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姬与骑士 88~栗子的订婚舞会

风凄烈烈，战火已逝，染红大地的血液会干涸，堆积的尸骨会被沙土掩埋，残存的断壁会风化，春风一吹，大地回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留下的伤疤却是千年也无法复原。

“琳姐姐，你们是打算对坏人们发动最后的通牒吗？”风吹起了亚猫女孩的裙摆。

“嗯。”

“是他们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么？”

“嗯。”

“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以至于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呢？”

“可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用对错来解释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像那般非黑即白的简单，现在的局面就不会这般复杂了。”琳叹了口气，抚摸可儿的脑袋。

“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了。”

可儿摇了摇头，凝望着远方。

对死亡这个词汇十分敏感的她不懂，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非得让双方杀个死去活来。

“琳大人，【门】已经布置好了。”

“其他方位的【门】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还未铺设好的也正在进行中了，我们的网差不多已经张罗好了，只等猎物上钩。”

“嗯。”琳看着当空皓月，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似乎是让她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很像是猫咪的老虎玩偶。

如今，送她这东西的人已经失忆了，不仅失忆，甚至是换了一重身份与她对峙。

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囚徒，特定的时候该做出什么动作，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有的人的一生，就像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身不由己，如何行动，该怎么动，都得看幕后操作的人心思，尽管舞台上的人知道她只是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也无力反抗。

这里是奥顿普斯，古兰帝国曾经的帝都，千年以后这里变成了一片草原，除了一些断壁残垣的废墟，只能看到偶尔路过的羊群。

待得鱼儿咬钩，八扇空间门将顷刻间打开，届时将会有数以万计的精灵精锐，数以万计的魔咒进行地毯式轰炸，寸草不生。

他们将在这里，送古兰的遗民们最后一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没有人不是命运的囚徒。

女孩无数次伸出手，能触碰到的之能是茶几的边角，她甚至没办法触摸到别墅的屋顶。

她知道，这是她的极限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被人规划在这个小圈子里头，小圈子以外是自己无法触及到的世界。

一旦踏足，女孩就会香消玉殒。

“啧啧，坑货坑货，都是坑货了啦，栗子上不了分都是你们这些大坑坑害得，还反过来怪栗子是笨蛋，你们才是笨蛋，你们才是笨蛋啦！”阴暗没开灯的房间中，气呼呼的女孩将手柄一扔，躺到沙发上，套着儿童丝袜的脚丫像是船桨一样一划一划。

“笨蛋笨蛋笨蛋，一群笨蛋。”她嘴角嘀咕个不停。

很快，她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瞥了眼散乱在地上的一系列电子产品。“不好玩，这些游戏都不好玩儿，提不起劲来，咱要玩新游戏。”

她光着一双包裹着丝袜的脚丫踩着地板，鞋也不穿咚咚咚的上了二楼。

“唔姆唔姆......栗子明明记得在这里的呀？”女孩垫着根凳子在书柜上边来回翻找拨弄，然而个子终究是个硬伤，哪怕是踩着一根板凳女孩的身高也远远够不着书架上方的东西。

由于很久没有战斗的缘故，这只吸血鬼貌似已经忘记了自己会飞的事实了。

“呀，呀呀呀！”踩着板凳的栗子踮着脚，一跳一跳，就是够不着书架上面的东西，她有些急了。

“啊啊，你这破书架长这么高干什么啊，成心的吗？欺负栗子矮，真以为栗子够不着你么？？”栗子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道，她加大了跳跃高度。

“我跳，我跳，我再跳，我跳跳跳.......啊啊！”

“哐当！”伴随着一声震荡的响声，栗子被坍塌下来的一堆书本覆盖掩埋。

书架上的所有东西都掉下来了。

“呜呜！”栗子从书丛中探出个脑袋，一枚硬物便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哎哟！你这可恶的书架，骂你几句你还生气了是么，看我待会儿不把你给拆了.......”栗子泪眼朦胧的捂住脑袋，想要找到刚才那只砸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硬物是什么东西。

“啊，原来就是你砸了栗子的脑袋啊。”栗子捂着脑袋，看着手边那根沾满了灰尘的金丝边束发针，却是缓缓将这根发针上蒙着的灰尘拂开。

这根由蓝海翡翠为主体，镀上金丝边铸造而成的发针有些年头了。

“真是的，明明让人放在让我看不到的地方，怎么今天莫名其妙的就找到了呢。”将其细致的清洗一番之后，栗子在镜子前熟练地挽起自己落到地面的长发，给自己梳了一个标准的盘发型。

仅仅是一个发型的改变，仿佛栗子便在顷刻间变了一个形象与气质，从一个活泼可人的小姑娘变成了带着些许人妻味的幼~妻。

银镜中，栗子看着自己那张显得太过青涩的脸，突发奇想蹬蹬跑进自己的房间里，从床底取出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粉黛，在银镜前为自己涂涂画画，终于有了那么几丝成熟的贤惠妻子的味道。

“好看吗？”她对着镜子，像是在询问着谁，又像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踏着优雅的步子，她用藏在地毯里头很多年的钥匙，打开了那一间尘封的房间。

房间不算宽敞，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只大大的铁皮箱子。

她走近那只铁皮箱，轻轻地摩挲岁月留下的擦痕。

当年崭新的铁皮箱子也没经得起岁月的侵蚀，这般老旧了呢。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事到如今物是人非，唯独她的这副皮囊没有任何的变化。

“咔嚓。”记得当年将钥匙藏在哪里的她轻而易举的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取到了钥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锁孔扭转声，铁皮箱子被打开了。

不似铁皮箱子巨大的容量，里面装着的东西并不多，也就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婚纱，还有一只早已褪色枯萎的花环，以及，一张被剪成两半的蜡黄照片。

