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少爷不想要破灭结局 第五百五十五章 艾达维亚（6k）

当贯穿天际的光芒压碎时空，带着血肉的残片与灵魂的回响冲上天际的那一刻，时间开始流转，世间的万物重新恢复了活动。

在天威之下停止飞行的天使重新开始下落，逃离冲击余波的兽人悬浮的脚掌也踏上了地面，望着选王者发出惊呼的精灵们呼喊出声音，然而天地却已经在不知何时变了颜色。

时间再次流转之时，星星点点的光芒已经覆盖了山川平原，就如群星般耀眼，那是吞噬这片战场几乎所有的魔素所孕育的光芒，也是承载了逝去同伴的意志，在最后一刻爆发绽放的极光。

【吞噬之光】，与性质相近的【隐之雾】不同，是吞噬咒力、打破界限的灾厄，也是唯一能够将囚禁母神的牢笼打破的力量，无法攻破的结界、神灵的神国，一切的领域在它的面前都是虚妄，而这一刻，也是它至强的一刻。

战场上飘荡的咒力，其他五位灾厄留下的残躯，吸收一切的极光已经接天连地，而点燃那最后烽火的，则是那长发已经尽白的少年，而看到罗亚这幅样子的那一刻，救世主也终于明白了他一直在做什么。

作为希雅曾经的一部分，救世主与其他的生灵生而不同，无论是再如何古老的神灵，再如何强大的种族之王也无法达到他的境界，因为那是独属于世界创造者的权限与力量，而这份力量也注定了向他挑战的少年的末路。

选王者，虽然是希雅最看重的孩子，但是终究只是臣下，在原初女神的力量下，即使罗亚付出了所有灵魂控制住了灾厄的怪物，也无法对更高级的救世主构成威胁，就如同人们挥舞的拳头无法杀死自身一样。

然而这绝对的铁律却在罗亚的面前被打破，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提纯。

【王冠】源质，那是希雅为了未来，留给最爱的孩子最接近自己本源的力量，原本这份力量在选王者的灵魂中只占据很小的一部分，与救世主的等级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然而灾厄的消散却削减了罗亚本身的灵魂。

无论是交战还是牺牲，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陷阱，而在那初升的光芒下，第三位希雅的继承者在灵魂破碎的痛苦中由救世主亲手锻造而出，他浴火而出的那一刻，世间的规则不再适用，天地的主人也发生了更改。

星辰般的极光自下而上，天地倒转之间，救世主初升之地的第三束光逆流而回，审判的天罚折戟沉沙，神国也随之轰然震动，光芒缠身的男人面容急变，他伸出手，用尽所有的力量死死顶住下方少年的这倾力一击。

“愚蠢之徒！用这种方法确实能够让你短暂的达到与我们同等的境界，但是你仅存的那些灵魂又能支撑多久？真是自寻死路！”

艰难的抵抗中，救世主望着下方发出怒吼，说出的话语即是断定也是诅咒，而在那攻击的源头之处，罗亚的身体也确实在飞速的破碎。

过于单薄的灵魂无法承受巨大的力量，或者说无法承受与之而来的代价，这是曾经的希雅也无法逃脱的铁律，也是她离去的原因，而在救世主的眼中，罗亚则是在重蹈覆辙。

只要挺过这次的攻击，他就会自己走向灭亡。

如此的想法在青年的脑海中诞生，苍穹最上方的太阳随之进行最后的爆发，而在地面之上，发出攻击的少年则异常的沉默。

体内的血液迅速地流失，前伸的手臂化为寸寸碎片在光芒中消散，然而一头银丝的罗亚却毫无反应。

仅存不到六分之一的灵魂已经无法让他感受外界，事实上在发出攻击的那一刻，罗亚就已丧失了大部分的感觉，两种力量相撞的隆隆巨响传不到他的耳中，划分世界的光之海洋也不在他的眼里，他虽然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亡。

在这一刻，坚定的意志随风消散，不屈的精神也回归于无，死亡就如刺骨的寒风，并没有因罗亚的所作所为而留给他丝毫的温暖，然而少年却并没有对此慌张，因为书页的翻动声已经在耳边回荡，烛火的光芒也自眼前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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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罗亚已经出现在了熟悉的黑暗房间内，排排的书架在他的身后耸立，而在他的面前，棕发的小女孩则手捧着流逝的沙漏，平静的望向前方。

“......你的时间不多了，沙子流尽的那一刻，你的灵魂将彻底消散。”

“......”

