洁的和园丁,见了她都避着走。

这些人,居然还是女子居多。

方若华心下叹息,也有些不悦,不过到也不特别在意,对着自己那些同事,也大大方方地说自己的经历,并不避讳。

她心里明白,越是表现得在意,那些说小话的人越来劲儿,相反,她要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丝毫不放在心上,那些人自然而然也就觉得没趣儿了。

方若华没当一回事儿,李老却当场气得摔了茶杯:“什么玩意儿,说人家若华家境贫寒,又离过婚,不配当先生?什么时候我们学校的先生不挑学问,挑出身了?女人离了婚就不能当老师?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若华离十次八次的婚,她也是一位好老师!”

一群老头儿赶紧劝:“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和这些龌龊人置什么气!”

“说咱们若华家境不好的,那才是胡说八道,就方家这一屋子书,便是最大的财富,若华是最富有的姑娘!”

“不行,这事没完!我看,就是那个项君,要不就是那个叫什么心不心的丫头搞出来的!”

李老气哼哼,连棋也不下了,起身就走。

他老人家一生气,连家都没回,直接奔阳城晚报报社,就在人家主编办公室里,洋洋洒洒,痛痛快快地写了一大篇文,扔下才走。

主编哭笑不得,不过心里也高兴,李老都有一年多没动过笔,他的稿子,哪个报社都不敢等闲视之。

第二日,阳城晚报一个上午卖到脱销。

尤其是各个学校,别管中学还是大学,包括周围省市,几乎人手一份儿。

李老在文章里写的是女性意识的觉醒,把方若华作为当代新女性的代表好好夸奖了一通,写她出身名门,说她品性高贵,知识广博,富有爱心,简直连她自己看了都要脸红。

至于她和项君的离婚,在李老笔下,那是合理合法的巨大进步,代表了女性能独立自主,能走出泥潭。

一篇文章就让全城三分之二的小报闭了嘴,剩下的那点儿胡搅蛮缠,也不足为虑。

谢冰心也看了报纸,为此一整天没吃下饭去,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李老这般护着她,转头看到项君阴沉的脸色,心下难受,连忙过去抱住项君的胳膊:“子南,这些人再无聊不过了,随便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的,个个如长舌妇,咱们不理会便是。”

项君眯着眼睛,半晌才点点头:“我不愿意和方若华在一起,她有怨气,我不怪她。”

他声音很低,目光在阳城大学教师那几个字上逡巡徘徊,心中充满疑虑。

她怎么会做老师?她不是不识字吗?只是,印象中的前妻形象过于模糊,项君到现在也说不清楚,她究竟识字还是不识字!

李老一带头,阳城大学的老师们也纷纷发言,眼下在报纸上发言辩论的事情很常见,每日报上都是唇枪舌战,刀光剑影。

陆先生也开了口,只一句话:“方若华,方三妹,此篇《荆衣记》,结尾看样子需要修一修。”

语气沉重,又有一点儿悲伤。

众人这才得知,最近在阳城文人圈子里被讨论很多的女作家方三妹,居然就是最近几日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方若华!

霎时间议论四起。

第二十九章 不耻

即便是在这个消息不很畅通的时代,方若华的经历还是被扒了出来。【全文字阅读..】

出身书香门第,家境富贵,落难于乡野,为向家童养媳,后和项君结合,为丈夫连累下狱,老天怜悯,保下性命,却又遭遇离婚!

议论归议论,不过这一回,众人心中方三妹是那忠贞刚毅,自强不息的受害者,项君则是那糊涂的负心人。

《荆衣记》写得极好,真情实感,还有陆先生的推荐,读过的人,大部分对其评价很高,其中主人公秀娘,既贤良淑德,又有几分侠气,属于极为讨喜的形象。

男人爱她贤良,少女羡她浪漫,少妇赞她坚定!

本来只是个故事,大家读一读也就罢了,现在方三妹便是方若华的消息一放出来,大家都是明眼人,看看方若华的出身来历,哪里还能不知道秀娘的原型便是她自己!

