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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包庇（5k）
银色的宴会厅内，在米歇尔拿出第二份文件时已经是一片寂静，黑发的少年坐在座位上面沉如水，而在尽头的主座上，母神的表情则异常僵硬。
这次与罗亚的晚宴，在她的想法中是为了拉近两人关系而举办的，但是随着米歇尔不断地发言以及抛出证据，母神的内心剧烈的动摇起来，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罗亚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骗局。
如果只是伤心难过，那么倒还可以忍受，可是给予希望，让其以为重新获得了孩子的爱又将其剥夺，这样的做法却是母神难以承受的。
“米，米歇尔......”
心中恐惧的女人反射性的呼唤了得力助手的名字，想要让他停下接下来的话语，然而米歇尔此时却已是一意孤行。
精灵族长明白，想要干掉面前这个虚伪的内奸，就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在母神对其的优柔寡断面前，罗亚很可能再次逃过一劫，到时候底牌已尽的他想要除掉这个祸害就是难如登天了。
想到这里的米歇尔不管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拆开文件，盯着罗亚大声道：
“选王者阁下，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你与天使长拉米娅最近一年暗中传递的私密信件超过二十封，并且都是经由救世主的控制区域。”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面对米歇尔的指控，黑发的少年平静地反问，随后道：
“天使族时至今日仍旧是中立种族，我与他们的信件经过救世主的领土并不违反母神大人的任何法律，至于暗中传递，原因不就在我的面前吗？”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盯着居高临下的米歇尔，罗亚也站起了身，声音中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怒气与怨气的道：
“一直以来，一些人都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并非母神大人的本意，但是这样的监视确实使我很不自在，那么我在写信的时候用特殊的渠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听到罗亚如此的话语，知道长久以来对选王者采取监视的诸多大臣不由得纷纷移开视线，主位上的母神则惊讶的看向一边的精灵族长。
虽然长久以来母神确实让情报部门注意选王者的动向，但是监视之类的命令却从没有过，更不用说是这种类似对待犯人的严密措施。
“米歇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神大人，我要声明一点，对选王者阁下的监视并非我的自作主张，而是因为其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方的安全，致使我不得不这样做，证据就是我手中的文件以及报告。”
在母神的注视下，中年的精灵族长如此说着，拿出了众多文件中的一封高高举起，反手面向在场的众人，一边展示一边盯着罗亚笑着道：
“选王者阁下，恐怕你没想到吧，你一直有一个疏忽。”
“疏忽？米歇尔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书信其实并没有做到完全保密，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有在信封上写信的习惯。”
当听到米歇尔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罗亚金色的瞳孔难以控制的微微收缩，与在场还没有听懂的各族族长不同，黑发的少年已经猜到了什么，而米歇尔也随之揭露了答案。
“将信封垫在信纸下面很方便吧？写完了信立即就可以放入寄出，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却会将信件的一部分笔迹作为痕迹留在信封上，也就是说......哪怕不打开信件的封印，我们依然可以凭借着字痕看到部分内容。”
果然！
望着脸上自信十足的米歇尔，罗亚的心沉到了谷底，而主位上的母神与其他的各族族长则是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
不得不说，在这个间谍与情报部门还没有大肆发展的时代，类似于这样不需要涉及咒力的纯物理取证是很多人所不重视的，也因此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警惕性，罗亚的先祖很明显就是这类人。
过于依赖咒力，以为只要给信件加上自毁的封印就绝对安全，却不知道凭借最简单的方法，米歇尔等人就能够看到信件的部分内容，而现如今则也成为了敌人最强大的武器。
死死握紧手的罗亚全力维持着自己的脸色，而另一边的米歇尔则是气势愈发凌厉，他望着面无表情的少年继续道：
“通过我们的收集，我们大致得到了十二封信件的部分内容，而其中就包括你和天使长拉米娅所谈及的‘太阳王’，在信中你对他可是颇多赞赏，至于这次的事件，你与拉米娅谋划的则是标准的叛逃！”
“......”
在米歇尔掷地有声的话语声中，会场内不由得一静，餐桌两旁各族的族长们在那高举的证据面前，望向罗亚的眼神愈发不友好，而最前方的母神脸色则异常苍白了起来。
望着一边的罗亚，黑发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就如尚未从这消息带来的震惊与失望中反应过来般，整个人居然显得有些呆板，良久之后，母神转过头，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他说的......是真的吗？”
“......”
