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年有颐 第121章 叠加的风波

“哎哟，娃他妈，海南是不一样！空气好不说，水果也又多又好吃。我记着：芒果以前栓娃也买过几次回来，可都没这么新鲜。现在冬天，咱山里又是风又是雪的，树早就光秃秃的，不穿袄子谁敢出门？下场雪结了冰，一不小心就摔跤！可你看看这里，一点也不冷，舒服着嘞，我这老寒腿都不疼了。真想多住十天半个月！”

“我说你是喜欢吃水果啊，还是看海边上游泳、晒太阳的漂亮娃啊？她们那穿的实在太少！”

“谁看漂亮娃啦？我到了海边，总要看看海。人家姑娘、小媳妇要游泳，我又避不开！反倒是你，就和在家里一样，胆小、心也小，我想坐个个橡皮筏子去海里转转也不肯，真是白费了栓娃的心，白让人家导游带团到海边了！

“有这么多水果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吃，我问问村里萍萍妈她们几个，看喜欢吃椰子还是芒果，给带几个回去。”

海南三亚市，位于海棠湾的四星宾馆亦紧邻着海边。站在十层楼的阳台望出去，可以直接看到湛蓝美丽的大海。温暖的海风一阵阵吹拂着处处可见的椰树、棕榈等热带树木，让国内北方而来的旅客们感觉不到冬季的来临，尽情享受着南海风光带来的愉悦。

跟着旅游团到来的几天里，季保富夫妻就算不会游泳，没办法享受海中畅游的乐趣，在这样的环境里休闲也是相当开心的。季存给他们报的旅行团又相当不错，吃、住、行、游都有质量，导游服务也相当热情细致，让他老两口除去乘坐飞机的那份紧张，真的享受到了轻松与惬意。

季保富从来不知道，冬天会有这么多新鲜的水果随街可以挑选，价格还这样的便宜！下午从亚龙湾回来，他与胡田花在街上转了一圈，就算平时再怎么节约，也被飘传着阵阵果香的水果店吸引，用季存提前给的零花钱买了几种水果，此时等着吃晚饭，随手选了两样品尝。

季保富一边回想着海边的种种见闻，一边啧啧称赞着海南的生活，被胡田花一通嫌弃。她算着还有两天行程要回乡了，忙着盘算要带多少土产回去给熟悉的亲戚、村邻们，顺带再炫耀一下他们夫妻养出了一个好儿子，比不少有亲儿子的都强！

不说乡里，就看村里，多少人家为了儿子结婚、买房、带娃费心费力；不少人把大半辈子积攒的老本全用光了不说，还借了不少外债。偏儿子、媳妇还要赚钱享受生活，把娃塞回给父母们抚养，但赡养费、抚养费却是扣了再扣，就指着年关能收到礼钱与礼品，勉强做个心理安慰吧。

季存结婚、买房、带娃却从没让他们老夫妻花过钱与精力，每个月给打赡养费，过年更是大包小包的礼品带回家，村里真少有这样有心的娃！

胡田花越想，越感觉得意，兴冲冲地拿起了电话，问村邻需要的言语有着相当自信与自得，与四十年前她抱养了季存，在大伯子、大小姑子面前不敢大声说话，判若两人。

可聊着聊着，她的脸色变了，笑容勉强到支撑不住，暗中忽然伸手，使劲推了季保富一把！“萍萍妈，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没啥！……那是我们教栓娃的：做人要厚道，要怜贫助困。他给多少，我和保富可不计较这个！”

季保富吃了一只芒果，刚捧起一个椰子，被她这一推，椰子汁撒了不少，心疼！“咋啦？他们要带的水果很多啊？”

“就你是个蠢的！被栓娃忽悠了还不知道！”胡田花又气又恼，冲季保富嚷了两句，却发觉电话还没挂。

她真正的心里话被村邻听到，之前遮掩的好话顿时被揭穿，又羞又急，尴尬之下，一股子怒气更顶得她肝疼！

季保富迷糊着：“栓娃忽悠我们啥？他出钱请我们旅游，又没花咱俩的钱！你没听海滩上遇着其他两个旅游团的人说：他们那团，这几天没玩几个景点，已经进了三个店，不买东西还不让走呢。特别是那个别人叫她‘咏萍’的老阿姨，气得使劲拽她那根花丝巾！她骂她儿子不是好东西，忽悠她，给她报的是垃圾旅游团，不孝顺，是在玩啥‘调虎离山’？”

胡田花看老伴的目光就更加嫌弃了：“人家是给儿子明着忽悠，亏吃在明处。咱俩是给栓娃暗地里忽悠了，是真正的被他‘调虎离山’了！”

“到底咋啦？”季保富就弄不明白，儿子花近万元给报的旅游团咋还有问题啦？

胡田花这才说了实情：“你养了几十年的儿，给咱报旅游团到海南来玩，看着是花大钱了。可是他给亲妈那里花得更多，那数比咱这里翻翻不止！”

