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少爷不想要破灭结局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先祖的记忆（5k）

迷雾的深处，罗亚·阿卡特望着前方跪倒在地的黑袍祭祀陷入了无言。

此时在黑发少年的面前，那曾经的老者身体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双腿不断变粗化为尖锐的根须扎入地面之内，身体向着四面八方膨胀撑破衣服，青铜色的皮肤不再是看起来如同树皮，而是真正的化为了粗糙的树木。

在看到救世主祭祀现在这幅样子之后，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少年的心中接连解开，为什么这个家伙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为什么他能够生存如此多的年头，诸如此类的问题全部有了答案。

因为这位祭祀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树人。

在那救世主尚未堕落之时，其神格之一便是太阳神，这对于其他种族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以太阳为生存的必要条件的树人种来说，依赖阳光的它们跟随救世主几乎是理所当然。

现在想来，在那远古的时期能够达到救世主大祭司这种地位的家伙，几乎不可能是人类，毕竟与现在不同，那个时代神话生物们仍然纵横于天地，人类这种出生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平凡种族根本就不是主角，而且以寿命来说，人类也远远比不上以长寿著称的树人。

敌人的真身令人意外，但是却也没有让罗亚产生过大的情绪波动，真正令少年惊讶的并不是这个发现，而是那不断膨胀的树木中心，一个与周围的树干枝条格格不入的东西。

内脏。

从大小以及形状上来看，恐怕是人类的心脏。

“呃——！”

古怪的类似惨叫般的咆哮声自化身为巨树的老人口中传来，让人的鼓膜一阵刺痛，数不尽的枝条互相缠绕，使得那树人的枝干愈发粗壮，敌人在不断恢复状态，这对于罗亚来说分外不利，然而黑发的少年却对其无动于衷。

不是因为轻视敌人，也不是因为过于惊讶，实际上此时此刻，罗亚的心中正经历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黑发的少年金色的瞳孔盯着那被遮掩住的心脏位置，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联系。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第六感，仿佛身体中多出了一条线与那古怪的心脏连在一起的错觉，在感受到这种感觉时罗亚一度以为中了什么咒术，但是事实证明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异常，那颗诡异的心脏也被敌人迅速的遮掩了起来。

树木的身体与人类内脏的结合，这种混搭毫无疑问是怪异的，更不要说令罗亚感觉到了奇怪的联系，望着那狰狞的鬼树，黑发的少年一边释放咒力一边迅速的思考着，并很快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你能够装成人类的样子就是因为那颗心脏吧。”

自言自语的罗亚微微眯起眼睛，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树人祭祀之前的样子，那令罗亚都没看出来的伪装想必就是因为这人类的部分才得以实现。

树人难以移动，身材高大，这可以说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但是在阿卡特领的崇山峻岭中，那曾经是黄昏贤者会成员的树人曾经说过，远古时期一些堕落的树人可以使用某种特殊的咒术自由行走于世间。

喝醉酒的树人当时并没有详细讲解这随口说出的情报，它恐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罗亚能够亲眼见识到这堕落树人才会使用的失传禁术，然而对于这远古的咒术对现在的少年来说却并不重要，与这令人厌恶的咒术相比，罗亚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颗心脏的出处。

望着面前身躯已近接近完全展开的树人，黑发的少年皱着眉头面容阴沉至极，结合各种各样的奇怪之处，罗亚基本可以作出判断，那就是那颗被树人祭祀使用的心脏，应该是属于过去阿尔德家族的某位成员。

这不是无凭无据的猜测，而是各种线索整理之后指向的现实。

这次事件中，莉莉安与罗亚曾经数次与树人祭祀交手，但是无论哪一次对方都没有使用对付其他人时那近乎秒杀的抹消，莉莉安曾说那是由于选王之血对其拥有抗性，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却是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那个能力是由选王之血诞生的，属于与选王之血觉醒者签订契约的某位神灵残留的能力。

罗亚与莉莉安并非是拥有抗性，也并非没有被击中，而是因为双方的血脉同宗同源，所以攻击没有产生效果，就如咒术发出者的攻击伤害不到自己一般。

想到这些的罗亚面容沉重，前方树体中那奇妙的感应不断的拨动着他的心弦，也让他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并产生出极大的愤怒。

杀害阿尔德家的先祖，将其肢体的一部分拿去做成为咒术的材料，这种仇恨哪怕是千余年后也仍然令罗亚感到刻骨铭心。

罗亚可以接受先祖们的战死，但是却无法忍受他们的尸骸被侮辱，想到类似艾丝翠德这样一生都守护人类的祖先死后被亵渎，少年身体内熊熊的怒火就无法抑制。

“呃——！”