听着母神平缓却又带着悲哀，仿佛哀莫大于心死的提问，罗亚的心不知为何紧了一下，突然有种愧疚的感觉，同一时间心中大急起来。
如此的语气，黑发的少年自然知道现在母神想要的是否定的答案，但是现如今证据确凿，米歇尔有备而来之下，罗亚想要翻身已是难过登天，贸然否定一旦再被驳斥，罗亚的形象将变为满口谎言的败类，母神恐怕也将对他彻底失望。
该死的！前任选王者这也太坑了吧！到底该怎么......等等！
心中焦急的罗亚突然眼瞳一缩，随后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发生了变化，思考了片刻之后，黑发的少年突然望向了一边的女人，微微躬身道：
“母神大人，虽然现如今您恐怕已经对我深感失望，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些事并非我所做，我也毫不知情。”
“一派胡言！”
听到罗亚如此的话语，桌子对面的米歇尔发出讥笑，在场的各族族长也一片沉默，所有人望向少年的眼神都充满不信任，就如看着一个演技拙劣的演员。
很明显，在一系列证据面前，想要空口抵赖已经行不通，即使是母神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脸上也浮现出失望的神色，然而罗亚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母神大人，我知道只凭借语言已经不能取得您的信任，为了证实我话语的真实性，请您对我使用验谎的咒术。”
“！”
当听到罗亚如此话语的那一刻，广阔的宴会厅内瞬间一静，所有人都向罗亚投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而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辨别谎言这个咒术，对其他人使用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个世界上只要活得久，那么就没有人能够不说谎，有些谎言更是倾向于善意，将其完全分辨既不必要也很无礼，一般只有对待犯人时才用这样的咒术，而这毫无疑问是不该用在选王者身上的。
而另一方面，验证谎言的咒术根据使用者的不同威力不同，由母神使用的话，恐怕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说出谎言，而这也代表着罗亚有着绝对的信心。
主位之上，黑发的母神瞪大了眼睛，望着罗亚一时间愣住了，而在少年的对面，米歇尔则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母神大人，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可是......你真的想让我用这个咒术？”
望着罗亚，母神心中不安的如此发问，明显对于少年的要求有些犹豫，然而罗亚却毫不畏惧的再次点头。
见此情况，母神在迟疑了片刻后目光逐渐坚定下来，对面的米歇尔则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对自己调查结果充满信心的精灵族长并不认为罗亚能够通过测谎，然而少年坦荡的态度却又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不过无论如何，在罗亚接受且母神答应之后，已经没有人能够影响这次仪式，而随着咒力的沸腾，黑发金瞳的女人身形也在发生变化，乌黑的秀发化为银白，眼瞳也闪耀起了赤红的光彩，短短的片刻之内，母神的形象已经是大变，身体也漂浮在了空中。
看到这副样子的母神，罗亚的脑海中反射性的出现了爱丽莎的样子，而在化身为银月的主宰后，母神周身的气氛似乎也冰冷了一些，望向少年的目光多了一丝压迫，在咒术的光芒中，她开口淡淡的问出了问题。
“罗亚，回答我的问题，之前米歇尔所说的信件，是你所书写的吗？”
“不，米歇尔大人所说的投敌信件并非我所写，我甚至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
少年的话音刚落，漂浮着的女人便是一惊，随后难掩激动的轻轻颤抖起来，因为母神可以肯定，此时传入她耳中的并非谎言，而是绝对的真话，并且还是经过补充杜绝所有可能的真话。
母神的问题只是信件是不是罗亚所写，然而少年却补充说明了连内容都不知晓，这便杜绝了其他人代笔等一系列可能，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真诚。
“是真话。”
如此的下定结论，银发赤瞳的女人难得的露出笑容，满座的宾客则尽皆面露惊色，随后分外迷惑起来。
信不是选王者写的，那是谁写的？难道是伪造？
如此想的大臣们将目光投向了桌子最前方的高地精灵族长，使得会场内的局势一时间倒转，而对于这样的结果，米歇尔当然无论如何都无法承认。
“不可能！母神大人，这些笔迹我们已经对比验证过，可以完全确定就是选王者所写，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所有情报部门的人员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愿对我的忠诚起誓！”
面对所有人质疑的视线，米歇尔已然是面色涨红，他伸手抚胸，全力主张着自己的无辜，而听到这赌上自己源质的话语以及众多的证人，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打消了疑虑。
一时之间，各族的族长对于两人之间究竟谁说谎这件事开始游移不定，理论上来说双方都不可能，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谁都又有一点机会，比如米歇尔放弃了【忠诚】源质，或者罗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手段能够躲过测谎。