片刻的沉默后，艾达维亚淡淡的如此说，伸出手将沙漏放置于桌面之上，而书桌前，黑发的少年则微微点头，以沉默相回应，等待着面前的神灵选择最后的归处与前进的方向。

艾达维亚，那是罗亚所作所为构成的拼图中的最后一块，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希雅灵魂的提纯，【吞噬之光】的反击确实出乎了救世主的意料，但是也只是让罗亚能够与其抗衡，真正决定胜负的力量，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连希雅都要忌惮的灵魂的倒影，世界诞生之时的意外，也是为世间数不尽生命带来惊慌与恐怖的邪神。

面前神灵的帮助对于罗亚来说是必须的，但是在棕发的邪神本人看来，这却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抉择的事，因为放任罗亚死去，她不会有任何损失，然而一旦选择帮助罗亚，却将为她带来巨大的危险。

古神在漫长时光中的不死之身在于其本身便处于死的状态，但是在与选王者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艾达维亚的死便会终结，而与生取得联系，不死之身消失之后，救世主的威胁便不是能够无视的了。

寂静于此刻降临于两人之间，只剩下沙子流淌的声响回荡在室内，棕发的小女孩望着面前的少年，眼瞳之中闪过复杂的光芒，片刻之后突然开口发问。

“有一个问题，吾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并非真实，过去也早已不可改变，你的努力就如同虚幻的泡影一般，只能留存片刻的时光，为了这些赌上一切有意义吗？”

望着身体时隐时现的黑发少年，邪神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的怜惜，即使是度过漫长时光的艾达维亚，也从没有见过主动将自己的灵魂如此破碎之人，这样的痛苦绝不是人类能够忍受的，也因此她分外想要得知罗亚追寻之物。

而听到邪神的话语，感受到她的疑问，黑发的少年在片刻的思考后也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救赎。”

“什么？”

“我所寻求的是救赎，一切也并非没有意义。”

“救赎？谁的救赎？”

“选王者，母亲，亦是我们一族。”

如此说的少年声音嘶哑，而闻言的艾达维亚则缓缓瞪大了眼睛。

“救赎......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吗？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的身躯已然破碎，你的灵魂残缺不堪，甚至不如风中的残烛，沙子流尽的那一刻，即使是希雅也无法将你复生，你又能救谁？”

“救谁？不，我的救赎已经完成了。”

“什么？”

“我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救赎就已经完成了。”

望着再次目露迷茫的邪神，黑发的少年平静的道：

“当我出现在这片战场的那一刻，懊悔终生的选王者没有背叛他的母亲，将孩子视为一切的母神再也不会迎接绝望，数不尽的岁月中我们一族代代相传的遗憾与亏欠得以终结，我也无需再面临内心的苛责，忍受苟且。”

“我也许会死，但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选王一族终将走向末路，那么在最后的时刻，我要做的是扫去笼罩在其上的灰尘，而不是扬长而去，留下污点。”

“可是......这些东西只能维持在这个历史片段，所以有什么意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吾实在是......”

“艾达维亚，你会因为时间的短暂而选择错误的事吗？”

“！”

听到罗亚的问题，棕发的邪神瞪大了眼睛，而黑发的少年则微微摇头，说出亘古不变的事实。

“世间的一切都并非永恒，曾经强大的灵族只剩你一人，创世的希雅也会陨落，时间的长短也许会影响肉体，但是却不会影响灵魂的选择。”

“即使只是如同泡影般的片刻，我也会选择正确的事，反而是你，艾达维亚，千百年的时光中，你独处于这片昏暗的石室，究竟又是在守候什么？”

“......”