众人一想到秀娘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憧憬,熬过了苦难,结果全心全意保护着的丈夫,给她的却是迎头一击,痛彻心扉,就忍不住伤感。

《荆衣记》这本书登时又火爆起来,付梓印刷之后,销量极高,远销全国。

方若华不管这些,照常该去上课就去上课,该在家读书写作,便在家读书写作,连学习绘画,练习大字也没有搁下,纯粹当功课做。

另外还添了一个活儿,回复读者来信。

她在自由谈的专栏如今的读者也越来越多,以前愿意分享心事,希望她能给予指点帮助的读者还是少数,但她闹了这么一出,不少或者婚姻失败,或者生活惨烈的女子,都快把她当偶像了,毕竟有那么悲惨的经历,还那么乐观向上,一点儿都没有被苦难打倒的女人,很是少见。

方若华还收到过一封感谢信。

湖南的一个女子来的,她说自己不幸被拐卖,困在山窝里七年,后来被父兄千辛万苦地找到,带她回了家。

可是她却害怕,她已经为那个畜生生了孩子,还有这样的经历,哪怕逃离了地狱,但周围人的嘲讽耻笑,还是让她倍感痛苦,那些人责骂她,说她连孩子都生了,哪怕不为别的,为了孩子,也该忍受,就是要走,也要把孩子带走,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舍了自己的骨肉!

可她恨,她恨那里所有的人,恨冷眼旁观的路人,恨把不把她当人的那一家子,更恨那个欺负强迫自己的畜生,还有那个孩子,那些人妄图用孩子捆住她,她却连见那个孩子一面都觉得痛苦,那根本不是她的骨肉,那个男孩儿会和他的父亲一样打她,拿石头砸她,对她吐口水,那哪里是个孩子,在她眼中,那就是个恶魔!

“我不敢出门,不敢见人,我想过死,直到读了您的文章……方老师,我觉得我还有机会,我还想活着,我熬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死,现在我解脱了,又怎么能屈辱地死去!”

方若华读过读者的来信,倍感欣慰,也许她的文字很渺小,并不可能拯救很多人,但哪怕只救下那一个,她也是功德无量!

在她本来生活的年代,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去做点儿什么有意义的事,可是来到这里,看到,感受到这里的一切,她身上的桎梏仿佛松开了些,她开始觉得,即便平凡如她,也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写作本来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她要名要利,所以写作,但现在,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了。

“为了你自己,那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她们的感激能让你觉得满足,那你也有了继续做下去的动力,一举双得,再好不过。”

方肖揉了揉姑娘的头,笑眯眯地道。他把这几日的变故都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地帮自家的女儿处理掉了些麻烦。

其实,只要他和妻子在,就不会有人轻侮女儿,这时代女子艰难,有一个好家庭至关重要。

名门千金落难与穷小子成亲后又离婚,和乡下女子被丈夫舍弃离异,那绝对不一样。

虽然,他家若华并不是那个原主,但女儿替原主受了那一回牢狱之灾,接下来的人生也是他女儿的,总不能让女儿被人提起来,永远只是项君的前妻,是一个失败者,败给了那个谢冰心。

现在女儿活得洒脱至极,那就很好,旁人中理智的看了也会觉得,和项君离异,及时止损,那是聪明的选择,离开项君,离开项家,若华会更光彩夺目。

项君的消息有点儿滞后,他从自己租下的宅子出来,和老同学吃饭的时候,方强生才躲躲闪闪,旁敲侧击地问他,有关他前妻的事儿。

“她?她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父母给选的女人,为了父母,只能从命,如今得遇冰心,自不能委屈了心爱的女孩儿。”

方强生瞠目结舌,半晌才半复杂,半嫉妒地叹气:“你这小子真是,连那位方先生都看不上,你那位冰心小姐该怎样兰心蕙质啊!”

像方先生那般女子,自己连多看一眼都不大敢,觉得是亵渎,人家却弃之如敝履,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把报纸摊开在桌子上,又去看上面的介绍,阳城大学的老师,学子们不说视若神明,却也是言呼老师,尊之敬之,阳城著名女作家,才气逼人,而且家世不凡,还温柔可亲,贤惠孝顺。

能娶她为妻,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吧,恐怕现在阳城的未婚男人们,真得有三分之一以上想诚心诚意地求娶这么一位小姐回去,离过婚怕什么,娶回家绝对是贤内助,还是能让自己少奋斗三十年的那种。

项君皱眉,看方强生的眼神不大对,心念一转,落在报纸上,细细看,越看,身体越僵硬,他努力让自己不失态,还轻声笑了笑,做出混不在意的模样来:“无论报上怎么吹捧,我的生活是自己的,我喜欢的是冰心。”

方强生耸耸肩——人家为你在监狱中苦苦坚持,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情投意合,别管怎么狡辩,总让人不耻,当然,这种话心里想想就是了,也没必要说出来让他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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