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的申请流程之后，卓谕拿到了两张探望通行证。
工作人员替他们打开了厚重的铁门，门后是一道漆黑阴暗的走廊，仿佛深渊似的看不到尽头，从门内向外扩散隐隐的寒意。
尽管沈亦晨心里很害怕，但他还是坚信着先生，低垂着脑袋任凭男人牵着他走。
少年完全不敢抬头看走廊两侧房间内的场景，光是听到那惨绝人寰的叫声就足以让人止步不前，更别说去看了。
终于，在右拐的第五个弯之后，男人的步伐在一扇门前停下，“晨晨，我们到了。”
沈亦晨抬眼，看到了门板上赫然钉着一张铁皮门牌，上面写着“0755”，也就是先生的父亲——卓赫的特制编号。
智能检验门感应到有人驻足，系统机械地发出提示音，“请验证您的访问信息，请验证您的访问信息...”
卓谕拿出两张探望通行证在验证屏前一刷，大门便打开了。
同一时间的奥库集团总裁办公室，廖海镇接到了医博会副会长里昂·格罗夫的电话。
“卓赫的附属科访问记录刷新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卓谕提交的申请，他还带着一个家属，你知道是谁。”
“上次在卓拉贡城堡的事情被路斯毁了，中心医院人多眼杂，卓谕寸步不离我也不方便动手。这次你可以在他们回城区的路上搞点事故，尽快抓住卓谕的把柄威胁他。”
男人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今日头条，“悦娱集团总裁竟然在一个月前隐婚”的大标题戳得他眼睛疼。
报道的配图是卓谕出现在分配局的大厅内，身旁还牵着一个娇小可爱的omega。
照片是抓拍的，像素很糊，只拍到了少年的小半张脸，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廖海镇心里清楚的很，那个omega就是当初在珠宝鉴定拍卖会上碰到的小家伙，沈氏集团的小少爷——沈亦晨。
“廖海镇，你听清楚了么。”
电话那头的里昂·格罗夫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男人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轻叹了口气，“我在听，格罗夫先生。只是回城区的路上只有一条道，如果设计陷阱，卓谕一眼就会识破，可能没有抓到把柄，会把我们自己赔进去。”
里昂一时语塞，抓着手机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廖海镇的余光扫过那一抹晶蓝的饰品，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您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行。”
里昂·格罗夫叹了口气继续道：“催化物的事情解决了吗？总统大人已经问我要新一期的诱感剂进展报告了。”
廖海镇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清冷，“放心，附属科附近的贫民窟有很多omega。我已经收买了负责人，不必再担心以后催化物不够了。”
*
少年紧紧的抓着卓谕的手掌，从他的身侧探出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规矩方正的空间，除了生活所需要的洗盥池、便池以外，就只剩下了一张铁床、铁椅和铁桌。
灰冷的墙壁给人带来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房屋内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灰色调为主的，唯一的鲜亮色彩可能就是墙壁高处的小窗里那一抹天空。
只不过今天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
回想起来时天际边的大片乌云，不久后必然会有一场暴雨。
桌上的台灯开着，桌案上散着几张信纸，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写。
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他昂头看着那扇天窗，唇瓣抖动着像是在低吟某种语言。
卓谕停下了步伐，清了清嗓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朝气蓬勃地冲他喊道：“老爷子，我来啦！”
角落的人影身形一颤，从阴影里缓缓抬头，看到了卓谕，喉咙里发出了支离破碎但还算能听清的话语，“啊...你，你是哪个...”
卓赫撑着墙壁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向男人缓缓走来。
沈亦晨这才发现，中年男人的脚踝系着一根两指粗一臂长的铁链，铁链的顶端还有一颗铁球，限制着他的速度。
卓谕大步踱到中年男人的面前，提高了音量说道：“我是您的儿子。”
卓赫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和自己模样相似的男人，皱了皱眉，但还是痴愣愣地点了点头。
卓谕想要搀扶他去床边，结果还没有碰到他胳膊，就被他一手甩开了。因为男人正盯着不远处的沈亦晨，虎视眈眈。
小家伙明显被这种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地倒退到墙壁，心悸颤抖。
“蓝...”卓赫细语呢喃，抬起手臂想要去抓，却被脚下的铁链所绊倒，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在地。
好在卓谕眼疾手快，匆忙扶住了他，“怎么了？”
“蓝，蓝色的...”