在罗亚的质问下，艾达维亚陷入了沉默，她愣愣的注视着黑发的少年，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又似乎是过于久远的时光已经让她忘记了自己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艾达维亚却始终无法说出答案，直到她的目光扫过罗亚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良久之后突然道：

“原来如此......吾终于知道为什么会遇到你了。”

“嗯？”

“你这样的家伙，吾曾经遇到过呢。”

带着些悲伤的如此感叹，棕发的女孩面容渐渐柔和了起来，她开口轻声道：

“吾所守候的，大概就是一个为了所谓的正确放过对自己的威胁，陷自身于不利，毫无私心，彻头彻尾的蠢货吧。”

“！”

听到艾达维亚如此的描述，罗亚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动，他注视着悲伤的笑着的女孩欲言又止，而另一边，艾达维亚则结束了回忆，她望了一眼桌上的沙漏，随后起身离座。

当棕发的邪神离开椅子的那一刻，黑暗的虚影在她的身后浮现，万千的书籍在书架上抖动跳跃，桌前的烛焰无风自动，似乎在与主人道别，她轻轻拂手，即将流尽的沙漏轰然破碎，跳动的沙粒渗入黑暗，填补起罗亚灵魂的空白。

“走吧。”

跳下座位的女孩解开头发，可爱的脸颊上邪异的微笑重新浮现，伴随的是涌动的黑暗与混沌。

“让那个臭小子见识一下，吾等的力量。”

话语声中，黑暗的房间崩塌，隆隆的声响中两人重返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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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少年的五感重新恢复的那一刻，天空中的对决仍在持续，光之潮汐阻挡在救世主的身前，星河般汇聚的极光驱散着一切，剧烈的冲击震荡环宇，平原之上，巨龙的鳞片在威压中咔咔作响，兽人们则四处躲藏。

此时此刻，无论是救世主还是罗亚使用的都已是希雅的力量，这种等级的对决已经不是其他人能够插手的了，无论是强大的巨人还是作为神之使者的天使，都只能不安的观望着这场拉锯战，等待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天空的上方，身缠光芒的青年脸色愈发苍白，急速消耗的力量令他的神国发生震荡，但是望着下方少年的状态，救世主的脸上却充满了获胜的希望。

只需要再坚持不久，罗亚的灵魂就将在这攻击中消逝，而失去了他的力量供给，哪怕【吞噬之光】再如何强大，也难以对救世主造成真正的损伤。

胜利的时刻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望着身躯开始透明的罗亚，嘲讽的笑容渐渐地出现在青年的脸上，然而就在少年的灵魂即将完全消失之时，一股奇特的波动突然传出，下一刻，罗亚的身躯凝实，干涸的灵魂也迅速的开始膨胀。

“不可能！”

目睹着这灵魂倒流的奇迹，救世主的眼瞳中流露出惊慌，然而还没等他想到将这奇怪状态打断的方法，银白色长发的少年便已经抬起了头，烛火般的眼瞳再次点亮。

“你做了什么？！”

望着仿佛复生一般的少年，救世主的脸色阴沉到了极限，他怒声质问，寻找着敌人苏生的秘密，然而罗亚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天空的上方，默默的做出宣告。

“结束了。”

“什么？”

“所有的拼图已经完成，你的抵抗毫无疑义，也必将败北。”

“我会输？呵呵，真是笑话，你以为达到跟我相同的高度就能够杀死我？”

听到罗亚的断言，救世主脸上浮现出带着怒火的笑容，他摇了摇头，讲出了残酷的事实与奚落。

“即使达到与我相同的水准，即使牺牲掉那些愚蠢的神使，你能达到的最大成就也仅仅是伤害到我的肉体，当对决达到灵魂的层面，你这种如同玻璃般易碎的灵魂根本不堪一击。”

望着目光坚定的少年，再次失去了一层防御的救世主出言讥讽，已经做好了必要的时刻放弃肉身的准备，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声突兀的孩童般的声音却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嗯，他的灵魂确实不够，但是加上吾呢？”

“！”

带着古意的话语伴随着愉悦的笑声响起，让天空中光芒缠身的男人猛然瞪大了眼，下一刻，黑暗与混沌凭空袭来，天地开始闪烁，阴冷而邪恶的气息席卷，如同上古的神祇开启了毁灭的魔盒。

太阳依旧在天空之中，然而光芒却已失色，除了两人仍在持续的攻击，大地之上一片阴暗，救世主阵营的战士们失去了加护，母神阵营的各个种族也不敢高呼，因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感受到一股朦胧的压抑感。

那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物散发的威压，而是整片区域给人的感受，在片刻之前，这是只有母神阵营战士才能够感受到的压抑，也因此他们很清楚这种感觉的真面目。

神国。

在这救世主的初升之地，在这两军交战的平原建立属于第三者的神国，这是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然而现在却就这样轻易出现，并展示在了平原之上万千生灵的面前。

