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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不要离开我（5k）
平原之上，飓风呼啸，豪雨自天空洒落，双方第一次交手的咒力波动，造成的是毁灭般的结果。
在古兰达尔的拳头前，液态的城墙放出大量的苍蓝之光，翻滚不息如同海洋，然而这以柔克刚的方法在巨人的面前却并没有起到想象中的效果。
赤红的光芒缠绕着雷火，接触的那一瞬间咒力的水流便被剧烈的蒸发，密闭的液体内部爆炸接二连三，激荡的水汽化为灼热之雨，随着冲击波席卷四方。
地面上的士兵们在飓风之下将剑刃插入地面固定身体，高大的马匹被掀倒在地，森林中的巨树也一瞬间被吹歪，混乱的战场一时间仿佛化为了两个人的角斗场，然而激烈的冲突却并没有持续多久，液态的苍之城墙随着古兰达尔的击打逐渐溃散，而伯克利也早已在这段时间拉开了距离。
在接连的战斗中咒力消耗巨大的公爵在看到古兰达尔的那一刻就确定了罗亚的身份，召唤神灵战斗的少年，这是哪怕伯克利也分外重视的情报，而现在罗亚想要做什么他也很清楚，就如同一开始伯克利盯上爱丽莎一样，少年也想通过直接击败他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选择，也是这单枪匹马而来的少年唯一能够扭转局势的方法，如果是往常伯克利也许会接受挑战，但是这一次早已成名的公爵却选择离开，不只是因为状态不好，事实上罗亚自出现开始，与记录中不同的源级就引起了他的忌惮。
源级3与源级4，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如果这个挑战者杯史上最年轻的冠军仍然没有晋升，那么伯克利还愿意以劳累之躯与其争斗一番，但是在罗亚成为高阶超凡者的如今，直觉敏锐的将军根本没有战斗的意思。
只相差一级，对于这种从数不尽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夺得桂冠的天才来说，肯定有跨越等级填补实力的手段，也因此公爵大人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在低沉的号角声中虽然惊讶，但是仍然开始了撤退，在巨人低沉的怒吼声中，西泽领的军队以液态城墙为掩护向着搭建的营地迅速退去，四散的水流则在伯克利的操控下发挥了余热，使得本就难以移动的地面更加泥泞。
“轰——！”
坚持了数分钟之后，在古兰达尔不断攻击下，苍蓝色的液态城墙终于彻底崩溃，下落的雨滴中，黑发的少年眺望向已经与阿卡特领军队分离，有序撤退分外警戒的西泽军，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选择继续。
阿卡特军在激烈的战斗后已经无力追击，一个人冲过去虽然能造成一定的震慑，但是却要冒不必要的风险，且很难靠近造成大量杀伤，与训练有素的军队为敌，这是哪怕高阶超凡者也不愿意做的事。
黑发的少年望着远方仍然警戒的西泽公爵，不由得摇了摇头感叹起敌人的嗅觉之灵敏、反应之迅速，当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西泽军的训练有素。
撤退容易，但是在古兰达尔的压力下有序的进行撤退却很难，不如说一般的部队恐怕早就在恐惧的压力下演变为大逃亡了，由此可见敌人是与阿卡特领精锐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的百战之师。
由于脚下的泥泞，奔行的马匹速度减慢了许多，黑发的少年转过头望向阿卡特军的方向，注视着远方银白发色的少女，大脑中几天以来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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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幽暗的森林之内，黑发的少年望着面前报告的阿卡特家将领，仔细地倾听着军队的伤亡情况，而在他的身后，银白发色的少女则用清水擦拭着手臂上的血迹。
在西泽军撤退之后，阿卡特家的军队也立即脱离了随着时间逐渐化为沼泽的战场，在那之后黑发的少年跟随着队伍进入了森林，并顺着蜿蜒曲折的兽道直入森林内部，在一片明显是临时搭建的营地内开始了休息。
对于自家军队这休整地点，罗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想到，毕竟哪怕是有着驯兽相关天赋的超凡者，对于这种明显没有被人类经营过的森林也是抱着敬畏之心的，虽然敢进入，但是却绝不敢轻易休息，毕竟在睡梦之中无论是源质还是血脉都是不会被激活的。
更何况根据资料以及昨晚通过【银翼之鹰】看到的实况，这片森林还是有主人的。
强大到匹敌高阶超凡者的魔物，一般会成为一片区域内森林或者草原的主人，与各种魔物们建立起类似共主的关系，这片森林的话就是那头八脚巨鹿，对于这样强大的魔物，人类是无法驯服的，只能缔结契约互帮互助，然而这其中却绝不会包含借家。
野兽的领地意识，那是它们的生物本能，别说让军队驻扎，就是踏入其中都会激怒对方，不是完全臣服应该是绝不可能让步的才对，爱丽莎到底是怎么沟通才能办到这种事的？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罗亚一如既往无法在爱丽莎的身上找到，仔细想想的话随着少女血脉与超凡实力的发展，相关无法解答的问题越来越多了，不过现在的罗亚却并不关心这些。
