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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冰冷的交锋（5k5）
奥斯丁帝国，帝都希奥。
经历了数个月干燥的冬天之后，位于奥斯丁帝国偏北方的帝都迎来了一场纷飞的大雪。
冬季适量的降雪，这在绝大部分地区都被视作一件好事，干燥的土地得到滋润利于来年作物的生长，这对于农业异常重要，然而对于一座城市来说，降雪却会造成交通的不畅，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
节日，这是在娱乐手段尚且不发达的时代，少有的能够让人们发泄平日生活无聊与苦闷的日子，也是缓解各种压力必不可少的手段，一般来说，每个国家都会设立全民性的节日，其普遍在秋收与春种之间的冬季。
在几乎全民都是希雅教徒的圣梅斯特教国，这一天是新年，万千的民众会聚集祈福，在学者之国，这一天是智慧之神的诞辰，各个学派将齐聚举行展示自我的大会，而在奥斯丁帝国，这一天则是建国日，只不过并非奥斯丁帝国的建国日，而是第二纪元那古老帝国的诞生日。
古奥斯丁帝国，这是哪怕千年之后的如今，奥斯丁帝国的人们都难以忘怀的辉煌之梦，那是现存人类历史上最灿烂的时刻，即使是所有的一切早已改变的如今，奥斯丁帝国仍然以其继承者自居，而继承这传承数千年的节日，则是重中之重。
在建国日这一天，全国各地的贵族将不远万里来到这帝国的中心，向执掌人类最高权力数千年的古老一族献上忠诚与祝福，盛大的庆典将在皇宫中举行，到来的宾客甚至让这号称人类最繁华的城市都发生拥堵。
宣扬勇武的男人们在节日的竞技场上挥舞长剑，身着古奥斯丁帝国宫廷礼服的贵妇们则往来于舞池，欢快的歌舞声伴随的是接连不断的咒术礼花，变幻的光影展示着这人类最大帝国的繁荣。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黑发的少女盛装独立于会场的一侧，紫水晶般的双瞳中映照着这盛世太平的景象，精致的面容冰冷依旧，然而即使如此仍然汇集着全场数不尽青年才俊的目光。
桌子旁的青年们谈笑风生，举起酒杯的同时偷眼看向少女的一边，长剑相交的男人们互有胜败，可比赛结束的那一刻都会不由自主的望向同一个方向，期盼着能够在那冰雪般的美貌上看到些微的感情波动。
然而很可惜，今年就如往年一样，那一眸一笑牵动众人神经的少女仍然是高贵而冰冷，她就如雪花般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但是却也会将想要靠近的人冻伤。
莉莉安·阿其曼，智慧而令人畏惧，却又有着致命诱惑的皇女殿下，无论是计谋还是实力，政治手腕还是天赋背景都如同怪物一般的强大，她不需要去讨好谁，也不需要刻意展现什么，别说是这些青年才俊，即使是奥斯丁帝国的几大公爵也不敢对她不敬。
没人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映入她的眼帘，就如从未有人和她跳过一支舞一般，莉莉安被认为是与其父亲皇帝卢卡斯最为相像的孩子，他们似乎都缺乏着什么感情，但是与卢卡斯不同的是，莉莉安多了一股莫名的魔力，让人即使冒着死亡的危险也渴望尝试将其融化。
控制不住视线的男人们以酒精麻痹自己，然而在他们视线汇集之处，黑发的少女却并未将面前的一切放在眼中，事实上此时的莉莉安正在思索着最近的一系列变化。
奥斯丁帝国，这繁华的帝国现如今正陷入一场暗战之中，在皇帝卢卡斯的面前，三位子女以势力与实力为利刃互相攻伐，在名为政治的泥潭中彼此厮杀，胜出的那一个将得到一切，败北的一方则任人宰割。
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也是一场持续了多年的苦战，智慧、实力、耐心、势力，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张张手牌，在往年莉莉安一直是牌局中最接近胜利的那一个，但是今年，一些变故却让少女陷入了些微的麻烦。
挑战者杯的败北，这让黑发的少女失去了一张本来应有的手牌，而另一方面，卢西斯·阿其曼、奥布里·阿其曼这两位莉莉安的皇兄则为自己增添了一家手牌，两人暂时达成了同盟。
虽然这种利益完全不一致的同盟在少女的眼中就是乌合之众，但是不得不说，在此消彼长的如今确实有些麻烦，而最为让莉莉安警觉的是，边境的一则消息让她敏锐的政治嗅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东境发生塔克要塞的悲剧之后，圣梅斯特教国发生了内战，这可以说是现如今各国最关注的事件了，然而在这聚光灯之下，不为人所注意的边缘处，一则消息则引起了莉莉安的注意，那就是西泽公爵领的军事调动。
西泽公爵做为奥斯丁帝国势力最大的几大公爵之一，目前还没有在继承人的问题上站队的意向，但是这一次的军事调动却没有透露给莉莉安势力下与其交好的贵族，这几乎是立即引起了少女的注意，而更加让她警觉的是，现在埃里克领的两支军队之一，正是阿卡特家。
当巧合接二连三的时候，很可能就不是巧合了，这是少女多年以来总结的经验，而今天，莉莉安的预感似乎已经应验了。
“陛下想要让我去见他？”
“是的，莉莉安殿下，还请您处理完身边的事情后立即前往。”
“我明白了。”
淡淡的点头之后，传达旨意的宫廷贵族谦逊的离去，莉莉安望着宫廷的深处，紫色的眼瞳轻轻眯起。
觐见皇帝，这在建国日这一天对于皇子皇女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在过去的任何一年，卢卡斯都是一次性召见所有人，对于这位重视效率的皇帝陛下而言，一个一个的与子女见面似乎太麻烦了，然而今天，莉莉安居然提前接到觐见的命令。
对于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少女来说，这并非什么特殊待遇，反而是一种警兆，卢卡斯单独见她不可能是因为什么亲情，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考验，而能否通过考验，则决定着少女的未来。
