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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暖宝猛然转过头,盯着上官子越。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根本不知道温眉做长寿面这件事情。

看着暖宝那双清澈的眼睛,上官子越差点就信了。

好在这时,一阵凉风迎面吹来,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

上官子越太了解暖宝了。

这个丫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忙成什么样子,骨子里都会散发出一种随心所欲的松弛感。

即便当前这件事情让她再如何震惊,她都不会缺乏好奇和探索之心。

简单来说,就是八卦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上官子越现在并没有在暖宝的眼里看到。

暖宝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敞开心扉去倾诉心事儿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跟他父母相处得如何,暖宝再清楚不过了。

倘若暖宝真的不知道他母亲做长寿面这件事情,那么暖宝在听到他的话以后,正常反应应该是惊讶之余,赶紧把他拉到一边。

然后……

暖宝会压低声音,急急问他:

【你确定吗?今天的长寿面真是眉婶做的?】

【天啊,她怎么突然给你做长寿面了?】

【你们母子俩的关系好像破冰了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儿?】

【子越哥哥,你快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哎呀呀,眉婶的厨艺还不赖嘛,我们今天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吃到耶!】

【恭喜你呀子越哥哥,眉婶真是越来越懂得如何关心你了。】

嗯。

应该是像他设想的这样才对。

而不是做出震惊之色后,就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现在这样,更像是一场博弈。

他的话引起了暖宝的警惕,但暖宝不敢随意搭茬,所以就假装并不知情,等着他透露更多的信息。

从而来判断,他究竟是在套话,还是真的掌握了证据。

暖宝想见招拆招,就必须等着他先出招。

——还真是只小狐狸。

上官子越面不改色,跟着暖宝一起演戏:“嗯?你不知道吗?今天的长寿面是我娘做的。”

短短一句话,说得十分肯定,整得暖宝差点装不下去。

她很想问一句:我知道啊,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

——子越哥哥怎么又盯着那不开花的桂花树看了?

——他在跟我说话,却不看我,难不成是心虚?

——嗯!

——这家伙可是一只老狐狸,别是在套我的话!

“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搞错了?眉婶的手艺有这么好吗?”

暖宝歪着头,一脸疑惑。

但事实上,有没有搞错,她还不知道吗?

今日大厨房那边人多事情也多,所以温眉的长寿面是在长乐园里的小厨房做的。

温眉提前过去熬牛肉汤底的时候,暖宝正在奋力打奶油。

为了今日的寿星,她们俩可是极其用心的。

只是长寿面这件事情,温眉不让暖宝告诉上官子越,暖宝能怎么办?

她也不想瞒着上官子越啊!

当她知道温眉要给上官子越做长寿面时,就恨不得立马跑到上官子越面前,把这个好消息给分享给他。

可温眉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

那会儿二人在小厨房。

汤底刚熬上,温眉就过来叮嘱她:“暖宝啊?眉婶拜托你一件事儿,你答应眉婶好不好?

眉婶给你子越哥哥做长寿面的事情,你千万别告诉你子越哥哥,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晓便好。”

说实话。

暖宝不太能理解。

爱就要表达出来啊,藏藏掖掖的算怎么回事儿?

于是,她当场反问:“为什么啊?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子越哥哥做什么?

他要是知道您给他做了长寿面,肯定会很高兴的。”

“会吗?”

温眉眼睛先是一亮,但很快又摇摇头:“只怕到时候,彼此都难为情啊!”

说罢,温眉又叹了口气:“暖宝啊,眉婶是把你当亲闺女看待的,有些话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我和你轩叔呢,待你子越哥哥素来严苛,与待清之和仲景不同。

你子越哥哥虽然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是有怨气的。

虽然这些年来,我们在你爹你娘的影响下,渐渐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有心弥补你子越哥哥。

可从小到大的伤害,哪有这么容易弥补?你子越哥哥啊,早就被我们培养成了一块冰疙瘩……不,是铁疙瘩!

冰疙瘩还有被捂化的时候呢,铁疙瘩是捂不化的。

他早就为自己筑起了一道道铁墙,把心包裹得严严实实,即便我们是他的父母,也很难穿过那又高又厚的铁墙。

他啊,和我们根本就不亲,也习惯与我们保持距离……”

“这也不能怪子越哥哥啊,问题是出在您和轩叔身上的。

您二位望子成龙,只想着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却忘了他也是个孩子。”

听到温眉这番话,暖宝忍不住反驳:“您说铁疙瘩捂不化,这我知道。

但捂不化,还不能用火烧吗?您和轩叔的关心是火,理解是火,爱也是火。

多关心他,理解他,多用他所期待的方式去爱他,我就不信他跟你们还不亲!”

“是是是,这道理我当然懂,一切都是我和你轩叔造的孽,怪不得你子越哥哥。

我们也想把自己变成一把火,直接将你子越哥哥这块铁疙瘩给烧化咯。

可你子越哥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慢热,也不喜欢别人献殷勤,更讨厌别人没有分寸的接近。”

说着,温眉又叹了口气:“唉,你是不知道啊。

那天在马华山,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子越哥哥,心里头激动,言行举止就难免亲昵了些。

可你子越哥哥态度十分冷淡,对我的关心也是视若无睹。

我……我这不是担心欲速则不达嘛,怕我冷不丁给他做长寿面,会给他造成心理负担,让他离我越来越远。”

“哦……”

暖宝有一点懂了。

这跟‘追妻火葬场’差不多一个道理嘛。

虐儿一时爽,追儿火葬场!

嘿嘿。

还挺过瘾的怎么回事儿?

暖宝觉得,就应该这样呢。

上官子越就得端着,多吊他们几年,让他们知道厉害!