全力忍耐着听取了将领们的报告之后，黑发的少年将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放出，在如此的好消息下，本来因为今日战况不利而有些低落的士气再次重返巅峰，将领们逐一离开营帐，而处理完这些的罗亚也终于能够转头望向身后。
此时在指挥所的休息室内，银白发色的少女正低着头默默地坐在一边，双眼望着地面不知在想着什么，哪怕是指挥部内将领们都已经离开，少女也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来到罗亚的身边。
很明显，爱丽莎的情况不对劲，这是罗亚在之前见面的时候就发现的了，这一次见到罗亚的少女情绪异常低落，就像是害怕着罗亚的目光般，打过招呼后就低着头不言不语，一直持续到现在。
对于爱丽莎这与想象中完全相反的态度，罗亚可以说是不知所措，今年由于前往东境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变故，导致罗亚与爱丽莎相遇以来第一次没有一起迎接新年，正常来说见到罗亚归来，少女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难，难道是因为血腥的战场，导致出了什么心理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的少年浑身冰冷，恨不得立即就问个究竟，但是看到爱丽莎闪躲的目光后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如果真的是什么心理疾病，是不是暂时先不要刺激她比较好？
如此想着的少年内心焦急不已，却只能一直维持着无事的样子，一直到安排好了一切的现在，罗亚才终于下定决心问询一下爱丽莎究竟怎么了。
黑发的少年先是等待了好一会，发现少女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思考了片刻后罗亚站起身，极力维持着平和的态度向少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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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该怎么面对兄长大人？
从战场归来一直到现在，少女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为了能够和罗亚在一起，之前的少女想尽办法从身为父亲的卡帝亚那里得到了出征的许可，当时的少女确实是怀着胜利的确信才向父亲提出请求的，因为凭借着情报部门的优势，爱丽莎早已知道这里的森林中有着一个受伤的魔物之王。
虽然不知道能够做到哪一步，但是凭借着血脉带来的生命能量应该能够对这魔物进行拉拢的，这一点在自家兄长大人不在的时候一个人进行过实验的爱丽莎可以肯定的，而事实证明比想象得还要顺利。
灾厄之王，那其实是超出了少女一开始预想的魔物，但是也许是受伤了的原因，感受到爱丽莎的力量后和其他魔物没什么不同，态度变得异常的温驯，并给了少女带领的阿卡特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帮助。
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一开始前所未有的顺利，才让我遭遇了失败的恶果吧。
如此想着的少女自责的咬紧了嘴唇，之后白天的行动，爱丽莎所带领的阿卡特军彻底的陷入了激进，无论是敌军的实力还是西泽公爵的战场判断力都被少女低估了，而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被看破战术的敌军全力缠上。
进行决战的话，兵力不足的一方几乎必定会输，但是由于地形被改变又甩不掉敌人，战场的形势急转直下，那一瞬间少女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因为可能会死亡，而是因为她的战败将毁掉阿卡特家最精锐的力量，这在爱丽莎看来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恶果。
虽然之后罗亚的出现挽回了局势，甚至还逼退了敌人，但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却更是让爱丽莎无地自容。
犯了如此大的错误，如果是别人，恐怕早已经遭受到了重罚，但是与少年对视的那一刻爱丽莎却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因为罗亚望着她的眼中，只有发现重要之人平安无事后的安心。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少女才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爱丽莎，你还好吗？”
思考了许久之后，靠近的罗亚还是选择了采取正攻法，轻声询问少女的感受，然而听到少年关心的话语，银白发色的少女反而内心更加惭愧，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喉咙中却仿佛堵着什么般难以作答。
“爱丽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出来，到底怎么了？”
“......”