在罗亚的面前，巨大的树人在片刻的重整旗鼓后再次发出咆哮，这一次的声音带上了疯狂与杀气，在恢复了本体之后，树人祭祀的实力终于得以发挥，层层的光芒笼罩在这巨大怪物的身体上，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如吸收着附近的生气一般，巨树所在之处土地开始迅速贫瘠，建筑物坍塌化为碎石，其他花草树木肉眼可见的凋零殆尽，一片灰色的领域就这样形成，并以其为中心飞速扩大。

干涩的劲风扑面吹过，拂动罗亚的黑长发向后而去，朦胧之间，少年似乎在这阵风中看到了死神的幻影。

明明是象征着生机的树人，可身上死亡的气息却浓郁到令人作呕，如此的树人可以说将堕落者的丑态暴露的淋漓尽致，而在其的指挥下，那吸食一切的灰色领域也终于露出了獠牙，向着黑发的少年扑面而来。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这浓郁的死亡气息，黑发的少年却并没有躲避，他就站在那里，平静的望着那肮脏的堕落者，就如同一柄插在地面的宝剑，又如同一个等待丧钟鸣响的观礼人。

然后下一刻，世界发生了改变。

“轰——！”

就在灰色的领域如同树木的根须般即将触及到罗亚的那一刻，仿佛要将一切淹没的巨响声突然而至，紧接着便是冲天而起的剧烈光芒，以黑发的少年面前为分界，数不尽的火光冲破地层向上喷射，将巨树庞大的身躯完全淹没。

地火与熔岩压缩到极限化为灼目的光线，自破碎的地层中冲天而起，将整个地面掀上天空，沙石泥土被融化，巨树的身躯也在轰鸣声中四分五裂，然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轰——！”

剧烈的地鸣声中，金色的世界蛇沐浴着岩浆冲出地面，在树人意义不明的古怪惨叫声中向着其急速逼近，面对这堕落数千年岁月的罪人，地母神张开了吞天巨口，为其罪恶的一生送去了净化与终结。

庞大的口器拦腰将其咬住，巨大的火光随之爆发，树人祭祀的身影在火光中疯狂挣扎，然而在地母神面前，这依托于大地的生物微弱的反抗完全没有意义，浓烟之中树人祭祀的身体彻底燃烧，惨叫混杂着树木燃烧的噼啪声在罗亚的耳中回荡，交织为对罪人的送行曲。

剧烈的火光冲散了附近的雾气，地鸣与震动传遍群山，燃烧的树人就如同一个被高举的火炬，为世间所有的图谋不轨者展示罪恶之人的结局。

“【收藏家】，你正在看着这里吧。”

眺望着天空中那抹亮光，黑发的少年感受着注视在身体上的视线轻声开口，话语声平静而没有波动。

“原本我还以为曾经与阿尔德一族战斗过的你们至少拥有强者的格调，但是现在看来，再如何粉饰，垃圾也终究会散发出恶臭。”

“你们这一次的目标是学姐吧，很可惜被我搅局了，不过只是这肮脏的植物人，可无法完全发泄我的怒火。”

“下一次，就是你了。”

淡淡的如此说完后，黑发的少年再次陷入了沉默，而随着罗亚的话语落地，阴暗的角落中，属于【收藏家】的视线也缓缓消失。

从始至终，罗亚都没有回过头查看什么，但是另一边的敌人却没有选择动手或者回复，因为远方的男人知道，黑发的少年是个诱饵，一旦有任何轻举妄动，此时已经将附近完全监控起来的魔女之王绝不会将其轻易放走。

同时对上罗亚与莉莉安两个阿卡特家血脉者，这明显是不智之举，而在【收藏家】选择了撤退，视线彻底的离开之后，黑发少年身边魔女的身影终于缓缓的浮现而出。

“没上钩呢，是个聪明的家伙。”

“嗯。”

白发的魔女如此说着皱起眉，罗亚则平静地予以回复，察觉到已经不可能发生战斗，天空中金色的巨蛇松开了口器，将燃烧着的巨树摔落地面，在轰隆的巨响声中身躯重新进入地下。

朦胧的白雾在树人祭祀死亡后随风消散，而这奥斯丁帝国边陲小镇中爆发的剧变也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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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狼藉已经化为废墟的村庄之内，黑发的少年观望着前方燃烧的巨树默默不语时，而在他的身后，在千军万马保护下的莉莉安已经悄然而至。

在【波塔司之瞳】被罗亚的冻土之气封印之后，其中数不尽的焰灵便随之消失，莉莉安那边的情况立即得到了缓解，担心罗亚安危的少女随之挥军驰援而来，只是让少女惊讶的是，这边的战斗似乎结束的更早。

