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厌用锁链把鬼气拽了回来，半秒不带犹豫又给它关了禁闭；他站在原地抿着唇，浑身上下写满不开心。
隐隐还给人一种‘只要你哄哄我，我马上就能开心起来’的既视感。
阮舟盯着商九厌看了一会。
就在刚才，他的唯物主义观重塑得很彻底。
阮舟问商九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同时他自己也在心里揣测，是他在洗漱间的镜子里见到对方的那天……？还是说更早？
商九厌无需回忆就给出了答案：“你受寒发烧的前一天。”
他对阮舟因为他近距离亲密触碰而发烧这件事，属实是有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所以我、”阮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顿，不太想问但还是问了出来，“那天醒来，我喉结上的痕迹是……”
“……你干的吗？”
后面半句话阮舟说的很迟疑。
可因为这段突然浮上来的回忆，被忘在脑后的疑问重新冒了出来——
喉结是人体较为脆弱的部位，如果他不小心磕到了，定然会疼醒来，但他没有；那时关于蚊子的猜测，现在想来也有些荒谬。
毕竟哪怕最炎热的夏日，寇家老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也没出现过一只蚊子。
阮舟安静地看着商九厌，清透的眸子并不温和。
似乎还有那么两三分压迫感从他眼角眉梢倾泻而出。
商九厌本来都打算直接承认了。
他很乖的（？）。
结果他突然没由来产生了一个念头，不要承认。
至少不是现在。
商九厌睫毛上下扇动，“什么痕迹？”
商九厌想要露出含着些许困惑的表情，但他之前偶尔产生的困惑都是真的，让他表演困惑着实是有点为难鬼了。
于是商九厌只能继续顶着他的冰块脸。
带着盼望地想：
希望他不会发现我在撒谎。
不过也多亏了商九厌那张冰块脸，让他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扯谎。
阮舟也真的没从商九厌脸上看出什么，他是第一次见到商九厌，对方对他来说，还只能算陌生人……
……陌生鬼。
所以怎么可能知道，冰块脸其实是商九厌的保护色。
阮舟：“没什么。”
喉结上痕迹一事，到现在才是真的不了了之。
闻言，商九厌将右手稍微往身后藏了藏，握一下拳、又松开，把紧张和放松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次趁着阮舟熟睡亲吻对方的喉结，不过是他鬼迷心窍难以抑制，他现在……商九厌小幅度用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
目光很不经意的扫过阮舟喉结。
好吧。
商九厌像是被打败了一般心想，他现在还是想吻这个人的喉结。
更想在对方清醒的时候。
一遍又一遍，去亲吻。
商九厌脸上仍是一副冰冰冷冷的神色，恐怕阮舟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一脸冷淡、气场极强，看上去明显是老古董的男鬼，内心却在想那种事。
“我偶尔感觉忽冷忽热是因为你吧。”说着，阮舟抬手挡唇打了一个哈欠，他有些困了。
商九厌小心的点头。
没等阮舟说出下一句话。
他向床前走两步，又把通灵血玉递向阮舟。
跟复读机一样重复：“这个，送给你。”
“它能保护你。”
还没有忘记补充说明。
包括那三场梦，他这似乎已经是第五次见到这枚血玉、以及听到这个男鬼说‘送给你’了吧？
阮舟感到有些头疼。
不明白商九厌如此执着的原因。
商九厌抿唇，手没有收回，他很认真，也很不解的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收下我的玉吗？”
阮舟又打了个哈欠，眼皮有点沉重。
“那你又为什么想要我收下这枚玉？”他反问。
商九厌：“是礼物。”
阮舟听后不由地露出了淡淡讶异之色，追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一个鬼说要送他礼物。
不得不说。
还真是有些新奇。
——喜欢你。
但是突然冒出的直觉又在阻止商九厌这样回答。
他不理解。
却再次不由自主听从了直觉。
“因为想和你交朋友。”
商九厌这样回答道。
阮舟微微一怔，似乎有点没想到会是如此简单平常的理由。
没等到他的回应。
商九厌便有些慌了，他将通灵血玉又往阮舟面前递过去一点，认真、眼巴巴地看着他，问的很小心：
“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其实商九厌更想问的是——