如此的想法让众人屏住声息，干脆等待起母神的裁决，而在那主位之上，银发赤瞳的女人也陷入了纠结，她先是看看左手边，长久以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又望向右手边，自己一直以来心中最疼爱的孩子，一时间痛苦不堪。
两个人中无论是谁说谎，对母神来说都是一次严重的打击，而以过往的经历来看，则是罗亚欺骗她的可能更大一些。
定睛望着不远处的少年，母神赤色的瞳孔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然而最终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重新落于座位之上，发色与瞳色逐渐恢复正常。
“母神大人？”
“都坐下吧......不要再说这些事了。”
似是感到疲惫一般，语气带着些低落的母神如此说，而听到这样的命令，无论是罗亚还是米歇尔都只能重新坐回了座位，只不过两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望着对面安然无恙的罗亚，精灵族长紧紧地握起拳头，明显对这个结果心有不甘，而另一边，望着低头情绪低落的母神，罗亚心中却没有多少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心中莫名的多出一股愧疚。
否认这些指控，保住自己的生命，这毫无疑问是对的，也是不需要有任何内疚的，但是刚刚母神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却让罗亚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一种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为了包庇罗亚而放弃追查的感觉，而事实上母神也确实将这件事一笔带过了。
重新拿起餐具，黑发的女人默默地开始了用餐，而看到母神这样的动作，在场的诸多大臣也立即跟随着重新开始品尝美食，掩饰着什么般的议论声在宴会厅内充斥着，然而所有人却已是心不在焉。
整场宴会后半段，无论是罗亚还是其对面的死对头都没有再次开口，两人都知道再次攻击对方会引起母神的不快，见此情况各族族长只能狂敲边鼓，一场晚宴就在这种粉饰太平中结束。
晚宴结束之后，各族的族长立即溜之大吉，米歇尔也在冷冷的瞥了罗亚一眼后离开，黑发的少年见此不为所动，然而正当他也想走出大门时，一位侍者却突然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传递了这样的消息。
“罗亚大人，还请留步，母神大人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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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塔顶端，王座之间，黑发金瞳的女人望着落地窗外夜晚中的诸多城市默默不语，而在她的身后，黑发的少年则同样沉默的站着，跟随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在得到侍者的消息并跟随其来到这里后，罗亚立即发现了窗边站着的母神，然而让他前来的母神却并没有立即与他说话，而是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看到这种情况，心怀愧疚的罗亚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跟着其一起傻站着。
好在母神麾下的种族不少都是夜间出没的，所以窗外的城市群中的几个颇为热闹，转移了罗亚的一些注意力，否则黑发的少年恐怕会觉得空气异常苦闷。
就在这欣赏之中，罗亚的心情逐渐平静，而在不知过了多久后，母神的声音也终于传来。
“明天开始，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哎？”
听到母神这突然的公布的消息，正欣赏夜景的黑发少年不由得一愣，心怀疑问的望向一边。
“母神大人，您的意思是......”
“带你来的时候你已经看到了吧，战争，已经开始了。”
“......”
在母神的提醒下，黑发的少年微微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不过心中却是悄悄警戒起来。
战争开始，这对于罗亚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和平时代暂且不说，在战争这个你死我活的环境下，能改变双方实力对比的他价值将会持续升高，而母神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了。
是要逼我选择立场吗？还是说让我跟在她身边，强行绑上战车？亦或者是......抹杀？
想到这些可能的罗亚面容逐渐凝重起来，盯着前方的背影等待着母神的命令，同一时间做好了自残的准备。
母神的封印确实强大，罗亚一时间必定难以挣脱，但是利用【向死而生】这一希雅的祝福，未必没有点成功的可能。
做好了各方面准备的少年如此想着静心等待，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背对着他的母神在长久的沉默后却发出了一声叹息，她转过了身，金色的眼瞳中并没有算计，而是分离的不舍与眷恋，随后说出了令罗亚惊讶万分之语。
“......我决定了，你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