婚纱的触感依旧如初，丝绸面料，可是她的妹妹亲自帮她选的，当然是上佳的品种。

白色婚纱极为合身，完全就是为她亲自织缝的，这么多年了，她依旧穿的很合适。

栗子放下婚纱，拾起摆放在铁皮箱底层的那张蜡黄照片。

照片上，银发女孩绽放发自内心的幸福微笑，一手牵着一个银发而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儿。

这张照片明显是不完整的，银发女孩一手牵着她的女儿，另一只手应该还牵着一只男性的大手，而她的女儿除了被她牵着，还牵着一个更小的手。

本应是四人的画面却被减掉了两个人。

这张魔咒印刷而成的照片拍摄于很多年前了，太久了，久到栗子的心开始腐朽，然而哪怕是这样，也依旧没有淡忘。

“啊，原来这张照片还没被扔掉啊，这么多年了还在可真是奇迹。”栗子嘟囔着，看着照片，这样说着违心的话。

她已经习惯了，一举一动受到监视而不得不做出有违自己内心意愿的事情。

“啪嗒。”她有些颓然的挪着屁股坐在铁皮箱箱框上，摇晃着双脚，捏着手中的照片迟迟不肯放开。

这位在姬白看来没心没肺的大姨，露出了不应出现在她脸上的颓废。

‘不惑之年家人离心，亲人阴阳两隔，我主拉萨姆博，这就是你给我当初选择的惩罚么？’

家人，父上母上，还有，妹妹，对不起.......

正值花开时节的猩红血域，一年一度的收获节，血族皇室一家主持宴会之下，哪怕是日理万机的繁忙大公也会抽出空带着自己的子女去参加血族这一年一度的庆典。

作为血族尊贵的长公主，栗子十分有担当的在父上母上忙于接待臣子的时候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职责。

还没到社交年龄的她们不能去参加这个宴会，毕竟无论是父上还是母上都不愿意看到某某大公将自己的儿子侄子之类的介绍给自己年幼的女儿。

哪一天，栗子穿着一身华贵的公主长裙，在妹妹莉莉娅丝睡下之后，来到了皇宫后院的一处花圃，四下无人，一边坐在花圃岸上欣赏花朵，一边哼起了母上交给她的歌谣。

鞋子一甩一甩，飞了出去。

尚且年幼不谙的栗子有些急了，这身衣服是收获节母亲特别送给自己跟妹妹的礼物，连通着那根血水晶项链，作为一家人的象征物。

她哭闹着，不敢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花圃，有心找却无能为力。

“小妹妹，你哭什么呀？”

“呜呜呜......妈妈送我的鞋，不见了，不见了呜呜.......”栗子忙着哭，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人。

“打扰一下，您是在找这只鞋子么？”

“.......诶诶？”栗子捂眼睛大哭的动作缓缓止住了，捂住眼睛的手缓缓松开，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只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小皮鞋。

“对，对，就是这一只！”栗子破涕而喜，小脑袋直点。

“是您的就好。”

栗子这才注意到那名拿着鞋子，对她憨厚笑着的青年。

“你是？”在父母严密保护下，没有与除妹妹以外的同龄人接触过的栗子对对方很是好奇。

“啊，禀长公主殿下，在下是负责修剪花圃的仆人。”青年挠着脑袋憨憨一笑。

笑容憨态可掬，把栗子噗嗤一声逗乐了。

“我为您穿上吧。”

“啊咧？”未经人情世故的栗子只能在对方身上感觉到对自己纯粹的好意，所以并没有拒绝，乖巧的伸出了小脚掌。

“诶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呀？？”栗子疑惑道。

“您身上穿着的长裙不难辨认出来啊，黑白是皇家的颜色呢，穿在身上特别有识别力。”青年笑了笑。

“诶诶，是这样吗。”栗子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这些小知识是父母不曾告诉她的。

“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被眼泪刮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哦，虽然这么说有些自不量力，嗯，下次如果您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憨厚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诶，真的吗？那你可以跟莉莉子一起做游戏吗？”

“啊，做游戏啊.....”青年有些困扰。

“果然不愿意陪我吗。”栗子有些失落。

“并不是并不是，只是，您应该有更好，更相称身份的玩伴，比如那些大公家的小姐少爷呀，我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花匠而已，连您的一根脚趾抵不过，怎么配与您一起玩呢？”

“唔！那些大公贵族的少爷我才不稀罕跟他们玩呢，三句不离他家祖上有多伟大什么的，还扬言带我去看他们家族祖先的雕像，啧，才不看呢，无聊死了。”栗子满脸嫌弃。

“呐，我问你，我是公主，你是臣民对吧？”栗子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指着他道。

“.......可以这么说，这全天下的血族都是您的臣民。”青年一愣，随即回答道。

“那我命令你陪我做游戏，你敢不从命吗？”

“......不敢。”青年面色流露出一丝无奈。“那小人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哼，那就好！”栗子插着腰，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或许她这么做仅仅是觉得这个看上去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人很有趣罢了。

长公主的配偶能有很多选择，或许是某个大公的长子，或许是某个镇守一方的年轻有为的将军。

大家族们早在子嗣刚出身的那一刻起就为他们订好了一生的行程轨迹，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一代的血族皇室并没有过多的硬性要求他们的子嗣，同样没有为这两个刚出身的孩子定夺类似未婚夫一类的东西。

谁也没有想到的。

自打那一次，贪玩而偷跑出来的栗子被这名憨厚青年救下之后，他便彻底得到了栗子的青睐。

订婚舞会上，新郎打扮的男子既不是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也不是大公出身的高贵子嗣，而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花圃工匠，这几乎是打了所有在场贵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