“他咋给他亲妈花了？还让那吴秀枝出国旅游啦？”季保富可不认为一个农村老太太会去外国旅游，吃不惯、住不惯、听不懂的。

“嗬，出国是没出国，可人家住上县城的双人间病房了。”胡田花翻了个白眼，“听说用的药都是好药，补血补蛋白，还是请专家给看的。”

“这……”季保富有点蒙，片刻后，也感觉不太高兴，却还安慰着他自己，“栓娃他亲妈身体是不好，他孝敬孝敬，给补补营养也是应该的。”

“应该啥？”胡田花从宾馆那弹性很好的床垫上跳了起来，“我才是养他的妈，我有个病还舍不得到县城看呢，只不过到乡医院配配药，凭啥让吴秀枝享受？”

“……你，消消气，不值得为这个生气，咱晚上还可以看表演咧，导游说《三亚千古情》可好看啦！”季保富努力劝说着。

胡田花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看，看看！你知道不？栓娃还准备给他二哥几万块钱，让他建暖棚呢，他给你这老头子建啥啦？不行，我这就找导游去，争取晚上就回家，堵着栓娃问问他究竟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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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只是想您与爸爸照顾小欢与宝宝辛苦了，报了旅游团让你们好好放松、休养身心，真没想到这旅游团不靠谱！”

为了妻子休息好，秦毅下班回来就接过照看婴儿的责任。刚哄孩子睡着，他正准备手洗孩子换下的小衣服，母亲的电话来了。

秦毅满手泡泡拿手机不便，只能用脑袋和耳朵夹着手机听。可母亲咏萍气愤之中拉高的花腔女高音，几乎震得他耳膜穿孔，手机落下，差点就掉进洗衣盆里。

秦毅拎着耐心，听母亲吵吵嚷嚷说完旅游的经过，这才明白他听信同事的女朋友介绍，以“优惠价格”为父母报的旅游团竟是“带客购物团”，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先安抚父母的情绪。

那天母亲因为妻子态度不佳，两人在月子中心争执起来，小欢不仅拒绝道歉，而且干脆说明：公婆过于干涉小夫妻生活，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担心今后育儿方面也受到影响。与其加重双方的矛盾，不如早些说清、划定日常生活彼此的界限，包括：育儿完全按小夫妻的意见来，日常不需要公婆帮忙打扫卫生与做饭，相互有需要提前电话说明与约定，不可以不请自来，小夫妻争执无论岳父母还是公婆避免掺和……

思想传统的咏萍哪里能接受媳妇划下这么多条条框框，坚持她自己的理由：“儿子是我们老夫妻生的、养的、供读大学的，就应该听我们的！”“无论秦毅外公外婆，还是秦毅阿奶，都是贴着儿女生活的，没有这样分开过！”

双方争得不开可交，吓着了婴儿，让小欢的母乳也缩回去不少。秦毅心中焦急，又不敢硬下心来否定父母的付出，只能迂回着给父母报了旅行团。哪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秦毅，你是不晓得：我在海边遇着季存的养父母了！还好他们不认得我！”电话那头，咏萍的声音气恼中含着委屈，“他们山里的农村老夫妻，连泳装也没。季存却给他们报的纯玩团，住得好、吃得好、玩的时间长！我与你爸爸是国际都市的老年人，光泳装我就准备了三套，倒过来比不上他们的层次，连到海里去多拍几张照片给家里人、厂里小姐妹看的机会都没，你们小夫妻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这趟回去，你一定要和小欢一起，向我们赔礼道……”

她要求还没说完，秦毅只听儿子“哇”的哭声，紧接着听到妻子惊慌的喊声。他顾不得许多，心焦中跑回卧室，却见儿子吐奶吐得满身，小脸呛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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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珍，不要动，我帮你擦药油，不要动！”

“我痛，不要！我不要擦！我要寻咏兰，让她给我吹吹……不对，咏兰去边疆，咏刚在船上，让咏萍来，咏萍最会来事！”

几天了，杜雪珍的腰和脚踝的扭伤还没有好。老年人伤筋动骨恢复速度本就慢，偏偏她又怕疼，躲着、吵着，不让任家旺给涂抹药油与贴膏药，非闹着要记忆中三个年少的儿女来哄。

任家旺百般无奈，又不愿惊动这两年来一直照顾父母，难得跟着念申、带着迪迪去旅游的咏兰夫妻，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忙进忙出。

这天实在累得受不了，他想叫儿、孙来帮忙，哪知咏刚去了医院，匆忙间只说几番病重的陶丽琴重伤，还带去了东杰。

看着老伴失望地挂了电话，杜雪珍坐在沙发上还在嘟囔：“我要吃烂糊面，放很多胡椒粉！”

“好，好，我去做啊！你不要乱跑。”任家旺答应着，转身去厨房。

可一阵眩晕感过电一样从心前区蔓延开来。摇了摇身体，他的眼前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