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志的情况,连叶凌风都能看出来。
更别说作为师尊的苗通明了!
“轻伤?”苗通明怒极反笑,一步上前,手掌按在许平志肩井穴上,真气一探,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经脉寸损,真气淤塞如乱麻!这也叫轻伤?说!到底怎么回事!”
许平志被师尊气势所慑,又见殿中诸多“大人物”目光灼灼,更觉难堪,支吾半晌,才在苗通明厉声逼问下吐露实情:
“弟子……弟子今日本想早些出门准备,见时辰尚早,便……便去了醉花阁寻落樱姑娘……”他声音越来越低。
“哼!”苗通明冷哼一声,显然知道那“落樱姑娘”是何人。
“谁知……楼中突来一嚣张孩童,年不过十一二,个子矮小,却口出狂言,要包下整个醉花阁,让所有姑娘给他做娘子!
“众人只当是顽童戏言,哄笑不已。
“弟子……弟子一时不忿,上前欲将他驱赶……”
许平志说到此处,脸上血色尽褪,仿佛回想起极为恐怖之事,“谁料……谁料我手刚搭上他肩膀,便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反震而来!他头也不回,只反手一掌……”
许平志下意识捂住胸口,眼中犹带惊悸:“……弟子便如遭重锤,护体真气瞬间溃散,整个人倒飞出去,砸穿楼栏,摔在了大街上……若非有些底子,怕是……”
“孩童?!”苗通明瞳孔微缩,“一掌将你这虚像期修为打得经脉寸损?定是哪个老怪物幻化戏耍!可曾留下名号?”
“他说……”许平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叫魏青峰……还说……想报仇,尽管去寻他……”
“魏青峰?!”
这名字一出,斩妖阁几人心中了然。
蓬莱此次出战仙门大会的名单中,除了声名赫赫的乐山、乐水、花弄月,这突然冒出的“魏青峰”最为神秘莫测。
外界对其身世猜测纷纭,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十二年前,蓬莱掌教玄霄尊者自匹罗圣地深处带回一块七彩奇石,石中竟孕育着一个男婴!
玄霄视若珍宝,将其养在蓬莱,伴青龙修行。
当然,更多人私下嗤笑,这不过是玄霄为掩盖自己晚年荒唐弄出的私生子而编造的离奇故事罢了。
“蓬莱的人!”苗通明脸色更加难看,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撞上蓬莱这等庞然大物,莫说他小小道明派,便是斩妖阁也得掂量几分。
少年人血气方刚,在仙门大会前夕于烟花之地争风斗气受伤,虽不光彩,却也并非罕见。
“弟子……弟子定当尽快疗伤,绝不耽误明日大会!”
许平志见师尊脸色,连忙保证。
“尽快疗伤?”苗通明气极反笑,“你这伤势,若无六阶以上顶尖灵药固本培元,疏通经脉,莫说参战,三个月内能下床走动已是万幸!”
“什么?!”许平志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仙门大会一生仅有一次参与机会,若因此错过……
苗通明亦是眉头紧锁。
六阶以上的疗伤圣药,平日已是价值连城,如今仙门大会在即,价格更是翻着跟头往上涨。
即便许家有些家底,此次为送他参会已耗费颇巨,再要购置此等灵药,怕是倾家荡产也未必够。
他虽有些积蓄,但为此事掏空家底,也实在肉痛。
就在许平志绝望,苗通明纠结之际,一只修长的手托着一个通体温润的羊脂玉盒,递到了许平志面前。
“此物或可解师弟燃眉之急。”
众人看去,正是杨毅。
“大会期间灵药难寻,我恰有些许储备,许师弟不妨先用着。”杨毅语气平和,仿佛递出的并非稀世灵药,而是寻常物件。
“杨师侄,这……这太贵重了!”苗通明连忙推辞,他识货,这玉盒微启的缝隙中透出的精纯药香与氤氲紫气,绝非凡品。
许平志看着玉盒,眼中渴望与挣扎交织,终究没好意思伸手。
“无妨,”杨毅淡然一笑,“此类药物,我确有富余。”
那云淡风轻的口吻,仿佛在说自家菜园子里萝卜多得吃不完。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杨毅拿出这些药,跟路边看到乞丐给几块钱没区别,毕竟是自己宗门的下属,随便漏点汤汤水水问题不大。
道明派师徒皆是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这等灵药,还能有“富余”?
这斩妖阁弟子身家竟如此豪横?
现在仙门大会,这种药品,就跟战争时期的药一样珍贵,这还是六阶以上的疗伤药物。
而仙门大会年轻一代,能有几个修为达到六阶的?
赵天风适时开口,语气沉稳:“苗师弟不必推辞。两派渊源深厚,守望相助乃分内之事。收下吧,莫误了孩子伤势。”
苗通明这才郑重接过玉盒,入手温润,药香沁人心脾,他心中感激更甚,对许平志喝道:“还不快谢过你杨师兄!”
“多谢杨师兄再造之恩!”
许平志激动得声音发颤,双手接过玉盒,深深一揖,“此药之恩,铭记于心,来日必当奉还!”
杨毅微笑颔首,并未多言。
他能看出这许平志虽有些纨绔习气,但骨子里尚有几分傲气与担当。
此刻,道明派其余两男一女三位弟子看向杨毅的眼神,已不仅仅是钦佩,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灼热。
随手赠出如此重宝,这份气度与实力,足以令人心折。
“事不宜迟,快带他回去服药疗伤。”赵天风吩咐道。
“是!大恩不言谢,赵师兄,杨师侄,诸位,我等先行告退!”
苗通明再次郑重道谢,带着如获至宝的许平志和神情各异的弟子们匆匆离去。
待道明派众人走远,赵天风才转向杨毅,低声道:“道明派与宗门渊源深厚,帮衬一二理所应当。只是……”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财帛动人心,在外行走,还需懂得藏拙收敛,莫要过于…慷慨。”
老头儿终究没把“败家”二字说出口,但那眼神分明在替杨毅的“存货”肉痛。
“师叔放心,弟子心中有数。”杨毅含笑应道。
他自然明白分寸,道明派是自家人,该帮则帮,量力而行。
见诸事已毕,杨毅伸了个懒腰,提议道:“天色将晚,五脏庙该祭一祭了?难得来燕都,总得尝尝这天下首善之地的珍馐美味。”
赵天风闻言起身,摆摆手:“你们年轻人自去寻乐子吧,我这把老骨头需静坐调息。”
他深知自己在场,年轻人难免拘束,不如留些空间给他们。
“那咱们去哪儿?”叶凌风来了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