不过,想归这么想,暖宝还是提醒温眉:“子越哥哥可不傻,万一他自己猜出来了呢?”

“那没关系,猜就猜吧,我不承认就行了。”

温眉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只要没有证据,怀疑永远都是怀疑。

总之啊,我的爱意表达了,他也没有心理负担,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呃……嗯……您说是就是吧!”

暖宝上一世严重缺爱,这就注定,她在这一世是不会克制的。

再加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把她宠上天,所给予她的爱,也都如太阳般炙热。

因此,在不违反道德和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她喜欢所有明目张胆的关心和肆意疯长的爱。

克制?

人生短短几十载,为什么要克制?

爱就是爱啊,爱就要让对方感受到。

你克制我也克制,然后你猜完我的心思,我再去猜你的心思,拧巴不拧巴?

当然了。

不能理解,不代表不会尊重。

暖宝尊重温眉表达爱意的方式,所以在上官子越提起温眉做长寿面的事情时,她没有多嘴。

暖宝很少在跟人说话的时候开小差。

可这一次在上官子越面前,她竟神游了好长一段时间,回想着早晨在长乐园里,自己和温眉的对话。

上官子越也不打扰她。

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

暖宝渐渐回神。

刚抬起头,就被上官子越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给整得有点心虚。

“看着我做什么?”

她往后退了一步,跟上官子越拉开一点距离。

上官子越很是坦然:“我与你说了好些话,但你都没有听到。

我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你跟我说话了吗?”

暖宝是真没听见。

“好吧,那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肯定是你弄错了。

如果今天的长寿面真是眉婶做的,那王府里的人应该知道才对啊。

那么多长寿面,做起来可得不少时间呢,总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见吧?我没听谁说眉婶去了厨房啊!”

暖宝演技再好,撒谎的时候也不是毫无破绽的。

至少她不敢看上官子越的眼睛。

嗯。

是的。

现在轮到她去看那棵没有开花的桂花树了。

而上官子越,在跟暖宝有来有往的一番拉扯后,显然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他笑道:“我不会弄错的,因为那个味道的长寿面,我不是第一次吃了。”

“什么?!”

暖宝一惊,猛然转过头去。

这一次,她的眼里有八卦的味道了,上官子越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事儿吗?”

上官子越看向暖宝:“我说我娘从来都不会给我做吃食,甚至连我过生辰,都不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对,我记得。”

暖宝点头:“那时候我还问你,那你生辰是不是没有长寿面吃?

你说有,但你的长寿面永远都是席大娘做的,眉婶只会给轩叔还有清之哥哥仲景哥哥做长寿面。”

“嗯,每年都做,做得色香味俱全,熬的是老鸡汤,面里还有大鸡腿和鸡翅。

倘若他们生辰时我正巧在山庄,就会看到他们吃长寿面吃得津津有味,就连鸡骨头都是被炖软的,能直接咬成渣吐出来。

小时候我会嘴馋,也会一次次期待,期待下一次我过生辰时,也可以吃到这样的长寿面。

可是你知道吗?一次次的期待,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失望。

我没有老鸡汤长寿面,也没有吃到过一次,那盖在面条上炖得骨头都软掉的大鸡腿大鸡翅。

有的只是席大娘亲自给我端来的一碗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鸡蛋长寿面。

味道也不错,但比起老鸡汤长寿面,我想应该还差点。

但渐渐长大后,我已经不再期待了,也能十分平静地看着他们在各自的生辰日里,愈加地夫妻恩爱,母慈子孝。

可是暖宝,即便我能平静去面对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但我的心还是会介意,会难过。

明明我们是一家人,明明我也是他们的儿子,为什么我连一碗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都吃不到?

就因为我是嫡长子吗?因为我自小有天分,因为我是少庄主?”

“子越哥哥……”

暖宝一直都知道上官子越是委屈的,每一次听上官子越说心里话,她都会很心疼。

这一次,也不例外。

而这时,上官子越突然笑了。

“呵呵……”

他没给暖宝开口安慰的机会儿,笑得眼眶都有点泛红。

“不过今日,暖宝,我释怀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早就已经得到了我所期盼的东西。

没有老鸡汤长寿面,却有牛肉汤底的鸡蛋长寿面。

不仅仅是今年,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得偿所愿了。

只是这碗长寿面它隐藏得太深,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而已。”

“牛肉汤底……鸡蛋……”

暖宝双眸一亮,激动地抓住上官子越的手:“子越哥哥,你是说,席大娘只是一个幌子,她从来没给你做过长寿面?

往年你在山庄里吃到的长寿面,其实一直都是眉婶给你做的!

你也是通过长寿面的味道,才猜出今日做长寿面的人是眉婶!”

“嗯。”

上官子越点头:“不仅口感和味道,卖相也一模一样,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可席大娘,她根本就没有跟来王府。

钟老那边也说了,今日做长寿面的人,手艺不如席大娘。”

“原来如此,我懂了!”

暖宝恍然大悟。

——懂了懂了!

——难怪眉婶说什么难为情,不让我告诉子越哥哥她今天做了长寿面。

——怕子越哥哥起逆反心理,有负担,这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怕自己下不来台吧?

——也是啊。

——以眉婶的性子,若让子越哥哥知道,她表面上毫不在意儿子的生辰,可背地里却偷偷摸摸给人家做了好几年的长寿面……

——呵呵,这确实挺尴尬的!

——就像我那傲娇的爹爹一样。

——他一直表现出嫌弃子越哥哥,可最后却被人看穿他对子越哥哥千般欣赏万般照顾。

——呵呵,尴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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