喧闹的宴会厅中，莉莉安转头淡淡的望了一眼远方的两位兄长，转过头向着宫廷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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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寂静的走廊之内，莉莉安·阿其曼漫步前行，少女的面色不为所动，大脑却在迅速的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并准备着应对的策略。
皇帝卢卡斯，作为统治帝国数十年的帝王，绝不是能够轻易糊弄过去的人，而现在的莉莉安，很明显不能犯错。
通往内廷的道路上，沿途的护卫们无声地站立在两侧如同铠甲雕塑，庄严的大门上阿其曼一族的双头鹰眼中的红宝石闪耀着光芒，通报之后，黑发的少女走入打开的大门内，也见到了这庞大帝国唯一的统治者。
卢卡斯·阿其曼，此时正坐在代表皇帝的宝座上等待着她的到来。
但凡是强大国家的统治者，一般都是强大的超凡者，这一点卢卡斯·阿其曼也不例外，只不过与其他各国不同的是，卢卡斯并未显出老态，这个黑发紫瞳的男人皮肤白皙光泽，体态匀称，面容也称得上是精致，细长的眼睛明亮有神，嘴巴上甚至连胡须都没有。
保养良好的中年人，这大概是见到他的人能够联想到的极限了，只不过与这外貌不同的是，卢卡斯的气质却与莉莉安类似，有着一种发自骨子中的漠然，这种特殊的感受混杂着帝王的威严，让任何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不敢放肆妄言。
看到卢卡斯之后，黑发的少女俯身行礼，并没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调整，因为莉莉安明白，任何的讨好在帝国的皇帝面前都是白费功夫，简洁明了的对话才更符合卢卡斯的喜好。
“父亲大人，听说您有事传唤？”
“嗯，稍微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稍微的寒暄之后，莉莉安率先开口发问，直指今晚会面的核心，听到这些的男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快，而是平静的开口提出问题。
“这一次挑战者杯的事我听说了，你的失败超出了我的预料，也让贵族中多出了一些质疑，你应该知道，这对你很不利。”
“是的，父亲大人，挑战者杯的事也是我的遗憾，那些贵族对于我的质疑，我会在未来一点点解决。”
“你的失败确实需要善后，但是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莉莉安，你觉得获得冠军的那个阿卡特家的少年怎么样？”
果然，是那边吗？
不出意料的问题传入少女的耳中，让莉莉安一瞬间警惕起来，思考了片刻后少女问道：
“......您是说评价吗？”
“不错。”
对于莉莉安平淡的疑问，卢卡斯点头回应，少女闻言冷静的道：
“我认为，是一个颇有才干之人。”
“是吗？颇有才干？确实是中肯的评价，那么莉莉安，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让罗亚·阿卡特参赛？”
“！”
当皇帝陛下威严的声音淡淡的说出这一问题的那一刻，微微低着头的黑发少女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立即发现了自己的破绽，而面前的男人视线则如针芒一般盯在了少女的身上，继续开口道：
“你这次挑战者杯的失败虽然并不是因为他，但是事实上一连串的变故却都是因他而起，暂且不提康伯奈特家的女儿，哪怕是他本人对你来说也是重大威胁吧？”
“对于以军队为单位战斗的你来说，那个少年单点突破的爆发力应该是最棘手的才对，同一个导师的你应该也对他有所了解，一年级参赛的情况虽然出人意料，但是动用奥斯丁帝国的势力，在决定下达前提前否决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所以我很奇怪，莉莉安，抬起头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他毫无防备？”
黑发的男人语气平淡但却确信的发问，仿佛说出的就是事实，而在皇帝的命令下，黑发的少女也缓缓抬起了头，莉莉安的面容此时毫无波动，然而内心的起伏却前所未有的剧烈。
为什么没有提前阻止罗亚参赛，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少女根本就没有将罗亚看作是敌人，甚至与自己相比，莉莉安内心更加希望少年能够获得冠军，然而这种理由却是绝对不能被卢卡斯知道的。
不能与阿卡特家的人有所接触，这是皇帝陛下的禁令，代表着卢卡斯对那一族的警惕与抵触，违背便是公然的反抗，莉莉安有所预感，如果接下来的回答不能令卢卡斯满意，那么她的处境恐怕将急转直下，而在政治斗争中失去皇帝的支持，结局往往只有一个。
血液仿佛冻结的寒冷中，莉莉安紧急思考着合适的答案。
遗忘、大意之类的回答是绝对不行的，挑战者杯的冠军带来的名望是巨大的，正常来说莉莉安必定会全力确保获得优胜。
不了解罗亚真正实力这一点也行不通，毕竟以少女的行事作风来说，真把罗亚当做敌人便绝对不会给任何机会。
少女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而另一边黑发男人的视线则随着时间愈发锐利，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卢卡斯即将下达判断的前一刻，莉莉安终于开口。
“这次的事，是我感情用事所致。”
“感情用事？”
威严的皇帝听到这个字眼，面容发生了轻微的变化，注视少女的目光更加冰冷，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保罗·阿其曼，这次一年级参赛的提议是他促成的，因此我没有阻止，结果造成了意外的后果。”
“保罗？”
“不错，虽然是私生子，但我认为他是一个难得的正直之人，并且有着我们一族难见的特质，对我抱有着尊敬与亲情，而我也对他予以了承认，这次挑战者杯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因此我没有予以否定。”
“......”