扫视了一下附近如同山崩地裂的场景，黑发的少女在骑兵的掩护下来到了罗亚的身后，然而让她有些奇怪的事，注视着面前熊熊大火的少年似乎有什么心事，居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发现少年有些不对的莉莉安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思考了一下，沉默的上前走到罗亚的身边，一边确认着少年的状态一边开口问道：

“罗亚......你还好吧？”

“学姐......抱歉刚刚走神了，我这边还好，学姐你呢？”

“我也没事，本来我也是佯攻，那些焰灵虽然实力强大，但是彼此间完全不懂配合，所以没造成什么麻烦，倒是你这边，没想到战斗结束的居然这么快。”

“嗯，算是运气好吧，那个就是救世主祭祀的真身，被我这边的地母神完美克制了。”

黑发的少年指着前方的红莲之火轻声说出战斗的经过，莉莉安闻言不由得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树人的话确实无法挑战地母神的威严，况且还是用了奇怪的咒术之后，不过那颗心脏......”

“......”

想起刚刚罗亚的推测，莉莉安不由的皱起了清秀的眉，火光映照的脸上浮现出愤怒与悲色。

如果少年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么就代表着两人这位被救世主信徒杀死的先祖，其遗骸被当做咒物已经持续了千年以上。

侮辱先祖，这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不共戴天之仇，哪怕现如今阿尔德一族已经不在了，罗亚与莉莉安的姓氏也有所不同，但是这件事仍然令少年与少女愤恨难平。

来回望着仍在燃烧的敌人尸骸以及身边面色沉重的少年，莉莉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心疼的神色，少女伸出手握住罗亚的手掌，思考了片刻后轻声劝解道：

“罗亚，虽然这件事很令人难受，但是你这样也算是为先祖们报仇了，别看了。”

如此说着的少女伸手轻抚起罗亚的脸颊，不想让少年在目睹这些丑恶而残酷的事，然而罗亚在微微一愣后却摇了摇头。

“不，学姐，虽然确实有些难过，但是我还没到伤神的地步，与这些堕落者战斗，在战斗中死亡是先祖们的夙愿，可惜却不可悲，我在这里实际上是在等这些烧干净，然后将这位先祖的心脏取出来。”

“嗯？取出来？在这样的大火里？”

“学姐你忘了吗？先祖大人的咒术可是对我们无效的，那么反过来，我们通过血脉使出的咒术按照这个法则的话也是无法伤害到他的吧？”

“啊，原来如此。”

黑发紫瞳的少女听了罗亚的话点了点头，两个人望着树人祭祀的尸体在火焰中逐渐崩解，一直到火势稍微熄灭之后，佩特拉所化的金色细蛇才再次进入到灰烬之中。

片刻的搜寻很快便有了结果，在少年少女稍微有些紧张的注视下，金色的细蛇顺利的将罗亚曾经见过的赤色心脏自火中取了出来。

沾染着熔岩的心脏此刻依旧诡异的跳动着，点点滴滴的岩浆顺着其上滴落地面发出嗤嗤的声响，然而即使是在如此的高温之下，这颗来自于千年前的脏器却仍然是毫发无损。

猜想化为现实的少年望着面前的心脏一时间沉默不语，在他身边的莉莉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阵沉默之后，罗亚率先对其伸出了手。

两人将这仅剩的心脏从灰烬中搜出自然不是为了观赏，事实上除了想要亲手将其带回阿卡特领的祖地埋葬之外，黑发的少年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救人。

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保罗等人却仍然毫无踪影，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搜索队凭空消失的咒术尚未解除，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颗明显还残余着神灵力量的脏器，罗亚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望着面前挑动着，散发着层层热气的心脏，黑发的少年心中略有不适，然而表情却毫无波动，仍然坚持着予以触碰，而就在罗亚的手握住心脏的那一刻，属于他人的，数不尽的记忆片段也接踵而至，将少年的意识彻底淹没。

“这是！”

“罗亚，你怎么了？”

短短的片刻之内看到了许多东西的罗亚大脑一白，不由得伸手扶住额头身躯晃动，黑发紫瞳的少女见此情况吃了一惊，急忙将其搀扶起来，并在观望了一下附近后立即启动了防御咒术。

“【十城】。”

带着些焦急与担忧的声音中，莉莉安身边树立起坚固胜过钢铁的城墙，而一直以来包围着两人的兵马则武器对外摆出了防御阵势。

虽然敌人已经在面前化为灰烬，但是正所谓小心无大错，莉莉安不会拿罗亚的安全开玩笑，于是在废墟般的小镇内，少年与少女就这样相拥着，直到许久之后，雾气即将散尽之时，依靠着莉莉安的少年终于睁开了金色的双瞳。

“罗亚，你还好吗？刚刚究竟是......”

“嗯，我还好，只是看到了许多东西。”

苦笑着的少年如此回答了黑发紫瞳的少女，随后摇了摇头，轻声诉说起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