昏暗而广阔的神国就这样悄然而至，它跨越两个阵营，为所有的生物带来平等的震撼，而反映在这片区域原本的主人脸上的，则是前所未有的惊恐，而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继承自希雅的直觉此时已经下意识的发出警报，如同警铃般在救世主的心中大作，而望着那被侵蚀的神国以及与咒力不同的诡异气息，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也出现在了男人的心中。

那是只存在于传说的存在，也是远古时期的禁忌之名，其为古老程度无限接近于希雅的第零世代，也是希雅创造世界时无意间产生的怪物族群中绝对的霸主。

其名艾达维亚，最初与最后的灵族之王，也是此世的第一位邪神。

当意识到敌人是何方神圣的那一刻，救世主的身躯放出万千的光芒，疯狂的抵御起罗亚的进攻，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肉体，在艾达维亚这种存在面前裸露灵魂，那么等待着他的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然而这样的挣扎在罗亚的面前却没有用处，在失去了神国的影响之后，少年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巅峰，他放声怒吼，将所有的力量压缩到极限，向着苍穹的顶端挥出拳头。

六种颜色不停变换的极光在这一刻咆哮如龙，化为刺穿苍穹的神之枪，飘荡的冰晶与雾气，溢散的风岚与死气，熔岩的火光为点缀，极光作为躯体，六位神使在这一刻与少年的灵魂共振，放出了凝聚所有力量的最后一击。

“不！”

见到六色光芒汇聚的那一刻，救世主疯狂的怒吼，然而所有的抵挡都如纸张般不堪一击，一瞬之间，六色的极光将其穿胸而过，带起一片金色的血雾，灾厄的力量沿着伤口迅速扩散，将怒火与仇恨宣泄在救世主的身躯之上。

左臂埋葬于烈火，右手则被死气侵占，冻结一切的冰晶爬上胸膛，吞噬咒力的光芒则在体内作乱，短短的数秒之内，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青年便粉身碎骨，而其灵魂则开始迅速的逃逸。

丝毫没有顾及下方追随自己的万千战士，一点金芒在太阳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射向东方，摧毁了救世主肉体的罗亚没有指挥神使追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而在那昏暗的天幕下，艾达维亚的神国已经覆盖了一切。

在逃离的救世主周围，天空中引导的太阳消失不见，无边的黑暗突然降临，随之出现的是一片怪诞的景象。

倒立的高塔，奔跑的植物，流血的岩石与昏暗的人影，数不清不可名状却让人发狂的东西发出怪异的声响，在这黑暗中四处游荡。

望着这些怪异的存在，救世主在微微一愣后立即明白了他们的出处，那是希雅在创造世界之初留下的错误的记录，也是沾染就会受到损伤的怪物，然而看到救世主，它们却发出欢呼，夹道而来似乎要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不详的气息迅速靠近，而在救世主的脚下，一条蜿蜒的小道也随之出现，就如同为迷途者指引着方向，在这道路之前，各式各样的怪物停住脚步，他们站在道路的边缘，向着救世主的灵魂伸出手掌。

怪物们渴望着伙伴，然而金色的光芒却一刻也不敢停留，在这进逼的危险中救世主再次前进，然而在不知多久之后，在那蜿蜒不断的小路尽头，出现的却不是光明，而是一个棕发小女孩的身影。

“！”

当看到棕发女孩的那一刻，救世主灵魂的虚影猛然一颤，下意识的认出了面对之人，而另一边，艾达维亚望着急速而来的光芒则是一言不发，只是淡漠的伸出手掌。

伴随着她的手掌伸出，无边的混沌向着中心扩散，化为了吞噬一切的黑暗之口，膨胀的神国迅速收缩，仿佛怪物的胃袋消化着食物。

在这重重包围与死亡的阴影下，救世主的灵魂疯狂的膨胀，放出数不尽的光芒左冲右突，然而一切的挣扎却都是徒劳，在灵魂的状态下，没有人能够战胜古老的灵族之王。

“你的这部分灵魂，就由吾收下了，再见了，小子。”

“不！”

淡漠的话语声中，艾达维亚的身躯消失在混沌之内，下一刻，如同鼓动的心脏般收缩的神国凝聚于一点随后轰然爆炸，带着救世主的灵魂走向了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