你可以让我喜欢你吗？
只可惜他不太敢问出来，生怕自己因一念之差走错一步，就踏入万丈深渊。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寇总，您睡着了吗？”是一个护士的声音。
阮舟收回落在商九厌身上的目光，声音清清冷冷：“什么事？”
“连小姐提前醒来了，但她现在的情况有些——”护士说话声戛然而止，她仰头，惊愕地望着一把拉开门、站在门口的阮舟。
“依依怎么了？”话音刚落，阮舟抬手制止了正要回答的护士，“带我去见依依。”
这是寇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
因此医院上下都知道连依在他们老板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不然护士也不会在阮舟需要休息的时候，来打扰他。
可……
护士视线落在阮舟左手手背上，那儿正冒着血珠——是突然拔针导致的；她遂说道：“寇总，我先帮您止血。”
“不用。”
阮舟从门口旁边置物架上的抽纸盒中抽出一张纸巾，随意按在手背上擦了擦，扔进垃圾桶，“走吧。”
护士：“……是。”
刚走一步。
阮舟忽然顿住，他后退看向病房内，“可以。”
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护士扣了个惊恐的问号：？
她们老板这是在跟谁……
说话？？
从阮舟拔针到他走到门口开门，商九厌一直都垂着眸，身上气息很平淡，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只要他撩起眼皮。
那股骇人阴冷的情绪便会全部暴露出来。
厌恶和嫉妒一下比一下有力地撞击着商九厌的心脏。
为了不被阮舟发现异样。
商九厌把这两股庞大的负面情绪压抑到几乎只剩一点，如若不这么做，他一定会爆发出来的。
阮舟不会受伤。
但这间病房或许会被濒临失控的商九厌彻底摧毁。
就在这时。
商九厌陡然听见了一句可以。
他立马抬眸，看到了阮舟；见商九厌看来，阮舟轻轻颔首，他在肯定他自己的那一声可以。
这个瞬间。
商九厌平冷的心脏好似落入了一颗小石子，在死水一般的心头激起圈圈涟漪。
他心神失守，一阵颤栗。
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结果下一秒，阮舟就离开了。
商九厌蓦然一愣，他差点忘了，对方正急着去看那个姓连的女人。
妒忌像火一样炽热燃烧。
没有可比性，商九厌沉沉垂眸，下颌线绷紧，在对方心里，谁最重要，一目了然。
可是他说，可以。
他愿意和他做朋友。
商九厌一下子就被安抚到了，他低眸去看手里的通灵血玉，忽而有点开心的想：
那么他的玉，可以送出去了对不对？
*
阮舟在另一间病房看到了被两个女护士按住的连依——
她双眼失焦，眼泪和汗液混杂在一块，嘴里尖声嘶哑地喊着“好痛”之类的词，间或夹杂一两声犹如崩溃一般的“杀了我杀了我”。
阮舟立马就要上前。
被赶过来的来伯及时拦住，“小少爷，连小姐会伤到您的。”
阮舟遂偏头看向副院长，眉眼冷似寒山雪，素来柔韧清润的声线如同结着冰：“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副院长战战兢兢，“寇总，所有仪器检查出来的结果确实是这样……”
“小少爷，您的手背——”
略微有点烦躁的阮舟随意拿起一张纸巾就要去擦，来伯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并制止：“小少爷，让我来吧。”
阮舟只好把手递给他。
来伯拿起棉签，将其轻柔地按在了阮舟手背滴血处。
“给依依再注射一针镇定剂、”阮舟微微一顿，“加长药效时间。”
副院长：“好的。”
*
拿着通灵血玉发呆的商九厌听到了卓闻的呼唤：王，属下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
商九厌皱了一下眉。
想到卓闻给他送的那些书，犹豫片刻，商九厌身影消失在原地。
……
商九厌从卓闻那儿拿到了一个手机。
卓闻：“王，我认为您想以最快速度追到王后的话，需要集思广益！这个手机，就是用来集思广益的工具！”
商九厌淡淡睨了他一眼。
递过手机。
接过手机的卓闻直接点开一个匿名论坛，“王，您看。”然后，他详细地跟商九厌讲起了匿名论坛的功能，还看了几个最新热帖。
听完他的讲解。
商九厌隐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卓闻见状，决定趁热打铁：“王，您要发个帖子试试看吗？”
看着商九厌慢慢、慢慢打字，有那么几秒钟，卓闻真的很想抢过手机帮他们的王发帖。
三分钟后，商九厌打完字，发帖。
卓闻伸长脖子凑过去一看……
嘴角抽搐。
#鬼要怎么追人？#