黑发少女如此回答着，闻言的卢卡斯则陷入了沉默，望着虽然略显意外，但是目光却丝毫没有放松的皇帝陛下，莉莉安明白她的话语起到了效果，但是仍然有着欠缺。
片刻的思考后，莉莉安手轻轻抚于胸前，脑海中浮现出黑发金瞳的少年身影，再次开口道：
“父亲大人，我知道这不符合我平时的作风，但是我的内心无法控制，在得知他身份的瞬间，我的内心便涌现出了保护欲，我无法忍受他受到任何伤害，也难以拒绝他的请求，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果您认为我有罪，那么请处罚我吧。”
黑发的少女如此说着，紫水晶般的瞳孔中第一次浮现出茫然，几乎从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苦闷，而看到这样的莉莉安，即使是卢卡斯也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怀疑的目光缓缓松动。
经过多年的观察，卢卡斯对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很了解，哪怕再如何高明的演技在他的面前也是徒劳，可现在莉莉安所表露的，毫无疑问是她不曾有过的真情，而这则有些出乎皇帝的意料。
“我们一族的血脉中确实有着偏执的因素，这不是你的错。”
望着这样的少女，黑发的男人表情逐渐平复，说出了这似乎是谅解的话，然而即使如此，卢卡斯的怀疑仍然没有被完全打消，他注视着莉莉安，突然开口道：
“圣梅斯特教国现在的内战，罗亚·阿卡特应该也会参与，他的能力将为教国带来巨大的助力，在圣战即将到来，教廷的影响力即将大涨的未来，他可能成为帝国的威胁因素。”
“莉莉安......由你去消灭他怎么样？”
“！”
当黑发男人淡淡的说出诛杀之令的那一刻，莉莉安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冻结，卢卡斯的问题在耳边回荡，让表面不为所动的少女心跳骤然加快。
很明显，皇帝的问询是又一个试探，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如此的难以回答，自相残杀，唯有这一点是莉莉安绝对要避免的，但是到底该如何回答才能不引起皇帝的疑心，又能避免与那个人兵戎相见？
答应？不答应？还是运用其他的话术？
宫殿之内，难以忍受的沉默随着时间扩散降临，黑发的少女如同陷入了静止，前方的帝王则表情渐渐有了改变，正当卢卡斯想要再次开口时，莉莉安突然抬起了头。
“父亲大人，如果您想让我清除那阻挡帝国的不自量力之人，那我接受这个命令，但是我认为，这件事由我去做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
莉莉安的回答让卢卡斯眯起了眼睛提出反问，而少女也淡定的予以回复。
“是的，无论如何，现在的我们还是同处一所学院的学生，对下级生刀刃相向，甚至是将其杀死，会极大的损伤我在学院的声誉，这种影响恐怕是不可逆的。”
“......”
望着平静的如此说着的莉莉安，皇帝陛下盯着少女的眼睛沉默不语了许久，而少女的内心则已经紧绷到了极致，既答应又不答应，将一切交由皇帝定夺，这就是莉莉安想到的答案，而面对如此的回答，心怀怀疑的男人长久的思考后也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你确实不太合适，不过事实上我也并没有杀死他的意思，只是教国的势力必须要打击，这次他们的内战，是圣战开始之前唯一的机会了，你的意见如何？”
“我认为这是个机会，但是父亲大人......教国的塔克要塞意外失守，这种时期是否太敏感了？”
“不错，各国的反应一定很激烈吧，毕竟异种人也是一个问题......对了，莉莉安，这一年以来遵循我的命令远离阿卡特家的那个少年，让你的学院生活颇为辛苦吧？”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一切尚且还在我能够处理的范围内。”
“嗯，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但是已经不用这样辛苦了。”
听到卢卡斯的话语，莉莉安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而就如回应她的预感一般，威严的男人注视着下方的少女，开口淡淡说出了绝望之语。
“去东境吧，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皇帝的命令落地，大殿之内，少女的身体瞬间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