发现银白发色的少女欲言又止数次却发不出声音，罗亚不由得微微一愣，下一刻瞪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了战场应激障碍造成的失语症。
等等，不会吧？
想到这些的少年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感觉大脑似乎都麻木了，他俯下身子伸手轻抚少女的脸颊，忍不住焦急的开口确认。
“难道你说不出话了？为什么？是，是因为之前的伤？还是因为战场？那样的话我立即带你走！”
心中的担忧让罗亚的情绪少见的激动起来，然而还未等少年有什么行动，银白发色的少女便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抬起了头。
自罗亚这次归来以来，爱丽莎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可与平时不同的是，此时少女的赤红的瞳孔中充满了愧疚，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兄长大人，对不起。”
“嗯？什么？”
“输了，给家族抹黑了，还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对不起......”
“......”
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内疚的情绪，许久的忍耐之后，银发的少女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自责，伏在了罗亚的胸前痛哭了起来，而看到这样的少女，少年则忍不住长松了口气，张开双手紧紧地将其搂住。
只要能够发泄出来，就比闷在心里要好，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特别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危机与残酷的战场之后，知晓这些的罗亚没有打断爱丽莎的哭泣，只是拥抱着那娇小的身躯，抚摸着她的后背，全力安抚她的情绪。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良久之后，少女的眼泪才渐渐停歇，情绪也有所平复，而直到这时，罗亚才终于再次开口。
“稍微好些了吗？”
“......嗯。”
“那就好，好久没见到你这样哭了，上次还是小时候吧。”
“对不起，兄长大人，没能控制住......”
“不需要控制，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不过......爱丽莎，有一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抚摸着少女银白色的美丽秀发，如此说的罗亚微微直起身子，注视着爱丽莎赤色的眼睛轻声道：
“你没有输，也没有为家族抹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兄长大人，谢谢，但是这种安慰......”
“不，这不是安慰而是事实，你不会真以为有谁能做的比你还好吧？除了你，谁还能驱使灾厄之王那种怪物？”
黑发的少年如此说着伸手轻轻掐住少女的脸颊，双眼之中充满了宠溺与心疼，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爱丽莎觉得没有打败敌人，反而被拖住是她的错误，但是实际上少女领导的这支孤军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取得了远超想象的战果。
在高端战力与兵力的双重劣势下，居然能够取得战场的大部分主动权，面对奥斯丁帝国名将西泽公爵与享有盛誉的战神骑士团，甚至取得相差不多的战损比，这本身在战场上就已经是奇迹了。
如果换做别人，别说取得这样的战果，如此优势的西泽公爵恐怕都不会让对方扎营，事实上按照卡帝亚等人的预测，罗亚赶到时阿卡特军可能会牺牲近半，但是在爱丽莎的带领下，实际的伤亡却远小于这个数字。
“我来的时候你只不过是处于劣势，只要舍弃一部分兵力，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撤退进森林的，到那时伯克利绝对不敢追进去，你又怎么能算输了呢？”
“可是我的战术被看穿了，伤亡也......”
“扰敌的战术没有问题，之所以发生变故是因为敌人改变了战场环境，这不是你的错，至于伤亡，如果不是你驱使魔物消耗了敌人的实力，我们的伤亡将远比这次要大。”
轻轻梳理着少女的头发，黑发的少年声音坚定却又平静的道：
“你已经将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最好，完成了战略目标，拼尽全力保护了士兵，这样的你又怎么会抹黑家族？不如说相反......”
如此说着的少年轻轻托起少女的下颌，注视着那赤红的瞳孔认真的开口。
“无论是我还是家族都以你为荣，爱丽莎。”
“！”
听到罗亚前所未有肯定的那一刻，银发的少女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再次哽咽了起来，猛地扑进了少年的怀中，而直至此时，察觉到爱丽莎心结解开的罗亚也彻底放下了心。
这次的事说到底还是爱丽莎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当然，更为重要的原因还是经历的问题，与历史片段中见惯了战争与死亡的罗亚不同，从小到大爱丽莎都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战争，部下的伤亡会引起她强烈的自责。
俗话说慈不掌兵，爱丽莎还是太善良了，从小被欺负的少女更能体会绝望与伤痛，所以对这些分外敏感，想到这里的罗亚轻轻皱眉，感觉心疼的无以复加，心中也忍不住再次埋怨起自家老爹的决定。
“爱丽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明天我派人送你回......”
“不要！”
“哎？”
为了将少女送出战场，黑发的少年柔声说出自己的决定，没想到的是听到这些的爱丽莎反应却异常激烈，在惊讶的罗亚面前，银发的少女抬起头直视着少年金色的瞳孔，眼眶含泪近乎恳求的道：
“兄长大人......不要再离开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