卓谕看向男人手伸的方向，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沈亦晨吓得腿软，背靠着墙壁站不住脚。
卓谕扶着父亲在床边坐下，安抚好情绪之后走到小家伙的面前将他搂入怀中，轻抚着精瘦的脊背哄着，语气低柔，“晨晨别怕，父亲没有恶意，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蓝色而已。”
“蓝色...？”沈亦晨眨巴了一下眼睛，从男人的怀里向铁床瞄去，卓赫正双手放在两腿之间撑着床沿冲他傻笑，嘴巴里还念叨着什么。
“嗯，因为你的眼眸是蓝色的，他能坐在窗户下盯着天空发呆一整天。”
男人低头吻了吻小家伙的脸颊，语气呢喃，“对不起，吓坏你了。其实今天，我是有私心的...父亲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想让他见证我们的感情。”
沈亦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
待两人从医博会附属科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近距离地看到了蓝色，卓赫的精神状态比往常都要好，神志清醒地拉着沈亦晨谈天说地。
当他得知眼前的“蓝色”是自己的儿媳妇时，更是心情大好地抓着那双软糯的小手不放，一直在念叨着沈亦晨的蓝眸有多么多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蓝色。
以至于卓谕已经将车开出了附属科的高墙时，还没有从卓赫的一番夸赞中缓过神来。
卓谕看着天边黑压压的乌云，踩紧油门向城区方向驶去。
“晨晨，饿了没？”
“啊...什么？”小家伙愣了一秒，随后小肚子便替他抢了答，直接“咕噜噜”地奏响了饥饿的乐章。
卓谕眯起细眸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宝宝也饿啦，就差踢肚子抗议了。”
沈亦晨面颊爬上两片绯红，轻哼了一声嘟哝道：“你骗人，怎么可能第一个月就成形。想说我贪吃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的...”
“好好好。”男人忍俊不禁地伸手揉搓少年的头发，宠溺地说道：“我的小吃货，午餐想吃什么呀？”
还没等他开口，沈亦晨的专属铃声便奏响了，竟然是爹爹打过来的。
卓谕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接吧，你也好久没联系他了。”
沈亦晨咽了咽喉咙，按下了接听键，“喂，爹爹...”
电话里传来沈铭熟悉的嗓音，“小晨啊，我看到你跟卓总的新闻了。”
“啊？什么新闻...”
沈亦晨刚说出口才想起来卓谕之前在分配局说的那些话，匆忙改口道：“哦哦，那个啊。”
沈老先生咽了咽喉咙，舒了口气，“你要跟卓总好好过日子，千万别惹他不高兴，知道了吗？既然新闻都报道了，你们俩就更加不能离婚了。你也别想着来烦我...”
“是是是，我都知道。”小家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沈铭的话。
好不容易联系一次，结果尽叮嘱些有的没的。
“嘶...”电话里的沈铭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嗓音沙哑，“小晨啊，今天...有空回来吗？”
“你刚刚不是还让我别去烦你嘛，怎么现在又让我回去。”
“呃...那些都是气话，爹爹还是疼你的。好歹一个多月没见了...”
沈亦晨紧抿粉唇，看了眼主驾驶的卓谕，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男人感受到他的目光，笑容温柔，“怎么了？”
少年捂住听筒低声询问，“爹爹问我们今天有没有空回家...”
“那你想回去吗？”
“我...”沈亦晨支吾地喉结滚动，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卓谕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满眼宠溺，“知道啦，我来跟岳父说吧。”
说罢便从小家伙的手里接过手机，清了清嗓子道：“岳父大人，我们现在不太方便，可能要很晚才能去家里拜访您。”
沈铭像是感激天地般的舒了口气，连忙说好，“多晚都行，我让佣人做些小晨最喜欢吃的甜点等着你们。”
“那就多谢岳父大人了。”
*
夜幕降临，富人别墅区的街灯也依次亮起。
沈亦晨按下门口的密码锁，只身一人打开了门，“爹爹，我回来了，他去停车了马上来。”
客厅里漆黑一片，仅能凭借着月色看清楚沙发上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少年嘟哝着打开水晶吊灯，看到了满脸是伤的沈铭，踉跄着扑了过去，“爹爹？爹爹！你怎么了，醒醒啊...”
小家伙焦急地查看着父亲的伤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向他慢慢逼近的人影，口鼻忽然被湿布蒙住，视线逐渐模糊，面前一黑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